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思源抱紧她,“这样最好。”
谢斯南工作紧张,婚假也只请了三天,第四天一早,就赶着去上班。
连着好几日,颜艺馨备了早餐,他总是胡乱吃几口就匆匆出门。这一日谢仲城生日,她送他出门的时候有些不舍,叮嘱道:“今天我做晚饭,你不准加班。”
谢斯南答应,“好。”
不想又是忙得天翻地覆,错过了中饭时间,下午开始就觉得饿。谢斯南觉得这样也好,忙忙碌碌,也就没有时间去多想什么。
他想着赶紧把事情做完,下午好早点回家,陪谢仲城过生日。
下午,殷思源带着谢小北去看谢仲城。
虽然模模糊糊记得谢斯南结婚那天的事情,但那会儿趁着醉意,不管不顾的,现在在清醒的状态下,还是有些紧张,生怕父亲还不肯原谅自己。
谢小北买了好多谢仲城爱吃的东西,大大小小,提了满手。
殷思源见她手掌心里都勒出红印子了,要接过去,她又不肯,“手里不拿东西,我紧张。”
殷思源道:“傻丫头,回自己家,你紧张什么?我这个女婿见丈人,都没你这么紧张。”
谢小北不好向他多解释什么,只慢吞吞的往前走。
进了门,就见谢仲城在客厅里看报纸,桌上一杯茶,若有似无冒着烟气。
刘婶一见他们进来,就激动地迎上去,“北北和思源来了,这怎么还买了这么多东西,手都拿疼了吧?”见谢仲城没什么反应,兀自看着报纸,又放大了声音,“哟,都是老爷爱吃的,还是姑娘家心细,什么都记着。”
谢小北走到沙发边上,“爸爸,我回来了。”
谢仲城“嗯”一声,眼睛还是没有离开报纸。
换做以前的谢小北,一定上去就把报纸拿掉,然后腻在父亲怀里一通撒娇,让他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可眼下,她竟是再也不敢了。
殷思源紧了紧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别害怕。
谢小北在沙发边上蹲下身子,和谢仲城齐平,“爸爸,老盯着报纸,眼睛都看累了,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好不好?我给你买了玉和斋的杏仁酥,可甜可好吃,你要是觉得太腻呢,还有绿豆饼和桂花糕。”
谢仲城没回应,继续读报。
“爸爸,你跟我说说话呀。”谢小北的眼泪啪的就掉了下来,“你要是还生气,打我骂我都行,可别不理我。”
她拉着谢仲城的衣袖,眼泪都擦到了袖口上。
谢仲城放下报纸,板着脸,“闹,还闹,还跟小时候一样不安生,看个新闻都不让我好好看。”
谢小北一愣,听他这口气,生硬似故意装出来的。
“爸爸,你不生气了呀?”
谢仲城道:“再要生气,就该被你气死了!”
谢小北破涕而笑,激动地鼻涕眼泪全擦他身上,“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从小到大你都没生过我的气。”
“现在真是长大了,难得回次家,都跟做客似的。”谢仲城抬手抹着她的眼泪,“别哭了,一回来就哭哭啼啼的。”
“嗯,不哭,爸爸,你别总愁眉苦脸的,我给你讲笑话好不好?”
“不听,”谢仲城看着桌上的糕点,“我就想吃两口你买的杏仁酥。”
“好好,我给你拿,刚出炉,还是热的呢!”
刘婶站在角落里,看他们父女高高兴兴的样子,再看看墙上容雪的照片,忍不住揩起了眼泪。
颜艺馨下楼的时候,就看这一幕,“刘婶,你怎么了?”
“没事儿,北北这丫头回来了,这不是,高兴吗。你们聊,我去给思源泡杯茶。”
谢小北看到颜艺馨,恭恭敬敬叫了声二嫂。
颜艺馨笑道:“可算是回来了,你的房间,我昨儿还收拾了,打算什么时候搬回来?”
谢小北自然不想回来日日面对她和谢斯南,当着谢仲城的面,却不知如何拒绝,只看着殷思源,“我和思源正商量着……”
殷思源果然接了下面的话,“谢叔叔,我和小北也打算结婚,爷爷说,让小北去我们家,先熟悉熟悉。”
谢仲城有些不高兴,“都还没有结婚呢,哪有住到你们家里的说法?”
颜艺馨道:“爸爸,结婚的事情你们先聊,我和小北上去找宜冰玩。”
“去吧。”
颜艺馨拉着谢小北上楼,一到楼上,却是往自己和谢斯南的房里走。
谢小北在门口停下,“不是找宜冰吗?”
“我有条项链送你,放在房里呢,先进来试试。”
谢小北只好跟她进去。
项链是好看,但谢小北减了一头短发,搭配着精致柔和的项链,怎么看都奇怪。
刚要拒绝,颜艺馨便道:“以后头发长了肯定好看,听我的,先留着吧。”
谢小北只好收下。
不经意的一低头,看到垃圾箱里有个眼熟的东西,忍不住就拿起来看。
粉色的水晶玻璃,一只可爱小猪的形状,摔碎了的,现在却用胶水粘起来了。也许是扔进垃圾桶的时候又受了重力,她一拿起来,就有碎渣掉下来,一不小心,划破了手指。
血液流淌出来,把颜艺馨一惊,“拿这东西做什么?快放下,都划到手了!”
谢小北充耳不闻,只是呆呆地看着水晶猪,问她:“你扔掉的?”
颜艺馨不明所以,答道:“我收拾房间的时候在柜子里看到的,包装的好好的,谁知拆开是坏了的,我就把它扔了。哦,还有一个完整的,你要喜欢就拿去。”
“你为什么乱动他的东西?”谢小北看着她,眼神充满责怪,“他很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
颜艺馨看着她这样的眼神,心中发寒,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怀疑,顷刻间又往上升腾,她压着声音,强调,“我是他妻子。”
“妻子也不行。”谢小北小心翼翼地从垃圾箱里拣出碎水晶,一片、又一片,仔仔细细的。
“这是小时候大哥送我的,两只,一男一女,男猪猪手里拿着元宝,女猪猪头上戴着小花,可像两兄妹,我就把男猪猪给哥了。后来,我生气的时候把一只摔碎了,我一直以为,它已经不在了……”谢小北说着说着,眼泪哗哗落下。
颜艺馨的声音冷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谢小北抚摸着破碎的水晶猪,泪水血水混作一滩,“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乱动他的东西,因为有些在你看来好不值钱的东西,对他来说,可能是很重要、很重要的……”
那一年,小北气鼓鼓地将这只水晶猪扔到谢斯南怀里的时候,根本不会想到,未来有一日,她会为了这只水晶猪,哭得昏天暗地。
她不是不知道,有关于她的每一样物品,他都细细珍藏安放妥帖,只是稍想一想,便心痛不已。
“谢小北,”颜艺馨指着门口,“你出去,现在,就从我和斯南的房间里滚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五 曲终人散,酒尽灯凉(4)
殷思源恰好上楼找小北,听到声音,推门而入。他看到谢小北跪坐在地上,一手的鲜血,急得忙上前,“怎么回事?”
颜艺馨看着他们,心中难以平复的愤怒和恐惧。
结婚以来,她便一直活在内心的痛苦和挣扎中,在爱着斯南的同时,又恨着他和谢小北之间那种难以用亲情去解释的感情。她无数次提醒自己,不要多想,这一切都不是真的,甚至在刚才,看到谢小北的时候,她真的有想过,让她回家来住。
可谢小北的那番话,无意又将她打入谷底。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容雪的死、谢小北的离家、那对戒指、那条短信、还有婚礼上谢小北的表现,一一连在了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么折磨我?斯南……斯南一定是无辜的,这一切,都是谢小北的缘故!
她霍然起身,“谢小北,爸爸在楼下,我不想让他难堪。”她指着桌上容雪的照片,“你敢不敢发誓,当着妈妈的面,你敢不敢说,如果你对斯南存在跨越伦理的感情,就让自己孤独终老,不得好死!”
“颜艺馨!”殷思源猛地一声怒斥,将她的手狠狠推开,他强压着火气,“我不打女人,你别逼我动手。”
颜艺馨冷笑,“你还指望和她结婚?可别结了婚才发现,头顶上戴了顶可笑的绿帽子。”
殷思源气极,猛地抬手,却被谢小北一把抓住,“思源,我们走。”
颜艺馨拦在门口,“话还没说清楚呢,就想走?”
谢小北将两只水晶猪包好了,抱在手里,又将桌子上容雪的照片捧在怀里,“我带妈妈走,不在这里听你的污言秽语。”
“你自己做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还……”
“啪”的一个耳光落在颜艺馨脸上,她呆住了,看着谢小北,余下的话也没有说下去。
待她反应过来,要还手的时候,被殷思源一把拉住了手。
谢小北冷声道:“颜艺馨,你听清楚了,除了妈妈,我不欠任何人的。思源也在这儿,我从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我敬你是我嫂子,希望以后,不要再说这样让人难堪、也让你自己显得十分恶心的话。思源,我不想留在这里,我们走。”
二人不顾谢仲城的阻拦,出了大门,恰遇谢斯南回来,见着小北的模样,紧张地问:“怎么了?”
殷思源道:“你该回去问问你的好妻子。”
他说罢,拉着谢小北离开。
谢斯南回到房里,一进门就问颜艺馨:“你对他们说什么了?”
颜艺馨笑笑,“没什么,他们就是带走了两只粉色的水晶猪和妈妈的照片,那两只猪,说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这你肯定比我清楚。”
谢斯南看着他,眼神阴郁,“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你猜?”
谢斯南无力地看着她,“艺馨,也许我们一开始就都错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吧。”
“谢斯南,现在是你们不让我好过。”
颜艺馨怒极反笑,“既然这样,那你也别想过得舒坦。”
殷思源带谢小北回了殷家,见手上伤口极深,叫了医生来给她缝针。
医生走后,房里就剩下他们两人,谢小北低着头坐在沙发的角落里,一言不发地看着地面。
殷思源在她身边坐下,问道:“折腾了这么久,晚饭都没吃呢,饿不饿?”
谢小北摇摇头,哪还有心思吃东西,她不知道,该如何向殷思源解释刚才的情形。
反倒是殷思源率先提起,“颜艺馨的话,我不会放在心上,你更别放在心上。”
谢小北抬起头看着她,疲惫地问道:“如果,她说的那些是真的呢?”
殷思源面色一沉,屋内的整个气压都降了下来。
谢小北继续道:“我承认,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我爱他,爱到快要疯了、爱到想死。”
“小北,都过去了……”
“但是,我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我们有过约法三章……”
“小北,”殷思源再一次出言阻止,将她抱在怀中,“不用告诉我这些,不用提起那些让你难过的事情,都过去了,是不是?”
他看着谢小北的眼睛,等待一个确切的答案。
谢小北轻轻点头,“是的,都过去了。”
房里的气压顿时松懈,殷思源看着他,双眸如水,“哪个女孩子在年少的时候,没有爱过什么人呢?我感到高兴的是,现在在你身边的人,是我,我不在乎你之前爱过谁。小北,别难过、别自责。”
谢小北不可置信地问:“你不觉得我很……肮脏吗?”
殷思源捧着她的脸,“不要这样说,所有美好的感情都是无罪的,又何来肮脏一说?”
他吻着她的脸,无尽温柔,“别想了,好好睡一觉,安安心心地,做我的妻子。”
谢小北靠着他的肩膀,只觉得很累很累,不多会儿,就沉沉睡去。
没几个月,传来谢小北和殷思源订婚的消息。
两人很低调,应谢小北的要求,除了两家至亲,没有太多人参加,谢仲城为着此事,又是一顿脾气。谢小北好言相劝,道是殷正鸣病重,眼下已经经不起人多热闹,早早把事情办了,也算了了老人家一桩心事。
谢仲城听着不免又心疼起来,“我闺女果然是长大了,知道为着别人着想,可这也太委屈自己了,你妈妈在天上见了,可得埋怨我。”
“不委屈,”谢小北搂着父亲,笑得眉眼弯弯的,“嫁给思源,一点都不委屈,妈妈心里定也高兴的。”
订婚那天,小小的家宴,四桌人,桌子就摆在殷家小院里,屋内张灯结彩,全是中式风格。
天气已经转冷,树梢上甚至有了些积雪,院子里有些滑,殷思源搀着谢小北从屋内出来,还是平日里的穿着,只稍加注意了一下。
殷正鸣连连叹气,“这两孩子,就是不肯好好操办一下,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