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尽管依旧没什么表情,她的心里倒是充斥着满满的戏谑之意。
原本是自家开玩笑的话,一时间被外人听了去,西鸿玉的脸涨得通红,恨不得立刻跳进京江里,从此不见世人。
暂且将药放在了桌上,云平不禁看向了容贤亭,“我们是逆流而行,近日江风又大,水路可能还要两日才到京城。容少爷,稍稍宽心便可。”
“听闻大人您夫君又有了身子,大人若是一心回大楚,本君自是不愿多加拖延。奈何,如今西华内乱未平,翼郡王一事,需要从长计议。”容贤亭不禁担忧地低头看了西鸿玉一眼,“玉儿受伤,朝内老臣咄咄逼人,而翼郡王此刻正是被我朝老臣赫连忱扣押。无论如何,此事一时半刻,都还是需要大人您耐心等待。”
沉着地点了点头,云平道,“暂且代内子谢过容少爷体谅,这孩子来得突然,内子大病初愈不过休养了几年,且他怀有长女时,云某便不在身边陪伴,心有愧欠。此时来到西华,云某只担心他的身子,若是及早可以归去,自是妥当。”
“大人如此重情重义,真是让本君感触。”容贤亭微微笑道。
趴在床上的西鸿玉,心里的某一处忽然碎裂了。面前这个女人要身家有身家,要相貌有相貌,而且三十多岁只娶了一位夫君,用情专一。且,她又武艺高强,沉稳内敛……貌似自己除了混上一个皇位,什么都比不上人家……
西鸿玉,这些年你除了在洛阳学了那一身的吃喝嫖赌痞子样,你究竟会做什么!
交待了药的用法,并未多做停留,云平便告辞离去了。
回过神来,容贤亭低头瞧着床上正趴着的西鸿玉,不禁问道,“不若,我先行给你上药罢。你身子感觉如何了?”
“贤亭,我决定了,回京以后我要找东方和老大切磋武艺。”西鸿玉用手比划着,一脸认真的模样,倒是逗得容贤亭面上有了笑意。
坐在床边,容贤亭忍着笑道,“你若是去学武,那谁来批折子处理国事?况且,你早年学的武艺也并不差。”
“我那几下子,怎么够保护你。”西鸿玉无奈地解释道。
“保护我?保护我有宫里那么多侍卫,要你何用?”容贤亭顿了顿,便轻轻牵上了她的手,俯下身子道,“天下间,人人各司其职,国家才能井然有序。你的职责,便是要让西华百姓衣食无忧。旁的,就交给别人做罢。”
听闻此言,西鸿玉不由地戏谑道,“帝君主子所言极是,谨遵帝君主子教诲。”
恍然发现自己又入了西鸿玉的陷阱,容贤亭闷哼了一声,便转身去取药,“好了伤口就忘疼,近日你倒是越发不安生了。你若再胡闹,本君就治你罪!”
“别啊,帝君主子明鉴,小人家中还有孩子,饶小人一命啊!”西鸿玉有种不详的预感。
一把扒开她的衣裳,容贤亭故意使坏地用力给她上药。被自己夫君如此“温柔”地对待,西鸿玉吃痛地叫了一声。见她如此痛苦,似是心有不忍,容贤亭还是担忧地问道,“怎么样了玉儿?对不起啊,你不要吓我!”
“若是在小人临死前,得帝君主子香吻一枚……小人……死……死而无憾……”说着她便要去亲容贤亭。
随手抓了一个药瓶堵上她的唇,容贤亭擦去了一脸冷汗,“玉儿,你莫要放弃治疗。”
“……”
清晨,江面上笼罩着无尽的江雾。水草的腥气混杂着渔家生火做饭的柴烟味,将船头李楚韵的鼻间紧紧包裹。行在水上两日,她越是靠近西华的都城,越是觉得心烦意乱。
从西鸿玉的房间抽身出来,只是在船上些许走了走,眼见李楚韵在船头,云平便径直向她走去。原本跟在云平身后的介解语见她过去,便立刻止了步子,暂且守在一侧。
听见脚步声,立刻回过神来,李楚韵抿而一笑,扫了她一眼,便又看向江面,“一大早紧张地去给西鸿玉送药,这完全不像你嘛。”
“如非我亲力亲为,他们如何能感受到大楚的诚意。”云平弯身索性坐在了甲板上,倚靠着船身,仰头看向了灰蒙蒙的天空。
李楚韵也坐了下来,只在她身侧,便又道,“出来以后,你每一日都愁眉不展,弄得我觉得自己好像罪人。你夫君在宫里有素末照顾着,你放心罢!”
“狐狸,我在朝中树敌太多,唯恐有人会对袭倾下手。他的膳食,他的起居,我着实放心不下。当初我跟他保证过,以后在关键时刻,我绝对不能离开他半步。我……”
“有了妻主一席话,为夫大可高枕无忧了。”船舱内忽然传来了令她倍感熟悉的声音。
云平一脸黑线地将目光转向李楚韵,满面都是怒火。
尴尬地起了身,李楚韵大笑着连连摇手,“我也不知情,早上他跟着采办药材的太医一起上了船,方才你去送药,我瞧见倒是吓傻了。”
收起燃起的怒气,云平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连忙扶上从船舱中忽然现身的男子,面色严峻地问道,“这样在路上颠簸,你不要命了!”
“是啊,这么快都被你猜到本公子的想法了。我一心让你绝后,你奈我何……”
“休要胡闹,你都是当爹爹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几乎已经习惯了这对小两口一见面就斗嘴,李楚韵还是按耐不住,出面趟了这滩浑水,“等等,话说到底是我李家血脉。司空公子,您能不能悠着些。”
白了李楚韵一眼,又瞪了云平一下,索性,他直接转过身大摇大摆地向船舱走去,“本公子懒得陪你们吵架,先去找西华皇帝玩了!”
被司空袭倾逼得满脸冷汗,云平只好尴尬地道,“还好……受罪的是西鸿玉。”
“平儿果真眼光独特,那个……我还是回去用早膳吧。”李楚韵快步离去,根本不想再与司空袭倾有任何接触。
连日来或许都是自己多虑了,自己怎么会可笑到去担心那个二世祖的安危。成亲的这些年,自己在朝廷内积累的尊严尽数都被这个男人踩在脚下。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俨然早已经是他了。
做女人活到这份儿上,自己的遭遇当真是辛酸无比啊!
“大人,小的要不要现在就命人去给王君添一床被褥?”在一旁沉默已久的介解语忽然开了口。
点了点头,云平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道,“这次带来的药材,可以配出一副安胎药吗?”
“启禀大人,是有些宁神的草药。”介解语答道。
“那就煎了药给袭倾送去,他若不喝,你再来告诉我也可。你且去罢!”云平起身,想起司空袭倾去了西鸿玉那里,唯恐大楚和西华又生甚么事端,便连忙赶去。
只是在走廊上,云平还未入门,就听见一阵放肆的大笑声。
“还有一次,我妻主把墨汁当成酱油,蘸饺子吃了。满嘴乌黑不说,她还没有尝出味!”
“这个有趣,哈哈哈哈哈哈!”女子的笑声,回荡在了整个房间。
司!空!袭!倾!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一直在扪心自问,总让平儿剧组这样乱入,尊的好吗尊的好吗……好吧,欢迎袭倾小祖宗再度回到麻麻温暖的怀抱,一年不见,麻麻好想念乖儿子。不行了,麻麻忍不住哽咽着捂着脸爬走痛哭去了……平儿和狐狸,你们两个一定要幸福……啊不,平儿和袭倾小祖宗,你们一定要幸福哦!(无意间口误,竟然暴露了真正的CP……)
☆、正文 第67章 大楚来客(2)
月色初上,李楚韵心情大好,便在屋里设宴款待大家。西鸿玉被容贤亭搀扶着坐起了身子,见到一桌酒菜,倒是有些激动。奈何被容贤亭瞪了一眼,西鸿玉便收起了那心。
抿而一笑,容贤亭便看向李楚韵道,“大楚陛下,玉儿她今日不能饮酒,您莫要由着她性子。她的酒杯,本君且替她收起来了。”
“待会儿底下人会端参汤进来,西华陛下有伤在身,的确不宜饮酒。”云平附和了一句,似是想起了什么,便一手夺走了司空袭倾面前的酒杯。
司空袭倾伸手要去抢,却被云平一脸厉色吓得停了动作,继而不满地抱怨道,“本公子又没病又没伤的,只喝一小口都不行吗?”
“司空公子有孕在身,着实不宜饮酒。不若,今日与我一同以参汤代酒,如何?”西鸿玉笑着便道。
点点头,为了孩子,他还是咬牙战胜了酒虫。
因为两人性子相和,今天一天司空袭倾都在西鸿玉那里与她说笑,晚间已然熟络得异常,倒是让云平好生不悦。
船舱内钻进了凉风,西鸿玉不由得咳嗽了几声,原本被包扎过的伤处,再次渗出了汨汨鲜血,将后背上的衣物染得鲜红。
本来已经放下的心再次提起,容贤亭正要去扶她起身,却被她一手压下。
西鸿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暂且不要理会自己,随即继续和大家说说笑笑。黯然收回了所有动作,容贤亭沉默不语,只好抓起桌上的酒杯,苦闷地一饮而尽。
“西华陛下,我晓得有些不合时宜。但毕竟,若是到了京中,一些事当着西华诸臣之面相商,定会多生是非。不曾想,西华陛下今日可否愿意与我国在此处商议此事?”李楚韵眸中的狡黠一闪而过。
此时此刻自己与贤亭都依赖于他们,若是商议事务,定当会对自己不利。但若是回京后,当着一朝重臣商议李存翼之事,被有心之辈挑起两国战乱,倒更是不妥。
权宜再三,西鸿玉侧眸看向了身边的容贤亭,“不知,帝君意下如何?”
他抿着唇点了点头,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西鸿玉的后背上。
“既然帝君同意,我亦然无妨。”西鸿玉笑着伸出桌下冰凉的手,轻轻挽上了容贤亭,继而看向大楚众人道,“西华内乱,虽然李存翼助纣为虐,但西鸿宸终究是始作俑者。西华并未下定论,要置李存翼于死地。”
“掀起西华内乱,险些让西华皇帝丧命,我当真不会怜惜这不肖子孙。奈何,李存翼终究是宗室男子,也是大楚太上皇最为宠爱的内室郡王。故此,我们想要先行将其带回大楚,由大楚宗正寺严加审理。不知,西华皇帝意下如何?”李楚韵的语气算是诚恳,让西鸿玉的戒心也少了些许。
侧眸与容贤亭对视片刻,西鸿玉心内倒也有了个大概。她稍稍叹了口气,“我与帝君对此并无异议,但一切事务,终究待回京平乱后,方可处理。”
“不是说好今天给西华皇帝陛下接风的吗?怎么又开始谈公事来扫兴。来来来,大家举杯……”刚端起酒杯的手再次被身旁的女子按下,司空袭倾不满地松开了杯子,“好好好,你们喝你们喝,我不碰就是了。”
见此状,容贤亭不禁一笑,“若是云大人不放心,不如本君且陪着司空公子去外面散散心,暂且不打扰诸位饮酒议事?”
“哈哈哈哈哈哈,是我的错,今天原本说好只是设宴款待西华皇帝与帝君的。饭桌上就不提那些恼人的事了,外面风大,你们男儿家还是留在船舱内罢!”李楚韵自罚一杯,便赔笑着又给西鸿玉敬酒,“多谢西华陛下成全!”
因西鸿玉身上有伤,容贤亭便替她回了酒。大家说笑间,不知不觉容贤亭已然几杯酒下肚,有些微醺了。
着实不想让容贤亭继续这样替自己挡酒,毕竟他还有头风病的旧疾在身。西鸿玉故意猛烈咳嗽了几声,便抿着原本惨白的唇道,“我身子有些不适,还请大楚陛下……”
“狐狸,西华陛下身负重伤,我还是暂且送她回房静养罢!”云平见西鸿玉开口,便立刻起身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路上当心些。”吞下了一口酒,李楚韵也有些醉意了。
绕过桌子来到西鸿玉身侧,云平无意间与容贤亭对视,却慌张地错开了目光。二人扶着西鸿玉向船舱外行去,一言未发。
把一切细微的事都看在眼里,她只是沉默着艰难地前行。船舱内人们的欢笑声,四处弥漫的酒气,还有不尽的丝竹歌舞,都让她已然厌倦,甚至感到疲乏。
此时此刻,西鸿玉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别无所求。
回到房间里,又取了药给西鸿玉服用。诊治过后见她的伤势并无恶化的趋势,云平便吩咐了伺人几句,随即便告辞离开了屋子。
刚上过药,西鸿玉一个人趴在床上,静静地合眸养神。容贤亭累了一整日,方才又替西鸿玉挡了不少酒,此时此刻脑袋倒也是昏沉的。
坐在椅子边暗自打量着西鸿玉似乎已然入睡,容贤亭便放轻动作缓缓起了身,走到门边轻轻拉开了门。
“这些天,你都只是守在我床边,或是去隔壁厢房小憩。贤亭,今晚你留下,陪我睡好吗?”西鸿玉的声音忽然在屋子里响起。
动作忽然僵住,他缓缓侧过面颊,目光呆滞许久,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