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遗珠不回答,孙琏又问道:“先帝的废后,慈静仙师你可听过?”
沈遗珠一脸不解的看着孙琏,她是听说过先帝无故废后的事。但那也是从前沈问与薛交谈时无意听来的,并不太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沈从文在家中又一向不谈政事,沈遗珠更是无从知道。如今孙琏这样问她,到叫她一时不太能猜透孙琏的用意了。
“小女不知……”沈遗珠如实答道。
“先帝曾有一位皇后胡氏,因无所出而被废黜。那胡氏生育了二位公主,一位是顺德长公主,另一位便是早亡的善德公主……”
说到‘善德公主’这四个字时,孙琏特地看了看沈遗珠的神色。但见她神色如常,心中便有些疑虑:难道真的只是容貌长的相像而已?
孙琏正疑惑,下人们通报薛容来了。孙琏将沈遗珠单独留在了屋内,出了门与薛容在廊下说话。
“孙大人,恕下官直言,如今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是先放了沈遗珠吧。”薛容道,“宋休德那个老狐狸正带着人在府衙闹呢。”
“哼!区区一个南京兵部上书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孙琏仗着当今太后娘娘亲外甥的身份在京里一向是横行贯了的,何时怕过旁人。
“孙大人,咱们目的达到便也罢了,没有必要节外和枝。”
孙琏正要发作,突听衙役慌慌张张来报说是常德公主驾到。孙琏和薛容赶紧出来迎接。
“琏哥哥,我听说你扣了宋家的少夫人可有此事?”
常德一来便向孙琏发难。如今她心里可有气,孙继宗给她找了这样一个驸马,孙琏又阻碍她与沈问,她怎会给孙琏好脸色看。
“公主殿下,都是误会。”
“误会?”常德提高声音道,“外面可都在传了,说京里来的孙大人看上宋家的少夫人了,故意扣着不放人。琏哥哥,这要是传回京里去,怕太后娘娘不高兴吧。”
太后张氏向来不喜欢孙家的人肆意妄为,若常德真将这件事说给太后听,孙琏还真没什么好果子吃。
“是那个该死的在这里造谣。”孙琏陪笑道,“只因案子还有些疑点未弄清楚,我想再审一审宋少夫人。”
“我怎么听说沈从文已经认罪了,薛大人也定案收监了。既然还有疑点,那可要好好查一查还沈大人一个清白才是。”
薛容一听,那还了得。这件案子真相到底如何他不关心,他关心的是能不能借这件案子将沈氏打压。如今都已经成事了,若再查怕便没有这么容易了。
“公主,案件都已经查清楚了,确是沈从文所为。”
“好。”常德道,“既然都已经查清楚了,薛大人堂上也说了此事与宋少夫人无关,那么就请薛大人放人吧。”
“这……”
薛容偷偷看向孙琏。这两个人一位是公主,一位是公主的表哥,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
孙琏略一想,便陪笑道:“公主说的是。既然事情与宋少夫人无关,那薛大人安排放人便是。”
“即如此,我与宋少夫人也有些交情,不如薛大人派人带了宋少夫人来,与我一同走吧。”
常德这样做摆明了是不相信孙琏和薛容。孙琏无奈,只得向薛容点了点头。
常德带着沈遗珠出了应天府府衙便看见站在马车边的清和。见沈遗珠出来了,清和顾不得旁人在,急急迎了上去将沈遗珠拥在了怀中。
“你受苦了……”清和摸着沈遗珠的秀发柔声道。
沈遗珠虽只被关了一夜,但清和觉得这一夜像一年那样长。他好不容易找到她,可不能再让她离开自己。
沈遗珠闻着清和熟悉的味道,心下安心不少,只是仍担心着沈从文。
“我没事。只是父亲……”
“放心吧,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岳父救出来的。”
常德见他们两情相悦,生出无限羡慕,但毕竟是在应天府的府衙门口,便提醒道:“遗珠被关了这一夜想来也受了不少苦。宋公子你还是先带着遗珠回府,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我们改天再说。”
“公主……”沈遗珠见当日的小姑娘如今一副天之娇女的模样有些吃惊,“今日多谢公主了。若不是有公主,遗珠还不知道能不能从牢里出来。”
常德扶起了向自己施礼的沈遗珠,爽朗道:“你我的情分,不必如此。其实我早已当你是我的知己,即使将来不能与沈大哥共携连礼,我也希望你们之间不要生分了才好。”
“嗯。”沈遗珠冲常德重重的点了点头。
拜别了常德,清和和沈遗珠坐上了回府的马车。清和一直握着沈遗珠的手,直勾勾的看着她。
“你看什么?”被盯的不自在的沈遗珠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清和勾了勾唇,笑道:“我在看,当年那个鼻涕虫如今到出落成个美人了。看来女大十八变还真是一点都没错。”
沈遗珠被清和的话逗乐了,一扫担心沈从文的阴霾。
清和坐到了沈遗珠身边,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道:“你得保证,以后必须呆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要不然我会发疯的。”
沈遗珠抬起头,见清和一脸的真挚便知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沈遗珠点了点头,将头靠在了清的肩膀道:“以后你也要在我身边,我一个人有些害怕……”
清和一手圈着沈遗珠,另一只手用力握住了沈遗珠的手。这一双手,他找了许多年,如今他再也不会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
☆、端倪
一大早,沈问和云卿便结伴去了公主府。昨日他们都接了清和送来的消息,说沈遗珠安然无恙的回府了,让他们今日一早到公主府一聚,有要事相商。
公主府内,常德已早早起身了。见沈问和云卿来了也不吃惊,他们二人心下便明白,定是清和也通知了常德公主。
三人坐定,便聊起了善德公主玉佩一案。
“依你们看善德公主的玉佩为何会在遗珠的手里?”
常德这几日也是想了又想,还专门问了萱儿。萱儿说从未听说过善德公主的墓有被盗过这样的事,所以玉佩不可能是下葬以后被盗的。
“清和昨日带信给我,让李兄带我去邵狱见了父亲。但是父亲什么都不肯说,只交待我要照顾好母亲和遗珠。”
这件事越来越奇怪了。沈从文一届书生,绝不会是那偷盗宫中宝物之人。可他偏偏打死也不肯说出玉佩的来历,真是让人奇怪。
正当三人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时,清和带着沈遗珠来了。
自从知道沈遗珠是清和的妻子后,云卿一直都没有见过她。不是不想,只是如今二人的身份实在是太过尴尬,不避忌不行。可当知道沈遗珠被抓后,云卿便悄悄去了邵狱看过她。云卿只远远的看看她是否安好,不敢离她太近。
如今心上的人远远的向自己走来,但她的眼中看着的却是别人,心中隐隐有些发酸。
“妹夫,你今日叫我们来想必也是为了玉佩的事吧。”沈问开口道。
清和点了点头道:“怎么样?岳父他还是不肯说出玉佩的来历?”
听清和的口气似是早知道沈从文是不会告诉他们的。
“是……”
“公主,您可知道慈静仙师被废的始末?”清和转头问常德。
常德细想了想道:“那时我才三岁,具体的也不是太清楚。后来也是听身边的嬷嬷背后议论这件事才知道些。”
“慈静仙师被废时公主才三岁。那善德公主当时多大?”
“我记得皇祖母曾提起,善德公主只比我早出生了几个月,年岁与我相同。”
清和沉思了一会道:“也就是说,善德公主亡故的那一年正好是慈静仙师被废的那一年。”
“确切的说,先是善德公主亡故了,再是慈静仙师被废。”
清和皱着眉,陷入了沉思。
沈问他们三人见清和一直问常德先帝废后的旧事,不免有些搞不明白他的用意。
“妹夫,先帝废后之事是否与玉佩有关?”
清和用折扇敲着手掌道:“我总有一种预感,这玉佩应该不是被盗这么简单。”
“公主,府里可有宫里带来的老人?我看我们得先把当年的事弄清楚才行。”
常德看着萱儿道:“去把桂嬷嬷找来。”
“是……”萱儿应声下去了。
不一会儿,萱儿便回来了。身后跟一个五十上下的老妇人。老妇人虽低着头,但步态从容得体,不似一般的下人,不是在宫中历练过是不会有这种气度的。
“老奴参见公主,公主万福。”
“桂嬷嬷不必多礼,起来吧。”
常德看了一眼萱儿,示意她扶桂嬷嬷起来。桂嬷嬷站起身,对萱儿报以一笑,算是谢过了。
“桂嬷嬷,本公主叫你来是想让你说说宫里的旧事,好给我们解解闷。”
桂嬷嬷笑道:“公主愿意听,老奴当然愿意讲。只怕讲的不好让公主笑话。”
“无妨。”常德冲桂嬷嬷善意的一笑,“只要桂嬷嬷具实讲来即可。”
“是。”
常德看了看清和,示意由他来问。
清和会意,点了点头道:“桂嬷嬷你可还记得善德公主?”
桂嬷嬷看了看清和,见这个少年公子长的甚是好看,不禁多看了几眼:“老奴记得。善德公主是先帝的第二位公主,正好生在了先帝登基的时候。太皇太后知道了高兴的不得了,直夸公主是个有福之人。可谁曾想,这样有福的一位公主居然会染上时疫,小小年纪便离开人世……”
“你是说善德公主是染上时疫而亡的?”
“对。那一年京里起了时疫,原是未传进宫里的。可不知怎得却让善德公主得上了。而且时疫来势太凶,公主才染病几日便药石无灵了。”
时疫。
善德公主与沈遗珠是在同一年得了时疫。
“那年宫中时疫闹的厉害吗?”
“说也奇怪。虽说善德公主是得时疫而薨。太皇太后命人严查宫中各人,可并再未查出患时疫的。”
“你的意思是,宫中只有善德公主一人得了时疫?”
桂嬷嬷想了一阵道:“仔细想来却是如此。”
这时疫来的奇怪,好似单单只挑了善德公主而来。善德公主与沈遗珠同年得了时疫,一个好了,一个却……
“大舅子,遗珠当年得了时疫是怎么好的?”
沈问想了又想,皱着眉道:“不知是我当时太过年幼,还是父母没有明说。我只得意遗珠当时病的很厉害,京里的大夫都让父亲准备后事了。可过了一夜却又好转了,接着母亲便带着遗珠离开了北京。”
一个病的很奇怪,一个又好的很奇怪。
都是洪熙元年出生,又在同年得了时疫。
清和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抓着沈遗珠的手问道:“你说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洪熙元年六月二十七日,午时。”
“啊呀!”桂嬷嬷突然大叫一声,看着沈遗珠道:“这位姑娘好福气啊。居然跟善德公主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这可是先帝登基的好时辰。”
清和也想起之前那位策字先生白桦的话,也是说沈遗珠出生在先帝登基之时,是大吉之命格。
清和抬起眼,仔细的端详起沈遗珠的脸。又转向常德公主,直视着她的脸。
沧海遗珠……
良久,清和心中似有答案,对常德道:“公主,看来故事听的差不多了。我
还有些急事,便先告退了。”
众人皆都有些捉摸不透清和,只看着他起身离开。
临出门前,清和对云卿道:“虽然我不太愿意,但不论遗珠去哪儿你都要跟着。这几日便麻烦你贴身保护遗珠。”
云卿正欲开口询问,清和已丢下他们快步离开。
邵狱里,清和见到了自己的岳父沈从文。只见他静静的坐在牢中,没有任何的情绪,仿佛这世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看来他是做好了随时牺牲的打算。
“岳父。”清和轻唤道。
沈从文睁开眼,看着清和:“你怎么来了?遗珠还好吧。”
沈从文早已经从狱卒那里听来,知道沈遗珠已经放了出去。
“现在是还好。不过以后就不知道了。”清和看着沈从文道。
沈从文不明白清和这话什么意思,忙道:“你这话是何意?”
“遗珠离开邵狱前孙琏曾经找过她,问起关于慈静仙师的事。”清和观察着沈从文的神色慢慢道。
“他……他问这些做什么?”
“估计是跟玉佩有关。”
沈从文神色一变,却又马上恢复镇定。难怪孙琏昨夜来了牢中。明里说是看望看望先帝的旧臣,暗里却在套他玉佩的来历。
“岳父,如今你还不肯说出玉佩的来历?”
“什……什么来历?”沈从文转过身去背对着清和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回去吧。”
“岳父,您可知道孙琏为何会找遗珠说起慈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