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势,厉鬼被逼收势,一缕内力传去,把剑气转移到另外几人身上,天暮与司马同时闷哼一声,退了开去,不过纭舟也乘机离开战圈,各人围成一圈站定,再也不敢冒然上前。
奚南手握金色重剑,指向厉鬼尚将,气势遥遥牵制,双方谁也不敢动,刚才那一剑就是他的杰作,虽然说伤了自己人,但好歹解决了死局。
纭舟粗喘着气,瞄到奚南手中华丽无比的金色巨剑,心道这家伙看起来朴素无奇,居然拿把这么拉风的剑,果然人不可貌像,如果让奚南知道她这会儿还想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保准当场吐血三升。
“你我之间事,不要牵扯外人,‘厉鬼尚将’什么时候也开始对小孩子下手了?”
姓李的家伙无起伏的声线回道:“赵家余孽,一个也跑不掉,李某奉旨除叛,罪名之下无老少。”
赵谦心中一黯,果然是朝廷下的手,赵家看来是永无翻身之日了,他不知道这一切跟他的亲爷爷还有关系,纭舟也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他,有些事还是随着过去就过去的好。
远远的呼喝声传来,厉鬼尚将可以飞檐走壁,后面的小兵只有老老实实的从废墟中开出一条路来,这会儿总算要到了,而纭舟一行的大限也将至。
“援兵即至,尔等去路已绝,何必再多挣扎?”
奚南传音纭舟命其先走,纵身扑向旧敌,一付同归于尽的样子,纭舟十二分不甘,正在惶然间,猛然瞧见被小兵们踢的乱飞的废墟,脑中记起赵太君给她的火折,心底叫一声赵奶奶保佑,火急火燎的掏了出来,猛打几下后小小的火星闪出来,她绕过斗成一团的李厉鬼和奚南,尚将看出她想做什么,欲去阻止却被奚南缠住,眼睁睁看着她点燃熄灭的火把,往远处废墟一扔,废墟见火即燃,顿成火墙隔绝住援兵,形势逆转,瞧见脚下还有粉末,纭舟急忙叫道:
“往他身上洒粉末!”
众人纷纷动手,不一会儿李厉鬼浑身已成绿人,纭舟点燃另一个火把,叫道:“再不住手,我让你烧到尸骨全无!”
李尚将却全不受威胁,一边与奚南过招,一边洒然道:“李某皇命在身,在所不惜!如能拖得旧敌同赴黄泉,也算不负圣恩了!”
奚南见纭舟犹豫,催动内力,逼近宿敌,缠住他后叫道:“点火!舟儿点火!”
纭舟的手心全是汗,怕火把滑下,小心的换个手,她知道自己做不到,玉石俱焚不是她的选择,她也做不到牺牲奚南——至少现在无法做到!!
在纭舟两难间,赵谦的身影站了出来,青年对着少女……大概只能看作是小孩子吧,一笑,那个笑容隐然有慕容英的风姿:“舟儿,我与你缘浅,没想到只能如此,可惜……”
可惜之后赵谦没再言语,闭上眼睛让内功缓缓通身一周天,再睁开眼睛后却把纭舟吓了一跳,那张温和的脸上布满狰狞之色,双目尽赤,怒吼声中黑豹般向着李厉鬼扑了过去,先是一掌把奚南劈飞,减了这个阻碍,狂性大发下,招招夺命,向着李厉鬼招呼了过去,对方的攻击居然全数用肉身接下,尚将只觉攻去的内力如泥牛入海,没有给对方造成半点伤害。
“赵家绝学,传说中内力会短时间内数倍暴涨,刀枪不入,力大无穷,但是……”司马没有再继续说但是之后,纭舟也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不一会儿,李厉鬼败象渐显,眼角扫到呆立近前的纭舟,虚晃一招引开赵谦注意力,人向着最小的丫头飞了过去,纭舟凶相毕露,她最恨被逼做出选择,这天下可以逼她的只有她爱的人,其他人通通捅爆菊花!
镶着赵谦送的钻石尖的鞭子顶风而上,从内力渐歇的李厉鬼掌边擦过去,也合该是李厉鬼命衰,一阵强风从侧面刮来,吹得势减的鞭头正好划过他的脸庞,从太阳穴至嘴角带起一线血花,乘此机会,追过来的赵谦一掌拍在他后心要穴,他如石块般砸穿废墙砖瓦,倒在地上不知生死,赵谦也是脚下踉跄,司马大步跨上把他抗在肩上,他却呕出鲜血,顺着司马的长衫染红了一大片,身后传来兵众呼喝声音,李厉鬼捡回一条命,纭舟知不是停歇的时候,一边叫柳香救治,一边咬牙说道:“走,快走!”
众人在烟雾中疾步飞奔,没几下身影即已消没在夜中。
乾元三十四年,秋,河城大火,烧毁房舍三百七十一间,伤亡近千,权倾江湖、声达朝廷的赵家所建寻宝楼因私藏火器走水败露,被定谋反之罪,诛连九族,赵家主人赵纤及其夫慕容英葬身火海,其女及三夫负隅顽抗,最终其女突围而去,仅以身免,三夫全部战死当场,其余子女亲戚大多逃散四处,在几年间陆续被抓捕处决,丘元村天家因关系较浅,其独生女儿天纭舟又传闻丧生于河城大火,关系者上下疏通后,拖到第二年女帝大赦天下,以家产抵罪,逃过一劫,纭舟也遭赦免,天家上下却因长小姐遇难而悲痛欲绝,失踪的赵家小公子赵谦则传说是被某个江湖女侠救走,更有人说是被仙门人士救出,凡此种种,其后数年间在江湖都流传一时,但赵家,到底已成历史尘埃,从此只存于耳唇流言之中。
河城大火被民间传闻是天神降怒,不然如何解释城墙突然消失,化砖成灰,更有当时值守士兵称亲眼见神女持火烛消墙,也有传闻是妖怪作乱,身形瘦小,双眼如矩,就连有“厉鬼尚将”之称的李嵬都身受重伤,不知为何,李嵬对当时的情况闭口不言,仅对女帝进言一二,任由坊间流言飞转,寻宝集盛会被朝廷打入不详之列,从此江湖儿女们又少了一个可以把酒欢歌的机会,河城经此变故,也渐渐败落,繁华不在。
转眼间,乾元三十八年,冬,临近春节。
—壹—
一开始的旅程,纭舟还兴致勃勃的跑前跑后,一会儿摸摸赶车的驴子,一会儿看看路边奇怪的植物,或者跟押送的护卫们聊聊天,幸好这里有层伪装的女尊男卑调调,护卫儿郎们也没有奇怪一个女儿家骑着马到处乱跑,当然,晨暮钟午至少有一个跟在她后面。
大概五六天后,纭舟就缩回马车里,不再去受颠屁股之苦,同时由衷的佩服那些在马上吃饭的护卫们,一路上走来,纪律严明止行有方,看来这个江湖并不混乱,或者说没乱到根上,对老百姓来说当然是好事,但对穿越者来说就是一大打击,这还不如穿到诸如三国之类群雄割据或者隋末天下大乱的时候,至少招兵买马比较容易啊。
天纭舟现在很纠结,在听了爹爹年轻的教训后,她认识到钱是多么的重要,如果当初古威有钱,大可以带着娇妻找个地方买块地当地主,过上逍遥的神仙日子,不至于最后沦落到那地步。
可是,钱从哪里来?难道要我去做杀手么?纭舟身无长技,书读了一些,武学的不错,医只有随身的十几本书,难不成去给别人做保镖?
在家里时,每个月主夫会给各房发月钱,纭舟也有一份,娘亲是绝对伸手来钱,衣食住行全部被打理的妥妥当当不用她费一点神。各房丈夫私下里都有营生,姜父作为秀才,更是有每月例定的收入,最富有的是乔父,作为神医,他的名头在江湖上也算响当当的了,钱财方面,他倒真可以视为“身外之物”了。
现在纭舟那么一丁点小财产正被天秋随身带着,总共五十两银子,这对普通的老百姓来说算得上巨富了,一点也不夸张,不过在纭舟这穿越者眼里,太少!顶顶大名的“悦来”客栈里不是说点那么少少一盘肉都得几两银子吗?五十两怎么够花!?
“天晨,你觉得我去做保镖如何?”
晨暮钟午从小时候开始就跟着纭舟,对于这个长小姐稀奇古怪的想法早已是见怪不怪,天暮是个已近二十五的男子,性格沉稳狠辣,虽然说最近许了妻子,温柔了不少,但是公事公办从不掺以私情,何况对他们来说,主子的份量是永远大于妻子的。
“小姐为何要去做保镖?”
“因为要赚钱啊。”
“赚钱做何?”
“行走江湖没钱怎么行?”纭舟没有打算隐瞒贴身随从的打算,想隐瞒也隐瞒不了,况且古威应该已经事先打过招呼了,这四个人可算是她最保险的班底了,果然天暮没有露出半点惊讶的神色应道。
“秋儿那里的钱应该够我们一路花销了。”
“那点钱哪里够啊!我们有七个人呢!”
“七个人也够了,小姐。”
“那我要买栋房子呢?”
“够了,小姐……”
“我要建立一个国家!”
“…………”
天暮最后还是把这个烫手的问题扔给了他的同伴,天午眨了眨大眼睛,迷惑的从自家小姐脸上又移回同伴身上,确认道:“小姐,你要建立一个国家?”
天午的年纪最小,擅长打理俗务,尽管武功没有其他三人高明,这说明有一技之长多么重要啊,纭舟每次看到天午都会郁闷一番,因为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她真恨不得挖下来按自个儿眼睛上,现在她顾不上郁闷,正在考虑如果对他们说她想当个土皇帝,然后打造一个真正的女尊国家,会不会被他们当作失心疯拉回家里关禁闭,半晌后她还是决定要慢慢来,象布鲁诺那种实心眼直接讲超前理论的最后都上了火刑柱。
“我开玩笑的,只是想多赚点钱嘛,大家不是有好日子过了?”
“小姐,钱赚太多了惹人非议。”
纭舟撇撇嘴,知道天午讲的是实情,官本位仍然根深蒂固的盘踞在每个人心中,商人永远低人一等,虽然人人都爱钱。
“可是没钱也不行吧,又不用专门做商人,可以做别的营生顺便赚点钱啊。”
天午翻了个白眼问道:“比如?”
“比如……当医生?”
“小姐,你跟乔爷学了?”
“没……我没那时间,练功都练死了。那我们也弄个镖局?”
“镖局需要的是信义,我们在外面人生地不熟的,谁敢把货物托给我们啊?”
“那……”纭舟使出吃奶的劲拼命想,结果发现头脑中一片荒漠,还长了高高的杂草,光是袪除不切实际的想法就让她忙了半天,不禁哀号道:为什么其他的穿越者不是家有万贯钱财就是发明个肥皂就是日进斗金,她却只能抱着五十两银子无语问苍天!
“要不,咱开个酒楼做生意?”
天午漠然的说道:“谁有经验?再说小姐,这不又绕回做生意上了?还是最低等的吃食……”
纭舟大大的叹了口气:“那好吧,天午,你说怎么个赚钱法……”
“找个地方买块地,年头好大概能赚一些吧……”
纭舟立刻打断了天千的说话:“那怎么行!等赚到钱我都成老太婆了!要个一夜暴富的方法啊!”
“那只有取歪财之道了。”
“有什么?”
“杀人放火抢劫做强盗。”天午面无表情的说道,瞬间浇熄了纭舟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
“不管了,先把货物运去河城再说吧……”纭舟有气无力的挥挥手,暮午即退出了马车,她倒在旁边侍女天月的大腿上,自从发现软绵绵的大腿舒适之处后,纭舟就理解了男人喜欢枕女人大腿这一爱好。
路途遥远又无聊,唯一能让纭舟找点乐子的就是乔父的医书,有些药引能让她捧着书笑到打滚:比如春秋蚯蚓的肠子,又或者夏至第一场雨的第一滴水,这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嘛!第一场雨的第一滴水和其他的水有什么分别吗?难不成多点维c?
不时有点子冒出纭舟的脑际,这时候她就会招天午过来商议一番,往往最后被批驳的体无完肤,垂头丧气的爬去角落画圈圈。
几日后,这种平静被打破了,快马清脆的蹄声从后面传来,护卫们各就各位,紧张的注视着远处迅速靠近的黑点,纭舟眯起眼睛,凭着古威为她打下的良好内功底子,总算看清那枣红骏马上穿着灰色衣着的正是爹爹家镖局的传信使者。
—贰—
难道说家门有变!?还是遭到了匪徒?或者说几房联手欺侮爹爹?或者说……
一个个不好的念头不可抑制的冒了出来,纭舟紧张的跳下马车,制止了做出防备姿态的护卫,然后骑上她的马儿迎了上去。
刚一与信使见面,她就问道:“家里没事吧?”
信使看着紧张兮兮的长小姐,把想说的话又咽回肚子里:“没事,长小姐,其实我是……”
“爹爹没事?”
“没事。其实是……”
“娘亲没事?”
“没事,那个……”
“父亲们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