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可恶了!方魁这猪头竟然敢如此坏自己的好事,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方磊怒气冲冲地在粥棚前走来走去。方全及一干家丁个个都躲避他远远的,生怕一不小心成了二少爷的出气靶子。
偏一个烧粥的伙夫不知道好歹。拿个大勺跑到方磊面前问道:“二少爷,粥都快糊成锅巴了,要不要再加水?”
“啪!”方磊抡圆了胳膊一个大巴掌甩过去,那伙夫一头栽倒在地。
“加你婆娘的洗脚水!”方磊红着眼睛吼道:“你都不会长眼看看,一个灾民都没有来吗?”
发泄了一通,方磊感觉好过不少,情绪也就慢慢平静了下来。方魁这猪头为什么要到黄河南岸设粥棚呢?方磊想道,一定是他知道自己到县衙门去了,所以也到县衙门去摸了县丞江逐流的口风,知道江逐流喜欢爱民如子这个道道,所以就学自己开粥棚来坏自己地好事。
那自己该怎么办呢?方磊面色阴沉地继续想道,如果任方魁这样下去,到时候黄河南岸的灾民一定会传颂方大公子地恩德,反而忘记了他这个首先施粥的方二公子,到时候,江逐流断官司地时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偏向他这个方二公子的。
好!方魁,你既然做的初一,就休怪俺方磊做下十五!
“方全!”方磊大声吩咐道。
“二少爷,小的在!”方全站在距离方磊一丈开外的安全距离上期期艾艾地说道。
“你立刻安排人把粥棚移到黄河南岸去,我们一定要在下午之前在黄河南岸把粥棚设好,另外让再领人到后院的粮仓去多搬一些面粉过去,你要告诉那些灾民,二少爷我不但施舍粥饭,而且每人还可以领到一块面饼!”
“是,少爷!小的这就去!”
方全步履飞快地去了,生怕稍一耽误,方磊二少爷的巴掌又照顾他地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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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江逐流和郭松听了张保的叙说,俱都放声大笑起来。
张保也跟着笑了起来,口中还叫道:“县丞大人真高,一个简单地传言,竟然让方大公子、方二公子兄弟两个在黄河南岸斗气法了。属下听人说,今天晚上方魁已经放出话来,明日凡是到他的粥棚吃饭的灾民,每人都可以分到一块香喷喷的白肉呢!”
江逐流笑得眼泪都出来,他不住地点头道:“也好,也好,再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就当是让黄河南岸的灾民提前过一个年吧!”
三人又是一阵大笑。
笑过之后,郭松忽然道:“县丞大人,属下有一个问题这些时日一直困扰在心间,想向大人提问,又怕扰乱了大人的心思,今日看大人心情愉快,所以想壮着胆子发问。”
江逐流微笑道:“郭大哥、张大哥,我们三人名分上是上下属,实际上情分要赛过兄弟,有什么话想问就只管问来,干嘛要憋在心中呢?”
郭松老脸一红道:“这情分上的事情属下当然明白,属下只是怕扰乱大人的心绪呢。”
江逐流点头微笑道:“呵呵,不过这个问题郭大哥不用说
道你想问什么。这个问题不光郭大哥想问,连张大▋问。”
张保在一旁挠着头憨笑道:“县丞大人既然知道,就请告诉我二人,不要让我等为大人忧心。”
江逐流哈哈大笑道:“是想问方家兄弟官司的事情吧?张大哥、郭大哥,这个问题我自有解决办法。只是目前时机还不到,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们具体怎么解决。”
郭松和张保在心目中隐约已经把江逐流奉若神明,江逐流既然说能解决,那就一定是能解决,他们自然而然地也就放下心来。
“好了,先不谈此事了。”江逐流说道:“算算时间,排岸司的程大人也快该到了,我们先走一步到醉仙楼迎接吧。”
醉仙楼是阳县最好的酒楼,紧临着汴渠运河码头,和洛阳天津桥旁边的董家酒楼布局有点类似。在醉仙楼二楼临窗最好的位置用屏风隔出一个雅间,江逐流就在里面招待运河排岸司程启程大人。
程启一个身材粗壮的中年汉子,为人非常豪爽,言语直来直去,非常对江逐流的脾气。他一入酒席就连声呼饿,然后告了声得罪,拿起筷子直接开吃,期间还不忘记和江逐流、张保两人拼酒,甚至连病恹恹的郭松都没有放过。
一顿风卷残云之后,程启大笑着放下筷子,抚摸着高高凸起地肚皮说道:“老程酒足饭饱。多谢县丞大人的盛情款待。”
江逐流忙拱手道:“程大人客气,些许薄酒,算得上什么款待,让程大人见笑了。”
“好了!县丞大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若在老程职权范围内能办的,老程自是不皱一下眉头,若是超过了老程的职权范围的。老程无能无力县丞大人也莫要见怪。”
“呵呵,程大人真是痛快!”江逐流大喜,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最是容易,行就行,不行就拉倒,丝毫不用去琢磨隐晦话语后面的曲曲弯弯的心思。
当下。江逐流就把他打算改造黄河南岸五万多亩盐碱地地计划讲给了程启,程启了听了后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头说道:“县丞大人,你从没有兴修过河工吧?请恕老程直言,你这个计划怕是行不通。”
江逐流忙道:“程大人,小弟的确是没有过河工经验,计划难免有疏漏之处,还请程大人指点。”
程启摇头道:“县丞大人,你的计划不是有疏漏,而是根本施行不得。”
江逐流一呆。口中说道:“为何?”
程启叹气道:“县丞大人,泥沙淤灌盐碱贫瘠之地古人早就知之。”
江逐流又是一愣。他还真不知道泥沙淤灌技术在宋代之前就有呢!他本来以为这是后人发明的技术,他提前带到北宋来了呢!
“程大人。小弟确实不知,请大人指教。”
程启河工出身,自然对这些水利工程的关窍知之甚多,他开言道:“先秦时期郑国渠‘用注填淤之水,溉泽卤之地四万余顷’即开泥沙淤灌盐碱地的先例。至汉武帝时修建地白渠也是引水淤灌,有民谣曰‘郑国在前,白渠起后。泾水一石,其泥数斗。且且粪,长我禾黍’。”
江逐流大汗。原来在北宋之前的一千多年中国就有了引水淤灌啊,亏他还大言不惭地向崔筝卖弄,也幸亏崔筝是商贾出身不事农耕,所以才被他的如簧巧舌给说动了,要是换了别人,结果如何还真难说。
“县丞大人,既然淤灌之术古就有之,为何阳黄河之南有盐碱之地五万余亩却无人淤灌,这中间的缘故你可知晓?”程启问道。
江逐流摇头:“小弟不知!”
“原因甚为简单,乃为空有黄河浑浊之水而不得淤灌也!”
“什么?”江逐流大奇,出言道:“程大人,以小弟思之,黄河河床高于两岸甚多,淤灌之时只要在黄河河道上开一水渠,黄河之水顺势而下,自然淤灌了盐碱贫瘠之地,有何不得淤灌呢?”
“哈哈!”程启笑了出来,“县丞大人,哪里有那么容易啊?”
“李太白曾言,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由此可知,黄河之水是何等的气势雄浑。这浩浩荡荡的黄河如巨龙一般,全靠两岸的河堤给它束缚住,即便如此,它一旦肆虐起来,仍是毁堤垮坝,什么都阻拦不住它。就这么一条浩荡的河流,县丞大人竟然敢在它身上开渠引水?”
“这……”江逐流迟疑一下说道:“程大人,小弟也到黄河堤坝之上观看过,冬日黄河颇为驯服,若开一小口,当不会造成什么危害。等引水淤灌之后,再将黄河堤坝小缺口封号,自然不会误了夏秋汛期提防。”
“呵呵,县丞大人,这话你对俺老程说说还可以,对其他人千万莫要提起。”程启摇头笑道:“冬日黄河威力顿减倒是事实,可是谁又能保证它冬日一贯驯服呢?天有不测风云,万一冬日天气有变,一反往日之常态,下起雨雪,黄河发起威来,你开这一道小口可能会变成大口,到时候溃堤之责可是县丞大人能承担起来么?堤坝之下的千万百姓的性命可以县丞大人你承担地起的么?”
江逐流被程启几句话问地一身大汗。是啊,这种极端反常的天气状况确实有可能发生,一旦发生了,他又该如何处置?到时候遭殃地恐怕不仅仅是黄河南岸的一万多灾民了,阳全县的百姓,甚至附近州县的百姓都可能称为黄河溃堤的牺牲品。
程启看着冷汗淋漓的江逐流,语气上缓了一缓,又道:“即使县丞大人能担保这种反常的风云之变不会发生,可是你又如何能去说服河渠司?没有朝廷负责黄河河工的河渠司地批复,你又如何在黄河大堤上开口子?”
“所以,县丞大人,虽然你为阳县万余百姓谋生之计的用意虽好,老程还是要劝你一句,忘了引黄河水淤灌盐碱地这个主意吧。”
第一卷 第九十九章 饥渴的乌鸦
江逐流愣了半日,忽然起身离席对程启躬身一拜道:“程大人,小弟这个计划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程大人久谙河工,通其关窍,晓其厉害,请程大人以教我!”
程启慌忙扶起江逐流道:“哎,县丞大人,你这是作甚?俺老程要是有办法,又何苦让汴渠日日受着黄河泥沙之苦,年年要雇佣数万名民夫疏浚航道呢?”
江逐流面色一黯,他内心何尝不知程启也没有办法啊,他这也是病急乱投医无奈之举,若是这引黄淤灌之举不成,黄河南岸万余名灾民生计又无着落了。
郭松和张保在一旁看见江逐流面色失望心中也很是难受,他俩和江逐流相处不过二十来天,但是感情上早已经亲如兄弟,自然不忍看到江逐流如此失落。
郭松老于江湖,知道江逐流天资聪颖,其灵活机变远非一般人可比拟,唯一欠缺的只是经验而已。如果程启能多叙说一些前人引河淤灌之经验,以江逐流的灵活机变,未必不能从中寻找出一条引淤浇灌之路。
有了这样的想法,郭松于是就开口问道:“程大人,下官实在好奇,那秦时的郑国渠和汉时的白渠又是如何引水淤灌的?不知程大人可否告诉我等?”
“郭主簿,郑国渠和白渠淤灌之术关键就在于一个渠字。”程启倒也不卖什么关子。“汉末贾让曾对此淤灌之处有形象地描述,‘若有渠,则盐卤下湿,填淤加肥,故种禾麦,更为粳稻,高田五倍,下田十倍’。”
江逐流精神稍振。他抱拳请教道:“程大人,那引黄之道就不能适用于这个‘渠’字吗?”
程启叹道:“若是一般浑水河流,修建沟渠分其水势,善用淤决,乃是上策。”
“善用淤决?”江逐流道:“何为淤?何为决?如何善用之?”
程启一捋虬髯,言道:“若沟渠纵横相承。浅深相受,伏秋河满水涨,则以疏泄为灌输,河无泛流,野无土,此善用其决也。春冬水消则以挑浚为粪治,土薄者可使厚,水浅者可使深,此善用其淤也。”
郭松接言道:“淤决之道上顺天时,下借地利。有夺天地造化之功,若在黄河上为之。如何?”
程启摇头道:“黄河水浊而性悍。水浊则易淤,性悍则难治。虽有沟,其如所过辄淤四散奔突何哉!”
江逐流明白,程启的话的意思是说黄河泥沙含量太大,水势凶猛、,泥沙含量大那么就很容易淤积,水势凶猛则难以约束治理,即使建有沟渠引水分水,但是黄河水过处沟渠即被淤满。黄河水也将四处满溢泛滥。
那么引黄淤灌只能用河渠分流一法吗?江逐流想起后世引黄淤灌工程技术中除了传统的引黄干渠外还有的直接用大功率水泵抽水排沙进行淤灌。假如能在北宋找到一种类似水泵的技术不用在黄河堤坝上开沟挖渠,而是让黄河水越过堤坝流入堤坝外的盐碱地中。不是一切困难都迎刃而解了吗?
想到这里,江逐流郁闷的心情总算开朗一些,虽然一时间还想不到用什么方法,至少他知道应该努力地方向。
“程大人,你在河工方面见识广博,小弟还想请教程大人一件事情。”江逐流拱手道:“程大人可否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上黄河水沿着堤坝抬升至今越过堤坝?”
程启愣了一愣,然后道:“县丞大人,世间难道还有如此神奇之术吗?竟然可以让水向高处流去?请恕俺老程见识浅陋。”
江逐流心中又是一阵失望,不过程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产生了少许希望。
“可是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俺老程不知道并不等于世间就不存在。”程启虽然第一次见到江逐流,内心却非常欣赏这个为了解决万余名饥民生计问题契而不舍的少年官员,他实在是不忍看江逐流失望,所以倾尽全力来为江逐流出谋划策。
“阳位于东京西京之间,地处水陆交通要冲,每日南来北往行商众多,其中应该不乏能人异士,县丞大人不妨在阳县各交通要道以及水路码头贴上一些悬赏告示,也许有人真的能让黄河水越过堤坝淤灌盐碱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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