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叶在停尸房见到了尸体,法医已经做过初步的鉴定了。等他也鉴定了一番之后出来,发现瑜颜墨竟然在外面。没想到,他还是忍不住来了。
两人相对,柳清叶觉得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只是现在,他宁愿瑜颜墨不在自己的面前。
“是女尸。”他开口,只觉得瑜颜墨的目光,像海水一般,冰冷且沉重,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想要表现得轻松一些,努力牵起嘴角:“首先,颜墨我必须告诉你一点,我这里没有存过悦菱的任何人体组织,没办法鉴定DNA。所以,里面的尸体,不一定是她的。”
瑜颜墨仍然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柳清叶擦汗:“里面的女尸,年龄……可是确定是十八岁。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脸部中了四五发枪伤,整个面部已经塌陷了……所以,看不清样子。身高的话,和悦菱是相差无几的。”
“还有呢?”突然间,瑜颜墨说话了,他的声音在发抖,捏紧的拳头也在发抖。
“还有,”柳清叶已经不知该如何继续,“她肚子里有死胎……我刚鉴定了,根据发育的程度,是……三到四个月左右。”
他的话音刚落。
瑜颜墨直挺挺地朝后面倒了下去。
柳清叶吓得狂声大叫:“颜墨!颜墨!你别晕倒啊!我还说完呢!我马上做你和胎儿的亲子鉴定,说不定死的不是悦菱!”
“哎哟……哎哟……”卧房里,李姗姗满地打滚。
“老爷,大少爷,不好了,姗姗小姐突然肚子痛。”佣人跑到书房来向水木罡和水木华堂汇报,“家里的医生看了,说搞不好是阑尾炎,建议立刻送姗姗小姐去医院。”
“你去吧。”水木罡命令外孙。
早上一点的时候,李姗姗的毛发已经被送到了鉴定机构,明天结果就可以出来。不管结果如何,在这中途,她还是水木家的小姐。
“姗姗怎么了?”车上,水木华堂关切地问。
李姗姗本来已经没怎么叫了,听到水木华堂这么一问,立刻又唉哟哟地叫了起来。昨晚上,程管家被送到医院,水木罡貌似已经对她起了疑心。
没想到今天早上,医院那边竟然传来消息,说程管家已经脱离的危险。
这个消息对于李姗姗而言,无疑是十分不利的。
所以她干脆装病,只想着去医院探探情况,如果情况不对的话……她不介意再往程管家的头上砸一个花瓶!
水木华堂不咸不淡地看着李姗姗,手机突然响了。
“嗯……什么?!”他坐直了身子,海滩上发现了女尸,现在已经在市政医院的停尸房里?“司机!加速,快点去医院!”
李姗姗看着突然有些失控的水木华堂,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着急起来。他是在关心自己吗?那为什么刚才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真奇怪。
入夜。
水木华堂潜入了停尸房。
拉开冰冻柜里的拉链,向来处变不惊的他也被里面的那张塌陷的脸给吓了一跳。
这一定不是悦菱的尸体……他在心里给自己说,悦菱那样的美丽,即时逝去了也会是清秀可人的……
“一定不是的。”他喃喃着,取出了刀,朝着尸体划了下去,“我会证明,这不是你,不是你宝宝……”
尸体已经冻僵了,他好不容易才取下了一块指骨,幸好没有血液流出来。揣着骨头出来,一向看惯尸体的水木华堂也忍不住反胃。
电鳗……他强制自己压下起伏的胸口。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他要他们和蓝逆鳞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同样的深夜,同样的医院,李姗姗摸索到了程管家的病房。
“死女人……”她口中念念有词,看着黑暗中的躺在病*上的女人,她身旁的仪器在滴滴作响,显示着她稳定的生命特征。
来医院的时候,水木华堂告诉过她。程管家虽然生命脱离了危险,但有较严重的脑震荡,目前苏醒的可能性很低。但是,李姗姗不能给自己留下后患。
事不宜迟!她冲上去,从程管家的头下抽出了枕头,猛地捂在了她的脸上。
“去死吧!去死吧!”她一边狠狠地下着力,一边咒骂着。只有死人是安全的,只有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只要这个老女人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她的秘密了。
她就可以彻底安心地当她水木家的千金了。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按得大汗淋漓。枕头下的人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反抗。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李姗姗才喘着气松开了手。她拿掉了枕头,伸手去探程管家的鼻息。可是,她的手碰到了什么?
一个冰冷的塑料的脸!
李姗姗吓得一声怪叫,往后一退。
与此同时,窗边厚厚的帘子那里,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很失望,对吧?”
李姗姗又是一声尖叫,刚想夺路而逃,后面的人已经追了上来,单手就抓住了她的衣领,将她往地上一摔。李姗姗想叫,对方已经捂住了她的嘴。
“住嘴啊姗姗表妹。”男人的脸离她很近,一身恶魔的气息笼罩着她不能动弹,“你再大喊大叫的话,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在特护病房杀人来了。”
“表、表哥……”李姗姗发抖。
没听错水木华堂低声笑了起来,声音让人如坠寒窟。
“李姗姗,你费劲心机来到水木家,究竟是你妈妈,那个李院长授意,还是有其他人的授意?”他问。
李姗姗想要狡辩,然而水木华堂不是程管家。他周身所散发的杀气,让她无处遁形,只能打着结巴回答:“只、只有妈妈让我这样干的……”
“那你回答我,悦菱只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还是中途被送来的。”他忍不住想要刨根问底。
“从、从小就在。”李姗姗已经失去了抵抗力。
“好了。”水木华堂突然摸了摸她的头,“就这样。”
就这样?李姗姗惊呆了,不知道水木华堂究竟要干什么。
没想到他已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姗姗啊,其实你做我表妹,我也是很开心的呢。所以呢,你冒充悦菱的事,就算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秘密了哦。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了。”
他俯身,又摸了一下她的头。
李姗姗却觉得一阵寒意从头顶串到了脚尖。
“为、为什么?”她想不通,水木华堂明知道她是冒牌货,反应却和程管家截然不同。
“因为我想和姗姗成为盟友,这个答案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呢?”至始至终,水木华堂的态度都是非常温和的。
但李姗姗依然觉得害怕,表哥这个人……她完全捉摸不透,哪怕他在笑,哪怕他温暖的问候着,她也觉得,自己有可能下一秒就身首异处。不过,既然他说了他们的盟友,那就证明,表哥还是愿意替自己保守秘密的。
“可是,可是程管家她已经知道了。”她恨恨地,“就算表哥你不介意,她一醒过来,也会告诉外公和其他人的。”
“她不会醒的。”水木华堂站直了身子,“不过,你要向我保证,不能再对她下杀手。如果你胆敢再像今天这样,装病然后跑到医院来妄图杀掉她。我不介意在同时隔断你的咽喉。”
李姗姗打个抖,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水木华堂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仿佛觉得已经有冰冷的刀口滑过自己的喉咙。
等她平静下来的时候,水木华堂的脚步声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哼,他边走边阴沉地想着。没想到李姗姗这个女孩,比他想象的还要恶毒。她居然要置程管家于死地!
程管家,那个总是板着脸,却为了水木家可祭献生命的忠心女人。就算她知道了悦菱的事,也轮不到她李姗姗来出手解决。他会让她一直沉睡下去,不给她第二次找老爷子说出真相的机会。
没办法啊,他看着医院外那轮月亮。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还能活着已经是幸运了。
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就会带李姗姗回水木家。届时,如果得知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他会立刻制造一起车祸,让李姗姗也永远闭上她的嘴!
柳清叶的拉斐尔医院里。
瑜颜墨睁开了眼。他一侧目,发现自己竟然在柳清叶的办公室里。
“还以为你不会醒了呢。”柳清叶坐在办公桌前,看到他从沙发上起身,斜了他一眼,“本来想让你住院,但是你看起来什么毛病都没有。睡得好吗?”
他去给他倒水。
瑜颜墨坐在沙发上,怔怔地,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他之前晕倒得极其猝然,对于他自己而言,记忆里根本就不存在这个过程。只觉得一睁眼,自己就从市政医院来到了柳清叶的办公室。
看着柳清叶递过来的水,他并没有接下,而且抬眼:“那个胎儿,可不可以证明……”
他说不下去了。
尽管知道结果有可能是自己所不能接受的,但他还是问出了口。已经有十八岁怀孕三个月的女人尸体冲上了海滩,瑜颜墨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去逃避这一切,然而他现在知道,他已经到了极限。
如果还要自欺欺人,也许他接下来,就会彻底的疯掉。
不如放开负担去接受所有的真相吧……好也是坏也是,都不会阻止他赔上所有去复仇!
☆、129 谁要成为他的女人了?!(加更)
“这个胎儿不是你的孩子。”柳清叶给了他鉴定结果,“不过,警方也称到现在都没有接到任何报警,说C市有失踪十八岁的孕妇或者少女。”
瑜颜墨不应声。
为什么?
他会面临如此残酷的现实。悦菱有可能已经遇难,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可能不是他的。
“你不要去想最坏的结果。”柳清叶洞察了他的想法,急忙制止,“我依然保持我的看法,电鳗是伪装了尸体,为了混淆视听,也为了麻痹和他做这笔交易的人。悦菱应该还好好的活着,否则的话,你拿什么解释,他们要用枪把她的脸打烂。”
是的,这一点是唯一的希望。
十八岁的少女,孕三个月,遇害时间吻合,说起来好像天衣无缝。但实在是想不通,电鳗为什么要打她的脸。他们有一百种方式可以杀死她,却偏偏还要毁她的容。
“我要看尸体。”他终于冷静下来了。
柳清叶的推断,让他找到了冷静的理由。
市政医院的停尸房里,工作人员把尸体从冰冻柜里抽了出来。柳清叶拉开拉链的那一刻,瑜颜墨的瞳孔也禁不住放大了。
实在是……太残忍了。
他的眼神从那张已经惨不忍睹的脸上移开,一一扫视着女尸的身体。尸体已经肿了,又被冻得几乎成了冰块。他努力想在上面寻找他所熟悉的一切,然而最后以失败告终。
“这不是她……”他自言自语。
这一定不是悦菱。
悦菱的身体他见过的,那是一具世间最温润最鲜活的身体。而不是这样,苍白的、丑陋的、无力的犹如烂掉的橡胶。
“咦?”突然间,柳清叶低下头,用带着手套的手,拿起了尸体的手,“今晚上有其它人来过这里吗?”
他发现,尸体的一根手指居然不见了。
“刀口是新鲜的。”他确定,下午他鉴定的时候,可以肯定尸体是完整的,“下手的人……手法很奇怪,可以断定不是医师,但却很专业。”
“什么意思?”瑜颜墨忍不住问。
“他不是医生,医生切割手指不会这样做。但是我知道,训练有素的杀手会这样,整齐的切割下来。”
“是水木华堂吧。”瑜颜墨几乎不用思索就猜出了答案,“他也怀疑这具尸体不是她……”
情敌之间,通常会因为目标一致而能轻易洞察对方的想法。
除了水木华堂,瑜颜墨再想不到谁会对悦菱的“尸体”这么感兴趣。他和他一样爱着她,知道她遇难,一定是难以按捺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同样,他也和他一样,绝对不可能坦然面对尸体是悦菱的“真相”。
“那你说,水木华堂为什么要割掉尸体的手指?”回去的车上,柳清叶憋不住问瑜颜墨,尽管他心里有大胆的想法,但是却希望听听瑜颜墨会怎么说。
瑜颜墨靠在车窗上,他的脸色依然很糟糕,不过好歹,不是之前那种死寂一样的神色了。
他似乎沉吟了片刻,这才回答:“这或许说明,水木华堂,有鉴定尸体是否是悦菱的方法……”
柳清叶开着车,只觉得今夜特别的阴冷:“这是不是说明,水木华堂知道,悦菱的亲人在哪里?”
看到瑜颜墨注视着自己,他再度解释:“用骨骼是可以做DNA鉴定的。不过必须是和鉴定者的亲生父母才能做。我想,水木华堂不会不知道这个原理。所以,他知道谁是悦菱的父母?”
这个猜测太过大胆了一些。
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