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天!
赵家女主人把小媳妇板着脸的表情尽收眼底,那目光中流露出的一丝惊喜也没有逃出她的视线,心中暗笑一声,开口直接把纭舟的梦想扼杀在摇篮里。
“励儿,过来,见过你弟弟的妻子。”
几个字立刻把纭舟那颗火热的心冻成冰疙瘩,“弟弟的妻子”!?
也就是说眼前这位是看着吃不着的草儿,天纭舟勉强憋出个假笑,接收了男子郑重的一礼。
“舍弟能获得小姐的垂青,实在是有幸。”
母子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直把媳妇的心夸进了十八层地狱——对着才见面的“长矛”挑来的媳妇这样夸奖,那位赵家小公子该不会是有什么奇形怪症,或者恶名在外吧?
在焦虑不安中,另一位姗姗来迟的主角也登场了,最先出现的是咳嗽声,纭舟还以为是来者提醒之意,就在她转头看去时,一连串剧烈的咳嗽传了过来,当下让她的脸绿了几分,待到看见小公子的人,她的心比长了霉的蘑菇还发毛,只想着问一句:“公子,您如果病危就不要找媳妇了好吧,治病要紧啊!”
眼前的人身材倒是不矮,就是呵着腰,模样倒也周全,就是肤色发灰,跟刷过层粉似的灰中带青,不时从喉咙深处爆发出一阵咳嗽,一眼瞧上去跟绝症晚期患者似的,让纭舟都跟着绝望起来了。
司马在第一眼看见赵小公子时,急忙拿起茶杯来掩饰他止不住翘起来的嘴角,天暮也是脸色跟彩虹似的变幻,赤橙黄绿青蓝紫,最后汇集成了黑,要是带这么一位回去,不说乔爷肯定会骂死他,古爷也饶不了他啊。
作娘的笑着说道:“谦儿,赶紧过来见见你选中的妻子。”
那位绝症患者倒是行动利索的很,唰唰几步就走了过来,落落大方到纭舟面前深施一礼:“见过天小姐,在下赵谦,以后就请天小姐多照应了。”
母子仨都是豪爽之人,接下来就七嘴八舌的议论开婚宴怎么办,日期定在哪天,纭舟张口结舌的瞪着这热闹场面,说不出话来,待到天暮在她腰间狠命一捅,才按了开关似的叫起来。
“那个!呃,赵夫人,这位就是那个扔长矛的赵小公子?”
母亲没有答话,倒是赵谦本人点点头,问道:“正是在下,小姐有何问题?”
“我不是怀疑您的诚信,那个……您看起来……有点染恙啊……?”纭舟尽力挑选适当的话语,却被看起来病怏怏,实则豪爽大气的赵谦一语道破。
“小姐是不是觉得我看起来快死了?”
纭舟瞪圆了眼睛,挤出来一句:“没那想法……”
赵谦不在意的大手一挥:“其实小姐有这想法也不奇怪,不瞒小姐说,在下练的功夫会让面容青灰,体态苍老,但是我本人的身体却没有任何问题,小姐如若不信,在下可以当场与小姐过几招。”
“那……咳嗽是怎么回事?”
“那是因为在下最近感冒了。”
“恕我冒昧,请让我替您把下脉……”当初为了学这手把脉功夫,纭舟没少抱佛脚,猛啃猛嚼好歹学了点皮毛,感冒和重病的脉象还是能分的出的。
赵谦也不在意,伸出手腕送给纭舟,她首先观察了下手掌,指根有厚实粗糙的老茧,看位置是拿剑的好手,虽然肤色青黄,但肌肉却紧致密实,皮肤搭上去光滑细腻,从脉象上看,确实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反而隐隐感觉到一股深厚的保护力,那是她熟悉的内功,还是非常扎实霸道的路子,感冒之象确有几分,其他也没有任何异处。
纭舟转过头去瞧瞧那无神的眼皮,凹陷的双颊,干燥的嘴唇,再体会指下勃勃跳动的脉搏,她真是无语问苍天啊!什么功不好练练这种毁人形象的功啊!她失魂落魄的搭着赵谦的手腕发呆,男子却微微一笑,反手握住她的小手,柔声说道:“天小姐是不是累了?”
我不仅累了,我都快疯了……这句话在脑中隆隆作响的纭舟差点就说了出来,天暮看见自家主人被占便宜了,不动声色的上去扯袖子拉回纭舟的手腕,同时破釜沉舟的跳出来作恶人。
“感谢赵家主人的好意,不过您有所不知,我家小姐年幼,从小深居偏村乡野,对于城里的规矩实在是心中没有半点数儿,刚才只是跳起来想一凑热闹,碰巧撞上赵小公子的长矛,况且我家小姐在乡下已订了亲……”
赵家女主人听到这儿不乐意了,直接把茶碗桌上一砸:“难道我家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被人当了回傻子不成!?”
天暮一咬牙:“其实我家小姐从小脑袋不好使,在丘元村乡下十里八地的,都知道我家小姐是‘白痴’……”
纭舟与天暮相处也不算短了,这时候哪不知道侍从是在拼命打救于她,刚想装付口水呆子的模样,随即又省起这事于情于理根本是她贪念美色引起的,一人做事一人担,这是她的原则,所以深吸口气,用壮士断腕的口气打断了天暮的话。
—柒—
“天暮,不用说了,我不想做个没有口齿信义之人。 ”
司马从刚才起就用看戏的心态作壁上观,他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不过是并不想太早出手,现在看到纭舟居然能够做出这副姿态,不管是不是装的,他的眼中确实激出一星欣赏之意,接下来小女娃儿说的话,更让他在心里频频点头。
“赵夫人,我确实接到了令公子的长矛,这点我承认,不过告之父母仍然是要紧,并且有一点我不得不先说好了。我不立主夫,女子为天,律法上说的很清楚,本来嫁娶之事自然是遵从父母之命,但是母亲与爹爹临走时已经让我自行决断,我并不会因为接了令公子的矛就立他为主夫,并且把他的妻伴全部接收了,我接的是赵谦公子的信物,只认赵谦公子一人!”
赵家女主人柳眉倒竖,冷哼一声:“那天小姐是要出尔反尔了?”
“不敢,天某不是什么名门闺秀,但行走江湖不会忘了信义二字,赵谦公子如若愿意嫁与我,我没有任何二言,但休想我接受任何妻伴!”
母亲没有再作言语,只是细心观察着场中一脸豁出去表情的女娃儿是真是假,她与儿子交换一个眼神,都有点进退两难的感觉。
本来以赵家的实力,赵家的儿子应该是“皇帝的儿子不愁嫁”,但没想到赵谦练了这个鬼死的功夫,使得模样变的好似重病在身般,别人家的父母都拒绝提亲,赵谦18了还未定下亲事,作母亲的能不着急么。
好在赵谦本人倒是个大度洒脱之人,赵家女子掌实权,他妹妹是女中豪杰,执掌家族不是难事,他的哥哥模样俊美,武功也至一流高手之列,未来出路不用担心,他没有什么负担,于是向母亲提起“长矛择亲”之法,一开始作父母的当然不愿答应,怕他选中什么乱七八糟的贱民淫女受委屈,但他的一番话倒也打消了父母的顾虑。
“象我这样出身高嫁给出身低的,自然会被好好对待,如果妻子不喜,那我干脆离家出游,反正我武功也已大成,游历山河也是件乐事,只要家里一切安心,我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反而勉强嫁给如自家般的豪门大户,就算不喜欢也不能随便离开,呆在那些深门宅院里不是更悲惨?而且我只是幺子,‘长矛择亲’也不算辱没我家的江湖风气。”
就这样,鼎鼎大名的赵家小公子,选择了用运气加实力来决定后半生的性福,这一矛就钉住了追逐着美男梦的天纭舟。
现在母亲望着慷慨赴义般的媳妇,心中升起几分恼怒,本来这个幺子生下来后,就没有时间去太过关爱,她年轻时为家族打拼,与丈夫们周旋,等到可以喘口气了,儿子也长大了,作母亲的愧疚之情油然而生,希望给儿子找个好人家吧,却又希望渺茫,现在儿子好不容易择到这么个看起来还不错的媳妇,却偏偏是个刚烈霸道的主,叫她怎能不焦虑。
其实这位赵夫人并不了解纭舟,如果是古威,当场就会拆穿女儿那套伪装,虽然说先天比较粗神经,但不代表没神经,论起装模作样来,纭舟敢认第二,丘元村没人认第一,这完全是后天培养的功劳,与古威这笑面狐狸呆久了,虽然歼滑没有学出多少,拿捏气氛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更不用提表演的能力了。
打破厅中僵局的是赵谦:“母亲,天小姐所言也是在理,江湖儿女是该有几分信义。”
赵夫人一听儿子这话,急忙把他拉出厅外,问道:“谦儿啊,你这时候让步,等你过了门,这小姐看起来不象是好商量的人啊,没有妻伴,你一人可怎么办?”
“娘,我看这天小姐不象是大奸大恶之徒,只是被家里人宠着,有些娇气,我自然会哄她,再说如果在咱们家真逼得她做出什么事来,传出去,人家只会说咱们家仗着家势,她非是豪门出身,又孤身一人在外,别人总不会说她欺负咱家吧?”
赵谦还有句话没说,象这种自择主夫,不接妻伴的女子,在当今世界不能说惊世骇俗,也算是令人咋舌了,他这样想要潇洒人生的男子,倒想要看看这样的女子,会在这红尘人间翻出什么浪来。
赵夫人勉强被说服,实在是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返回小厅后,恢复了大气女子的模样,对着纭舟说道:“天小姐说的也有理,只是……唉,那以后,还请天小姐多家照顾我这儿子了。”
天纭舟刚才一见母子仨离开偏厅,就很有冲动爬墙跑掉,最后在心中数了无数只羊,总算没让自己做出疯狂的事来,她觉得上天肯定故意戏弄他,不然为什么她的男人运总是这么差呢?这个世界因为男多女少的原因,长期自然淘汰下来,男子大多长的俊美强壮,因为不俊美强壮的基因全部被淘汰掉了!就连砍柴的大叔偶尔一擦汗也能露出几分周润发的长相来,可是为什么她就总是碰上那少许外貌有问题的男子呢!?
苍天啊,大地啊,琼瑶奶奶啊……纭舟想想了,又带上句,金庸爷爷啊!你们就赐我一个又帅武功又高又邪魅又健康又一见钟情的男人吧!我不就是想造个小小的女尊国吗?不就是想建个小小的后宫草园吗?至于这样折腾我吗?
不管穿越者怎样祈祷,现实还是现实,赵家意思是立刻办个婚礼,而天暮坚持要禀报夫人老爷后再说,可能是想到媳妇才十三岁,好象是有点早了,最终赵夫人同意推迟举办婚宴,赵公子笑着与未来妻子告别,纭舟瞅瞅脸青唇白面带笑容的未来丈夫,悲愤的“自残”——稍微咬下嘴唇就好了,自杀啥的太疼了就免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那么欠抽的跑去参加这种游戏!明知道自己的男人运差到不能再差,还仗着是穿越主角跑去想捡天上掉下的林弟弟,结果外貌没有,病气倒是学了个十足!
来河城这不到半天功夫,遇见适龄男子两名,一名成了管事,是胖子,一名成了未来的夫婿之一,是“病号”,叫她情何以堪!
纭舟不知道的是,那个她心目中的完美男子,早先正追在她身后刚刚入城,怒骑俊影立刻吸引了不少女子的目光,这年头大街上吃男人冰淇淋并没有问题,许多丈夫也对妻子逛街看俊男没有意见,只要不带回家就好了,越是大型的城市,风气越是开放,象丘元村那样的偏僻小城,倒是规矩繁多,俗约重重,这也令纭舟对未来之路的信心大增,至少她还能找到同伴啊!
男子赶到“寻宝集”大会组织部所在地时,天时已近黄昏,他寻问过相关人等后,终于确认了目标就在河城,那么只要等到寻宝集大会召开,自然就会遇见,如此他也放下心来,往客栈寻去,可惜他寻去的客栈方向正巧与离开赵府的纭舟擦肩而过。
纭舟的男侍在几条街外与他追寻的妻子往反方向交错而过,纭舟也不知道她所祈求的极品帅哥其实正跟在她屁股后面,用一句话说——“世间的事啊,真个叫笑也笑不出,哭也哭不得!”
—捌—
从赵家出来后,走了没半多个时辰,客栈随风飘动的高高招牌落入纭舟眼中,想到终于可以休息了,通身舒适起来,等走近了,她才发现这家客栈看起来有点与众不同。
河城中大部分建筑都是斜顶,青瓦白墙,以二层为多,而这座客栈有七层高,红顶白墙,纭舟很怀疑这房子有没有打地基,经过司马说明,原来此楼全部是以木头为材质,没有使用任何石材和铁器,以纭舟目前见过的这个世界建筑来说,算得上气势恢宏,底层的大堂顶看起来有近四米高,顶部吊满了统一形式光线柔和的油灯,足有几百盏之多,把空旷的大厅照的通透剔亮。
一进去,站成两排的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