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香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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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香御寒-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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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是另一个年纪较大的女声,那声音很是悦耳,伴着雨声,显得朦胧,而又熟悉。“音儿,有没有照姐姐说的做?”
  小女孩很是无辜,然而执着地:“当然,我一步一步按着以前的做,可是这次真的不行。”
  女子和女孩的脚步声渐渐接近,啊,有人的脚步声可以听见是多么幸福而温暖的事。
  紧接着很久都听不见一点说话声,好像在从不曾停过的雨声里被隔绝了。
  至云等待着,那声音终于又响起:“姐姐,你怎么了?”
  女孩声音猛的提高,惊道:“姐姐,你哭了?”
  “他要死了是不是?救不过来了吗?”
  忽又焦急地:“不会啊,他身上这伤口不深啊,明明是个小伤。”
  隔了很久,才重新听到女子的声音:“音儿先回药坊去”
  小女孩极不情愿地说了几句话,然后渐渐跑远。
  于是,又没有人声了,只余仿若背景的雨声重新占据心头。
  可是有些不同的,那雨好像落在自己的伤口上,清清凉凉的,好像一抔雪一点点融化在嘴里,再也没有比那更纯净温柔的情感了,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意境呢。
  胸前的伤口上的痛楚慢慢消失,他似乎感觉一双素手在抚摸自己的眼睛,柔软地像风一样,那一刻,他想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仙子,这样的温存使他流连。
  可是至云心里也害怕,一旦睁开眼睛是不是就已经死了呢?那个小女孩说他要死了,一时之间,他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愿在这朦胧的适意里多呆片刻,将所有事情暂时先放放,且享受一会儿。
  其实死了也未尝不好的,清虚的那张大网就不用用血打开了,蜀山的将来和自己也没有关系了,师父也无须再去诘问了,淼的生死也不用他去费心了,可以不用面对远在儋州的父母了,更不需要去知道白衣女子那双眼睛的秘密了。
  原来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是可以骤停的,一切也都是可以放手的。活着的执念变得都没有意义了。
  人渺小得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于世界一样,从虚无中来,又归向虚无,到头来,这条路终究是一个人走的,只是不知道,清羽是否在虚无里等着他呢?
  又或者,依旧在这个尘世间用一双深邃的眼睛在看着自己?他现在不知道该期盼哪一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朝雨浥尘

  (凄然似秋,煖然似春,喜怒通四时,与物有宜而莫知其极。)
  至云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夏天的雨后空气清新得带着些凉意,破庙的屋檐上挂着珠串一样的雨滴,屋外的景色都因这雨而染深了一层。
  屋檐下,一个神秘的仙子跪坐在门槛边,乌黑的秀发直垂向腰际,瀑布一般,发端用一根粉色锦带轻轻束着,她背对着至云,半仰着头望着灰蒙蒙的天际,淡淡的紫色如幻梦般要转瞬即逝。
  至云从地上爬起之时,发出了轻微的与稻草秸的触碰之声,紫衣女子察觉了,淡淡道:“你醒啦!”可是她依旧没有回转过头来。
  她缓缓起身道:“那我走了。”
  至云大为惊奇,急道:“等等,姑娘救了我,怎么就这样走了,我还没有见过姑娘,表达我的感激之意呢。”
  紫衣女子依旧没有停住,继续朝破庙口行去,只道:“见了面,恐怕你就不会感激我了。”那声音轻到对方要是不仔细辨别就会错过的地步。
  至云错愕间,一直到她即将要出破庙口之时,就那一刻,他一下子清醒过来,正色道:“是紫凝吗?”那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颤抖,因他还没有完全恢复健康。
  可是那颤抖虚弱的声音却挽留住了紫衣女子。
  “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两人站了许久,至云才从她口中听到答案。
  他怎么这么笨,昏迷中那般温柔无限的感觉不是曾经经历过吗,中了铃兰之毒她不是也这样替他化解的吗。这天下间还能有谁把紫色演绎的这样美丽,飘飘欲仙呢?可是那紫色有些不一样了,不是吗?她半仰着头望着天际的时候,再也读不出活泼可爱了,那是一抹挥之不去的感伤,这一切,是唐至云你害的吗?
  “你不转过身来吗?”唐至云无奈道。
  “是紫凝不让你看吗?是唐大哥说再也不想见到我了。”紫凝的声音里带着一点赌气,一份华贵。
  至云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是在南诏的山崖上?还是在中原的灯会?她怎么把他的话记得这么牢呢?他的好和坏都记得这么牢,他自己都不晓得自己的好和坏。得月楼夕阳下他说了什么?蜀山山崖上他又说了什么?这些他哪能都记得住呢?不知为什么,这时候,至云有点想笑了。
  “南诏的事,你愿意解释给我听吗?”至云有些惨然地,“我举剑对着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
  紫凝却始终冷冷地用背影对着他,“没什么好说的,要杀你的是南诏,为的的确是那把逍遥剑,只不过,”至云等着她。
  她忽然间有些像哭了一样呜咽道:“那些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 紫凝一下子跪了下来,全身的力气都用在那些话上了。
  紫凝窥见自己内心的那点欲望:在中原的这一年里,她自以为自己可以无所谓唐至云对她的怨恨,但其实她还是在意他对自己的看法的。要不然,救了他为什么不走呢,为什么要在这儿等他醒过来,明知道他醒过来就一定不会放自己走掉了,到头来,还是想把他心里那个自己塑造得更美好些。
  “你是父皇派高将军杀的,重煜本来就是南诏国人”
  怪不得,至云看高舒玄和重煜两人间的眼神总有古怪之处。
  “但你不要怪高将军,他是听命而行的,他其实还给你们蜀山传过信,要你师父来救你”
  “你说信吗?”至云这时候才恍然,将淼曾经和他说过的那件事情一点不差地对了上来。紫凝看他脸色突变,道:“怎么?难道没有收到吗?不是你师父收到信来救你的吗?”
  “不,收到了。”至云现在暗暗下了决心,要解决他和浩轩之间的问题了,他必须要正视淼的忠告了。
  紫凝讲完了南诏的事,便不再说话,因不晓得他是个什么态度。但她怎知唐至云已由南诏之事迁到了蜀山的事情,只顾一人思考如何处理了,两人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紫凝等了半天,见他没有开口,才问:“你是怎么受伤的?竟然昏迷在这个破庙里,如果不是音儿看到你,你知不知道自己或许要因此丧命?”
  至云笑道:“不过是一个小伤,还死不了。”至云心想:当年高舒玄那一剑才真的会要了我的命。
  紫凝正色道:“你不知道你的剑伤有毒吗?”紫凝看至云一脸惊讶,续道:“音儿替你包扎伤口,可是那个小伤却反而溃烂,我起初也是大意,以为是音儿包扎的方法出了错,原来并非如此,那毒有些少见,让伤口无法自然愈合,人就血流不止,溃烂而亡。”
  那个白衣女子竟然如此狠毒,那双眼睛?难道是他想错了。
  不,不对,谁会轻易在自己的剑上涂毒呢,交战之中,要是碰上了自己的毒剑,岂不是自取灭亡,和本门的师兄弟练剑,怎么保证不划伤对方呢?
  再说已经用剑杀人了,又何必用这种方式呢?除非,他们知道对方是个厉害的人,不一定用剑杀的死。
  清虚教知道这把剑对的将是蜀山掌门!
  他们早就知道蜀山的人会来!
  所以其实,他们在等我们,怪不得殿堂之上如此井然有序。
  “你用你的血救了我吗?”
  “本来我发过誓的,再也在中原不会用法术和珍贵的血了,可是我都不知道这毒的成分,怎么用医术替你解呢?”
  至云奇道:“你会医术?”
  “不然我在中原的这一年靠什么过呢?我是个什么都不会做的人啊!”其实紫凝在打算给重煜皇位的时候,已经想到了自己的出路,看了不少南诏的医书,来中原后又学了中原的医术,现在的医术已经是洛阳一带有名的了。
  “那你还是一个人吗?”
  至云这话里的意思紫凝当然明白,她咬了咬嘴唇,坚定道:“我心里从来没有第二个人,过去是,将来也是。”
  至云不知如何对答,只道:“天下之大,将来的事难说的很,也许你会遇上”
  紫凝打断他的话:“天下的好男子多得很,可是不能和我遇上。我从前是南诏国的公主,从来不会有半点委曲求全的,可是到了中原生活了一年,我改了很多,即使面对丑陋的伤口,我也要污浊自己的双手去医治,但唯独这一点,我不能委曲求全。”
  至云忽地笑问她:“你这番话被中原的百姓听到,他们会以为你是疯子的。”
  至云这不经意的一笑,将两人内心的蒙尘全都洗去,一下子将两人带回三年前,紫凝看着至云,他的笑依旧如三月暖阳,真诚而温暖,至云看紫凝,原来她一直都是善良的人。
  大家都没有变啊,一点都没有。
  唐至云抚着给他带来痛楚的伤口微微笑道:“可是你唐大哥已经是有妻子的人了”,前途生死未卜,要用血去打开一张网,用心去揭开眼睛的秘密,他又怎么能在这里牵绊住另一个人的心呢?
  至云望见紫凝眼里克制的但分明的错愕,似笑非笑:“你不相信吗?我都说中原的百姓会以为你是疯子的。”
  至云没有说:紫凝,你去找个更好的男人吧,别做疯子了。紫凝也没有问:清羽呢?唐大哥把她忘了吗?那么,唐大哥现在幸福吗?
  这世上原有些事是不能讲白的。讲白了就心痛了,就尴尬了,就难以割舍了,就不能自在了。
  紫凝看至云扶着逍遥剑站起身来,“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要去找伤我的人报仇。”
  紫凝道:“高将军给了你一剑,今天我救了你一命,我们之间是两清了吗?”
  至云心道:“怎么两清呢?究竟还是我欠你的多,可是没法报答了”,他从腰间掏出他最后一根信号棒,掌门一共有三枚,他用的可真快,一根用在了南诏为了自己,一根用在了珠子灯会为了阿淼,还有一根
  “这个给你,你遇上非常的危难,只要你把它放到天际中,不论有多远,我看见了都会立刻赶到你身边。”至云话刚说完,感到身上一酥,紫凝整个把自己抱住了,他想推开,却不能。
  紫凝觉得自己像一滴墨汁落在宣纸上慢慢晕开,那温暖的感觉,就如同在这灰蒙蒙的雨天里握住最光明的东西,多么安稳踏实。
  其实人是贪婪的,她清楚地明白。以前唐至云误会自己为了逍遥剑想杀他的时候,她在珠子灯会上只祈求唐至云不要再用凶狠的眼光看她,她只默默地走在他后面就行;可是现在他们之间的误会全都解开了,她又希望至云能接受她,她希望天天都能见到他呢。
  尤其明白唐至云说那些话是要和她永别了,再也不见面了,让她死心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抑制不住。人啊,就是这样。
  她在那样温暖的怀抱里,好像又能感觉到最初芳心倾付的夕阳下那般的醉人了,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带给她这样的感觉,她反而更加肯定了。过去的三年等待的青春,这一刻感到都值得了,将来的人生她也会这样等下去吧。你可真是个疯子,她在心里暗暗骂自己。
  “这个我不要了”紫凝哭道,她哭的莫名其妙,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她心里的下句是:请你别把我推开就好。
  至云没有推开她,即使她那下半句话没有说出口来。他完全不是想和她永别,相反地,他希望时常和她保持联系,只不过,他不知道那张大网会否吞噬自己的性命。
  他在想那个白衣女子的眼睛,也在想一个问题:如果先遇上的人是公主,而不是清羽,事情会变得怎样呢?
  同时他自己给了答案:一个是南诏的公主,那个国家曾给了自己致命一剑,一个身份神秘的女子,亲生父亲是害自己父亲身在儋州的丞相。
  哈,还是一个人吧,都别遇上了。一个人最自在,抛洒热血也可以淋漓尽致。
  第二十六章朝雨浥尘(2)
  唐至云御剑回了蜀山,那根信号棒还是给了紫凝,紫凝抱住他的时候,他一点也没有想推开她的意思,怕这是最后一面,固然是一个原因。同时他又想即使自己不在了,只要蜀山还在,蜀山弟子也会赶去救她。
  奇怪了,什么时候他抱定了必死的信念呢?他想,应该是在与胖大海见面的那个夜里。这个信念极其有用,他感觉自己的头脑灵敏多了,而且觉得世间没什么值得他害怕的事了,有点所向披靡,无敌于天下的自得。
  他要去找阿生,布一个局。
  他回蜀山的时候,正是弟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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