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问看着清和,他今日怎么了。往日只要李云卿不在房内,他肯定是会来的。可今日他却在这无人的房里呆了多时了。看清和这样来来回回,还不时用扇子给自己扇风,都已经是秋日里了,他也不嫌冷。看来他心中倍受煎熬,也不知是什么事能让一向玩世不恭的清和如此纠心。
“妹夫……”沈问轻声唤清和。
清和似是没有听到沈问的呼唤,自言自语道:“还不回来,还不回来。我都已经回来两个时辰了,他还不回来。”
“妹夫。”沈问提高声音道:“你这是在说李兄吗?”
清和停下来,对沈问道:“大舅子,你也感觉到了吧。送一个人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吗?我送完芙蓉都已经回来两个时辰了,他还没回来。肯定有古怪!对!肯定有古怪!”
清和说了这一堆,沈问一下摸不着头脑了,这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沈问正想发问,李云卿推门进来了。只见他脸上挂着笑意,看来心情大好。
“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清和一见李云卿回来了抓着他不放。
沈问一看,好嘛,清和如今的样子跟深闺怨妇审自己的丈夫一般。
云卿看了一眼清和,并不理会,这家伙不知道又发什么神经。原来之前他们四人游湖,分手时清和送了芙蓉,而李云卿则负责送沈遗珠。云卿一路相送,见沈遗珠脸上总是郁郁的,以为她是因为芙蓉的那些话不开心,心中便有些不舍。为了哄沈遗珠开心,云卿鼓起勇气邀她一同去逛庙会,沈遗珠也同意了。两人一起游玩尽兴,见沈遗珠开心了不少才回来,这才迟了这么久。
云卿不知道,他与沈遗珠游玩之际,清和的心已经被煎熬了千百次了。清和越来越搞不清楚自己的心了。原本今日他带上芙蓉是想证明他当日是被沈遗珠的色相所迷惑,并不是男子爱慕之心。但今日见沈遗珠因为芙蓉的话不开心,他心中也是一阵绞痛。如今云卿去送沈遗珠又是这么迟才回来,他实在不敢去想这俩人到底干什么去了。只要一想,心口便莫明的难受。
“你小子知道国子监有门禁的吧。你身为监生怎么可以视监规如无物呢!”清和见云卿不理他更是来气。
沈问一听这话差点把口中的茶水喷出来。清和自己才是那个视监规如无物的人吧,居然还来教训李云卿,这还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李云卿也被清和的话有些怔住了,伸手摸了摸清和的额头道:“不烫啊……”
清和打开了云卿的手道:“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其实告诉清和也无妨,只是云卿怕清和以后又有借口笑话他,便决定守口如瓶,不告诉他。
见云卿不回答,只拿了东西去洗漱,清和心中更是郁结。越是不告诉他,他越是往不好的方面去想。而且见刚才云卿进门时春风得意的表情,清和担心他和她不会已经两心相许了吧。这个念头一出,清和也有些吃惊。为什么自己会担心他们俩两心相许?自己不是想一力撮合他们在一起的吗?眼看有些眉目了,自己反而难受的要死。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感觉,清和不明白这种感觉其实意味着他在嫉妒……
“大舅子,你看看,这人真是太不守规矩了。身为国子监的监生怎可这般懒散!”
清和扔下这句话,便离开东一房向李云卿洗漱的地方去了。看来今晚李云卿会被清和纠缠的很惨。
常德换下了男装,开心的神情溢于言表。看来跟沈问单独相处还是有好处的,虽没有说破,但明显沈问与她熟络了许多。而最让她开心的事,沈问答应如果常德促成了沈遗珠和宋清和,他便会满足常德一个要求。这让常德想想就开心,只要有了这个承诺,他日让沈问做自己的驸马就不难了。
不过,要促成沈遗珠和宋清和却也不是容易的事。常德知道沈遗珠嫁给宋清和并非自愿,而且又有李云卿这个横插一脚的。再说那个宋清和,乃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再怎么比也是李云卿更像是可以托付终生的人。
常德有些犯难了,要不要告诉宋清和沈遗珠就是薛家二公子呢?看宋清和之前的举动像是要撮合沈遗珠与李云卿,如果他知道沈遗珠便是他的妻子,他会有什么想法?
“公主,公主。”萱儿见常德有陷入沉思,不免出言轻唤。
常德回过神来,看向萱儿:“怎么了?”
“今日薛驸马来过了,想要求见公主。”
薛恒?他想干嘛?
“他有什么事?”
萱儿道:“奴婢看是想来讨好公主的。但见公主不在便讪讪离去了。”
“哼!心中明明有个人,却装模作样的来讨好我。也不知道他按的什么心。”常德对薛恒的虚伪甚是不快。
“公主,奴婢想您这些时日都不曾召见驸马,这薛家的人不会起疑吧?”
“让他们起疑去吧,我才懒得理会。”
萱儿服侍常德更好衣,见常德今日心情特别好,想来肯定事情顺利便道:“公主应该快心想事成了吧?”
常德微微一笑:“进行的是很顺利,不过要想成事还有些早。”
“只要顺利,成事是早晚的事。”
“对了,如今我有一事有些犯难。”
“奴婢愿为公主分忧。”
常德道:“沈问想要撮合沈遗珠和宋清和。可我原来答应过宋清和,只要他带沈问出来我便告诉他沈遗珠的秘密。可如今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宋清和了。”
萱儿道:“公主是怕宋清和知道了沈遗珠是他的夫人后会出岔子?”
“是啊。如今又有李云卿爱慕着沈遗珠,宋清和看上去又有意撮合。如果知道沈遗珠便是自己的夫人,宋清和不知道会不会为了李云卿休了沈遗珠。”
“不至于如此吧。”
“宋清和这人从来不讲究这些规矩、礼法。他最重视的便是他的这位好友,很难说他不会为了李云卿干出这种事来。”
“公主,依奴婢之见不如打探一下他们俩个如何?如果他们对彼此有意,即使有李云卿又能如何。”
常德一想,对啊。还不知道沈遗珠和宋清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上次她去找沈遗珠,一提起宋清和沈遗珠似是有些红脸,毕竟他们俩单独呆过一个晚上,谁知道会不会对彼此动心。
“那该如何打探呢?”常德想,总不能当面问吧。如此私密的事,谁会告诉她啊。
萱儿帮常德梳着秀发道:“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了。奴婢听说中秋之夜城内有个赏月会,去的都是年青的男女。公主不如趁此机会将宋清和和沈遗珠凑到一处,孤男寡女说不定就……”
是啊。正好也把沈问约出来,他们两人一对,月圆之夜不正好可以花前月下嘛。
“取笔墨来,本公主要给宋清和写封信。”
作者有话要说:
☆、赏月会
南京城内的赏月会是官府举办的盛会,原是为了城内富贵的人家能有个由头聚在一起赏月、酒喝、吟诗。每一年的赏月会总会阴差阳错的成就几段姻缘,渐渐的人们便把赏月会当成了未婚男女相会的去处。而礼部每一年都会严格筛选参加赏月会的人选,也让各家放心让未出阁的小姐参加。参加赏月会需提前三天向礼部上报,由礼部统一审核参加人员的情况真实与否。如此严密,又是针对官宦、富贵人家,城中各家若有未婚的男女,不论嫡庶都争相参加,以借此机会求得一份好姻缘。
宋清和接到常德的信,有些摸不准这位公主想干什么。信中提及让他一定要带着沈问一同参加今年的赏月会,届时会告诉他关于他夫人的秘密。清和因昨日李云卿与沈遗珠单独相处这么长时间而闷闷不乐,不管自己怎么纠缠,李云卿对昨天却只字不提。如今他对自己那位莫姆夫人的秘密提不起丝毫兴趣,满脑子都是李云卿和沈遗珠俩人昨天到底干什么去了。
不过,信最后一句话又戳中了清和的心。薛家二公子也会去,信上这样写到。她也会去,清和心中有些莫明的开怀。可转而一想,为什么要开怀。如今的自己很是危险,说不定会成为横刀夺爱的那个人。不,不。清和安慰自己,我只是去问问她,昨天到底和小卿干什么去了。别无他想,别无他想。
替自己找到了借口,清和心中的罪恶感少了一些,起身去了东一房,准备忽悠沈问一起去。
沈遗珠扶额看着正涛涛不绝描绘赏月会如何好玩,如何有趣的常德有些糟心。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兴致整日的游山玩水。
“去吧,听说赏月会很好玩,还有众多的贵家公子。”
“我去干什么,又不是未出阁的小姐,不需要借此求取姻缘。”
“去吧。我听说你哥哥和宋清和也会去。”一说到宋清和,常德偷偷留意起沈遗珠的脸色来,想从中看出些端倪。
听到宋清和的名字便想起昨日他和芙蓉两情相悦的情形,沈遗珠脸色一沉道:“有宋清和在我更不想去了。”
昨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沈遗珠对宋清和的态度又回到以前。不,比以前还要冷。
“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沈遗珠掩饰道:“没有,我跟他能有什么事。”
越是说没有,越是有什么。常德深信他们俩个肯定有问题。
常德走到沈遗珠身旁,拉着她的手骄嗔道:“你是有夫君了,可我还没有良配。你去了替我把把关吧。你也知道,在南京我只有你和芸儿这两个知己。芸儿还未嫁,总不能让她这个未出阁的小姐替我把关吧。”
沈遗珠嘴上说着不想见宋清和,可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嘴硬心软一向是沈遗珠的软肋,又见常德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心下有些不忍。点点头,叹了口气。心想去就去吧,不跟那人碰面便是了。
常德见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她高兴的不得了。出了宋府便写信给了沈问,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沈问,让他帮忙。
赏月会当日,常德早早来了宋府,见沈遗珠并不精心打扮便有些不悦。
“你怎么打扮的这样素净。”
沈遗珠看了看自己的衣裙道:“挺好的啊。”
“今日可是有很多人参加赏月会,各家的小姐都是盛装打扮过的,你也不怕被人比下去。”
常德今日打扮的甚是好看,精致的妆容,合身讲究的衣裙,一颦一笑都是那样动人。反观沈遗珠,确实是没费什么心思。
“比下去便比下去吧。我只是替你去把把关,不需要费心打扮。”
常德见沈遗珠心情如此低落,不由皱眉,转身对如英道:“你把你家小姐新制的衣裙都拿来,我来给她挑一挑。”
如英听命,不一会便拿来了沈遗珠从未穿过的几套新衣。宋府财大气粗,家中能说的上主子的女人才两个。宋老夫人年老,已不再吃穿上用心。所以府中有什么好的衣饰、布料皆命人送到沈遗珠处,先由她挑选。每一季,宋府总会给沈遗珠制上几套新衣,供她穿着。常德见沈遗珠的这些衣饰虽比不上皇宫,可在富贵人家来说已是上上品了。便仔细替沈遗珠挑选起来。
“看来宋家待你不错,瞧瞧这些衣裳,都是时下最好的料子,最新的样式。”
沈遗珠只淡淡的看了一眼,道:“都差不多,我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
如今沈遗珠是吃龙肉也觉得索然无味,所以看什么都不顺眼。
“我看这一套就挺不错的。”常德从湖蓝色的丝绸儒裙,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纹,月光一照肯定特别的美:“来穿上试试。”
常德不由分说替沈遗珠换起了衣裙。换好衣裙又让如英按她的意思给沈遗珠梳了一个京中淑女的发髻。拉着她坐到镜前,让丫鬟们好好替她上妆打扮。等一切就绪,再看镜中的人儿,娇艳多姿,美伦美奂。
“真好看。”常德感叹道。
如英瞧了瞧自家小姐,打扮起来果然是上上美人:“我看着小姐京中闺秀打扮,到跟怡嫤小姐有几分相像。”
被如英提醒,常德挨着沈遗珠在镜中比了比道:“别说,还真是有几分相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两姐妹呢。”
沈遗珠被她们俩逗乐了,笑道:“若真是两姐妹,我比你大几个月,可是要做你姐姐呢。”
“行啊,只要你高兴就成。”
两个姑娘玩闹一潘便皆手一起去了赏月会。
今年的赏月会办在了夫子庙,聚星楼和摘星楼成了赏月看戏的主要场所。各家闺秀一律聚在聚星楼,而男子则在跟聚星楼相对的摘星楼赏月。礼部事先都安排好了各家的雅间,小姐、少爷们来了只要找到自己的雅间便成。当夜除了赏月、喝酒、吟诗外还有礼部准备的表演。小姐、少爷们除了可以玩闹尽兴,还可以暗中观察对面可有合心意的人。如有合心意的,少爷们便会派下人递去书信。如小姐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