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些醉了,我送你们回府吧,”话毕将其安放在马背上,自己翻身上马,稳稳的抱住她,飞驰朝曹府奔去,喜鹊也只好跟其身后。
夕阳西下,映着霞辉的嵇康驾马来到曹府门前,然后飞身下马,小心的把苏菱抱下来,交与喜鹊搀扶,自己便默然离去。
待苏菱酒醒后,已是夜深人静,喜鹊早前编了个谎,骗过赖夫人,随后又叫下人准备醒酒汤,喂其喝下,这才得以清醒。随后喜鹊又将方前嵇康送她回府的情节一一道明,着实让苏菱羞愧万分,回想起自己的丑态更是心生懊悔,本想与嵇康相交相诉,怎奈抵不过那佳酿劲道,竟昏醉不醒,几番怨叹,便和衣睡去。
却说桐雨自那次游湖之后,钟会的背影总是在脑海浮现,挥之不去,倒让她的丫鬟银屏着实费解。或浅笑,又或痴痴发呆,连回话都不曾听进去。今日晌午桐雨用完饭食,便倚栏观望池中荷花,这时,夏侯霸刚刚从曹府回来,一脸不快,脚步急速,闷声回屋。桐雨看到,忙盘问宏浦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哥哥为何这般模样?”
“没什么事,可能一路燥热难忍,公子多半有些乏了,歇息片刻就会好的,”宏浦解释道,眉宇间几许愁容。
桐雨虽心中颇有疑虑,但诸多朝事她向来不过问,或许兄长只是暂时烦闷罢了。自我开解后,便径自回屋了。
“小姐何不去司马府拜访一下,听闻钟公子近日频繁的出入司马府,或许我们还会碰上呢?”银屏在一旁盘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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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节
桐雨会心的点点头,嫣然一笑,朝着银屏打趣道,“今日你倒机灵起来了?”银屏自得的摇晃着小脑袋,似乎很是受用。须臾,二人结伴驾车来到司马府。因为侍卫认得夏侯桐雨,自是恭敬开门请入。
连日来的闷热,使馨儿颇为懒散,也不想去花园走动,就这样待在屋子里,捧着史册打发无聊夏日。叶儿不时的摇摆着芭蕉扇,见她无甚兴致,一脸烦绪,低声劝道,“小姐不要总翻史册,难道就不能找些别的事情去做,方才我见石苞在东院赤膊打铁,府里的下人多半都在那儿围观,不如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话音刚落,昭缓缓走进来,叶儿忙起身施礼,昭一脸悦色,柔声唤道,“馨儿,怎么苦着脸?”
“昭哥哥,带我去城郊好不好,,就像那次放纸鸢一样,郊外林子多,也凉快些不是吗?”馨儿握住昭的手,撒娇道。
“今日不行,夏侯小姐来了,你还是出去与她聊聊吧,总比独自闷在屋里强,改日我们再去郊外吧,”昭爱抚的抚摸着她的发丝,她撅起小嘴,不满的快步走出屋门。
这时,桐雨正伫立在庭园中,四下里打量着,好似在寻人一般,馨儿赶忙迎上去,轻笑道,“姐姐既然来了,怎么不派人告知我,这样岂不显得我们失礼,”
“妹妹多虑了,只是想找你说说话,也无大事,不知钟公子可曾来过?”桐雨含羞问道。
“他在东院,多半与贾充在一起,我正想去那里看石苞打铁呢,姐姐随我来便是,”言毕,挽着桐雨的娇手,一同来到东院。这里确实热闹,府里的侍从都聚集在此,子冉他们坐在树荫下,饮酒言欢。贾充与钟会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着,石苞则蹲坐在席上,用力敲打铁石,汗水淋淋,不过他却甚是自得。
“没想到在这般炎热底下,你还能有兴致打铁,我真是佩服你的耐力啊;”馨儿话中似有讽刺寓意。石苞俊俏的眉角挑起,望了望她,但未吭声。钟会一眼便瞧见桐雨的身姿,眉头微皱,只得走过来寒暄几句。
“钟公子近日来总拜访司马府,看来你们交情很深啊,”桐雨向前走近几步,凝神注视着他。钟会只是微微点头,一笑置之,余光落在馨儿的身上,问道,“馨儿方才不是还躲在屋中吗,怎么如今倒跑过来凑热闹了?”
馨儿朝他做了个鬼脸,径直走到浩鹰身边,钟会依旧注视着她的一颦一笑,熟不知这一切都被桐雨看在眼里,原来自己的意中人竟早已倾心于其他女子。桐雨心里一阵烦躁,银屏也在一旁瞧出端倪,默不作声,心中却暗自替小姐抱屈。
“浩鹰,喝杯凉茶吧,叶儿刚刚冲泡的,很解暑呢;”馨儿亲手递过来,浩鹰小心的接过,含笑说道,“让小姐费心了,”言毕仰面喝下。馨儿瞧着浩鹰那如玉般的白皙面庞被烈日晒得晕红,不禁有些窃喜。浩鹰不知她为何发笑,傻傻的怵在那里,钟会看见他们的欢颜,顿时扭过头去,径自与贾充到别处相谈了。
待到傍晚,桐雨向馨儿告别,与银屏悄然回府。馨儿趴在窗前,遥问不远处的浩鹰,“或许下场大雨就会添些凉爽之气吧,你进屋里来,别总在屋外晒着,即使夕阳落下,地上的余温也很难散去,快进来吧。”馨儿不迭的劝说浩鹰进屋来坐,他拗不过,只得小心进门,拘谨的坐下。
馨儿托着下巴,定睛注视着他,浩鹰虽为侍从,但却仪态翩翩,一副贵公子模样,俊俏的脸庞很是干净,就像未曾雕琢的璞玉,让人爱不释手。加之他总伴馨儿左右,馨儿仿佛已经习惯他无时无刻的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内。也许馨儿盯的太久,让浩鹰不自然的低声问道,“小姐,是不是有心事?”他的问语方让馨儿回转过神来,浅浅一笑。
“我知道自己很自私,很任性,总是让你为我受罚,你会不会在心里埋怨我?”馨儿喃喃问道。
“小姐无须自责,浩鹰从未有过半句怨言,能让小姐开怀一笑,浩鹰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浩鹰甚是镇静的回道。
馨儿不禁心中一颤,眼前的这个男人好像关哥哥,昔日关哥哥也曾对她说过同样的话,也如他的眼神一般,她瞬间抱住浩鹰脖颈,柔声唤道,“关哥哥,我好想关哥哥,”浩鹰深知她话中所指之人,无奈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小姐不要悲伤,浩鹰会永远陪着你,”馨儿哽咽的难以言语,只是趴在他的肩头,默默流泪。也许在洛阳城中,除了昭哥哥,就只有浩鹰可以信赖,恐怕也只有浩鹰可以无畏的付出,不求回报的永远保护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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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节
几场瓢泼大雨倾洒中原大地,暑气顿时也消了大半,洛阳宫内此时凉气袭袭,甚为舒逸。毛皇后与一众宫女此时漫步在后花园,观赏雨后绽放的团团花簇,而月娥正在其身后站立着,娇容有些消瘦,不难猜出这些日子在毛后身旁侍奉的她该有多么的艰辛。
“月香,你去园里采撷清新花瓣,留作今日沐浴时备用,”毛后不苟言笑的吩咐道。月娥只得应声去花间采摘,怎奈雨后庭园的铺路石多半未干,很是湿滑,月娥虽小心翼翼,放慢步履,但还是险些踉跄滑倒。毛后本就想让月娥出丑,故而单单叫她去采摘,如今见月娥这般窘样儿,竟呵呵笑道,“你们放亮眼睛看着些,别跟她这般笨拙模样,倒有失宫廷仪态,”身旁宫女齐声应诺,对于毛后的发话不敢怠慢,深怕落个与月娥一般下场。
月娥咬紧牙关,忍住羞恼,低头弯腰继续采摘花瓣。这时,曹睿缓缓从凌霄阁走出来,一眼望到毛后,顿心生不快,曹睿虽不愿过多理睬她,但又不能绕道躲开,只能挤出一丝笑意,迎面走来,问道,“皇后为何不在宫中歇息,身子虽然大好了,但还是多静养几日为好。”
“让皇上担忧臣妾,真乃臣妾之过,”毛后娇声回道,似乎对于曹睿的问候颇为欢喜。
“皇后慢慢赏花吧,寡人还有朝事未处理,就不陪你了,”曹睿急于找借口闪人,也不多看毛后,低头速速离去。毛后瞧着曹睿疾步走开,心中不免失落,还想着邀其共饮香茶呢,看来是不可能的了。此时毛后也无甚兴致赏花,闷声径自回宫去了。只留下月娥静静的在那里采摘花瓣,不过这样她反而觉得轻松不少,没有毛后的怒视奚落,干起活来心情也会好些。
绿珠早已站在不远处瞧到这一切,只是碍于毛后,不敢过来搭话。方才毛后一众人离开,绿珠清澈的双眸瞬间闪着异样的光芒,快步走过来,细语唤道,“月娥姑娘,也该歇歇了。”
月娥抬头一看,正是绿珠,遂笑脸回道,“你怎么会来,白日里宫中事多,你还能抽出功夫来看我,想来让你费心了。”话音刚落,绿珠就扶她慢慢走出花丛,附耳低语道,“我有东西给你看,随我来。”言毕,拉着月娥匆匆来到自己的卧房,然后回头四下里巡视一番,方掩好门窗,好言让月娥坐下。她自己则从细软中取出一包袱,待其解开,里面却是一件藕荷色金丝衣裳,做得很是精致,还有几件珠簮配饰,耀眼夺目。
“你从哪里弄来的,宫里自是也穿不到,何苦用心收着此物,反而这般神秘似地拉我来看,”月娥似乎并没多想,只是觉得锦衣玉食也不过如此,派不上用场,倒觉得是个累赘。
“月娥姑娘此言差矣,这些东西其实都是特意为姑娘准备的,留着自有它的用处,只是如今还不便告知你太多,”绿珠浅浅一笑,将衣裳拿起,在月娥身边来回比划着。这倒让月娥惊奇不已,何故费此周折,只为一件衣裳。再看绿珠一脸喜色,并不想过多解释什么。
“穿上试试如何,你们身材差不多,应该合身的,快些换上吧,”绿珠半推半就的让月娥换上这件衣裳。
须臾,待月娥穿上后,绿珠又仔细的把发饰一一插戴好,遂又退后几步,定睛视之,不禁啧啧惊叹道,“还真挺相像的,”这句好似夸赞的话,彻底让月娥云里雾里的摸不着头脑,呆呆的问,“何来相像,与谁相似,你的话好生奇怪?”
绿珠扑哧乐了,柔声回道,“姑娘不知也无妨,反正你的好运来了,任谁也挡不住,就连皇后娘娘日后也未必再敢如此使唤你,绿珠决不食言,姑娘只要放宽心即可,”绿珠言毕,依旧如痴如醉的打量着她,心中已对今夜的安排稳操胜券,绝不会失算,更不允许失败。
虽然月娥一知半解的呆立在一边,但对于自己如今的处境也着实困扰,若真如绿珠说的那般,她也愿意冒险一试,对于眼前的女子,她总有种信任,还有一种道不明的羁绊在那里。
“绿珠是不是已有打算?”月娥直言问道。
“姑娘切莫紧张,只是顺水推舟的事,况且昔日公子说过,定会让姑娘稳坐后宫,今夜便是个绝佳时机,姑娘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是。”绿珠谨慎的叮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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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节
月娥心中一颤,原来一切都在司马昭的计划之中,绿珠这般谋算都是为了她的主人,想到这些心中不免失落。正当月娥准备换下衣裳时,绿珠双眸猛然间折射出异常的光芒,那余光令人生寒。只见她疾步打开屋门,纵见一人影快速闪过,心下顿感不安,待重新掩好门后,默默转过身来,月娥疑惑的问道,“门外有人吗?”
“不碍事的,多半是花猫在草丛中浑窜,姑娘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皇后又借机责罚,待到深夜,我自会去房中找你,到那时还望姑娘好生呆在屋中,”绿珠淡淡说道,月娥遂应声点头,然后便小心的离开,径自回去了。
夜幕降临,宫中笼罩在幽静的黑色云雾里,似乎很是诡秘。曹睿此时斜卧在锦席上,单手端着酒杯,脸色晕红,双眸恍惚迷离,一众乐师正在殿内弹奏着,甚是悦耳,歌女舞姬纷纷飘动衣袖,摇曳身姿,不停地在曹睿眼前晃动着,个个笑如桃花,满面红光。或许自陈美人离去后,曹睿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恣意饮酒,赏乐看舞了。此时的他更想就这样沉醉下去,忘记所有的朝政,冲淡一切的烦扰。
正当歌舞升平之时,张公公缓缓走进来,躬身作揖道,“皇上,皇后派人来请您过去一叙,那内侍太监正在殿外候着呢,”话音刚落,曹睿慵懒的坐起身子,醉醺醺的呵斥道,“叫他回禀皇后,就说寡人今日要在这儿不醉不归,哪里也不去,还是让她自己先歇息吧。”
张公公不好再劝,慢慢走出大殿,对那位内侍太监简单说了几句,那人便匆匆离去了。张公公仰面看着夜已很深了,顿时眉角掠过几许笑意,摆手唤来一心腹太监,附耳低语几句,顷刻,那太监便速速朝绿珠的住处跑来。
“绿珠姑娘可在屋内否,张公公有话要我转达,”言毕,门就打开了,绿珠笑脸相迎,让其进屋。
“绿珠姐姐,张公公说夜已深了,皇上过后会转至寝宫独自歇息,无人相伴,姑娘可以按计划行事了。”那太监低语道。绿珠细细斟酌着,又告与他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