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坐在了软榻边上,西鸿玉抚着起伏的胸口,满意地吐出一口气,“再饿下去,估计就要出人命了。”
“我倒是怕,你再这么狼吞虎咽下去,当真会出岔子。慢点吃,当心噎着,你是皇帝,这里谁敢跟你抢点心。”见她唇角还沾着奶黄色的点心渣子,容贤亭耐心地抬手用帕子将其拭去,不禁一笑,“不晓得,你一心闹着要尝的东西,味道如何?”
“呃……这个,妙哉妙哉啊!”西鸿玉将眼神又投向了那碟子里的点心,随手便再次捏了一块,抵到了朱唇畔,“刚才太急,没尝出味道,容朕再品味一番。”
“这回慢点吃,总像个孩子似的,让人操心。”虽然言语是在责怪,可语气里却满满尽是宠溺。他双眸间的倒影,几乎都是她一人,从未有所挪移。
又用了两块点心,西鸿玉这才满意地作罢。倒是容贤亭怕那西域玩意儿吃得太多,让西鸿玉肠胃不舒服,便匆匆命人撤下了。
百无聊赖的坐在容贤亭身侧,西鸿玉索性躺在了软榻上,慵懒地舒展起了身子。透着窗子被那午后的一缕阳光笼罩着,她只觉得周身都是暖意,自也极为惬意盎然。
斜倚着窗子,任由西鸿玉枕在自己的腿上歇息,容贤亭抬手将自己的外衫暂且盖在了她的身上,低头看着她的面庞,倒是觉得极为有趣。
脸贴着他的小腹,西鸿玉享受地抱住容贤亭的胳膊,合眸低声道,“锦奴,你瞧,朕把你父君带走了。”
“无端端地,欺负孩子作甚?”容贤亭轻声笑道。
“只怕小家伙出世以后,你可就要天天围着她,再也无暇顾及朕和璧儿了呢。”西鸿玉假装很是苦恼地叹息了一声,脑袋却有些沉重了。
知晓她在故意打趣自己,容贤亭只得无奈地笑着,指尖却不由得抚上了她的面颊,“我怎敢抛下你这个混世魔王,危害人间。”
“锦奴,瞧见了吗?你父君这会子当着你就开始骂你母皇了,你母皇好可怜啊,是不是……”西鸿玉继续贴着容贤亭微微隆起的小腹道,睡意已然开始蔓延。
俯下身子吻上了她的额头,容贤亭柔声在她耳畔道,“你已经很累了,我晓得。快些歇息罢!这些天你总是熬夜,我只怕你身子吃不消,这才唤流旻请你过来。方才那点心里,放了安神散。好好休息,玉儿。”
轻轻点头,西鸿玉抿起一个笑,且合眸慵懒无力地低声道,“贤亭,谢谢你……”
……
“此曲如流水行云,颇具意蕴,倒是一番意境。”对面前的男子赞不绝口,毕澜则丝毫没有半丝遮掩之意。
将琴弦抚平,孙幸人起身向诸君见礼,这才微笑着颔首道,“得贵君主子夸赞,倒是让臣伺好生羞愧。”
“毕贵君一向待人和善,弟弟不急自谦。”谢九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无意间与毕澜则对视了一瞬,便又看向了席间,“听闻毕贵君将陆回雪打发到了尹良人身边,怎么今日倒是没见着他在尹良人跟前伺候?”
闻言,坐在一侧的尹录连忙起身颔首答道,“回禀谢君主子,陆回雪今日留于鸣慧阁打扫,故此并未随臣伺到此。”
“打扫?”谢君面上的笑意,让尹录很不舒服,“本君还以为,陆回雪转眼又成了尹良人的随侍呢,原来只不过是鸣慧阁里的一个打扫伺人。”
“谢君还是莫要提那晦气的小厮了,难得今日诸君心喜,不若也请尹良人为大家抚琴一首助兴,如何?”方伺君怕谢九烟又口无遮拦,便连忙打岔道。
被晋升为良人后第一次与诸君相会,尹录打量着诸君谈及陆回雪的语气,便立刻猜到陆回雪身上一定有故事。也难怪,宫里的旧人,似乎对待陆回雪的态度都有些古怪。有人敬意深重,有人却徒有鄙夷,也有人避之不及。
陆回雪是毕贵君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自己也不能对其放肆。既然有些事是宫里的忌讳,自己当然也是问不得的。故此,对于陆回雪,自己似乎也只能试着无闻不问了。
“听了一个时辰的琴了,本以为今日陛下会过来,今天本君倒是没兴致了!”禇飞觞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子,“大家继续寻乐,本君先回去歇着了。”
看禇飞觞又喝得酩酊大醉,毕澜则正欲开口却被谢九烟抢先道,“正好,本君也有些不胜酒力了。毕兄,今日就此告辞。”语毕,他竟也起了身。
一时觉得在新秀面前有些难看,毕澜则克制着怒气,面上笑着道,“既是二位乏了,那就先回去歇息罢。木溪,命人划船送二位皇君上岸。”
直到送走了两人,画舫中才又响起了琴声。但,纵然尹录的琴声再是美妙,毕澜则似乎都也无心再听了。本想要借西鸿玉的到来,好在新秀面前立威,当木溪回禀说是西鸿玉去了昭元殿时,毕澜则只觉得怒气上涌仿佛要将他吞噬。
昭元殿,又是昭元殿!自己不求西鸿玉日日陪在身侧,只求偶尔见上她一面,却竟比登天还难。这贵君做得有名无实,自己在那个女人心里,不过永远是昭元殿那位的陪衬罢了。
直到过了申时,诸君这才由御湖的画舫上各自散去。尹录带着一个随侍上了小舟,方伺君见状便立刻也跟着上了这艘小舟。
本就心神不宁,尹录见方伺君与自己同舟,倒是更加拘谨了起来。
望着御湖边新绿的柳枝,方伺君不禁笑了笑,倒是感叹在这宫里又熬过了一年。身侧这十余岁的少年,模样生得那样明丽,只可惜终有一日他也会像自己这般,空空叹着这深宫寂寞,人心叵测。
“尹弟弟,别怨本君说话难听。想要站在贵君那边,借陆回雪博得圣宠,弟弟也需掂量一下自己方可。”忽然开了口,方伺君却只是远眺着岸边的柳树,并未看向尹录,“今日奏得一手好琴,弟弟也特意学了昔日韩君最钟意的几首曲子,诸君皆是听了去。只是不曾想,弟弟从穿衣举止甚至奏琴都在模仿韩君,当真不怕在宫中树敌吗?”
“臣伺愚钝,请方伺君明示。”尹录颔首道,心底已然有些害怕了。
“本君只提醒一句,在这宫中还是行事低调些为好。贵君庇荫下自是无需烦忧,弟弟如此效仿韩君,可提防着贵君上面那位……哈哈哈,船要靠岸了,弟弟好自为之。”方伺君轻笑了一声,在伺人的搀扶下,登上了岸。
回到傍晚未曾用晚膳,尹录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只觉得心思烦乱。直到入了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尹录心内依旧烦躁不安。
宫中比那正一品的贵君主子位分还要高的男子,便只有那个人了。可是自进宫后,自己仅仅在新秀面圣那日得见过一次那位,且当时自己低着头连陛下与那位的模样都不曾瞧见。平日里倒也少见那位与宫中诸君走动,似是因为在调养身子,不大喜欢见客。
若是,自己当真惹怒了那位,倒是极不好办的了。
猛地坐起身子,尹录垂首只是一声叹息。进宫前,母亲的叮嘱,他自是无法忘却。在这宫里,得罪何人都切莫触及那位主子。如今,平日里并见不到陛下,倒也无处施展。若因自己刻意效仿韩君而恼了昭元殿那边,唯恐自己得不偿失。
陆回雪啊陆回雪,险些就被你害惨了!
烛火下,怀里抱着稚嫩的东方谨,卫殷华坐在床畔,任由青丝如瀑垂下,只是担忧地望着东方宜晓在收拾行囊。
“此去北地,少则一月多则数月,路上大人务必要留意。”卫殷华见她只拿了两本书交给了管家,只好又道,“大人,还是随身带着些清灵散吧,毕竟开春了。”
“无碍,宫里派了太医随行。毕竟路上有众多官员,你大可宽心。”东方宜晓随手又递给了管家一本书,“衣服你白日里都替我收拾好了,娶夫如此,何须东方某人费心啊,哈哈。”
卫殷华知晓她在夸赞自己,倒是喜上眉梢,“都是殷华分内之事罢了,大人,若是收拾了当,便早些就寝罢。明早大人天不亮就要上路,舟车劳顿,也是辛苦差事。”
“也好,咱们家的谨儿都睡得沉了呢。”东方宜晓凑了过去,低头瞧着熟睡的东方谨,笑着吻上了他的小额头,“殷华,把谨儿交给夫子罢。”
点点头,卫殷华将孩子抱给一旁伺候的夫子。夫子抱着孩子且向二人见礼,便出了屋子。管家又听了两句吩咐,这才出门。
东方宜晓起身将蜡烛吹熄,转过身躺在了卫殷华的身侧,总算松了口气。这劳累的一日日,她似乎也不知是如何度过的。眼睛一睁一闭,似乎一日就这样匆匆逝去了。
“殷华,明日我启程去北地后,你一个人在府里定要照顾好自己还有谨儿。”东方宜晓侧过身环上了他的腰身。
感受到东方宜晓的触碰,卫殷华竟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谢大人关心,您快些歇息罢。”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 第78章 旧思寸断
“说来倒是有趣,谨儿小小年纪,竟如此乖巧。”俯首看着怀里恬静的婴孩,容贤亭眉眼间尽是笑意。“殷华,既是你一人在府里闲来无事,大可这些日子带着谨儿,在宫里小住些时日。你们父子住在昭元殿里,本君倒也可以日日都见着这小家伙。”
东方宜晓离京多日,一个人在相府当真无趣。听闻容贤亭愿意留自己在宫中小住,卫殷华心间倒是有些感激,连忙起身谢恩,“多谢帝君主子。”
哄着怀里的东方谨,容贤亭轻轻笑道,“这有何好道谢的,你们家大人自幼和陛下一同长大,本君与其也算是从小便相识的玩伴。且把昭元殿当做自己的府邸便是,无需多礼。”
“殷华此举,倒是让帝君主子见笑了。”卫殷华尴尬一笑,便又问道,“今日是十五,怎的太女殿下没有来给帝君主子请安吗?”
容贤亭将目光投向了他,倒是失神了片刻,不免唤来了流旻,且询问道,“璧儿今日可是还在太傅跟前授课?眼看着快要到晌午了,怎的还不见人?”
闻声流旻连忙出去询问底下人,过了片刻,便回来禀道,“主子,因北地之事涉及镇安郡王之封地,故此郡王得陛下召见,今早进宫面圣。小县主与小公子,也皆进了宫,此时正腻着太女殿下呢。陆夫子方才也请了人过来禀报,说是待会儿殿下要带着小县主与小公子一同来与您请安呢。”
“也罢,你且命御膳房多备些小点心送来,莫要怠慢了二人。时辰倒也近了,待璧儿他们过来,便传膳罢!”容贤亭稍稍松了口气,重新展露笑颜。
的确,昭元殿许久不曾像今日这般热闹了。或许多与人交谈,当真可以让自己显得忙一些,这样也不必在闲暇时胡思乱想。
容贤亭又与卫殷华闲谈了几句,却听闻外间一阵闹哄哄的声音传来。流旻拦都拦不住,只能干瞪着这几个小家伙追逐着闯进了昭元殿。
喘着气停到了容贤亭的面前,西鸿璧笑着便向他作揖道,“璧儿参见父君!”
其他两个小家伙先是一愣,便齐齐跟在西鸿璧身后,跪地向容贤亭叩首道,“参见帝君皇叔,千岁千千岁。”
“紫阳和君实都长这么大了,地上凉,都快先起来罢。”容贤亭见着两个比西鸿璧低一头的小家伙,倒是觉得莫名的喜欢。
或许是男子的天性,对于孩童,都会产生一种与生俱来的父爱。身为帝君,却也为人父,容贤亭与寻常男子皆是一般。
西鸿璧见到父亲心喜之余,又看向了容贤亭身侧的卫殷华,便又立刻见礼道,“璧儿见过卫叔叔!”
“久不进宫,太女殿下倒也是长高了不少呢。”卫殷华笑着点了点头。
“咦?谨儿也在!”西鸿璧忽然发现了容贤亭怀里的东方谨,便立刻扑了过去,扒着容贤亭的手臂便道,“父君父君,让我抱抱谨儿。”
容贤亭无奈地侧过身去,只言道,“你还太小,没个分寸,当心摔了谨儿。方才让伺人准备点心了,难得紫阳君实他们进宫陪你玩,你们三个且先去吃点心歇息一番罢!”
不情愿地又瞥了一眼东方谨,西鸿璧只好作罢。转身间,三个小家伙便笑眯眯地被流旻引到了那边的案几一侧,由着伺人们伺候着,吃起了新呈上来的点心。
“帝君主子,这两位公子小姐倒是生得极为相似呢。”打量着紫阳和君实,卫殷华便道。
“他们是对龙凤胎,自然生得一模一样。他们母亲是本君的一位远房堂姐,故此他们便唤本君为叔父。”容贤亭察觉到东方谨不知不觉地已然入睡了,便抬眼示意东方府的夫子过来接过孩子。
将孩子与了夫子,容贤亭稍稍压低了声音,一面打量着那边的三人,“到是觉得璧儿挺喜欢君实,也不晓得将来能不能撮合着让璧儿娶君实过门。”
卫殷华或多或少,倒也晓得容氏一族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