柳香见纭舟连着几天都愁眉不展,怜惜的劝慰道:“舟儿,这个消息迟早都要告诉赵兄的,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纭舟烦燥的应道:“我知道啊,可是……”
“舟儿,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他想去扶上她的肩膀,却被甩了开来,她急勿勿的离开并没有看见身后人受伤的表情,只是丢下一句“我先去见过再说”便消失在门外,他怔怔的呆了半晌,咬破了嘴唇仍不自觉,直到下人进来收拾东西时才惊觉过来,掩起表情离开。
纭舟见到赵谦母亲时,差点认不出来,眼前这个身材瘦削、脸色苍白的女人真是原来那个豪爽的妇人吗?那张脸上显出惶恐的神情,一听见丁点声响立刻惊慌的站起来左右张望,似乎随时准备逃跑,眼神中透出的浓浓紧张仿佛身处敌境。
当她走进屋时,这位逃亡者明显地警惕起来。一双眼睛在她身上打量了许久。才犹豫地问道:“你是谁?”
纭舟努力放软声调,说道:“赵夫人……”后面的“我是你的媳妇”还没说出来,那妇人猛的扑上来,眼中闪烁着恐慌的神情,如同受惊地野兽般发疯的攻击她。^^〓3〓Z〓中〓文〓网〓。首。发^^她闪避数次仍是被迫跑出屋外,把门关起听得里面响起抓敲的声音,以及逃亡者粗重地呼吸声。
“赵夫人!我是天纭舟。我是赵谦的妻子啊!”
她顶住门,努力喊出这句,里面的动静这才熄了,过了半晌,一声犹豫的问话传来:“你到底是谁……?”
纭舟小心的退后几步,见她猛的窜了出来,脸上显出半信半疑的神情,柔声说道:“赵夫人,我确实是赵谦的妻子。当年长矛择亲时我们还见过。你忘了吗?”
赵夫人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纭舟比之几年前已褪去了少女地青涩,如一块璞玉般经过岁月地打磨显出圆润的风貌,举手投足间不再有着那份浮燥与轻松,却多了沉稳安宁,似溪河汇海,把苦涩幸福全藏于平静之下,不再因小小的风吹而动荡。
“你……果然是当年那个小姑娘……”赵夫人脸上显出激动的神色,慢慢的走上前去。正当纭舟以为她是要确认时。她却突然出手如电扣住纭舟的肩膀大穴,眼中戾气大盛。狠狠的说道,“是谁派你来的?你又是从哪里得知我赵家的事!?”
赵夫人许是这么多年来都过着逃亡地日子,武功不退反进,纭舟肩部大穴被制,挣了几挣居然无法脱出,只好着脸说道:“赵夫人,我真是娶了赵谦地人啊!难道你不认得我了吗?再说,如若我是想骗你,就该带着人手来,象我这样的一女子孤身前来,何必?”
高大地女人怔了怔,纭舟的话句句在理,她看察了周围一圈,却是没有听见其他人的呼吸声,再看向眼前女子,虽和印象中的不同,确有几分依稀的样貌。首发
纭舟见赵夫人脸色有所松动,急忙续道:“赵夫人,你如果不相信我,我可以带你去见赵谦啊,你的儿子你总该信了吧?”
“谦儿还活着!?”赵夫人语气非旦没有任何欣喜,反而寒冷如冰,“你若是骗我呢?我从哪里能信你?当年谦儿行踪不明,江湖都传闻已死,你又是从哪里得知?”
纭舟不敢犹疑,把当年赵老太君的安排一并说出,只是隐去了故意对其他儿女隐瞒秘道一事,只说赵谦一力同死,后来偶然发现秘道逃走,随着她的叙述,赵夫人的力道不由松了下来,紧紧抿着嘴,似在压抑着心中感情。
当她听完,终是松开了制住纭舟的手,端详着对面女子的面容,眼中隐有晶莹溢出,不相信似的缓缓摇头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谦儿,他真的还活着……?”
“是的,赵夫人,不,我该改口叫娘了。娘,赵谦真的还活着,这些年他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您跟我来就能见到他的。”
赵夫人似没听见般,不停的喃喃自语,时而说不可能,时而又抓住纭舟问是不是真的,显然一时间受刺激过大,有些失了常态,纭舟把她安抚进屋子,嘱咐她好生歇息,刚想去跟赵谦说这件事,不想手腕又被扣住,她厉声道:“你去如哪里?可是去搬抓的兵士来!?”
纭舟知跟她无法讲理,唯有好言好语安慰道:“娘,我去叫赵谦来见您啊……要不,您跟我去见他?”
赵夫人如触电般缩回了手,眼中闪着怀疑的光芒,脱口而出:“不,我不去!我也不要他来见我!”
如此反反复复,纭舟劝慰了她半天,才总算让她定下心来,接着三步并两步跑到赵谦屋子前头,在门那儿又犹豫了,他的身子,受得了吗?可是这事,能瞒多久?
最后还是深吸口气,推门而入,屋子里一股子药味扑面而来,赵谦听见声音望了过来,道:“舟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最近所有人都把赵谦当成玻璃心儿来看待,就怕他摔着累着,纭舟也是有什么事都不愿意麻烦他,宁愿自己抗着,现在突然出现,定然不是发生了小事,再看着她吞吞吐吐的态度,他心中更加不安,追问道:“是哪边出了事?还是朝中发生了什么问题?”
纭舟磨磨蹭蹭坐到床边,几次张嘴又闭了起来,别扭了半天才说道:“那个,你还记得我们逃出河城的事不?”
他愣了愣,没想到会翻出这等陈年旧帐,应道:“记得,怎么?”
“那个……”
纭舟努力了半天,仍是泄了气,把揉在手心里的消息纸团递出去,他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立刻变了色,嗫嚅了半天才道:“娘在哪里?”说完甚至等不及回答,便起身下了床,拉起她的手向外走去,焦急的神情已经溢于言表,她见他如此这般,也不能再说什么,引着他直奔赵夫人所在小屋,两人可说是闯了进去,把倚在椅上休息的人吓的跳了起来。
赵夫人戒备的神情在看见赵谦后停住了,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来,她高大的身体此时却颤抖如风中零叶,一步步挨至儿子面前,生离死别之时没能说的话,现在全哽在喉咙里,她终于去了防备,拥住比她高一个头的亲生儿子,那哭泣声也是低低的、凄凄的,唯恐被什么人听见似的。
六年多的逃亡生涯,她如同惊弓之鸟般游荡在凤汉各处,一夜之间失去了亲人、家族、未来的她突然间见到曾经熟悉的家人,以前熟悉的生活涌上心头,让她无法自持。
“谦儿……谦儿……”
她一迭声的呼唤着小儿子的名字,如同珍宝般小心翼翼的把他揽进怀里,生怕一使劲儿,他就会如阳光下的肥皂泡般破碎消失,那泪珠儿只是在眼眶里打着转,却总也落不下来,或者说长久风声鹤唳的日子已经磨光了她的情绪,她只是向着任何一个可以躲藏的角落奔跑,天下之大,却没有一个可以让她畅快发泄心中所想的地方。
赵谦本是存着早已与母亲阴阳两隔的心思,夜里梦回中也经常见着和蔼的母亲满面鲜血的怒斥他的无能,此时见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再看着那明显染上风霜的青丝,心中大恸,两人抱头痛哭却是哽咽无声,令一旁的纭舟也红了眼眶,悄悄退了出去,掩上门,让久别重逢的母子俩独自相处,他们必是有无数的心里话要说吧。
人都是如此,由彼及此,见着赵谦母子重逢的纭舟想了想,往着娘亲的院子就去了,谁知半路上便被截了下来,日日守在门口做望妻石的司马终于听得有人回报,“似乎是两个打扮不俗的男女往这边来了,那女的似乎怀着身孕”,当下如同风般窜了出去,也不顾师父的禁令。
手下不敢怠慢,直接来报了纭舟,无奈之下,她只好先把与娘亲联络感情放到一边,去迎接那太清是也。
—伍拾伍— 媳婆婆媳
屋漏偏逢连夜雨,事情要起时都是一起来,纭舟边在心中抱怨着突然集中出现的家伙们,边一路小跑着奔至门口,沿途的仆人们都惊异的看着,这个平时总是悠悠闲闲的主人一付慌张的模样。
她奔到门口,早已有人备好马匹,翻身上马后却被奚南手下的人拦了下来,一人抓着缰绳说道:“夫人,奚将军吩咐,如果您要出门,请让小的跟随左右保护夫人安全。”
她犹豫了下,想着不见人影的司马,还是松了口:“好吧,你们跟我来,如果不听我令,我可不会照管你们奚将军的面子!”
几人点头称是,不知从哪里儿牵出马来,纭舟见着了,心中已了然早就计划好了的,不由对奚南的做法觉得不快,他就象一个沉着的猎手,一点一点把猎物赶进网中,再慢慢收紧,揽入掌中,她虽心中清楚,也偶做反击,却是无法明说,这种暗斗之中反而是暗含乐趣,小日子过的确是快活。
她带着六人一路疾弛,按照传送消息的下人指点,离开未名村不久后便已发现司马的身影,而当她看见太清那个圆滚滚的肚皮时,彻底的张大嘴巴呆住,脑中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就是——居然是真的怀孕了,这样一个从十里外凭着她的眼力就能看见的肚子,实在无法掩藏。
太清见着纭舟瞪圆了眼睛,脸上不由飞起红霞,是怒是喜还不知道,痴迷端详心上人的司马立刻开了腔:“纭舟,不要再让咱家娘子害羞了。”
那声调、那表情。活脱脱一个合格亲爸爸的模样。让纭舟抽了几下嘴角,默默移开眼睛,太清的眼神此时才显出几分狠厉,看向她的视线中含着数道冰渣,直到她转过脸。又立刻敛去恨意。
以太清地立场来说,不得不与不爱地男人同床,甚至怀上那人的孩子。绝对是件令人恨之入骨的事情,可是在面对这位当初的疑似情敌,现在的强大对手,她怎能不生心妒忌,却不得不向这人屈膝求援,这份愤怒与不甘换作纭舟,恐怕也会咬碎一口银牙,搅翻九转愁肠。^^〓3〓Z〓中〓文〓网〓^^首^^发^^
这边太清与纭舟宿重逢,一团和气时。未名村中地母子重逢却是过了蜜月期。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
“你的武功怎么回事?”赵夫人尤自脸带泪痕,语中地严厉却不减半分,“怎么现在变成了这么一个废人!?”
赵谦苦笑一声,他从小便知母亲的严苛,小时练功稍有偷懒,便是一下棍棒,这种事情也不新鲜,是以听见她的责问,他便自觉跪下。就这么在冰冷的地上。把前因后果种种各说一遍,小半个时辰才把话说完。赵夫人越听越是怒火冲天,讲到生子那段,脸色才缓和了下来,打断儿子的叙述问道:“她确定把女儿认你?”
“是,娘……女儿名为天倩。”
赵谦只觉得膝盖一片麻木,显是跪了太久早被冰僵,却不敢起来,只能这么跪着,心头一片冰凉,本想着母亲会继续骂下来,不想等了半天却不闻声音,他偷偷抬起头来,见母亲坐于椅上,两鬓飞霜,一片老态,不由悲从中来,此时就算母子相逢,他又能为亲生母亲做些什么?百善孝为先,可是他却让母亲一个人在外逃亡数年,自己跟着妻子过安稳日子,怎能不叫他心酸。
赵夫人沉吟半晌,根本未曾注意到儿子的疲惫,口中缓缓道:“这样说来,你倒也是替我们赵家留了血脉,算了吧……你的能力也止于此,不能怪你。”
这表为宽恕,实为责备的话如果让纭舟听了,保不准又是气血上涌,说出些不中听的话来,赵谦却只是低头不语,任母亲责骂一声不吭,直到听到一声“起来吧”才慢慢地爬起来,膝盖还是一软差点跌倒,赵夫人见着儿子弱不禁风地样子,不仅没有心疼之感,反而皱起眉头,在她看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是不配做赵家子孙的,念在他留下唯一的血脉份上,现下也不好说些狠话,更重要的,她此时唯一能倚靠的,也只剩下这个“不中用”的儿子了。=〓3〓Z〓中〓文〓网〓…首…发=
这个原本豪爽女子经历这四年磨难,性情大变,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逃到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现在猛然有了依仗,脑中也开始洛络起来了,那一线复仇地希望也骤然燃烧地无比炽烈。
“谦儿……”
“娘。”赵谦低下头,小心翼翼的道,“在这儿,您叫我过儿吧,原本地身份还是……”
赵夫人柳眉倒竖,低声吼道:“怎的!?赵家的名字难道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人事吗!?你这逆子现在有了翅膀硬了是不是!?”
她猛然间发现,她与儿子间的地位并非平等,在这个地方,无疑是儿子的妻子最大,而她,不过是一个男从的寡母罢了,能叫嚣什么?又凭什么叫嚣?她唯一能骂的就是自己的儿子,是以发了一通无名火后,还是沉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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