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染戒香消俗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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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染戒香消俗念-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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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一放下,和天阑城便是永别了,和嫣儿也是永远不相干了。
  “瑟瑟!”这样一声,不知道为何,我鼻子一酸,慢慢松开手。
  眼里是他修长手指慢慢放下帘幔,褚红的帘布一寸一寸慢慢放下来,喧闹的天阑城一点一点被隔在帘外,慢慢的,慢慢的,那帘子放下来,仿佛上官家和慕容家那几个女孩遥远的过去,也随着那帘子,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被隔绝了。
  终于忍不住泪意,眼睛里有泪水一点一点的溢满。
  我死死忍住,这些日子,孟明垣,妩娘,琴心,她们看我的眼神总是万分的怜悯,像是我是这个世上多可怜的人,我一点软弱总要惹得她们小题大作,所以,近来我都不大流泪了…………………其实我有什么可怜,我只是没有了白离络,只是找不到嫣儿,可是,白离络是我自己一早下定决心要离开他的,嫣儿,妩娘说过了,人与人是要讲缘分的,大概今生我和她的缘分只有记忆里那几年,我没办法接受,可我也渐渐认了。
  可是,风吹起帘角的时候,眼泪还是大滴大滴的掉下来。
  我猛的掀开帘子,眼睛死死的追着旁边错身而过的另一辆马车,反应了那样久终于发狂般的大喊起来:“停车!停车!”
  眼里和我们反向疾驰的马车越跑越远,我不知道要怎么办,像是找一个人找了那样久,她终于出现在我眼前了,却只是那么轻轻的一眼,她却那样快的和我擦身而过了,我来不及认清楚那是不是她,也来不及喊她一声名字,她就又要消失不见。。。。。。
  我不知道怎么就失去了理智,像是等马车停下来那么一点点时间也是等不及了,只想从车里跳出去。
  “瑟瑟,瑟瑟。。。。。。”孟明垣拉住了我,大力的摇我,想让我安静下来,他一定是以为我着魔了。
  像是黑暗之中乍然出现的一缕曙光,我死死抓着他手臂,像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停车,你叫他停车。”
  “吁”的一声马车终于停下来,我迫不及待的跳下去,却只能傻傻的看着那马车越驰越远,不知所措,只有眼泪大滴大滴的滴下来。
  “你想追上那辆马车?”孟明垣扶住我,他眉头紧紧皱起,眼里是说不尽的担忧,而我说不出话来,只有身子剧烈颤抖,无力的拉着他手臂,指着那减去渐远的马车,泪眼迷蒙的看他。
  “看着她!”他只说出这么一句,我已经靠进妩娘的怀里。
  “瑟瑟,你怎么了”“小姐。。。。。”耳边是妩娘和琴心担忧的声音,但我听不到她们说什么,眼里只有孟明垣高高低低起起落落的身影。
  可我流了这样多眼泪,他的身影和那越来越小的马车都那样模糊。
  我用力的擦擦眼睛,极力的镇定情绪,发足朝他们那里狂奔。
  孟明垣朝我走近几步,却停在了马车后面,远远的皱眉看着我。
  我极力平复心绪,渐渐靠近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脚步踉跄,他伸出手来扶住了我。
  我拂开他,一步步朝马车前面绕去。
  厚重车帘轻轻敲打车壁,就是在这面帘幔之后,刚才我看到我永远也会记得也会认得的女子,我的嫣儿妹妹。
  我心跳如鼓,一步步靠近。
  车帘被撩起,耳边是女子野蛮的娇斥:大胆,乌月长乐郡主的马车也敢拦。。。。。。
  我听不到,也不想在乎她说着什么。
  只能看到马车正中静静的坐着的一个女子,只能看到她脸颊一颗淡淡的黑痣,还有她乌沉沉安宁婉和的眸子。
  就是嫣儿,我的嫣儿妹妹。
  “姐姐真好看,芙姐姐,给嫣儿也点一颗吧”
  那时总也有法子从丽妃娘娘那讹来御赐的朱砂,闲来就俏皮的在自己额间和春儿姐姐额间点上朱砂痣玩儿,嫣儿总是眼睁睁的看着羡慕,央着我们也给她点,我就会指着她脸蛋,老气横秋的说:“嫣儿妹妹这不是有颗痣吗,婉清姑姑说过,生在颊上的可都是美人痣呢,生了美人痣的姑娘大了是要入宫当娘娘的。。。。。。”
  她顿时就会红了脸,安安静静的坐一边笑眯眯的看我和春儿姐姐玩闹。
  “阿摇,不得无礼”温婉平和的声音,和我记忆中的多么相像,惊醒了我。
  我定定的看着她,沉静温婉的小姑娘长大了,长得这样好看了,春儿姐姐,嫣儿妹妹长大了是这样美,你知道吗。
  等了一世那样长等一个重逢,一朝相见,千言万语却都说不出来,只有一句:“姑娘叫什么名字?”
  “长乐。父王说在天阑城救起我的时候,我奄奄一息,可怜不已,所以赐名长乐,取永世无忧,一世长乐。”
  温婉的微笑,柔和的声音,我们的嫣儿妹妹,长大了是这个样子,春儿姐姐,你看到吗。
  “乌月王他待你好吗”我已极控制,仍然忍不住问出声。
  “放肆,王爷待郡主当然好了,你一个民女,问这些做什么?”
  “阿摇,你回来。”
  耳边一串铜铃声响,她伸出手拉了拉她唤作阿摇的女子。
  “姑娘拦住我们车驾是有什么事么?”她微笑看我。
  我紧紧的握住左手的手腕,挣扎了许久,只是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听说邙城近日发了瘟疫,心急亲人朋友,不知情况如何,见了郡主车驾上插着邙城的布幡,才失礼拦下问问。”
  她了然一笑:“姑娘不必担心,瘟疫并不严重,已经得到了控制,我此番来中原,也是听说中原菩萨灵验,为百姓祈福而来。”
  我一笑:“郡主菩萨心肠。说到灵验,王城锦都皇庙寺菩萨最是灵验,皇庙寺里边梧桐庙前有一颗琼花树,每年五六月开花,美不胜收,郡主有机会一定上那里看看。”
  她像是一怔,不知道我为什么对她说这个,却礼貌的微微颔首,那个叫阿摇的女子不满的朝我哼一声,放下帘子。
  我侧身让到一边,车夫扬起鞭子重重朝马身上一甩,马车从我身边缓缓驰过。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马车在眼底慢慢变细变小,慢慢看不到,终于忍不住心酸,眼泪瞬时凶猛的流了出来。
  孟明垣轻轻揽住我,轻声安慰:“乌月王膝下无子,年近五旬向朝廷奏报收养长乐郡主,他和父亲有些交情,我听父亲说过,他极疼爱那位收养的郡主,你放心吧,她不会受委屈的。”
  我又高兴又难过,千般情绪齐齐涌上心头,高兴的是嫣儿还活着,活得这样好,我终于再看到她,难过的是我这样想认她,却说不出来,而我答应要带她去春儿姐姐坟前看她也不能做到,可她现在过得很好,不记得一切,不知道自己亲人怎样死了,更不知道疼爱她的春儿姐姐前不久也离去了,那些不好的过去,她有权利知道,可我又想她永生永世都不要知道。
  孟明垣轻轻拍着我:“既然舍不得,为何不告诉她?”
  我难过不已,眼泪像是黄河决堤,凶猛而下,却什么都说不出,只能埋在他怀里,痛哭不止。
  马车缓缓驰行,仍旧是辘辘的车轮声,单调的一声声传来,山风阵阵,时而拍起厚重的帘角,帘外是一掠而过明媚鲜妍的春日景色,青青的树,鲜艳的花,黛色的远山,一派不到头的春日美景,越往回,越是鲜明。上天总算待我不薄,这一生最大的心愿便是找到嫣儿,如今我如愿以偿,为何心里只是空落,仿佛外头一掠而过的山景,漫漫的长路,都没有尽头,而这空落,也没有尽头。
  身后是温暖的怀抱,我一抬起头,就能看到孟明垣温柔的笑脸,还有多久呢,我却恍惚的想,还有多久就能回到锦都,回到孟府。。。。。。
  有多久了呢,那一年,我坐在马车上,凤冠霞帔,大红嫁妆,依稀也是这样明媚的春日,我端端整整的坐着,整整三日三夜,从清和镇到锦都……………………一晃,就四年了,四年了呢。
  这四年…………………一切,真的还能从头开始么。
  耳边是极清晰的车轮辘辘声,这一路这样长,仿佛没有尽头,而我只想这样长长的走下去,永远不要停下来,而我也可以这样久久的沉睡下去,什么都不去想。
  我闭上了眼,仿佛还是极小的时候,有一次,和阿蛮在院子里扑蝉,我从树上摔下来,压断了阿蛮的腿,那时候不知道心里的感觉是后悔,只是在阿蛮的父亲红着眼看我的时候,难受得眼泪都流不出来,娘亲就轻轻拍着我的背哄我睡觉,温柔的对我说:“睡吧,芙儿,睡醒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知道阿蛮以后都不可能像我那样走路了,可我闭上了眼睛。
  我闭上了眼睛。
  。。。。。。。
  。。。。。。。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番外二

  “啪”内殿里忽然一声裂响。
  李德全神色一凛,果然里边接着就传来皇帝震怒的声音“来人,给朕赐她。。。。。。”
  他急急忙忙的小跑了进去,见着皇帝正铁青着脸,袖角堪堪从半空划出一个弧,手重重的收回来负在身后,后半句旨意仍是没说出来。
  窗棂下的檀木案几边上,那个冰雪雕成般的人儿只若无其事的埋首看书,神色是他见惯的漠然
  “皇上”他小心翼翼低唤一声。
  皇帝怒气沉沉的盯着窗下声色不动的女子,他等了半响才听皇帝开口道“赐她文史阁新编的杂物志一套。”
  李德全忍住好笑,恭声应是。
  皇帝半边袍袖一拂,大步流星的跨了出去,沉沉怒气并未敛去半分,却更像是和自己赌着气。
  他仍是忍不住拿眼瞄了一眼窗下默默坐着的女子,这是第几次了呢?他暗暗想着。
  自合鹿苑里住进了这位主子,这样的情景并不少见,这位主子也不知道怎样生就的性子,冷得跟冰雪似的,一年到头难以见到她笑一笑,脾气更是古怪,动辄动气,三天两头的发脾气闹别扭,对下人倒还罢,只是对皇帝,三次里头倒是有两次是不给好脸的。这样怪的性子,照理是不该得宠的,但皇帝偏偏宠爱她,入宫三年,对她盛宠不衰,旁人只道不解,他却是知道的。
  作为天子,这天下的一切都变得容易。。。。。。
  他想起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皇帝孤身立在风雨中,夜黑如墨,大雨泼天泼地的下着,浇得
  铃鹿台飘摇的宫灯明暗不定,他举着的油布青伞被皇帝拨到一边,在漫天风雨中凄楚的打着滚,大雨迷了他的眼,他默默的站在皇帝身后,皇帝的身姿那样落寞,他一个字也不敢劝,一句话也不敢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皇帝的声音在天地间寂寂的响起,雨势如泼,皇帝的声音在那漫天漫地的大雨中低得犹如呜咽,但他还是听清了。
  “这么多年了,我以为这天下再没有我想要握住的东西。。。。。。”
  皇帝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不知道是大雨卷走了皇帝的声音,还是皇帝就只说了那样半句。
  他竖着耳朵费力的听着,许久后,终于听到皇帝嘴里又吐出两个字,在瓢泼的雨声里低得似一声叹息:“瑟瑟。”
  雨太大,而皇帝声音又轻,他本是没有听清,只模糊听到一个类似色的发音,色…………色………………他悚然一惊,瑟瑟!这个名字他曾听皇帝呢喃过许多次,但自从宫里多了合鹿苑的那位主子,这个名字皇帝便渐渐念得少了,他一直以为皇帝已经忘怀,想不到。。。。。。
  他不知为何皇帝会突然念起这个名字,但他眼眶募的一酸,情不自禁的就跪了下去,哽咽唤道:“皇上。”
  皇帝却忽然回过头来,慢慢笑了一下,颁下旨意:
  他又是一惊,皇帝以严明治天下,对后宫妃嫔争风吃醋谋算相害的风气一向不会纵容,明妃犯下大错,他以为就算皇帝不舍,亦不会太过明显的偏袒,想不到。。。。。。
  第一次见到明妃的时候,他也是大吃了一惊的,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大概怎么也不会相信世间竟有那样相像的两个人。
  若非截然相反的性子,他大概会觉得是那位一位回来了,但。。。。。。
  五年了!
  如果不是他一直都陪着皇帝,他大概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一个帝王能如此长情。
  但那一位,连他自己脑海里都留着那样多生动鲜活的画面,想来那样一个人,大概相处过的,都不容易忘记。
  到如今,他都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位的情景。
  那一天,马车从永胜门直接驶入明昌宫,他见到当时还是皇子的皇帝时,愣了一下,并不是因为他从马车上下来,作为仁德皇帝最喜爱的皇子,宫里的规矩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别说禁内纵马,便是他将天捅一个窟窿,仁德皇帝也会为他遮掩过去。
  他愣住是因为他手上抱着的女子,那女子沉沉睡着,因为安静,绝美无比一张面孔让人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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