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音不屑道:“我娘还没使出十分本事呢,这算什么!”
拍了拍老虎脑袋,青音说声:“走吧。”在前开路,领着一千精兵出谷送水。
来回走了几趟,才算解了大军缺水之苦。
三军将士士气大涨,饱餐一顿,休整一日,做好万全准备,明日开拔,渡过燕赤河,直取肖冠成的天王府。
方云宣与杜益山三人就留在谷中休息,晚间方云宣做了一顿百花宴,把青音吃得小嘴冒油,不住喊好。
特别是百合酥和芙蓉糕两样,是将新鲜花瓣洗净后,捣成泥,花汁和进面里,取其一点花香,花肉制成馅料,加上蜂蜜和果脯,裹进糕饼里或蒸或炸。
其余菜都是谷里的野物,山鸡,野兔,还有几条山涧里的活鱼。方云宣许久没有动过这样新鲜的食材了。行军时一切从简,吃饭只求快,哪里等得了你去精挑细做,方云宣的好手艺,也是无处施展。
今日又有食材,又有闲心,方云宣不由有几分兴奋,接连做了十几道菜,还有些意犹未尽。
青音只顾吃点心,主食没吃两口,就又要去拿点心吃。方云宣一眼看见,忙把点心端开,盛了一碗酸笋鸡皮汤递过去,“那东西都是甜的,吃多了吃不下饭去。先喝碗汤,吃些菜,等撤了这些,再吃那个。”说着话,又夹了一筷子兔肉给他。
青音皱着眉头,“你怎么和我娘一样烦,我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你管我!”
他嘴上报怨,心里却觉得欢喜,母亲去世一年,他每天不是吃半生不熟的东西,就是采些野果充饥,许久没有吃到过一顿热热乎乎的饭菜了。
一点一点全都吃了,又让方云宣帮他夹菜。
杜益山看得火起,自打认识这个孩子,方云宣的心思就被他抢去大半,偶尔多看自己一眼,都要被这个熊孩子打断。
好像故意和自己做对似的,青音趁方云宣盛汤的工夫,冲着杜益山做了个鬼脸,然后像没事人一样,亲亲热热接过方云宣手里的汤。
杜益山气得够呛,可他一个七尺男儿,跟个十来岁的孩子争风吃醋,实在是丢人背兴,暗自窝火,杜益山往方云宣身边一坐,恶声恶气说道:“我饿了!”
方云宣吓了一跳,回头瞧了杜益山一眼,纳闷道:“这么些吃的,你吃啊。怎么?是不合胃口?那我重新做过,你想吃什么?”
杜益山不喜欢,方云宣火急火燎地站起身,就想去厨房。
杜益山一把拉住,自己也觉好笑,忙道:“不用了。”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也让方云宣帮他夹了一回菜才罢休。
韦重彦在一边看热闹,咬着一块糖醋鱼,暗自偷笑。
谷中环境清幽,夜晚时繁星满天,夜幕沉沉,躺在竹楼之中,天上的星斗仿佛伸手一抓,就能碰到。
青音缠了方云宣一晚,软磨硬泡,要他留在谷中,“谷里可好了,四季绿荫遍地,花开不谢,谷后的山洞里还有一座深潭,那里的水沁凉舒服,夏天泡在里面,别提多舒服了。哥哥,留下吧……”
青音絮絮叨叨,不住说着药王谷中的好处。方云宣也很喜欢这个地方,风景秀丽,又不必顾忌世俗之中的闲言碎语,若是他和杜益山能隐居此处,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可惜事到如今,他们已经身不由己。谷外还有几十万大军等着他们,司马将军还在燕赤河边苦苦坚守。人不能自私,为了一已私欲,就把该承担的责任抛却不理,那是懦夫才做的事。
方云宣好言劝慰,说自己不能留在谷中,又答应青音,如果他们得胜还朝,一定再回药王谷看他。
青音忍了半晌,终于还是恼了,跟方云宣发了一顿脾气,把屋里能摔能砸的全都摔得粉碎,气得呼呼直喘。
第二日一早,方云宣三人要出谷去。
青音气哼哼的送三人出谷,也不理人,也不说话,骑在大花身上,自顾自往谷外走。
眼看到了谷口,苏密等人早在前面等着,方云宣让杜益山先走,自己回头,和青音告别。
一个孩子在谷中生活,方云宣有些不放心,说了几句“保重”,心里也不好受。
“谷里一到晚上气温陡降,小心着凉,记得睡觉时把棉被盖好。昨晚我想了几个简单菜式,写在纸上,用茶杯压在桌案上了,那菜做法简单,好做又好吃,怎么生火我也教你了,以后别总吃冷的生的,做熟了再吃……”
又想了想,方云宣又道:“我给你做了些点心,装在厨房里的青花瓷瓮里了,满满一瓮,够你吃上好一阵子了,还有……”
“住口!”
青音听着听着,心头一阵一阵发慌,这种感觉与母亲去世时十分相像,他难受极了,忍不住大喝一声,让方云宣别再说了。
“不用你假惺惺!你不肯留在谷中,我也不稀罕,赶快带着这些人滚得远远的,别再让我看见,不然,我见一个杀一个!”
方云宣叹了口气,又交待几句,才转身和杜益山等人汇合。
大队人马整装开拔,沿着青音指给他们的道路,穿过药王谷,往燕赤河下游/行进。
路上平安无事,沿途并没有遇到机关,提前吃了避瘴的药物,趁未、申、酉三个时辰一路疾行,大军走得顺畅无比。
方云宣心头沉重,要是不认识也就罢了,相识一场,再让他把青音一个人留在谷中,每日孤单一人,他总觉得心里不好受。
杜益山劝道:“那孩子聪明狡猾,吃不了亏的。若是你实在放心不下,等我们捉到肖冠成,再回谷里看他就是了。”
韦重彦也道:“那小娃鬼精鬼精的,哪用你操心,他不使坏坑别人就是好的,你还怕他吃亏?”
方云宣点点头。他们行军打仗,前路凶险,自顾不瑕,哪里还能分出心神,去照顾一个孩子呢。
放下此事,跟着大军又向前行,又走了大半天,眼前林木渐稀,再往前走,就是燕赤河的弯道处。河水到了这里,生生转了一个弯,燕赤河在此处分做两条支流,转弯处河道狭窄,水势舒缓,士兵们只要淌水就能过去。
众人大喜过望,全都来了精神。苏密立刻请令,要为先锋,带大军渡过燕赤河,趁肖冠成不备,出其不意,直取他的天王府。
杜益山传下令去,让伙头军埋锅造饭,三军将士饱餐一顿,趁天黑时过河。
将士们分头行动,只等今日大战一场。
正在此时,身后的树林中传来一声虎啸,跟着就听见一个孩童的叫声:“哥哥,我跟你一块走!”
☆、第80章 大获全胜
来人正是青音。
青音骑在虎背上,几个纵跃就到了大军面前,四下寻找,一眼看见正在埋锅造饭的方云宣,立刻跳下虎背,飞跑几步,扑到方云宣背上,“哥哥!”
方云宣也觉欢喜,拉着青音问明情由,得知青音要跟着他们一起攻打天王府,方云宣摇头说不许,“太危险!你跟着我也成,但是只能留守后方。”小孩子见那么多血腥,有害无益,还是不要让他看见不该他这个年纪看的东西。
青音闻言,不由哈哈大笑:“哥哥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怎么还说这样的话?我既然能孤身一人在这深山老林里生活,又岂是哪些寻常人家的孩子可比的。不是我说大话,凭我一人之力,就能踏平肖冠成的天王府,他那几十万大军,在我眼中,还不足为惧!”
方云宣细想想,也是。这孩子可不是普通人,就算是身强力壮的大人,在他面前也讨不了便宜去,何况他身边还时刻有只大虎相伴,即使上了战场,想来也不会吃亏。
杜益山对青音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这个孩子身怀异术,若能帮他们一起攻打肖冠成,绝对是一个强大的助力。忧的是青音喜怒无常,脾气又暴躁,而且狡猾多变,实在是摸不透他心里的想法,万一日后因为什么事惹恼了他,他一怒之下,真不知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若是个普通孩子也就罢了,再闹也不至于伤人,可青音却不同,药王谷中杜益山亲眼见过青音的本事,说他轻而易举就能杀人于无形也不为过。
让这样的孩子跟在方云宣身边,杜益山怎么也放心不下。
眼下也没时间细细商议,十日之期将到,肖冠成那里是块难啃的骨头,如今要把全副精神都放在攻打天王府上,实在没有心力再去应付青音的事。
杜益山让方云宣好好看着青音,千万不要让他在战场上乱耍性子,坏了大事。
方云宣点头应下,青音却不屑道:“我会坏事?打完了这场仗,皇帝没准都要封我个国师当当,你还怕我拖后腿?管好你自己吧!哥哥这里自有我看着,不用你费心。”
杜益山冷声道:“但愿你记住这话。战场成败关乎千万将士的性命,你虽年少,也该懂得做人的道理,事情的轻重缓急,更应该分得明白!”
青音明知杜益山说的有理,可还是忍不住想要狡辩,搜肠刮肚想了一气,却找不出可以辩驳的话来,暗自憋气,嘴上不想认输,气道:“要你管我!你当你是谁啊,要不是因为哥哥,我早把你毒哑了,看你还教训我!”
方云宣忙打圆场,将两人劝解开了。经过百花阵一事,方云宣也看出来了,这孩子虽然喜怒无常,做事总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对自己却是真心实意,绝无半点歹意。
孩子还小,在谷中随心所欲惯了,难免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对世俗礼数也是一窍不通。既然他想跟着自己,少不得要慢慢劝导他。方云宣十分喜欢青音活泼洒脱的个性,他那副爽直脾气倒不必改,只是劝他不要肆意妄为、胡乱用毒害人也就是了。
饱餐一顿,天色渐渐黑了,大军分做几队,由铁甲军先行开路,陆续渡过燕赤河去。
到了对岸,重新穿好盔甲,让所有士兵都把衣领、袖口扎严,以防毒虫。
青音插言道:“不必如此。我立刻吹起洞箫,将药王谷里的毒物都召集过来,你们只管攻城,肖冠成若放毒虫咬人,自有我养的毒物对付它们!”
韦重彦笑了一声,有些不信:“那些毒虫都是些飞虫,我见你养的毒物都是些毒蛇、蝎子,这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哪能够得着?”
青音小脸一仰,得意道:“你才见了多少,我娘养的毒物又何止那几样,等着!”
将洞箫取出,轻轻吹奏,此次的曲调与上次不同,悦耳许多,节奏十分欢快,只是偶尔在平缓曲调中穿插着几个刺耳音符,破坏了整支曲子的节奏,听得久了,还是让人忍不住想捂住耳朵。
箫声一起,河对岸的方向就传来嗡嗡之声,跟着就有一团黑云像旋风似的刮了过来。
众人仔细观看,全都吓了一跳,只见那黑压压的旋风里,全是蝙蝠、马蜂,个头比普通马蜂大得多,振翅声也格外响亮,一靠近河岸,就像掠过一大片嘈杂的云雾。
将士们喜出望外,有了这些东西相助,他们就不必再提防肖冠成的毒虫,只要全力以赴攻城就行了。
苏密立刻请令,对杜益山道,“将军,标下愿为先锋。”
其余众将也纷纷请令出战。
杜益山心中早有算计,让众将分作五路,分别由东、南、西三面夹攻天王府,封死肖冠成的退路,留出北面,等大军夺下石桥,燕赤河边的司马将军自会趁机强攻过河,与杜益山等人汇合。
安排妥当,大队人马全速前进,马摘鸾铃,马蹄上都裹了厚厚的杂草,以防肖冠成的探马听到大军行进的声音。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走路时又轻又快,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终于在二更天时,穿过密林,到了肖冠成的天王府外。
远处城墙高耸,城楼上整整齐齐地站着无数士兵,雉堞墙后面,还不知暗伏着多少弓/弩手。
杜益山挥了挥手,苏密等人领命而去,战鼓声起,苏密领先一步,率一支人马杀将出去,到了射程范围,铁甲军便向城楼处架起火炮。
苏密喊一声:“杀!”
立刻传来连声炮响,三军将士如洪水一般从密林中涌了出来,兵分五路,直取天王府。
这一战直杀得天昏地暗,嘶杀声不断传来,鼓荡着方云宣的心。他紧紧握着手里的长刀,看着杜益山纵马向前,闯进了敌阵。
杜益山负责夺取石桥,是此次战役中最难打,也最危险的地方。司马将军一直坚守阵地,在对面迷惑肖冠成,肖冠成至今还不知道杜益山的大军已经撤离,还绕道药王谷,从他背后直插过来。
肖冠成的主要兵力都放在石桥周围,为了防止对面强攻,他在此处安排了许多精兵强将。最好的弓/弩手,大量的火炮,也全都安置在燕赤河边。杜益山要想夺下石桥,绝非易事。
杜益山一身银盔银甲,身上一件素白战袍,手中使一把弯把长刀,他横刀立马,率先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