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颜墨忍不住想要跨步,悦菱已经快要被他勒死了。
然而下一秒,他硬生生忍住了步伐。
因为他居然看到,悦菱从睡衣前的大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匕首。那是他之前离开前,专程放在她手里的。就怕万一她遇到什么危险,或许还可以自救。
他的心提到了嗓眼子上,细密的汗珠渗出了他额头。
☆、114 未曾尝过爱情的甘露
悦菱拿着匕首。
她已经被勒得神智迷糊了。
之前,她发觉蓝逆鳞来到她房间的时候,无意中摸到了这把匕首。虽然没有看到,但它的形状,刀刃上的皮套,以及刀柄冰凉的感觉,告诉她这是什么东西。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匕首会在自己这里。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的睡衣是宽大的卫衣样式,中间的大口袋恰好可以把匕首藏起来。蓝逆鳞虽然一直挟持她,但从没想过要用手去碰她的小腹。她是个孕妇,有点常识的人,都不会轻易对她的肚子出手。
所以悦菱就偷偷带着这把匕首在身,一直跟着蓝逆鳞来到了这里。
她原本是没想过要用这把刀来做什么的。可是现在,蓝逆鳞快要把她勒死了,并且,他明白无误的告诉瑜颜墨,要杀掉她。
求生的本能,和母亲的天性,逼迫着她拿出了刀。
匕首的皮套,她的手藏在卫衣袋子里的时候,已经扯掉了。她的动作并未逃过蓝逆鳞的眼睛,然而看她捂着肚子,他以为她不过是想要护着自己的孩子。
现在,她已经轻轻地抽出了刀,心下一咬牙,对着蓝逆鳞的大腿刺了下去。
蓝逆鳞已经察觉到了这一变故。
他想要避开悦菱的攻击,然而在这一刻,她抛却了小女生的怯弱,显现出她从水木罡那里继承而来的狠。
一刀,快准狠,即命中他腿上的大动脉。
血喷如泉。
与此同时,瑜颜墨已经上前,擒住了他的手臂,手指扣住了他的腕,顺着他手臂的筋络往上一捋,蓝逆鳞只觉得钻心的痛与失控感从臂上传来。
但他虽然同时受创,自幼受过的训练岂会让他这么轻易被俘。他当即反手一掌,把悦菱击向了一旁的集装箱。
乘着瑜颜墨飞身过去救她的时刻,他已经夺门而逃。
悦菱已经以为自己要撞上了铁箱的那刻,瑜颜墨已经扑上前来,抱住了她,并生生地一个转身,用自己身体挡在了她和集装箱之间。
嘭的一声,悦菱只觉得自己跌在了他厚实温柔的胸膛里。关键时刻,他做了她的肉盾。保护了她和孩子。
她和他同时抬头,枪声从外面传来。
瑜颜墨抱起她,马不停蹄地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倒了一片人,大多数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负伤。
柳清叶把玩着手里的麻醉枪:“他中了我一枪,应该跑不远了。”他脸上是很不愉快的表情。
原本以为,蓝逆鳞中了他的麻醉剂,会立刻倒下。没想到他当即将手指刺入自己的伤口,活活将麻醉针挖了出来,然后用悦菱刺杀他的刀,飞速的在那里割了一刀,用手把血挤了出来。
“他是不是经受过什么特殊训练,”有人能从他的药物下逃脱,好比猎物从猎人的枪口下逃脱一样让他极度不爽,“可以立刻麻倒起码五六人的药剂,竟然像是对他没有作用一样。而且他居然能够立刻知道我朝他射了什么,还能正确应对。”
“是,他从小经受最苛刻的特工训练。”瑜颜墨回答,不顾怀中的悦菱是多么惊异。
蓝逆鳞可以在C市黑市称霸,和他的身手也不无关系。看到常枫的身手,他就知道他这个劲敌,也拥有什么样同等的能力。这样密集的枪林弹雨,他也能逃脱,还能空手伤他那么多人。
“封锁每个区域,务必找到他!”瑜颜墨下令。
困兽犹斗。
受伤的野兽,往往比平常拥有更大的杀伤力。
海上是出奇的宁静,货轮还在安稳前行。
瑜颜墨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一直抱着悦菱,听着手下的汇报。悦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从他抱住她开始,就乖乖的一动不动。
就算现在是和他分手了。
她也不会胆大到离开他的怀抱,拿着自己的宝宝去冒险。
她居然生平第一次拿刀“杀人”,蓝逆鳞受伤的时候,那种可怕的眼神,现在还在她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他一掌击向她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会被他打死呢,可是,他只是拍了她的背,用她来引开瑜颜墨而已。
绝陨,或许她是靠着他的荣光,才可以侥幸不死的吧。
佣人端了一碗奶油蛤蜊汤过来。
瑜颜墨即端过来,用勺子舀了递到她的嘴边。
“来。”他的口气,是无限温柔的。好像之前存在于他们之间的种种都已经不复存在。她现在又在他的怀中了,而且躺得这么乖巧。如果不是现在蓝逆鳞不知去向,货轮上危险重重,他已经要沉浸在她的温柔乡中了。
悦菱也没有反抗,只是从他的手中接过了碗和汤勺,自己喝了起来。
柳医生傍晚的话又回响在她耳边。她已经渡过了孕初期,好不容易走到中期了,现在是宝宝飞速成长的时期,她要多吃、多睡,少生气,少抑郁,才能让宝宝健康长大。
宝宝为大,其它任何事都可以先放一放。
一旦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准妈妈的身份,母爱和保护孩子的天性就占据了制高点。
瑜颜墨,只要不去惹他,也不跟他和好,就行了。她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去置气和犯险的。
瑜颜墨看着她把这碗汤喝得一滴不剩,看着她的小嘴砸吧着,忍着去亲吻的冲动,从她手里拿过碗,放到了桌上。
“你们下去吧。有情况再向我汇报。”他支走了所有人。
幸而她一直坐在自己身上,可以掩饰住自己早已经不受控制的某物。待到所有人都关门离开后,他已经扯起了她的卫衣,更近距离地用他的雄伟抵住了她的下面,迫不及待的想要释放自己的欲|望。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她没有反抗,但也没有迎合,只是轻轻推开了他,下了地。
“我很累了。”她垂着眼,蜷缩到了一旁,“瑜大公子忙自己的事吧。”
瑜颜墨已经翻身压住了她:“我现在就一件事必须要忙!”她的冷淡,无欲无求的样子,刺激得他更加膨胀,只想用特有的方式,狠狠的惩罚她,罚到她求饶。
偌大的货轮里。
某处的货舱通道上,血一路滴过去。
蓝逆鳞撕下衣襟,把伤口一一扎住,防止血流得更多。
那个柳清叶,朝他发射了麻醉针。他现在才知道那个剂量有多强。按照他所经受的训练,普通的麻药,对他的身体,是根本没有作用的。可是,经过他的特殊处理,现在也能感觉到人在不受控制的,越来越沉重。
幸而的是,就算这样,瑜颜墨的那些乌合之众,也依然不是他的对手。
他已经大开杀戒了。
自从开始执掌蓝家的大权,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放纵的杀过人了。每一个前来拦截他,想要捕获他的人,他都下了死手,捏死他们如捏死蚂蚁。
如果今夜,他注定要埋葬在这片大海,就让所有撞上来的人,给他陪葬吧。
他拖着步子往前走,有柳清叶麻药的作用,悦菱刺下的伤也不痛了。
那个女孩,果然是水木家的人吧。她下刀的时候,他与她的目光对接。那一刻,他再次确定,她身上流有水木罡的血液。
在C市这么多年,蓝逆鳞并没有见过水木罡几次。然而少有的几次浅浅接触,让他知道这个老头子有多可怕。
这世上,大概只有三叔常天启,才拥有那样强大的控制力,能够做到如他那般万事慎密,收放自如。
或许是他周身所释放的气场太过强大,令他难以忘记。
所以,悦菱稍稍有一点这方面同样气质的显露,立刻令他敏锐地嗅到了她与水木罡之间的联系。
真是可惜了,就要死在这里了。
否则的话,他一定会好好利用悦菱的这个身份,助自己在今后击败瑜颜墨,登上C市的王座。
突然,他听到了左侧有什么风声。
他的指节突起,鹰一样的爪子已经扣了过去。然而来人似乎熟悉他的套路,轻易地躲开了他的攻击,还未等他第二波攻击袭过去。对方已经出声,轻细地语言,立刻化解了他的掌风。
“蓝少,你连自己人也要杀么?”
这个清脆的声音,是水木华堂。
蓝逆鳞顿时放下了手,水木华堂已经拉住了他,将他拖入了一旁的小房间里。
“蓝少,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他皱着眉,从身上摸出顺身带的药,替坐在地上的蓝逆鳞处理伤口。
蓝逆鳞看着水木华堂一脸关切的样子,只是冷冷看着他。
“悦菱姓什么?”他问。
“什么?”水木华堂停下了动作,不解地看着蓝逆鳞。
然而蓝逆鳞没有接他的招,他只是凝视着水木华堂的眼:“她是你的棋子,你都没有发觉她,长得很像你的外公吗?”
水木华堂愣了片刻,旋即笑了起来:“蓝少想说什么?我有点听不明白呢。”
“呵,”蓝逆鳞笑了一声,“堂少在干什么事,我同样有点不明白。害怕真正的表妹回来继承遗产,所以就用假的偷梁换柱,再把真的藏到敌人那里去。堂少,你的胆识,真是令我佩服万分。”
水木华堂不语。
蓝逆鳞说对了一半。他确实是故意要把悦菱藏到瑜颜墨那里去的。
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方面。除开瑜颜墨对她的执着和她对他的影响不谈,其中之一就是,悦菱在瑜颜墨那里,可以最大限度的不被水木家的人发现。
尽管水木家是无时不刻在盯着瑜颜墨,但是却没那么闲工夫,去盯他的后院。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水木罡老头子的培养下,他的算盘,总是算得又精又如意。
不过,“我没有偷梁换柱。”他说实话,“我是那种人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死也要拽在自己手里?”
他不是那种人,如果是,他早就把悦菱占为己有了。
他向来是目标明确,为了最优先级的利益,会牺牲掉所有可以牺牲的一切……
蓝逆鳞阴鸷的目光看着他。
“堂少,我只问你,我姐姐,她知不知道悦菱的身份?”
水木华堂额了一声,用手指戳着自己的脸:“这个嘛……”
“我知道了。”蓝逆鳞打断了他,他闭上了眼。
姐姐果然是知道悦菱的身份,姐姐知道很多事,或许现在还知道自己已经处在什么境地了。可是,她却一直无动于衷。
呵……有种悲凉的感觉在蓝逆鳞的心里弥漫着。
原来,他也真不过是她捡来的孩子而已。是颗棋子,是个玩具,但不是亲人……
好久以来,他不曾流过泪。
因为他有保护家人的执念,有要变得强大,让任何人都不要再去伤害身边人的信念。所以才会一直坚韧的活着,与眼泪绝缘。
很小的时候,他亲眼看着父母惨死,那一刻,觉得生无所依。直到常音捡到了他,重新给他家的温暖和活下去的勇气。
可是后来,又遇到爹地意外身亡。安全的壁垒被打破。
因为姐姐的沉寂,他再度觉得恐惧和无依无靠。启瞳比他软弱,没有办法和他一起支撑这个家,绝陨又一直是那个样子,病情有增无减。所以他要拼了命的往上爬,他要用尽全力的去守护自己珍视的东西。
正是这样,心里的黑洞才会怎么也填不满吧。
再多的金钱、权利和名誉,也填不上那空缺的一块……
他其实只是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需要一份坚定不移的爱,需要有人在他身旁,与他相知相守,永远不离不弃罢了。
只是他没有那个幸运寻得到,等得到了。
有时候,他甚至会嫉妒绝陨,他从来无知无觉地活着,唯一的一次觉醒,是因为遇到了他所爱的女孩。他妒忌他可以为了一个人,从楼下义无反顾的跳下去,只为了追寻她的脚步。而这样狂热的爱恋,他从未感受过。
所以,他才会把常音当成“那个人”,把所有的情感和寄托死死放在她的身上,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吧。
其实,他心里是清楚的。他并没有像绝陨或者瑜颜墨爱悦菱那样,去爱过任何人。所有的执念与挣扎,不过是一个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那么可怜的形式而已。
姐说得对,他连什么是爱情都不知道。
不过现在,他也没有希望和期待,去知道了。
现在觉得,就这样死去,也没有任何的不甘。
他就像任何一个英年早逝的常家人那样,绚烂的燃烧过后,在夜空之中划下一道凄凉的烟火,留一声哀怨的尾音,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