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姐,需要帮助吗?”
谢小北迷迷糊糊,离眼睛最近的,就看到一只五指纤纤的漂亮手,想到这里的服务特色,脱口而出道:“这位哥哥,摸一下小手多少钱?”
那服务生一怔,随即笑道:“不收你钱。”
谢小北傻笑着把手伸过去,“谢谢。”
才被那人拉起来,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厉声呵道:“谢小北!”
谢小北茫然四顾,看到谢斯南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
谢斯南想出来透口气,推开包厢门,就看到一侧谢小北在调戏人家服务生,一脸的花痴相。
谢小北急忙收敛,“哥,我是来找洗手间的。”
“在那边。”谢斯南扶起她,“谁让你喝酒的?”
谢小北嘀咕一句:“我喝的明明是奶茶。”
从洗手间出来,谢小北还是晕晕的,“我不认得刚才的房间在哪了,你带我过去吧。”
谢斯南有些生气,转过头就往外走,谢小北忙跟上去。
二人一路走到花园里,见谢斯南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谢小北追上去,“哥你慢点走。”
谢斯南停下来,转过身看着她。
“哥……”在他没开始说话的时候,谢小北就主动靠到他身上去了,显然是酒劲上来了。
谢斯南原本那些个脾气,瞬间就不知道怎么发了,他叹口气,“真是不知道拿你怎么办了,现在就回家去。”
谢小北借着酒劲,胆大妄为的本性立马暴露,看着谢斯南近在咫尺的脸,笑眯眯地嘟囔,伸出手指指他的脸颊,“能不能亲一下?”
她仰着头,露了一边的侧脸,在光线的渲染之下灿若红霞。
这一瞬间谢斯南突然心痛极了,他伸手摸摸谢小北的脸颊,“不可以。”他低低重复,也是在给自己强烈的暗示,“不可以。”
第二天谢小北醒来的时候,还有些云里雾里的,她爬起来揉揉脑袋,这是在自己床上没错,但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又是谁给自己换的衣服?
敲门声响起,谢小北应了一声之后,容雪就拿着只盒子进来了。
谢小北扑到妈妈怀里撒娇,“妈妈妈妈,是不是有新年礼物要送我呀?”
容雪亲亲她的额头,“是有,不过不是妈妈送的,是你芳菲阿姨。”
谢小北问:“哪个芳菲阿姨?”
“就是殷思源的妈妈邓芳菲。”
谢小北松开容雪,跪坐在床上,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升腾而起,“为什么她要送我礼物?”
“傻孩子,”容雪将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一一整理,“跟妈妈说实话,觉得你思源哥哥怎么样?我可是听说,你们后来坐在一桌上。”
“你听谁说的?”
“昨天那么多人,我知道有什么奇怪的。”容雪再次把话题拉回来,“相处下来感觉怎么样?”
“妈妈!”谢小北气到,“我才十八岁!”
容雪笑道:“妈妈当然知道你十八岁,现在又没要你们怎么样,就是两家长辈觉得你们合适,有这个意思。”见小北沉默着不说话,只当她是害羞,“我也说了,我们北北年纪还小,你爷爷和殷爷爷的意思是,等你考上大学后,先订婚,大学毕业后再结婚。”
“爷爷也同意了?”
容雪道:“思源那孩子不错,你爷爷很喜欢。”
谢小北几乎都要尖叫了,“你们合起伙来要把我卖了是不是!”
容雪这才意识到谢小北不愿意,“怎么了北北,一点好感都没有?”
“才认识几个小时的人,能有什么好感!”谢小北想起殷思源的脸,心里一阵阵发寒,“我不会同意的,现在不同意,以后也不同意,绝不!”
“北北,你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容雪放下手中的盒子,“来,看看芳菲阿姨送你的礼物。”
谢小北抓起盒子,二话不说拉开窗户,从窗口扔了出去。
容雪脸色白了几分,她素来不会生气,眼下看女儿这般胡闹,也不知道怎么发脾气了。
谢小北看容雪脸色不好,蓦地急了,“妈妈别生气,我不是要惹你生气,你别气我。”容雪有哮喘和心脏病,情绪不能大起大落,谢小北不敢再说重话,只紧紧抱着她的腰。
“北北乖,妈妈没生气,傻孩子。”容雪摸摸她的脸颊,“是妈妈不好,北北年纪还小,我们不谈这事儿了,啊,晚几年再说。”
“妈妈,妈妈我有喜欢的人,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怎么办?”谢小北想着谢斯南,难过地眼睛都红了。
容雪哪知道她心里藏着的人是谁,只道是少年心事,想着,过几年,也就过去了,“好北北,喜欢一个人是多幸福的事情,难过什么?妈妈又没说不允许你喜欢,妈妈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有喜欢的人啊。”
谢小北哽咽,“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你喜欢的人,不会给你带来那么重的负罪感;你喜欢的人,不会让你不敢想他的名字;你喜欢的人,不会让你觉得命运这么荒唐……无关门第、无关年龄、无关贫富、无关样貌,和世界上所有有情人不能相守的原因都不一样,很不一样。
妈妈,不要恨我,不要讨厌我,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喜欢他的。
妈妈,我爱你,我爱这个家,很爱很爱,所以我知道,不可以。
可是妈妈,好难过,好难过,如果有一天,坚持不下去了,那要怎么办?
谢小北只觉得下颚发酸,似乎身上的力气在一点点耗尽,心中被越来越多的绝望和无望所充斥。
容雪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哄着,“北北乖,我们家北北最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六 晚来天雪,梅子煮酒(1)
年后,雪又开始落,放眼望去,都是纷纷扬扬的大片雪花。
这个冬天谢小北的心情十分郁结,只觉得什么都那么漫长,漫长到无止境,漫长到让人想要抓狂。她在台历上写写画画算时间,开始准备回学校的东西。
中午吃饭的时候,谢亭西吃了两口就捂着肚子说不舒服,连着上了好几回洗手间,之后饭也不吃了,瘫坐在沙发上。
容雪让他去医院,谢亭西皱着张脸,“吃坏东西而已,休息会儿就好。”
谢小北哼了一声,“自作自受。”
谢亭西脸都绿了,一把掐住谢小北胳膊,“你存心气我呢?”
“喂喂疼的!”谢小北大叫,“放手!你放手!”
谢亭西送开谢小北,道:“肯定是宋宜冰那天杀的,不知道我又哪招惹她了,给我吃的东西肯定有问题!”
“宋宜冰今天早上就拉着哥出去了。”
“我说的是昨天晚上!”
刘婶这时候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个玻璃罐子,对谢亭西道:“喝点梅子酒,治拉肚子最有效了。”
谢亭西涨红了脸,“谁说我拉肚子。”
“死要面子活受罪!”谢小北捧过玻璃罐子,“你不喝我喝,刘婶的梅子酒可甜可好喝!”
刘婶笑着帮她倒酒,“北北小时候闹肚子,一喝就管用。”
谢小北几口酒下肚,又从罐子里捞梅子吃,“香香甜甜,谢亭西你不喝我就喝完了。”
谢亭西别过头,“随你。”
刘婶道:“放得时间长了,酒劲还是在的,少喝点,小心醉过去了。”
谢小北咬着梅子,道:“在自己家,喝醉了也没事儿。”
“小北过年开始就喜欢喝酒,真成了小酒鬼了。”刘婶帮她把梅子都挖出来,道:“一会儿我去趟菜场,你们晚上想吃什么?”
谢小北灌下一大口,道:“还吃?天天大鱼大肉,我都快吃成猪了。”
谢亭西从沙发上坐起来,“对对,刘婶,我们就吃点清淡的。”
刘婶道:“好好好。”
“对了,”谢亭西突然想起来,“宋宜冰明天就回学校去了,买点她喜欢吃的。”
刘婶走后,谢小北斜着看了谢亭西一眼,“喂,你对人家挺好的呀。”
“你走的那天我亲自送你,行不?”谢亭西站起来,“不行了痛死我了,给我喝两口。”
谢小北最后两口酒下肚,晃晃瓶子,“没了!”
谢亭西哀嚎,“谢小北你太没天良了!”
傍晚,谢小北终于受不了谢斯南的瞎折腾,在小阁楼上给他煮梅子酒。
黄酒、话梅、红糖、生姜、枸杞、桂圆……谢小北把东西一样样放进小炉子里,炉火晃晃悠悠,照得谢小北脸色微红。
谢亭西笑道:“我家小北就是贤惠。”
得了谢小北一个白眼。
“喂,我夸你呢。”
谢小北站起身,恰好看到楼下司机的车停下了,谢斯南从后座出来,随后是宋宜冰。宋宜冰自然而然地挽住了谢斯南的手臂,亲昵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谢斯南莞尔一笑。
这一笑,笑得谢小北心中一痛,她转过身,看着火炉子里咕咕冒泡的梅子酒,呆了好一会儿。
直到谢亭西提醒,“煮得差不多了吧?”
“嗯,差不多了。”谢小北将炉火调小,倒了一大碗酒给谢亭西,“你拿着下去喝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谢亭西道:“都快吃晚饭了。”
“我不饿,”谢小北低低道:“胃里有些不舒服,不吃了,你和妈妈说一声。”
“肯定是下午酒喝多了。”谢亭西站起身,“那我下去了啊,这儿冷,你别坐太久。”
“嗯。”
谢亭西下了阁楼,想着谢小北木木的一张脸,叹了口气,低声道:“得,你们爱咋咋地,我不管了!”
吃过晚饭,宋宜冰陪着容雪聊了会儿家常,快到八点的时候,谢斯南说挺晚了,让她赶紧去准备明天要带的东西。
宋宜冰硬是拉着谢斯南去帮她整理物品,谢亭西在旁嘲笑,“小北的磨人功夫,你倒是学了八九。”
宋宜冰蓦地脸色一白,却说不出话来。
容雪责备道:“亭西,你说话注意着点,不是小孩子了。”
“没事的妈妈。”宋宜冰放开谢斯南的手,自行上楼去了。
容雪道:“南南,你还是一起上去吧。”
谢斯南温言回道:“好。”
谢小北在阁楼上坐得时间久了,稍微动一动就觉得双脚酸麻,直不起身。
炉火调到了最小,酒还是烫的,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她起身倒酒,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转过头,看到谢斯南。
“小北。”
“吃好晚饭了?”
“嗯,”谢斯南拿过她手里的杯子,“胃不舒服?”
“没有,我骗谢亭西的,就是不想吃饭。”
“饿不饿?”谢斯南看她眼眶红红的,忍不住伸出手摸摸她的脸,“怎么哭了?”
隔着炉子上升腾起的雾气,谢小北沉默了许久,蓦地对着他笑起来。
“小北……”
谢小北猝然上前,踮起脚尖,一把搂住谢斯南的脖子。
刹那间心跳如雷,血液如注。
谢斯南清醒地告诉自己要推开她,但骤然的惊愕和莫名的狂喜,让他的大脑陷入僵局,早已无从操控身体的任何一部分。一切全凭由心而起的感知,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手,是何时将她抱住的。
“小北……”这一声,没有了之前的叹息与困惑,只是低低的呢喃,盘桓在空气里,游走在心脉间。
“你喜欢的,对不对?”谢小北紧了紧手,语声哽咽,“你喜欢的,你喜欢的……”
你喜欢我的。
不敢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因为是罪,但又急切地想要找到一个声音,找到些许确凿的证据,证明,他其实也是喜欢她的——和兄妹之情,不一样的喜欢。
谢斯南觉得五脏六腑都在颤,几乎要喘不过气,那么长时间的负隅顽抗,终于抵不过这简简单单的一句,你喜欢的。
他搂紧她,贪图这一瞬间的拥抱,在她耳边轻声喟叹,“喜欢,喜欢的。”
谢小北知道自己喝了酒,身体有些难受,也知道很可能是因为喝了酒,她才有胆量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但是,她的脑子是清醒的,很清醒、很清醒。
打开了阁楼的窗,外面冷风吹进来,夹杂着些微雪花扑面而来。
梅子酒已经喝完,杯子空了,炉火也关了,室内有些凉意。
小小的沙发上,谢小北倚着谢斯南,二人都不说话,眼睛微微闭起,渐渐就有了睡意。
谢斯南轻轻推了她一下,“小北,回房间去,睡着了会感冒。”
“我不要,”谢小北往他怀里靠了靠,“不回去。”
我哪儿都不去,就在你身边,身前和身后。
这一刻,怕是有一无二的,多不容易,才能这样靠着他,听着他近在咫尺的心跳。
这一场漫无边际的生,好似因为有了这个人的存在,才变得这么特别与重大。
“哥,给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吧。”
“小时候……”谢斯南把谢小北裹到他的大衣里,“想听什么?”
“随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