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香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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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香御寒-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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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煜客气了一声,让下人下去准备了,不一会儿,下人便端上了杜康酒和两碟混了盐的花生,摆在了案头。
  紫凝自是坐在了几案的上首,重煜与她面对而坐。
  紫凝拿起酒杯先干了一杯,重煜摸不透她的心思,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静静的低着头,偶尔喝个两小口酒。
  “自古王朝兴衰更替,太尉饱读诗书,见闻广博,是如何看待的,不妨说一说。”
  这算是什么问题,掐头去尾凭空问了这么大而空的问题,挑的是又是这种时候,是要看自己的锋芒吗?自从先皇剥夺了自己的实权,重煜细思自己算是韬光养晦了,任受文官们的嘲讽和□□,难道她终还是容不下自己?理应敷衍这样的问题,可重煜却不打算这么干了,这丫头全无一点政治手段,在她统治这几年,南诏算是不温不火,根本的问题没有解决,小事情倒是花了点心思,于百姓的生活无关痛痒,既然自己沉寂了这么久,好好回答个问题给她听,难道还会博得个狼子野心的骂名,若她本身想除了我,那这个回答也不过是个□□,做也是做得出来的。
  “依臣下之见,王朝治理好比一棵树的生长,被虫蛀了一点,便及时修复,树便可继续生长下去。百姓的生活呈上问题的图纸,按着这个图纸进行微调,遇上个□□烦便需要改革,将几步的微调同时进行,难度可想而知,改革的阻力自古以来就很难化解,往往使个人皇位得到松动,所以很多皇帝不愿意干。微调和改革都没有办法力挽狂澜的话,这树自然而然就死了。王朝治理无非就是让一个体系平稳的运转下去。”
  “一切进行顺利,可这树不也有自然寿命吗?”
  “王朝的覆灭其实并不影响百姓,关键在于王朝的长短。寿命那是天道了,恐怕无法避免。”
  又是一阵沉默。
  “太尉觉得我们国家治理的如何?”
  “靠神的信仰来简化统治是我们同中原最大的区别,文官的冗余和法律的缺失则是共同的问题”这句话落在紫凝心上掷地有声,他果真和自己所想的一样,雄才伟略,敖元不是他的对手,父皇若在,也未必斗得过他。这就是为什么敖元死了,他却活了下来的原因。
  此时,赵紫凝望着重煜黑夜里如火般燃烧的眼神和侃侃而谈、处变不惊的气势,心里的一把火终于不疾不徐的烧了起来。忽的,重煜的话被紫凝猛然打断,“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重煜一愣,这样微小的声音、改变的称谓让重煜觉得接下来才是今晚的□□。重煜略定了定神,拿起酒杯猛灌了一口,已经微凉的酒顺着食道直凉到心里,酒杯轻轻放下时,主上的字条已经到自己面前了。重煜一看,心中立即慌乱起来,整个身子往后退了少许,桌下的手有些微微发颤,感觉冷汗也从头顶不可抑制的溢了出来。
  眼前有些发黑,等重煜想定睛再看那两个字的时候,主上已经把它放在了蜡烛之上,重煜觉得火苗里燃烧着的是一个奇怪的梦。
  “我曾经跟你说过的,你要的东西都会得到。”这时,重煜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人的时候,才觉得以往那些日子是小看了她,她的眼神里也是有可怕的光焰的,现在就是如此。
  “是,那时候我就不明白,现在就更不明白了。”
  “你会明白的”
  “高将军知道吗?”
  “他的生死由你决定。”
  重煜有些半信半疑,她是料准了我会杀他,还是不杀他呢。
  主上慢慢起身,没入苍茫夜色之中,只余一句“你好好想想吧!”在重煜耳边回荡,那飘起的衣袂如一朵盛绽的海棠,结束了一切争斗,留下无尽的猜测。重煜选择了相信。
  重煜心里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悲伤。
  (一年后,宫中传出主上旧病复发而仙去的消息,因为没有子嗣,重煜凭借手中最大的兵权、政权,以及手中的传位遗诏,毫无悬念成为南诏国新一任的皇上。出殡那天,时隔十年多,整个南诏的大街上再次弥漫同一气息,人们全部下跪,哭声震天,他们心中的神明走了,但她仍会庇护南诏。)
作者有话要说:  

  ☆、珠子灯会

  (人间万事消磨尽,唯有清香似旧时。)
  蜀地一年一度的珠子灯会在一片红绿交汇的光芒中开始了,已是来中原的第三天。
  珠子灯是绿色的玻璃珠子穿扎成的很大的宫灯。灯体是八扇玻璃,漆着红色的各体寿字,其余部分都是珠子,顶盖上伸出八个珠子的凤头,凤嘴里衔着珠子的小幡,下缀珠子的流苏。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像琵琶弦上流淌着的清丽音色,像心湖中轻轻荡开的涟漪,也像是在时光里静默沉淀的民俗味道。
  “姑娘,要买朵白兰花吗?”身旁一个老妇人叫住了她。她低下身子往托盘里拿了一朵细长润滑的白兰花,接近鼻翼的那一瞬间,一种惊喜感涌了上来,她笑的像个孩童,呢喃细语:“原来是这种花啊,南诏国没有这种花呢。”
  “珠子灯会上,老太太手里都拿着檀香佛珠,大小姐们的衣襟上都要挂一串白兰花,这是传统。”老妇人耳朵可是尖了,听了她的那句话,一下子揣度她不是本地人。
  “婆婆,那我要一串!”老妇人心下想到,这姑娘的声音如银铃般清脆好听,真是个可人儿。
  街上人潮涌动,人人慈眉善目,珠子灯光洒满街道,映出各色人影,紫凝虽是孤身一人,此时却觉得心中无比畅快。等她手里也提了一盏珠子灯时,淡绿光中珠幡的影子轻轻的摇曳,如梦似水,仿佛是短暂的易碎的梦境,她忽然意识到曾经记得的那个记忆片段,那里面的人也许不是自己,那穿着、那神态不是自己,是雪女!可是雪女怎么会帮我,雪女之灵就在我身体里,能帮我的只有我自己啊!
  雪女为何要出现在我的梦里,还有那个复又出现的雪花印记,是为了提醒我的责任吗?可是近一年来,她想方设法做的事却是将政权悄然转移到重煜的手里,让父皇苦心经营几十年的心血付诸东流,把权力拱手送给父皇特地提防的那个人,紫凝深深明白父皇是绝不可能原谅自己的,自己也欺骗了南诏的子民。这些也都没什么要紧的了,自己早就是遭人痛恨的人了,下十八层地狱也无所谓了。盈盈的绿光仿佛给予了她平静的力量,难道她就没有选择自由的权利吗?
  蓦然回首时,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师兄,我早就和你说过,叫你提防浩轩的。你在南诏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他将一只信鸽放掉,本来是件稀松平常的事,但他看到我的时候神色却无比慌张,好像做了什么恶事怕被我发觉一样,我开口询问,他支支吾吾说是父母的书信。鬼才会信他的话,父母的书信至于紧张成这样吗?”
  至云虽然嘴上说:“他是你师兄,不可如此无礼”,心中却记下了这段。细思当日蜀山掌门大选之时,除师父心思不甚清楚外,几乎所有师叔师伯全都对浩轩青睐有加,弟子之中也有大半是他的人。比武之时,他表面云淡风轻,但出招丝毫不让人,一看便可知他求胜之心急切,速度之快和清羽当年的飞镖不相上下,我本以为他只练到第七重,没想到,他第八重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幸好我本来对掌门之位也没什么兴趣了,只做到从容应对,不疾不徐,正是克制了他的焦躁和凌厉。不然我要是掉以轻心,以第九重之力输给第八重之谋是有很大可能的。
  师父离开了蜀山,大部分师叔伯也追随师父离开,至云看着师父远去的背影,才惊觉一个多重的担子全落在了自己的肩上,从此以后,不管蜀山遇上什么难事,所有弟子会找的人只会是自己了,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关系到蜀山的兴衰。而师父,也许这辈子都再难见到。
  浩轩自从师父离开后,似乎处处有意找自己麻烦,远没有以前的谦卑,至云这才开始仔细留意起浩轩来,以前的顾虑并非是多心。
  这次珠子灯会的集市是蜀山一年一度下山采购的大活动,本想交给浩轩,但怕他又生不必要的枝节,至云便自己下山来了,淼非缠着也要下山来。今年的珠子灯会比往年热闹的多啊。
  按照单子上所列的物品、食物基本上已经一一联系好店家,一周内会陆陆续续送上蜀山来。
  “师兄,其实有一事我一直想对你说,但不知如何开口。”淼手里捏着那张采购单,都快被他捏烂了,至云不知他为何如此局促。
  “还有你说不出口的话?真是天大的笑话呢”至云停下脚步来,两手交握,夹着剑,一脸揶揄的表情。
  “师兄,说出来怕你生气,不说出来我又不舒服。”
  “你什么时候不惹我生气了,你个牛犊子!”
  淼微微低下头,真是难得一见的严肃,有一种救国救民的大英雄的忧愁之色:“其实,师父在掌门大选之前曾单独见过我,我本来以为是又做了令他老人家不满的事,结果他老人家慈眉善目的,还正眼瞧着我,问我:你和二师兄谁更适合掌门之位?这叫我怎么回答,我虽然一向和你混得熟,但事关蜀山基业,我怎可妄言。于是我便说:‘他们两个人都足够有资格,去争取这个位子。’”
  至云听罢拍了拍淼的肩膀,笑说:“这算什么,你那么说一点没错,没想到你这么顾大局!平时还看不出来”
  “不是。”淼陡然打断了他的话,“今天我要再不说出来的话”
  “师父对我说,其实,我才是掌门最合适的人选”淼看到至云果然变了脸色,接下来的事不能再说给他听,况且,自己也答应过师父不能告诉任何人。
  一时之间,两人都无语,只一路慢慢走着,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悄悄跟着。
  唐至云的声音,紫凝在千万人群中也能辨识,不是那个口口声声要杀了她的至云,是夕阳里告诉自己人生大道的至云,是一身凛然也幽默风趣的至云,是那个眉宇里藏着阳光的至云。一年过去了,他的生活已经恢复了平静,自己不应该再闯入他的生活。这次来只是想偷偷将逍遥剑还到蜀山,便了却这段缘。
  紫凝手里珠子灯光照亮了她的脸,也照亮了她的心,几米的距离,两个淡淡的影子,形影不离。世上还有比这更为幸福的时刻吗?看着他走在自己面前,不必担心他对自己说:“你若再入中原,我定不会放过你”,紫凝不再想求得他的原谅,不再想告诉他真相,也不再想得到他的爱,没有渴求的心竟这样平静,好像尽管只是一缕珠子灯光,却能照亮方寸之地,自己此时的心情好像拥有了全世界,没有迷惘,没有痛苦,没有懊悔,没有埋怨。
  淼心下忐忑,终于等到至云开口说:“你放心,我不会生气。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淼知道他心里一定不好受,便朝前走开了,走了几步才想起,“别忘了,戌时在街头汇合。”
  至云仔细回味师父的话,本来至云就觉得奇怪,乘御术武功谱子本是传给历届掌门的,师父却没有给自己,这么重要的东西师父不可能忘记,更何况自己找了掌门房间一遍并未发现这个谱子的踪影,唯一的可能就是师父根本没打算给自己,那为什么还让自己当掌门呢?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至云了,对那个谱子深恶痛绝,师父您难道仍然对当年的事心存芥蒂,对至云仍然不相信吗?这个答案恐怕一生不得而知。
  淼这个傻瓜,我怎么会怪他呢,他对我竟然这么实诚,至云又觉温馨和感动。
  至云的心理顺了,方才察觉身后好像有人跟着,难道又是浩轩的人?至云留心着身后,故意停下来装看东西,那人也停了下来,果然是跟踪自己的。自己竟然现在才发觉,那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跟踪的,至云又恼怒又懊悔刚才没留心。
  前面恰好有个弄堂,至云疾步转入漆黑的弄堂,拔出剑来,心下想到:我倒要会会你,看看究竟是谁抓谁的把柄!
  等到那人走到弄堂这端时,至云的剑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那人将身子转过来,珠子灯的流光闪烁着,照亮了两人漆黑的面庞,两人心下皆一惊,珠子灯倏然落地,散线的玻璃珠子在一片悠然绿光中滴滴答答的响着,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紫凝眼中蓄满的泪水也染上绿光,如澄澈的翡翠珠子。
  她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紫凝看着眼前的剑,心下想到生与死不过是一时半会的事了,便脱口而出:“唐大哥,你今日杀了我,我绝不会埋怨你,但逍遥剑就在客栈的房间里,它已经不是当年的逍遥剑了,你去把它取走吧,不然落到奸人手里”
  此时至云手里的剑缓缓落下,他感觉自己的手里已经没有力气了,他累了,即使内心觉得紫凝的眼睛再真诚不过,可是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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