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爱的人不是我,他眼里看到的不是我,有什么关系呢,想一个人能想一辈子吗,她早已离开了,而我还在这里,我有那样多的时间,五年了,他也忘不了她,那么十年呢,二十年呢。。。。。。
我等就是了!
我心甘情愿做起别人的替身,但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等待都会有一个结果,日久生情大约也是骗人的。
等了三年,我终于明白一个事实,有的人不能被忘怀,也不能被取代,更不是人人都有福分可以得到帝王的爱。
原来,这世上,却是有一种痴情,叫非她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止嫣
那一天,我同玉梅去给他送点心,李公公来回的我,说:“主子请回去吧,殿下此刻正忙着呢,殿下说了,天冷,主子往后不用往仰德殿来了,等殿下空了,便去主子的衡芜苑看主子。”
我其实听到里边有女子莺莺呖呖的声音,我也知道他说的空闲,我以后都等不到了。
那女子进宫已经一个月了。
起初玉梅告诉我,说他从宫外带了一个女子回来,我一笑置之。
后来,身边总是有宫女叽叽喳喳的议论,说他将她宠得怎样,玉梅也总是愤愤替我不平,我也只是微笑,我再清楚不过,他生来就是要做帝王的,帝王怎么会有爱情呢,怎么会真心喜欢一个人呢,纵使她美一些,他也不过贪个新鲜罢了。
可,渐渐的,我就不这样以为了。
我从没有见过那样的他,他看她的眼神那样专注,她的事,事无巨细,他都那样上心。甚至,我知道她和孟将军纠缠不清,他也只一径包容。
我知道了,他待那个人,终究是不同的。
我发了脾气。
那天晚上我喝得很醉,我从不曾那样,纵酒,行迹疯癫。
我在仰德殿外吵吵闹闹,他披衣起来,轻轻皱着眉头,有多久了,他不再碰我,那一晚他却抱起了我,但我清楚,他并不是心疼我,只是怕我吵醒了里边那一位罢了。
她抱着我回到衡芜殿,将我安置在床榻上,他的手在空中停了很久,终究只是轻轻落在我被角上:止嫣,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这一生我都给不了你想要的,以后你不要这样作践自己了,从前你不会这样,从前你都很乖顺。
是啊,我从前不会这样,我从前很乖,他怎么会知道,我那样子只不过是绾青姑姑告诉过我他喜欢乖顺的女子,我那样子只是为了讨他一点欢心。
有多久了,他没有看我一眼,没有对我说一句话,如今终于说了一句,却是这样一句。
他毫不留恋的就要离去,我撑着身子哈哈笑起来:“夜子清,你不爱林洁儿了吗?”
我叫了他名字,我从没有叫过他名字,我提了林洁儿,我也从不提林洁儿。
他皱着眉回头看我:“止嫣,你醉了。”
我很失望,我初入宫的时候,宫里的人告诉我林洁儿是他心里的一条刺,不能随便提起,可他神情那样淡,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我又笑起来:“殿下知道她和孟将军是三年夫妻吧,三年呢,殿下知道他们每天是怎么相处,做过些什么吗,殿下就不在意吗?”
他淡淡的表情终于有些变化,却只是一瞬,他说:“你不用说这些话来激我,我当然知道她曾经是别人的妻子,可是我不在意,你也要晓得你说这些对我没用用处,我对她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你从前并不蠢笨,止嫣,这些话,我希望你记住,不要说第二次。”
那以后,我便没有再见过他,直到他从天阑城回来。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病了很久,太医说他是肝气郁结,抑郁成疾,若要痊愈,唯有打开心结。
但他怎么可能打开心结。
我从没有见过他那个样子,颓废,沉沦,自暴自弃,若不是皇帝突然一场重病,只怕他永远也不能振作起来。
说是振作,也不过没有再病下去罢了。
皇帝抱恙,朝堂局势紧张,他却只一味的将自己锁在仰德殿,闭门不出。
李德全绾青都被他打发得远远的,没有人知道他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做什么,直到那一日有不知规矩的宫娥误闯进摘星楼,惊见塔楼里满壁的画像和他黯然独坐的身影。
那以后我才知为何他会一道令封了摘星楼。
再后来,他继了大统。
日子像是回到从前,回到那一位入宫之前。
我心里又慢慢生出祈盼,我想,这世上没有什么伤是好不了的,就像那时候我嫁入宫内,得知自己满心欢喜的一段姻缘不过是因为那个叫林洁儿的女子,不过是他与自己堵的一口气,曾那样负气的嚎啕痛哭过,到最后也慢慢过来了。他对她用情极深,但再深的感情,总会淡去的。
如果,嫣二年她没有从外面带回静妃,也许我还会一厢情愿的自欺欺人下去。
我一直以为他对她好,是因为那一双眼睛,直到有一天,我路过碧落亭,看到摇光殿的宫女喜滋滋的收拾纸墨从亭子里出来,我随口问了一句,便有宫女面带喜色的答话:“方才是皇上在教我家主子写字呢,娘娘您看,皇上写的主子的名字。”
春日的阳光懒懒的投在亭子里,玉湖畔的榴花火红如火,而我只看到宫女递到我面前的宣纸,光洁稠密的生宣上,极熟悉的两个簪花小楷,写的是………………“瑟瑟”。
宫女喜乐的声音渐渐远去,午后的阳光温暖惬意,而我心头寒凉如冰。
我知道,他这一生都会那样自欺欺人下去,而我,永远也不可能等到他回心转意了。
我从此深居简出,每日里抄书诵经,一颗年轻的心如死水般静静沉下去,我知道,这一世都将这样了。
嫣四年他寿辰后,宫里传来他册封明妃的消息,我一笑,募然想起多年前那个春光明媚的午后,我在长明湖畔散心,循着一串串银铃般清亮的欢笑声到了翠柳亭,葳蕤花树后,她扬着唇一把扯下脸上缚眼的白绫,露出明净璀璨的笑脸来:“我抓到你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张明丽的脸,那以后那熠熠生辉一双明眸便如梦魇刻在我脑海,但这么多年更让我挥之不去的是他抓起她的手,含笑对她道:“嗯,你记得要抓紧一点,瑟瑟。”
“嗯,你记得要抓紧一点,瑟瑟!”
静妃与明妃没有看到那一幕,真真是福气。
作者有话要说:
☆、白离络番外
那个冬日是这么多年来最寒冷的一个。
他听到她的死讯时,像是呆住了,迟迟做不出反应,耳边只久久回响着李德全的声音:皇上,周姑娘没了。
天地间一切都像静下去,身边的人影也模糊下去,他的心像是生猛的被人扯掉般,陡然空了,耳边只反反复复的一个声音:周姑娘没了,周姑娘没了,没了,没了。。。。。。
许久以后他终于反应过来,几近失态的从御案后头猛的站了起来,颤抖的手带得御案上叠叠的折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他脚步却是一浮,身子一晃,人就栽了下去。
李德全上来扶住了他,他却猛的推开他,脚步踉跄的便要往外走去。
李德全赶上来拦住他,劝道:皇上您要去哪里,周姑娘已经去了。
他一愣,脚步便停了下来,是啊,他要去哪里,洛水镇那样远,他去到的时候,只怕她已经入土为安了,他那样想着,心头一阵剧痛,便吐出一大口急血来,那样多年,他一直忍着不去看她,如今想再看一眼,却是永远也不能了。
他那一病便再也没有好起来。
天暖起来的时候,静妃又来看他,说:“出太阳了,臣妾扶皇上上外边里晒太阳去吧,今年天暖的早,院里有两株梨花,已经早开了呢。”
他的眼募地亮了一亮。
记起来,依稀是仁德二十二年的时候,那一日,他在皇庙寺的后山正等得心烦气躁,耳边却募然传来她尖利的呼声:“啊,白离络,你快来看,梨花开了呢!”
他嘴角浮笑,愉悦的绕过那棵沧桑的古柳,朝来路望去,见她站在路边,眉飞色舞的指着路边一棵的零零落落开着白花的梨树,眼眸晶亮,笑靥如花。
他被她救下,醒过来的那个午后,他抚着胸口,踉跄的走到外头,他醒来的僧舍外面,她正是在栽着梨树,见了他,手中水瓢悠的一扔,欢欣的朝他奔了来,午后阳光明媚,她晒得久了,双颊酡红一片,如澄碧蓝天外一抹远远的灿烂烟霞,让人怦然心动。她忘形的抓住他手臂,满是泥土的双手抓得他袖口一片泥印,而她眼眸晶亮:“呀,你醒来了!”
那样亮的眸色,如今他想起来还宛如在眼前,和她相处的每一个场景,他都历历在目,可她已经不在了吗?
十年,已经十年了,这么多年没有一刻他能忘得了她,那样多个相思入骨无法入眠的夜里,他无数次的想过,会不会有一日他克制不了自己,跑去洛水镇看她呢,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再见到她会是什么情境呢,她会在做什么,他看到她会怎样呢。。。。。。他构想过那样多个场景,可是不能了,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哪一个会是真的了,这一生,他终归是再见不了她一面了。
他的病越来越重,明妃来看他,从前只想要每时每刻和她在一处,他却不愿意见了,这么多年了,他想,他自欺欺人,也够了。
只有皇三子,他每日让他陪在殿内,他有三个皇儿,皇长子聪明,皇二子懂事,也许是太小,皇三子没有什么特别讨喜的长处,他却最喜欢他,宫人只道不解,只有他,每每看到那双亮如星辰的黑眼珠,听到他软软糯糯的童音撒娇的喊他父皇,他总忍不住恍惚的想,如果她没有离开他,如果她为他生下一个孩儿,大概便是这个样子吧。
天气渐热的时候,他的病越发重了,听说孟明垣递上折子要入宫请旨,断了药许久的他,却乖乖服了好几日药。
他入宫的那一日,他让人将他收拾得很整齐,他强打着精神在大案后坐了很久,才看到他让内侍带进殿来,不知道为何,许多年来对他积压的憎恨在看到他身边被他牵着小手的幼童时忽然烟消云散了。
曾经,他有多想她,便有多恨他,而今,他身姿落寞,与他,皆是同病相怜之人罢了。
内监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到他面前,以为对这个夺了她母亲性命的女婴他亦憎恨,他颤抖着双手从内监手上接过这个孩子时,瞧着她小小的脸,却只是不愿放手,渐渐入夏的天日,又因着病,衣服底下他虚弱的身子已渐渐沁出细密的汗,他抱得久了,只觉得手上无力,他却久久抱着,细细瞧着,不愿意放开。仿佛是十年前那个美极了的春日,他住在皇庙寺的僧舍里养伤,将养了半月,明明已经无碍了,因为床榻边时时可见的她好看的眉目,却只是不愿意好起来,不愿意离开。
他请旨戍守边关,说那是她最后的遗愿,叫他好好帮他守着他的江山,他干脆的允了,即便知道她的苦心,是怕他随她而去,他也不想要去在意了,这一生,他曾痛恨无比的事是她诞下他一双儿女,但最庆幸的事,也是她生下他一双儿女了。
他走的时候,他说:你知道朕最庆幸的事是什么吗,你好好看看你身边,看看你手里,她为你诞下的这对儿女,她用命给你换来的儿女,这样大的恩情,要叫你一世感念,一生也舍不下,不敢轻言生死的吧,但是,朕可以。
李德全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抱着他的双腿哀求:“皇上,您切不可如此说,奴才知道皇上对周姑娘情深意重,一心只想追随她而去,但皇上是一国之主,国不能一日无君,皇子们都还小,还有皇三子。。。。。。皇上您万不可如此任性啊。”
他想起了他的那个儿子,其实仔细想想,他还有些对不起他,这些年来,他咿呀学语时便一声一声父皇的喊他,明明是他的皇儿,他却当他是别人的儿子宠着。
他默默的想,是任性么,连着几月他缠绵病榻,不肯好好听话吃药,是任性么,可这一生,他任性的事,只这一件啊。
快入夏的时候,天气更热,玉太后请了皇庙寺的高僧来为他祈福,仰德殿内木鱼声声声,佛音袅袅,他倚在床头,看明清大师忽然抬起头睁开眼,道:“故人已故,执念易伤,施主莫要执着了。”
他只一笑,这一生,他不过她一个执念而已啊。
自她离开他以后,有几次不经意读到生无可念这一个成语,他只觉心中苦痛,她这样一走,才深切明白到这个词的意思,原来,竟是这般一意的求死。
六月初,他的病渐至药石无灵,群臣惊恐,太医束手无策,无双小小的身体扒在他床沿,声嘶力竭的哭着喊父皇。
大限那一日,明妃到底闯进了仰德殿,他侧脸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