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间带着胜利的笑意,倾城气极不已:“六皇子也太高估我了,再者说了,皇上可没你们想的那么笨。”他甚至聪明得无人能及,只是在这不从政的十几年里,他已经将自己的聪明掩盖得所剩无几。若真那么容易被人从那个九龙宝座上赶下来,他不从政的那十几年里,恐怕早已被人打过不少主意了。
他那个位置,无疑不是能让人轻易就能撼动的。倾城想着,不禁笑出了声。六皇子在她身后狠狠地问道:“你笑什么?”
“笑你们蠢,笑你们笨啊。”倾城话一说完,他便突然走到了前面,一双犀利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她。
“对不住了皇嫂。”
他说完,便伸手过来往她脖颈处重重一敲。随后,倾城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琴歌一曲诉不尽惆怅离别,只道是声声琵琶声声泪。”
恍惚间,倾城像是听到有人吟诗,猛地醒过来,脖子上的疼痛仍未消散,她一动,便牵扯着神经,痛得她呲牙咧嘴。
“皇上。”倾城盯开眼睛,循着那声音望过去,却不是她以为的皇上,而是一个正握着酒壶,醉卧于墙角的男子,他一头乌黑发丝乱糟糟地披散在两肩,一袭的青花衣衫也稍微有些脱线,一看便像是关在这里有些时日了。
倾城坐起来,打量着自己正身处的这环境,发现这里竟然是以生铁为墙的私牢,牢房不多,只两三间,除了关着她和那醉酒男子的一间之外,对面那间里还关着一个正睡着的老翁。他的外衫已被脱去,只剩下白色内衬,衣衫上沾满了条条血痕,看起来已经是奄奄一息。
倾城心下突然猜想着,然后轻声喊道:“老爹、老爹……”
那老翁听见倾城的声音,便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她:“姑娘,有什么事吗?”
“老爹,你那身伤,是怎么回事?”
老翁还没回答倾城,与她同一间牢房里的醉酒男子便抢先答道:“他不肯说出那几个家伙要的东西藏在哪里,所以他们便天天来鞭打他。”
倾城回过头,将目光定格在那醉酒男子身上,好奇地问道:“那你又是谁?为何被抓关在此地?”
将手中的酒壶往口中一送,发现已经滴酒不剩,他索性扔掉酒壶,然后朝倾城抱拳道:“在下云颜初,公子呢?”
倾城心下一惊,连忙问道:“你说你是云颜初?那上面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又是谁?”
醉酒男子还没回答倾城的问题,便又沉沉睡去,倾城一急,上前就抓着他的肩膀狠狠地摇起来:“喂,你醒醒,把事情讲清楚。”可任凭她怎么扔他,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倾城将他丢在地上,又看向对面的老翁,问道:
“老爹,你可是云州县官木之易?”
那老翁一听倾城的话,立刻睁大了眼睛望着她:“公子怎么知道我是木之易?”
“你的女儿鸢鸢与我们同行回到了云州。”
一听到鸢鸢的名字,他便激动地爬起来,然后急急问道:“鸢鸢?她人呢?她没有被抓吧?”
倾城摇摇头道:“你放心,她安全得很。”
“那就好。”听到倾城的回答,他才松了口气,又退回去,靠着墙壁坐下。
“老爹,你务必要将事情跟我说清楚。”看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长叹一口气,然后才缓缓道来:“我是偶然从在朝中当差的朋友那里得知了御史大人向皇上呈报的云州水灾一事,可是云州明明没有发生过水灾,我便觉得事有蹊跷,所以才暗自调查。可是这一查就不得了了,当我发现现在的御史大人根本就不是真的御史大人时,我本想带着那些证据去苏阳上报皇上,可是还没走出云州就被他们给抓了。”
他看了倾城身旁那醉酒男子一眼,又接着道:“他们把我抓进来后,我才知道那个年轻人才是真正的云州御史。”
倾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个醉得迷迷糊糊睡着的男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身为真正的云州御史,被抓了,然后还被人假冒,他竟然还有闲情在这地牢里喝酒。即使他是真的御史,也不该是这副模样。
“别那么看着我。”他突然睁开眼睛,那目光明明凌厉无比,全无半点儿醉酒之意。
☆、第十六章 出逃计中计
倾城被他的突然醒来吓了一跳,连退了好几步才定住身形。看着他坐起来的样子,倾城又不禁一气,责问道:“原来你没睡啊?”
他轻哼了一声:“睡了又怎样,没睡又怎样。反正也改变不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他的话让倾城莫名地觉得生气,如今盛世表面虽太平,可背地里却暗潮汹涌。堂堂云州御史,不禁被人软禁冒名顶替,还自暴自弃、自怜自艾。
“你可知,此事因你会有多大的影响。”
他又是一声冷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听见他说这句话,倾城愈加地生气,上前就掴了他一巴掌。声响得连对面的木之易都给惊动了。只见被她扇过的左脸立刻显现出五个清晰的手指印。而被倾城打了之后的云颜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呆愣愣地看着她。
“你知不知道,现在上面那个顶替你的人正用你的身份在做着什么事。假奏云州患水灾不说,更是贪污受贿,连皇上都亲自来查这件案子了。”
他惊了半晌,才缓缓问道:“那你又是谁?”
倾城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满地答道:“你别管我是谁了,还是想想怎么逃出去吧。”她发现自己实在是与他讲了太多废话,便匆匆将他打发了,然后才看向对面的木之易。
“木大人,他们通常是什么时候下来?”
木之易想了想答道:“送饭的时候会有丫环下来。”
倾城一想,如果真是丫环下来的话,那这事就太好解决了。与木之易和云颜初商议完逃跑的计划之后,三人在牢房中等待中送饭丫头的到来。可送饭丫头没等来,倒是听到从正厅里传来了皇上的声音。
“这里怎么还能听见上面的人说话?”倾城不禁好奇地向云颜初问道。
他浅笑一声,自信地答道:“当初建秘密地窑本来是想着有危及情况时使用的,这里正好是正厅的下方,我在角落留了个通风口,绝妙之处就是下面能听到上面的人讲话,而上面的人却听不到我们讲话。。”他一边说一边指向倾城的头顶。
倾城顺着他指的方向仰头望去,发现正的有个拳头大小的通风口,被不知是桌子还是椅子的脚给遮住,但丝毫不影响她听上面的人讲话。
倾城回身便又盯了云颜初一眼:“这是什么傻设计,现在都办法呼救。”
被倾城一瞪,云颜初便立刻默不作声地又靠回了墙上。
倾城又将注意力放到了正厅里的对话中。听声音皇上应该是用过路商人的身份来拜访那个假的云颜初,可是跟他一起来的应该还有六皇子,那个假御史应该是认识六皇子的,那皇上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在下有个生意,想来与御史大人谈谈。”只听皇上开口说话。
假御史却笑着恭违道:“不好意思,本御史不与行商之人做生意,还请你们快快离去吧。”
倾城心中一恼,这假御史明明知道来人就是皇上了,却还敢赶他离开。但她想皇上应该有看到她昨日与他们分道而行时留下的纸条,纸条上说明了如果她午时还没有赶回去与他们汇合,就让他们到这御史府来查查。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御史府的真正御史云颜初已经被软禁,而且那假的御史还是六皇子的同党。如此一来,皇上就更不可能找到她了。如今要逃出去,看来就真的得靠自己了。
皇上果然不出倾城所料,很快便被假御史给轰了出去。倾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想着也不知道半月查得怎么样了的时候,那送饭的丫头果然来了。
倾城瞅见她往这边来的步伐,然后将云颜初顺势往地上一按吩咐道:“闭上眼睛。”
云颜初纳闷着一直不肯闭上眼睛,没办法她只好狠掐了他手臂几把,疼得他呲牙咧嘴,不闭都不行了。待那送饭丫头走近了,倾城便立刻一脸焦急地喊道:“怎么办?怎么办?他好像喝酒喝死了?”
木之易也附和着倾城的话忙说道:“姑娘姑娘,你有没有什么治病的药,赶紧给那年轻人吃吧,要不然死了的话,我就说是你的饭里有毒。”
倾城也回头看那个正提着饭篮满脸不知所措的丫头,焦急地说道:“姑娘,你就发发善心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那丫头看了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云颜初,这才缓缓开口:“好吧,我可以进来看看他,可是你得先答应我,不能打着逃出去的主意。”
她要倾城保证,她保证便是。见倾城连连点头,她这才放心地将饭篮放下,然后自怀中取了钥匙来开这牢门。这丫头看来也是非常警惕的,进来之后将牢门给锁上了之后才放心地走到云颜初身边。
倾城见机会来了,伸手便趁那丫头不注意,然后从她背后点住了她的穴位。见她被自己点住,倾城这才伸手往她怀里一摸便将钥匙摸了出来。恰逢云颜初瞪开眼睛,偏偏看见这一幕的是他,于是又惊讶地张大了嘴,不满地喊道:
“好歹你也是一男人,怎么往姑娘怀里摸得如此顺手。”
倾城半晌反应过来,竟然忘了自己还是男装这件事。反倒被他这么一说,立刻觉得一阵尴尬,也不能跟他解释,所以只能任由他笑话。她也懒得理他,拿了钥匙就要去开锁,手臂却突然被人一抓,然后就动弹不得了。
紧接着便听到那丫头的冷哼声:“跟我玩游戏,两位公子还嫩了点儿。”
倾城心下暗叹糟糕,竟然忘了试探这丫头会不会武功了。现下她被点住了,也不知道那个糊涂云颜初到底会不会武功,不然就白白浪费这么一次好机会了。
可还没等倾城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打斗声,半晌过后,云颜初给她解了*。倾城回头一看,发现他正将那丫头的手反剪于背后,将她制服得死死的。
“不错嘛。”倾城看后不禁夸道。
云颜初淡笑一声,然后一掌朝着那丫头的脖子给劈了下去,倾城一咬牙,感叹道:“这下手会不会太重了点儿?”
“对敌人,可不能掉以轻心。况且都是习武之人,相信她会没事的。”他淡定地说完,然后将倾城手中的钥匙抢过去便开了门。
救出木之易后,云颜初便带着他们在这迷宫似的石道里绕来绕去,也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儿,但是仍没有找到出口。当初他们都是被打晕了带进来的,可这地道是云颜初自己设计的,他不会不知道吧。
倾城又不禁责怪起云颜初来:“这地道不是你修的吗?怎么你自己还找不着出路了?”
他皱了皱眉,淡淡地道:“他们好像将我这地道改过了。”
此话一出,倾城和木之易当场就愣住了。照他这么说,那他们岂不是陷进了一个怎么也走不出去的迷宫?
相信等下那丫头没出去就该有人进来查看情况了,这还真是后有追兵,前途末路啊。
“不能大概找找出口的方位在哪里吗?”倾城扶着木之易,然后看向一脸迷茫的云颜初。
他摇了摇头,然后环视了周围一圈,长叹一口气道:“没想到他们会改这地道。”
天无绝人之路,倾城将木之易交给云颜初扶着,然后看了看前方四分五裂的道口,回头对两人说道:“如果你们相信我,就跟着我来。”
小时候夫子说,她有个病状就是在路少的情况下容易迷路,相反之路多的地方反而容易找着哪条才是正确的。所以现在,也只能靠她的直觉了。倾城盯着那几个道口,然后选择了其中一个往里走去。
云颜初扶着木之易跟上来,他又好奇地问道:“你到底是谁啊?”
倾城回头白了他一眼:“现在这种情况下,你就不能不多话吗?”
地道里静得有些可怕,除了他们三人急匆匆的脚步声和轻微的呼吸声之外,渐渐的,隐隐传来了后面追兵的脚步声和嘈杂的吵闹声。倾城又带着云颜初和木之易在凭着直觉的那条地道里走了许久。好不容易才见着了前头的光亮。
“是出口了。”倾城惊喜地叫道,然后快步跑上前去,结果还没来得及出去就被出口前方空地里那两个身影给惊呆了,仔细一看竟然是六皇子和另一个背对着她的身影,但那背影她却觉得异常熟悉。
见云颜初要出去,倾城便赶紧拉了他然后弯腰从旁边有深草遮掩的地方悄声走过。出了洞口,来到小丘之后,倾城才示意云颜初和木之易安静。可是由于没办法听清两人到底在说什么,靠太近又怕被发现,所以他们只能先行离开这里。
回到客栈的时候,半月已经等在房间里了,只是房间里还多了一个人,被半月用绳子绑得像条死鱼似地不能动弹,嘴里还塞了布条令他不能说话。
“没事吧?”半月见倾城一身弄得满是灰尘,迎上来关切地问道。
倾城摇了摇头表示无碍:“我倒是没什么事,就是木大人,看来要请个大夫来给他治治这满身的伤了。”她将木之易一边扶着在凳子上坐下,一边看向半月。
半月立刻明白了倾城的意思,朝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