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主事来参加婚礼本就凑个热闹,不给齐家面子是小,丢了尊上面子是大。索性顺水送个人情,早早行礼也不敢难为些什么。
“儿啊,婚礼快要开始了。你将为父叫出来,错过与各家主事相识的机会着实可惜啊。将来齐家的生意,做到他们门下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交情好说话些。”
一大清早,齐金成就被朗烈叫了出来,说是要欣赏血盟城最美的风景。今天是齐夜两家的大日子,哪来的心情听风看景啊。齐金成不聪明可也不傻,他知道夜珣不会轻易将明媚嫁到齐家。做为现任当家人的儿子不去想应对之策,反倒跟残废多年的、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的兄弟争长论短。他不免埋怨朗烈应该从大局出发,还是太过年轻,不懂孰轻孰重啊!
朗烈站在离驿站不远的山坡上,一直没理会齐金成的不满。当日上三杆,他将手指含在口中发出音讯。不出一刻,驿站骤然崩塌,一时间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司仪热火朝天地喊着,“一拜天地。”“二拜......”还未等全喊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掩盖了锣鼓齐鸣和鞭炮阵阵。
惊起四座的宾客,正当寻声望去。突然,从门窗外扔进几个火球随即在喜堂之上接二连三爆炸开来,污烟瘴气,顷刻间屋毁房塌。即使有幸没被炸死也会被压在废墟中,无一人生还。
他眼中竞是报复的快感,‘齐水溶你这个龌龊到只配在阴沟里过活的老鼠,为我提鞋都嫌脏的废人。居然为了你让本少主和夜珣对质翻脸。这份恩情也只有死才能报答我为你做的一切,也只有死才以解我心头之恨!明媚别怪我,是你不知好歹甘愿为那个废人陪葬。’
“父亲可还是要婉惜没参加这场婚礼?”不远处的火光映红了齐朗烈的双眼,阴笑道。
“儿啊,是你干的?这里可是夜家小子的地盘,让他知晓如何得了啊?”齐金成一想到夜珣阴森森的脸就哆嗦。
“父亲不必担心,各家主事死在他夜珣的地盘上,他们的族人定会来理论要人,就算夜珣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哪还会顾得上理会我们,待他们两败俱伤到时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我儿真是聪慧过人。”听朗烈如此一说齐金成便放下心来。
夜珣施展轻功,来到齐家驿站。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片瓦砾之中若隐若现展露着残肢百骸。
他表情木然眼神呆滞,脑中一片空白。他明明是来接明媚回去的,怎会是这般景象。
‘明媚,他的明媚......死了?’
“夜珣,你害死我家主事,我跟你拼了。”几个带伤的幸免遇难的随从,提刀向夜珣的后背处砍来。
一股刀风从耳边掠过,夜珣瞭眼回神,转身单手扼住那人的咽喉,凶神恶煞地说。
“明媚死了,你们都要给她陪葬。”咔嚓一声,那人颈部断裂咽了气。其它小喽啰见事不妙,纷纷夺路而逃。夜珣手掌一吸数枚石子直奔几人命门,当场毙命。
寂寥悲痛的夜珣迈着沉重的步子,拖着空空的躯壳。在血色残阳的映照下沧桑的影子被拉的又细又长。
黄昏将近,化为一片废墟的驿站传来阵阵石块翻动的响声。莫林寻声走去,一人跪在一处拼命地扒着瓦砾石块。
是桂娘!只见她双手十指已是血迹斑斑,聪明如她又怎能看不出来整个驿站之中,喜堂是爆炸中心,重中之重又怎会有人独活。
她只是不想也不愿承认人已死的事实,心存幻想小小姐只是被重物压昏,还一息尚存在等待着她的救助。
莫林没有阻止她,也没有半句劝慰之语。只是默默加入帮她挪开大块残柱、石块。
红衣边角显露出来,桂娘和莫林飞快地挖着,直至一袭喜袍全部呈现在眼前。那大红的衣衫,明明早上时分还是她亲手为小小姐穿上,才短短不到几个时辰,此刻却在一片尘土中脏乱不堪。莫林看到那血肉模糊的头已不成人形,拥着瘫坐在一旁的桂娘入怀,桂娘大声哭喊着。
“小小姐,小小姐。”
第五十七章 回忆的苦涩
桌上、地上歪歪斜斜放着数十个大大小小的酒坛,他想大醉一场,永远都不用醒来面对明媚离世的事实。
他眼神迷离心智恍惚,他真切地看到,那年被他带回血盟城的女童挺过了离胸口只差分毫的剑伤,又熬过了蛊毒入侵。本是沉睡的小女娃见他来,睁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
她第一次奶声奶气地叫他,“哥哥。”
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让他抱,在他怀里把玩他的红发。
每逢雷雨交加的夜晚,她都央求着他搂着才能安睡。
不爱去学堂怕夫子罚撅嘴的小模样。
每每陪她玩游戏不认输,抵赖不认账撒娇的俏颜。
受罚在祠堂楚楚可怜让人心疼的泪容。
得到她心爱宝贝的兴高采烈。
假扮夫妻一遍遍地叫他‘珣’的认真憨态。
他步履蹒跚来到日月阁,最后一次见她是狠心将她关在房中。她是否还在房内生气地等着向他哭闹、撒娇?
推门进去,空无一人。他依昔看到,以前无数次被她拉着手坐在桌前,她兴高采烈拿给他看她几时得到的心爱宝贝,爱不释手的喜欢仿佛如同价值连城的珠宝。
那银铃般的娇笑依然回荡在房中,甜甜地叫他。“哥哥给我买糖果。”
思及往日一幕又一幕淘气可爱,巧笑嫣然的她如今却是阴阳相隔,不由的心血上涌喷出一口鲜血。嘴角的腥红他不予理会,大手覆于双眼却阻止不了眼中的泪,跌入那俊美忧伤的脸庞。
“尊上,小小姐已.....故去三日,可要安葬。”新管家小心翼翼地问。
过了良久,夜珣艰难地吐出。“放置在冰棺中。”
“是。”
‘明媚等我把害你的幕后主使查出,再将你深埋心中。’
今日他又喝了酒,明媚不喜欢酒味,他站在日月阁门口,看着院落内的一切。他无法跨越向前,就像他无法挽回心爱女子的性命!
日月阁是府中的禁地,以前是不想让纯真的她被那些庸脂俗粉打扰。现在人去楼空真真成了他心中的禁锢,他不敢驻足不敢停留,害怕面对已遗失那份曾经的美好,狼狈离去。
桂娘看着人人惧怕威震天下的尊上,如今背影满是寂寥,一蹶不振不由得心中闷痛。
再强悍的人也难逃红尘情事,被相思累、相思苦,苦苦折磨的不成样子。
“尊上,明日是小小姐的生辰,以往......”桂娘不忍再说下去。
“一切照旧。”
“属下这就去安排准备。”
明媚的生辰往年都是吃过长寿面,就是等待着黑夜的降临,她最喜欢的是放烟火。
去年还增添了打铁花表演,她躲在他怀里站在远处看着,艺人们手持棍棒,将铁汁溅起数丈高的金色火花,舞龙灯在铁花飞溅中穿梭。她随着一波又一波的飞火流星,梦幻般的美丽在半空中绽放为壮观景象而兴奋地惊呼。
表演结束时她还意犹未尽地嚷嚷着,“哥哥,明年还要请他们来啊。”
不过短短一年她便再也看不到。飞灰烟灭的不再是点点星光而是另他心碎的挚爱。
在已经准备好的空地上,他指间的温度点燃近在咫尺的记忆,却是生死的距离。烟花绽放的那一刻注定了伤悲。
绚丽的花火在眼前转瞬即逝,那片刻的璀璨亦如她小小年纪的昙花一现,稍纵消失只留下遍地的残红。
梦一样的花火,终结于午夜十分。烟花熄了,夜空寂了。寒意从他身后开始蔓延一直冰冷至心,徒留满腹苦涩肆意横流。
他后悔那天还凶神恶煞地对她,从怀中将她推开。他只想小惩大诫让她记住,姻缘只能是他给与她,并非旁人。
‘明媚,明媚。’每日在他心中念上千百次的呼唤再无甜美的声音来应答他。
“尊上,属下已查当日参加的婚宴的重要宾客全部遇难。”新管家回禀着这几日的调查结果。
“无一生还?”夜珣微闭双眼,痛失所爱并未影响思虑分析着这突发事件的来龙去脉。
“生还几人都是些小喽罗。”
“可有当场离席或缺席者?”
“离席不曾,幸免遇难的人只是听司仪在行礼之前说,齐家父子因病症未能出席。”
“齐朗烈原来是他。”夜珣剑眉一挑,散发着阴沉。
“尊上,齐家少主带领众人在城外叫嚣,讨要说法。”另一下人来禀告。
“齐朗烈终于肯出来了。”夜珣眼中炫出死亡的色彩,杀戮的血色。
第五十八章 心殇与较量
血盟城外
齐朗烈伙同参加婚礼而惨死的各个诸侯家人,以及随从不下千人。誓将血盟城攻下以报失主之仇!
林堡主义愤填膺地说,“夜珣仗着血盟城势大人多,抢我的货断我财路。这还不算还霸占我女儿,我苦苦哀求只要将女儿放回来愿意倾家荡产。最后我那苦命的女儿,竞被砍断了双手双脚送了回来。
众人唏嘘一片,又听有人说。“夜珣占我家地盘,囊括血盟城麾下,我家主事不从便设计婚礼宴请,不服从他的各大诸侯都落此下场。”
“今天就是一死也要跟他拼了,让他血债血偿为主事报仇!”
“对,大家一起了结这无恶不作的魔头,拯救城中百姓于水火。”
一时间群情激愤,充斥着对夜珣不绝于耳的控诉。齐朗烈很满意这讨伐夜珣的决心,也不枉他费尽心机设计,让夜珣处于众叛亲离,人人杀之而后快的境地。
夜珣仅带将士百人打开城门。未披战衣盔甲,一如既往松松跨跨露出胸前中衣,放荡不羁地不把众人放在眼里。
轻蔑地看向一群乌合之众,对方顿时鸦雀无声,无一人敢向前迎战。
朗烈见势头不妙,对林堡主说。
“林堡主不是爱女心切,一心想为之报仇吗?此刻仇人已在眼前,为何踌躇不前想必是怕了吧?”
林堡主被他这么一激,“谁说我怕了。”随后夹紧马肚子,硬着头皮冲上前去,壮着胆子说。
“夜珣,今天老夫就了结你的性命,免得日后再来害人。”
夜珣凌空一跃,从宽袖中一挥,软剑像灵蛇一般窜出直取他首级。
百名将士涌入敌战,展开近搏厮杀。在混战中,夜珣与齐朗烈过招几回合,便被夜珣刺穿肩部血流如注。夜珣再搜找他已没入人群,不见踪迹。
夜珣的将士乃整日操练的精锐部队,而敌方是事出仓促,临时起义。较强的也仅是各家侍卫,其它都是随从、家丁来充人数,壮场面而已。自是人多也经不起骁勇善战的士兵的招招致命,不多时便节节败退,千人的大军死伤无数,逃至安全地带已不足百人。
齐朗烈看着这已定的残局,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恶气。他不甘落败,却几乎全军覆没,一路逃跑,一路挫败。
夜珣手中空空的酒坛一如被放逐的心,踉跄来到满是樱花已显衰败的树林。曾几何时,他在树下软榻之上等她下学。
那日微风徐徐,樱花乱舞。宛如懵懂的少女静静的在春天绽放,放眼望去满树的白色、粉色花海是对情人诉说爱意最美的话语。
心中的人儿就如此刻的这场寂寞的樱花雨,缓缓消失在时光的深处,留下永恒的记忆。在他心中铭刻着最美最深最痛永远难以愈合的殇!
齐朗烈不知是第几次摔着所剩无几的茶盏,齐金成谨小慎微地走到跟前。好言相劝,“儿啊,我们现在这副样子是斗不过夜家小子,不如早些回到江南,养精蓄锐、人强马壮再来也不晚。”
“你除了声色犬马以外还懂什么?以夜珣的秉性根本就不会放过我们。没等出血盟城的地域我们都得客死异乡,连尸首都回不了故土。”朗烈歇斯底里地,不顾及往日对父亲的尊敬狂喊着。
“那......怎么办?”齐金成手一抖,怀抱的小木箱掉在地上,发出哐啷一声闷响。
朗烈瞥向那紫檀木箱,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
齐金成慌忙捡起小木箱,不小心里面的东西撒落一地。他原本无意中在驿站后院看到这木箱值几个钱,以为内藏宝物一定更加价格昂贵便带在身边。
一路逃跑还未曾打开细细看过,不承想竞是不值钱的小孩玩意,恼怒之余又重重将小本箱摔在地上。
齐朗烈看着一地的零碎,他猛然想起这是明媚的心肝宝贝。‘真是老天助我,我齐朗烈命不该绝!’不由得一阵奸笑,眼中竞是卑劣与狡诈,心中酝酿着一个阴谋。
齐金成见儿子甚是怪异的笑声,心中不免阵阵发毛。‘我这儿子不会是让夜家小子活生生逼成疯子不成?那我如何收拾这副烂摊子?’
“来人,准备笔墨。”只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