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荞笑着推了推水容,说道:“就会贫嘴。”
水容带着宋之荞到他家里见他的父母,让宋之荞觉得这一切发展的太快了,停也停不下来。走进水容的家门,虽然她知道水容是富贵人家,但还是为他们家的气派吃了一惊。她站在宽大的客厅里,看着大玻璃窗外浓浓的夜色,觉得头顶华贵的吊灯是那样的不真实。水容兴致勃勃的将她介绍给他的父母。他的爸爸客气有礼,他的妈妈有些冷淡,时不时的打量着她。他们准备的饭菜很丰盛,家里请的阿姨不停的往桌上摆着一道道的菜。宋之荞定了定心,慢慢的吃着菜,回答着水容父母亲的问题。
吃了饭,吃了水果,喝了茶,又坐了会儿,宋之荞起身告辞。水容向他妈妈笑笑,挥挥手,跟着宋之荞一起走了。坐在车上,水容急忙问道:“怎么样?我们家还行吧?”
宋之荞横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你妈妈就没想着给你介绍个门当户对的大户小姐?”
水容翻了个白眼,侧昂着头对宋之荞说道:“电视剧看多了吧,我妈是有些冷,但绝不会限制她唯一儿子的幸福的。”宋之荞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水容说道:“你还别不信,我妈妈绝对不干涉婚姻自由的。我们的事就算定了,过两天领结婚证去,酒席的事,等我妈妈安排。我还得去下你家,接受你父母的检验吧?”
宋之荞说道:“等过年再去吧。”
水容点点头,飞快的开着车,奔向他们的小家,水容心情很好,他唱着歌,觉得所有的事都安排的妥妥帖帖,他禁不住为自己感到一丝的自豪。
听到宋之荞要结婚的消息,宋妈妈伏在宋爸爸的肩头上,叹了口气,说道:“大儿子结婚了,离家远,大女儿也结婚了,离家也远。只有我们之蘅了。明年夏天他毕了业,也要离开家了。”
安心素听说宋之荞嫁给了水容,一点儿也不惊奇,她说:“我在酒吧看你们一眼,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恭喜你了。”
宋之荞爽快的笑了笑,说道:“我在酒吧看见他的时候,只觉得他变化好大,和学校里一点也不一样。”
安心素认真的问道:“他的家人好相处吗?”
宋之荞收起了笑容,说道:“他爸爸很好,他妈妈……怎么说呢,不好相处。人冷,做什么都挑剔,做什么都有她自己的一套方法。”
安心素问道:“你们不会吵架吧?”
宋之荞说道:“她才不和我吵呢,她横人一眼的杀伤力就足够了。”
安心素拍拍宋之荞的肩膀说道:“没有婚姻是完美的。”
宋之荞点了点安心素的额头,说道:“理想主义者才探讨完美不完美的问题,过生活根本谈不上这个词。”
安心素歪了歪头,问道:“那生活谈的是哪个词?”
宋之荞故作神秘的说道:“一个词‘前进’,不是一个人四处打转,而是和一家子人并步前进。”
安心素看了看宋之荞,说道:“你长大了,开始去理解另一个世界了。”
宋之荞无奈的看了一眼安心素,说道:“安心素,你安下心,找个合适的对象,安个家。”
安心素笑了起来,说道:“我有什么不安心的,一切都好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天
婚姻的爱与恨,不是走进婚姻,你不会知道里面有多少不可忍耐的烦恼。面对烦恼,宋之荞有信心将所有的烦恼征服,面对烦恼,宋之荚更加的烦恼。
结婚的时间越长,宋之荚发现他与柳斤斤的话题越少。有时候甚至不愿意听到她说话。柳斤斤关心的是与她一起工作的人,她生活接触的人,甚至是她不认识的人的传闻。她的生活氛围是那样热闹拥挤,而宋之荚的生活是平静无声的。他思考着他解不开的问题,他想要坐上船去远行,他等待着机会。
渐渐的他似乎忘记了安心素这个人,他不给她打电话,不给她写信,不想他们说过的话,他下定决心将那些习惯改正掉,他下定决心将自己丢弃在荒凉的原野,听着粗厉的风在岩石上呼啸,看着一无所有的大地上最遥远的地平线。他不理会他与柳斤斤间的隔阂,他肆意忽视那冰冷无情的隔阂。
一次他下班回家,将围巾放在衣架上,看见柳斤斤伏在沙发上哭泣。宋之荚走到她的身边,蹲下身子,问道:“斤斤,你为什么哭?”
柳斤斤哽哽咽咽的,不想理会宋之荚。宋之荚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柳斤斤。柳斤斤将纸攥在手心,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你对我坏极了……坏极了……你只想着你自己。”说完脸朝里,将后背对着宋之荚。
宋之荚默然不语,他站起身,看见茶几上放着一盘又大又红的苹果,他走进厨房,洗了手,拿着水果刀,慢慢的削着苹果皮。
墙上的钟表的秒针“沙沙”地响着,柳斤斤转过头,她的眼睛边上还挂着泪水。宋之荚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说道:“给你。”
柳斤斤犹犹豫豫的接过了苹果,为自己突然的爆发有些不好意思。她张嘴咬了一口苹果,苹果轻脆的响声占满了房间,压过了秒针的声音。柳斤斤的坏心情随着她的泪水一起消失不见了。她本来就不是那种有细密心思的人,什么烦恼也网不到她的心里。
宋之荚有那么一瞬十分羡慕柳斤斤。一个苹果可以化解她的心结,她又变得开朗而有力。她指挥着宋之荚帮她做菜,她对宋之荚说:“有一天,我一定要把你训练成懂生活的人。”
没有安心素的生活是现实的生活,是最少要在表面粉刷上现实的生活,柳斤斤是他与现实最真实的联系。没有这一些,他会飘飘荡荡的飞走吗?
会吗?我们生活中的场景和人,也许也是电视里演的一个戏,和我们在那个小方块里看到的一样的某场戏。
来年的春天,宋之荞和水容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宋爸爸宋妈妈,宋之蘅,宋之荚和柳斤斤都来到了北京。安心素也参加了婚礼。她没有和他们坐一桌,她冲着宋之荚点了点头,又对着宋家所有的人笑了笑,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宋之荞穿着婚纱的样子美极了,有一种不同的英姿飒爽的感觉。她挽着水容的胳膊,嘴角挂着笑。
婚礼很喜庆很热闹,宋之荚看向远处侧对着自己的安心素,却看到了她身边化不开的落寞。他端起酒杯,走过一张一张的桌子,站在安心素的身旁,他说道:“心心,我敬你一杯酒。”
安心素拿着酒杯站了起来,她直视着宋之荚,嘴上含着毫无意义的笑容,说道:“好。”两个人的杯子轻轻的碰了一下,各饮了杯里的一口酒,安心素回味着嘴里酒的味道,宋之荚抿了抿嘴唇,点了点头,转身走回了座位上。
安心素坐了下来,不再看侧面一眼。他们中间隔着那么多人,而他们是最心意相通的。他们中间其实没有隔着任何人,隔着的只是宋之荚对幸福的恐惧,对人生的不解,对永恒的怀疑。在他心里开始与结束总是在一起的,隔着距离看到的才是心底清晰的爱与痛。他想象着他在江边垂钓的孤寂与寒冷,想象着他走在荒漠上的壮阔与超然,想象着他最终浮游海上的决绝与洒脱。那里是他的归宿,是他心灵的归宿,不是在这沉重的生活里。他可以带着安心素一起吗?不行的,她是美丽的,娇嫩的,欢快的,有吸引力的,她会选择留在这里。她用最美的心拥抱着生活,不像他,用最大的意志抽离生活。他们曾站在同一□□上,但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这是他们的爱情的病症。而没有他最初那次的逃离,也不会有他们的相遇。有一天,他也会背离那次相遇,将一切化为原本的样子。仿佛不曾在此生相识,相知,相恋,相离。仿佛他眼里的荒凉从来不曾花草繁盛过。他的心是冰冷的,她的心却是火热的,他不能汲取她过多的力量,让她凋谢。
而无论他们在想些什么,准备着什么,决定着什么,时间从不会停止前进。夏天到了,宋家的幼子宋之蘅也大学毕业了,他从家乡坐车北上,他想去看望安心素。他为什么要去看望安心素呢,他不知道。安心素是他最好的朋友,也许他只是想要和她分享他的梦想。
宋之蘅到北京的时候,安心素正准备出趟远差。她只能想办法延出一天时间来陪宋之蘅。宋之蘅笑笑说:“一天就足够了。”
安心素带着宋之蘅到北海公园玩。安心素买了两个甜筒,两个人并肩坐在岛边的木椅上,看着水面的游船。蓝蓝的天空下,安心素的心情仿佛溶进了那同样的蓝色中,高远与无忧。她舔着甜筒上化开的奶油,指着白塔对宋之蘅说道:“看,它多美!”
宋之蘅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绿树,白塔,蓝天,还有天上明亮的太阳,真美。
安心素说道:“我们沿着岛,转转吧。”说道站了起来,她穿着灰色的长裙,一件蓝紫色的钩针开衫,黑黑的头发披散开,头上戴了一顶有亮灰色条纹的帽子。
宋之蘅长高了,很瘦,他的眼睛最好看,柔静,带着一丝燃烧的热情。他是位诗人,有诗人自觉向美靠近的特质。安心素回头对他一笑,招招手,示意他跟上来。
宋之蘅跟了上来,安心素问道:“宋之荚的婚礼热闹吗?他穿着新郎礼服好笑不好笑?”
宋之蘅打量了安心素一眼,看着她腮边的笑意,说道:“我们家的亲戚不多,简单的摆了几桌。”
安心素点点头,说道:“之荞的婚礼办的很好。”
宋之蘅点点头。
安心素从柳树上拽了片叶子在手里抚着,许久,又说道:“以后有机会了,我们再去你们家聚聚,像那年夏天那样。”
宋之蘅说道:“我以为你不愿意再去了。”
安心素托着叶子,让风将它吹进了水里。说道:“其实我是不想再去了,我只是说说……你毕业了,想去哪?”
宋之蘅说道:“去苏州。”
安心素笑了笑,说道:“那挺好的。你去那写诗?”
宋之蘅跟着她笑了起来,说道:“是呀,我有一个朋友在那里。我想和他一起写诗。”
宋之蘅从小只有这一个梦想:写出最美的诗歌。这是他生命的价值。他愿意将他的这一梦想告诉他最好的朋友安心素,他愿意告诉他最好的朋友,他的心有多么的坚定,他要展翅飞翔了。
安心素低头沉思了会儿,问道:“那你的生活费怎么办?”
宋之蘅腼腆的笑了,说道:“我不会挨饿的。我妈妈一直在给我存教育基金,我毕了业可以每年取了。”
安心素说道:“这哪是教育基金呀,根本是生活保障基金。你妈妈都给你想好了。”
宋之蘅温柔的笑了笑,说道:“她不舍得我出远门,我说一年,我就会回去了。”
安心素笑了起来。宋家只有宋之蘅最听妈妈的话,宋妈妈管不了宋之荚,宋之荞不需要人管,只有宋之蘅,他是家里的天使。
一年,宋之蘅可以回到家吗?
两个人不知不觉转了一整天,热烈的夕阳释放他最后炽情的光芒,豪壮而炫丽。所有的景物都在夕阳中静默,感受着白夜交换那一刻的庄严。宋之蘅和安心素并肩站在栏杆旁,无声的看着彩霞飞散,看着天角挑起第一颗青色的星。有美景如此,与谁同享?安心素侧着头看看宋之蘅瘦峭的脸颊,略显苍白的双腮,他眼里闪出赞叹的光芒,他和宋之荚是多不一样。宋之蘅在诗的殿堂里,宋之荚在哪里?人生让他不解,他跋涉到哪里寻找答案?
安心素叹了口气,对宋之蘅说道:“晚上,我们去看戏吧。”
宋之蘅疑惑的看着她,说道:“看戏?你喜欢看戏?”
安心素点点头,说道:“和一个朋友看过一次就喜欢上了。”
安心素和宋之蘅吃了简单的晚饭,就去看戏了,看的是《桃花扇》。
第二天,安心素出差了。宋之蘅自己乱逛了一天,他给宋之荞打了电话,约好晚上一起吃饭。他的姐夫水容提议他留在北京工作,宋之蘅婉拒了。宋之荞给宋之蘅夹了一筷子菜,说道:“之蘅,不管遇到什么事,记得跟姐姐说,有姐姐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桥流水
仇泽没有参加宋之荞的婚礼,那天晚上他徘徊在酒店的外面,看着一个人一个人进去,又看着一个人一个人出来。他看见了穿着婚纱的宋之荞站在酒店大厅里,他也看见了容光焕发的新郎水容。他远远的看着,觉得他们的衣服是那样隆重,酒店里的笑声是那样响亮,人们举起的酒杯里的酒是那样香醇。只有他在墙壁外徘徊,窥视。
宋之蘅来北京见安心素时,住在仇泽那,董连风的房子里。仇泽收拾好了行装,准备出远门了。他问宋之蘅愿不愿意和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