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心揪扯的疼,转而软语和老太君商量道:“母亲,您就饶了她这一遭儿吧。”
老太君念及她在外受苦十年,叹口气:“起来说话。”
苏燕容因突然想到死去的大姐,情感一爆发,眼泪收不住了。待渐渐地缓和了些,她用沙哑的嗓子清晰地吐字道:“大姐她死前,曾偷偷写信给我。”
众人惊讶。老太君惊得瞪大眼看着苏燕容,整个身体莫名的陷入紧张的状态。送信,这事儿她怎么不知道?老太太余光随即扫向自己身边的婆子,那婆子吓直缩头。
老太太气得眯起眼睛:真是个废物!早叫她看紧了大丫头,竟连她往外传信的事儿都不知道。
“一月前,我收到大姐给我的信,她说她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性命受到威胁,还说每日有人暗中监视她。她告诉我,若有天她遇意外,必死于非命。”苏燕容顿了顿,命醉蝶交出那封信给大老爷和老太君看。“我其实是担心大姐有事,匆忙赶回来的,却还是晚了一步。”
“竟有这事儿?”大老爷皱眉,不敢相信,他接了信,一目十行,惊叹:“这确实是燕轻的笔迹。”
老太君嘴唇抖得厉害,颤抖地接过信,万分恐惧的仔仔细细的阅读上面的内容,耗时许久。
众人等得不耐烦了,大老爷率先叫了声“母亲”。
老太君哆嗦了一下,用帕子擦了擦冷汗直冒的额头。“我累了,你们都散了吧。”
众人诧异,目送老太君离去。大老爷急于上朝,匆匆离去。于是教训苏燕容的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众人各自散开。三姑娘苏洛灵好像什么秘密被人发现了一样,缩着脖子带人匆匆往外走,她身后跟着个翠衣丫鬟,路过苏燕容身边的时候,总有意无意的瞟她一眼。突然脚底慌乱,那丫鬟噗通一声摔倒,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藕片!”苏洛灵恨恨的喊,怨她不争气。
这个叫藕片的丫鬟,起身前恐惧的看眼苏燕容,好似见了鬼一样,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乌祁根本没有随张浦去喝茶,就在老太太院外不远之处等着。
苏燕容看见“麻烦”,转身就走。
乌祁看着离去的苏燕容背影,喊话道:“猪油!”
苏燕容立即顿住脚,转头惊诧的看着乌祁,眸里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页 儿时小伙伴
乌祁立在原地,看着苏燕容一步一步的走过来,薄唇得意的勾起。如果这样能吸引她的注意,他不介意以后多干些这样的事儿。
苏燕容目光深沉的看着乌祁。“有话快说,虽有嬷嬷在,但你我不好这么见面,晓得不?”
乌祁直奔主题道:“我发现你大姐的棺材底下被抹了猪油,很滑,以致出殡时的‘意外’。容妹妹,你跟这事儿没关系吧?”
“就是我,你想怎样?抓我回去?抹猪油犯法啊?”苏燕容无赖道。
苏燕容高傲地扬起下巴,目光挑衅地看着乌祁,似乎在说:“有能耐你抓我啊,乌大人!”
那神情让乌祁甚至有种在街边被人耍流氓的感觉。关键是这感觉,还挺爽!
“呃……”乌祁乐呵呵的笑起来,“容妹妹千万千万千千万万别误会我的意思,我是想说,猪油这种招数,也只有聪慧伶俐的容妹妹能想出来!太聪明了!太棒了!真棒!”
乌祁说罢,冲苏燕容竖起大拇指。
“乌大人,去查案,办正事。就算你身兼数职,也不能玩忽职守。大姐的事儿对我来说很重要,重要到比我的命还要重。你查不出来,别踏进苏府!”苏燕容受够了乌祁这种顽劣的态度,撂下狠话,头也不回的甩掉了“麻烦”。
乌祁的俊脸揪扯成包子,望着苏燕容的背影,怅然若失。他怎么就又惹他生气了呢?
“想什么呢!”张浦大声一吼,本以为能吓到乌祁。岂料这厮丝毫不为之所动,身体跟木头桩似得定在原处,直到苏燕容的背影消失了,他才缓慢的回头。
张浦瞧乌祁露出一副清心寡淡的冷漠样,简直不敢相信他前一刻还热情奔放的追着苏燕容。张浦眯眼打量乌祁,虽是个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却偏偏长着一副叫人稀罕的俊皮囊。没什么虎背熊腰,粗犷豪放,反而是修长身材,翩翩风度,冰姿玉骨。按理说他这么优秀的人物,也不乏貌美的追求者,他怎么就眼歪了,偏看上他这个行为怪诞的二表妹呢?
张浦以前不懂事的时候,觉得乌祁就是个跟他一样,是个心思简单好琢磨的。但自从他见识了那场仗,了解了乌祁的雷厉风行之后,张浦觉得这人远非他想象的那么简单。羊群最该恐惧的不应是凶狠的狼,而是混迹在其中披着羊皮的狼。一旦发起进攻,根本无处可逃。张浦觉得乌祁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平日里看着温柔无害,实则城府极其深不可测。一旦出手,必然会把对手打的措手不及。
“嗳,你弄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给谁看呢?”乌祁扬起凤目,不爽的看着张浦。
张浦回神儿,尴尬的咳嗽几声。
“你说我现在提亲合适不?”乌祁兴奋的问。
张浦狠瞪乌祁:“你傻了,苏大姑娘才去,你这时候提亲,你说合不合适?”
乌祁蹙眉,略微失望。“我倒忘了这事儿,你说说,她死得真不是时候,不然还可以参加我和她妹妹的婚礼。”
“又傻了,她不死,燕容能回来?”
乌祁薄怒:“提起这事儿我就来气,全怪那个老不死的老国师,害我跟燕容整整分开了十年,十年!”
“咳咳……提醒一下,你俩就从没在一起过。”
乌祁周遭空气骤降冰点,白一眼张浦,冷哼一声,甩着袖子消失了。
“这都多大了,还耍小孩子脾气。”张浦嗤笑,无奈地摇摇头。
苏燕容回屋,翻出她这些年攒下来的银子,丢给醉蝶。
“弄点前院人喜欢的酒菜,叫他们聚一聚,顺便探探口风,我要知道我大姐死那日,都有哪些身穿月牙白锦袍的男人进出苏侯府。”苏燕容的双眸立时凌厉起来,咬牙强调道,“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醉蝶领命,拿着银钱去办事儿。她走的时候,可巧林保禄家的带了个妇人进来。
“二姑娘,老太君怕你刚回来,住着不方便,特意赏你个人儿。”林保禄家的笑了笑,招呼那妇人过来,“樊嬷嬷,快见过二姑娘。”
那樊嬷嬷是个精灵爽利的,本来行小礼的事儿,她上来就脆生生的跪下,先给苏燕容磕三个响头。
苏燕容坐在原地没动,垂目看着她,笑着喊话道:“嬷嬷快起来!”
樊嬷嬷尴尬的起身,垂着头。
“虞婆子,带她熟悉下。”苏燕容吩咐完,转而对林保禄家的说道,“你留下,我正好有事问你。”
林保禄家的心中一紧,还真有些怕这位怪诞的二姑娘。
“我大姐的尸体是你收的?”
“正是奴婢。”林保禄家的低头老实回道。
“倒和我说说,当时什么情景,可有什么地方不对头。”苏燕容追问。
林保禄家的打了个哆嗦,动眼珠子回忆当时的情形。苏燕容突然站起来,笑着拉着林保禄家的坐下,拿起桌上的茶碗,亲自为其斟茶。林保禄家的赶紧站起身,万分惶恐。
“屋里没外人,你也别客气。府里人都当我是野丫头,你也当我是了,踏实的坐着吧。”
林保禄家的这才又坐下了。
“奴婢瞧见的光景,跟寻梅差不得多少,只是……”林保禄家的犹疑了下,偷偷抬眼观察苏燕容,她紧盯着自己并没有接下话。林保禄家的咽了咽唾沫,壮胆子道,“碧云停内的桌子上摆着两只茶碗,都被动过。”
“你是说我大姐在那里见了什么人?”苏燕容皱眉问。
林保禄家的忙起身低头赔错:“奴婢不敢!”
苏燕容当即想到踏雪死之前提到的那个身穿月牙白锦袍的男人。
林保禄家的暗暗观察苏二姑娘,确实是真心为大姑娘的死着急的。她在苏府干了二十多年,也有儿有女的,怎会不怜悯没了亲娘的娃儿?林保禄家的谨慎的瞧了瞧四周,见没外人,方试探道:“二姑娘,奴婢听说大姑娘生前给你写信的事儿了。她的死奴婢也觉着蹊跷。再说那偷尸的,图什么?必是尸体上有什么关联他的证据,他才偷的!”
苏燕容听了分析,惊讶的看着林保禄家的:“哦?你也这么想?”
也?
“乌大人也这么说。”苏燕容笑着托起下巴,饮茶。
林保禄家的一愣,继续道:“二姑娘,有件事儿奴婢觉得有必要告诉你。那天我多了个心眼,大姑娘在亭子里用过的茶杯茶壶我都留着的,就怕日后有用。”
“咳咳……”苏燕容丢了手里的茶杯,当即拉起林保禄家的。“带我去看!”
林保禄家的再愣,点点头,这就带着二姑娘去了她屋里。从一个空空的大箱子里,端出茶具来。有两个玉茶碗朝上,颜色一白一绿,杯底的水已经见底了,眼看就要干没了。
“大姑娘有个习惯,只用白玉杯子。”林保禄家的善意提醒道。
眨眼的功夫,苏燕容不知从哪里变来的一根银针,先验茶壶,再验绿茶杯,最后验白茶杯,果然只有白杯子里有毒,使得银针变黑。苏燕容拿起这只有毒的杯子,冲着有阳光的地方,眯着眼仔细查看,终于在杯子的一边儿看见了淡淡的红晕,那是女人口脂的痕迹。苏燕容顺手检查那个无毒的杯子,眉头蹙起,竟然也有女人的口脂,但颜色似乎不大一样。
“怎么了?”林保禄家的问。
苏燕容摇摇头,转而笑着对林保禄家的道:“你帮我大忙,我欠你个情,她日有什么恳求,不论是金银或是什么麻烦事儿,尽管来找我。”
林保禄家的大愣,没想到自己的无意之举,卖给苏二姑娘这么大的人情。万分欢喜,高兴地道:“谢二姑娘,您放心,这杯子有毒的事儿我不会乱说。”
“说,随便说。”苏燕容撂下话,就命虞婆子将茶具端走,送去天顺府衙门。
苏燕容卧在贵妃榻上,捏着头发黑的银针思索。
醉蝶奉了茶,坐在姑娘身边,边为其捶腿边道:“姑娘,老太太今儿个瞧大姑娘的信的时候,可不大正常。”
“嘘——小点声,”苏燕容忽然抬眼瞧了瞧外屋,笑着小声跟醉蝶道,“她老人家的刚派个眼线到我这呢。”
醉蝶惊讶的张大眼:“就是刚才在外屋守着的那个樊嬷嬷?”见苏燕容点头,醉蝶大怒,蹭的站起来,撸起袖子就要收拾人。
“死丫头,你不愧是跟我一块流放的人物,够冲动!”苏燕容那话讽她。
醉蝶瘪嘴,立马老实了:“姑娘,我错了,下次一定谨记,谨记自己身在苏府,而不是在白云山——”
“闭嘴!”苏燕容惊得坐起来,赶紧捂住醉蝶的嘴,小声嘱咐道,“咱们在白云山的事儿你不能提,记住,对任何人都不能提。”
醉蝶也意识道自己说错话了,紧闭双唇,知错的点头。要是大老爷和老太君知道小姐被流放的时候,去不是峨眉山而是白云山……
苏燕容瞬间恢复了往日悠哉的状态,懒懒的躺回去,口气悠悠道,“我那个好三妹,身边有个丫鬟叫什么藕片的,光听名字就是个有趣儿的。以后有空,你多关注关注她。”
醉蝶明白主子的示意,严谨的点头应下。又过了个把时辰,醉蝶从她安排的人口里得了消息,赶忙往二姑娘那儿跑。
“姑娘,可不好了,那日大老爷在前院与几位大人,还有几个有前途的世家子一起喝酒,就只有一个人穿着月牙白锦袍的。”
苏燕容眼睛一亮,笑道:“这是好事儿啊,就一个人,不用想法子排除了。”
醉蝶面色依旧难堪,为难的看着自家主子,磕巴道:“那人就是乌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乌大人你要倒霉了,苏燕容不是软妹子,手段狠狠滴哟~~~请接招!O(∩_∩)O哈哈~
☆、第七页 爱玩荒唐
“什么!”苏燕容紧缩瞳仁,盯着醉蝶的嘴,“那天他穿着月白衣裳?”
“是!很多人都看到了,都可以证实。”醉蝶万分肯定道。
“呵——”苏燕容冷笑一声,这结果倒在她意料之外。
苏燕容脑海里当即浮现出泥猴子小时候乖巧粘人的模样,他,不至于吧?可十年了,苏燕容十年没见过他,别说十年,三五年便足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情。经过这两日的接触,苏燕容确实感觉到乌祁的高深莫测的。他这人绝对不简单,而且城府极深。
儿时玩伴,至亲的大姐,这俩人的亲疏差别完全没可比性。按理说苏燕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嫡姐这边,这是比她生命还重要的亲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