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北柯这下倒是瞧得清楚,那是一条闪着火红光芒的长鞭,上纹黑色细小花蟒,盘蜒成星。传闻明月派掌门人千秋玥,身怀绝技,形如鬼魅,手有七星火蟒鞭,鞭中者,轻则皮开肉绽,重则伤及筋骨,修而不能复原。想必,这就是了!
顾长生此时也扭头轻声道:“来了,千秋玥!”
言罢他冲进黑暗之中,只听凌厉的风声忽而上忽而下,火红的光点竟然开出火花,空气中弥漫着什么烧焦的味道!
顾长生向后一翻,后退到明亮的内室,只见他的白衣上满是黑色被烫开的口子,他不停的边旋转边退后,以阻挡那些鞭挞。
接着,一抹刺目妖娆的红便灼伤了人的视线,一女子身着红衣金边轻纱裙凌在空中,不断挥舞着长鞭,她肌肤若雪,白至透明,给人一种缥缈的虚幻感。然,唇却似染了鲜血,明艳而性感,一双寒冷如冰的眸子微眯,透射出幽深的寒光。墨发恣意飘然,只用了一条白色丝带系住碎发,额间是一朵盛开的红莲花。那当真是天使与魔鬼的交融,让人心生沉迷。
顾长生抵挡不及,一鞭向他胳膊卷来,他心道不妙,就地一滚,鞭子却好似长了眼,不依不饶,眼看就要甩到他的脸上,他轻呵一声,抬手抓住那颤动的红鞭,方想用力向后扯,却茫然的被晃了个踉跄。
不明所以,抬头竟见千秋玥眼神复杂的看着他,那条又长又红的鞭子已经被她收在腰间,只听她迟疑的开口:“你可是顾家长子顾长生?”
顾长生单手撑地咳嗽了一声,眨着桃花眼眼笑得促狭:“正是顾家清新脱俗顾长生,怎的,姑娘认识爷?”
听言千秋玥嗤笑一声:“多年不见,你还是一副骚包德行!”
顾长生听了老大不愿意,“哎?这位姑娘,在下哪里是骚包德性?你可知否,在下江湖人称清新脱俗小郎中,京城人称清俊如莲顾秀才,万花楼人称翩翩谪仙俊官人,哪里哪里是骚包了,哎,佛家言,不知事实不可乱说也!”
青棠醒来就是这幅场景,坐着看了好一会儿,这会儿实在无奈,忍不住插了一句话,“顾少爷,重点是前半句!”
顾长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哦,你醒了呀!啧啧,看来我的医术又精湛了不少!”然后一口喝尽杯中茶,垂眸道:“恕在下真的想不起来,多年前会认识这样一位美人儿。”
千秋玥倒是极为大方,走来坐下眉开眼笑道:“看来,你的记性真的不是一般的差。小时候,你家大院里请了一批戏班来唱戏,我是跟着爷爷一起去的。因为需要筹备新戏,所以那个戏班在你家呆了一阵子。那时候,我见你在树下打盹,便来了一场恶作剧,用芦苇将你戳醒,还记得吗?小生哥哥?”
青棠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冰冷的女子竟是健谈的,再看顾长生,他显然在沉思。
好久,顾长生才一拍桌子惊讶的大喊:“啊!你!你那时候,还和一个假小子一样,每天小生哥哥小生哥哥的跟在我后面,那就是你对不对?小月弟弟!”
千秋玥听了立马就黑了脸,什么小月弟弟……往事不提为好,不提为好!
显然顾长生还沉浸在回忆里,没有发现千秋玥变了脸色,还沾沾自喜道:“小月弟弟!还记得那时候过家家,我还说过要娶你呢!哈哈!”
谁知千秋玥竟道:“我还说过非你不嫁呢!”
顾长生听了立马摆手:“像你现在这样,不娶也罢,不娶也罢!哎?后来你怎么走了?”
“因为家族出了些事情,戏班散了,我也就走了。”千秋玥云淡风轻。
“哦——这样。”
言北柯沉吟道:“这次刺杀的主谋是何人?”
青棠也认真的看着千秋玥,生怕错过了她的一丝表情。
谁知千秋玥却摇头,起身站在窗边,背手道:“恕我不能说。所有的一切种种,未来自会有结果。今日,看在长生的份上,我不杀你们,等回去我便退了佣金。只是,我不杀你们,并不代表别人不会。”
“江湖杀手比比皆是,以后,只能你们自己应付了。长生,若是寻我,到明月山庄,无人拦你。先走一步,后会有期。”只见她火红的身影猫一样轻巧,纵身跳出窗去,从容不迫。
顾长生连忙三步并做两步趴到窗边去看,只见火焰般的身影在空中飘荡,逐渐远去,淡出视线,那般的匆忙,就好像千秋玥这个人从没有在他生命中出现一样。
他砸吧着嘴,摸了摸下巴道:“千秋玥轻功不可估量呀。”
言北柯嗯了一声,伸手拿了黑袍披上,用力一系,木然的看了青棠一眼,同样跳出窗外。“长生明日一早把她送回王府!”
青棠在床上坐正,探身看了看浓浓的夜色,心中凄凉。
“爷送你回去言北柯会不会给银子呢?”
青棠回眸就见顾长生满眼放光的盯着自己,心里有些发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拉了被子便躺好。
迷梦间,仿似听他无奈的叹息:“佛家言,没有银子赚的买卖不做为好,可是言北柯到底给不给银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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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这首歌很有故事,也很感人。十爷把它套用在长生和千秋玥身上,果然是极好的!木有错!他俩就是公告君里的青梅竹马!╮(╯▽╰)╭看看我们骚包傲娇的长生,这么可爱,尊素的……矮油。好羞涩~
☆、第九章:倦人心。
==寒衣调—河图—单曲循环==踏雪而归,血迹浸透了女子胸口的衣襟,然女子好似不在意。一声叹息悠然而至,一场恍然若梦的是是非非,早已沦陷,静静敛衣,不理朝夕,明阳万里。
绕回锦绣庭院,推开那扇红木门,扑面而来的是紫檀熏香,接着是温暖的火炉气息奄奄。青棠反手将门掩上,苍白的面庞没有一点血色,默默捂住胸口,那伤口的刺痛太过清晰,清晰成一种痛苦,是不是痛苦久了就幸福了。无力的垂下双手,脱了白袍,走进屋内,瞥见如歌趴在桌案上睡得安静香甜,手里还拽着一件厚厚的袍子。
青棠舒了口气,绕过丫头坐在床沿,双目失神的望着窗外红梅枝桠上的积雪,那雪将枝头压的极低,红梅却依然傲立开放,在一片白茫茫中安静肃然的倔强不倒。
“小姐……你……”
走神了太久,竟没发现丫头已经苏醒,回眸只见她眼含热泪,惊恐的望着她的胸前,嘴唇颤抖了好久说不出话来。青棠张了张嘴,也只说了一句:“无事。”
肩头被小心翼翼的披上棉袍,突如其来的温暖一下笼罩了黑暗荒凉的心窝。抬头是青衣丫头心疼的眼角,恍然间,只听她哽咽轻道:“小姐以前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由如歌扶着躺下休息,轻轻放下流苏,那薄薄的轻纱却好似遮挡了世间的一切伤害。“小姐,如歌去给你熬粥。”
青棠阻止,道不必了。如歌却红着眼眶低头委屈着:“小姐身子本来就弱,以前有老爷在,小姐自小便吃药调理,方能治理。怎的到了王府,就是这般待遇,小姐哪里能受得住啊。”
一番言语道得心头酸楚,清冷如她,怎堪如此。只摆手随她去吧。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方抱起白猫发愣了一阵,便有门外小厮通报:二皇妃,太子妃前来王府拜访。
青棠心中一凉,“王爷可在?”
“不在。”
聪慧如她,黑眸眼珠转了半圈,想来昨夜刺杀的幕后人很快就揭晓了吧,是来看看她死了没有吗?
起身忍痛更衣,换上一身鹅黄色轻衫,单薄而略显病态的身子轻盈的不像话。脸色苍白如纸,抱起白猫莲步轻移,所过之处,一片雪花花开如海。
厅堂温暖如春,美人笑靥如花。青棠坐在高座上,清冷的看着虚伪的二人,方才她出现时,她们脸上的质疑,恐慌全然可观,怎的只这般就露出了尾巴,那以后哪里还有意思呢。
轻轻咳嗽一声,脸上略带歉意:“二位姐姐着实抱歉,青柠昨夜偶感风寒,身子不适,起的晚了些,让姐姐久等,委实是青柠的错,青柠给二位姐姐赔不是了。”说着便起身,摇摇欲倒的行了个礼。
林锦溪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按说那杀手是江湖之首,她不可能还完好的站在这里。可是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的眉头越皱越深。最后勉强一笑,虚扶了一把:“哎呀弟妹真是多礼了,一家人可别这么客气。”
一旁二皇妃李氏也是个狠角色,很快就调整了状态,“是啊,三王妃既然身子不适,那便无须多礼,赶忙儿坐下吧。姐姐和太子妃就是来王府瞧瞧你,昨儿家宴上甚是喜欢妹妹呢。”
青棠心中警醒,都不是省油的灯。坐回位上吩咐了茶点,就见林锦溪笑得温和,“其实,今日来,我们是有事相求,因昨日一睹青柠的才华,我和二皇妃便想来讨教讨教,不知青柠肯不肯赐教呢?”
青棠双手紧紧的抓住椅子,才将心口撕裂的疼痛忍下,方才福身的瞬间,她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那愈合的伤口又重新撕开,那种痛苦再次将她折磨的体无完肤。却艰难的扯了扯嘴角:“自然。姐姐想讨教什么。”
二皇妃笑道:“厨艺如何?听闻青柠妹妹可是全才女子呢,咱们也得学着不是。”说完便与林锦溪交换了一个眼神。
厨艺。好一个厨艺,青棠微微闭眼,既要动手动脚,又要品尝食味。一来,展示厨艺要活动,可以试探她是否受伤,正好解了她们心头的疑惑。二来,她们若要害她还可以下毒陷害。一石二鸟,此计高明。
低头不经意的轻轻拍了拍怀中白猫的头,抬头微笑:“好。依了姐姐。”
桌案摆齐,各材料面粉,铜瓷瓦罐,一应俱全。青棠喝了口莲子粥,由如歌扶着轻轻站起来,站稳便撇开如歌的手,对着如歌打了眼色,如歌倒也机灵,担忧的望了一眼便退到一旁静默。青棠慢慢挪到桌前,轻轻弯腰,跪在软卧上,看了看对面的两人。
青棠动作一气呵成,奈何林锦溪怎么看,都看不出有何不妥。只得作罢。
轻轻卷起衣袖,垂眸揉捏着面团,睫毛柔柔顺顺的铺在眼下,在略显病态的小脸上投出一片刚好的阴影,安静祥和的犹如一副美人画。
“好。糕点成状,只需用火烘焙片刻即可食用。”
做到这里,青棠已经气喘吁吁,额间大汗淋漓,却只能强忍着,一人寂静微笑。
“青柠果然心灵手巧,那我们便待糕点烤好食用了。”二皇妃起身道。
青棠方想点头。却见一只带着蔻丹的纤纤细手搭上了衣袖,抬眸,只见二皇妃扶着她佯装吃惊的道:“青柠这身子可是太过虚弱了,看,才忙了一阵儿就出汗了,这以后可要多加调养啊,不然可怎么为言王爷诞下个一儿半女。”说完便捂着嘴哧哧的笑起来。
青棠全然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只是能清楚的感受到胸口的血液在流淌。紧紧的皱着眉头,攥了攥拳头,咬牙心道,不能认输,否则就前功尽弃了。指甲插进掌心才换来一丝清明,起身见到林锦溪在一旁沉着脸盯着二皇妃瞧。
二皇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却是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哎。这青柠啊,可要好生调理,你看,王爷至今可就娶了你一个人呢。可见王爷对你还是深情的很,别人哪能轻易破坏的来。”搀着青棠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林锦溪。
青棠心中暗暗吃惊,照这番话来看,原来这二皇妃与林锦溪并非心甘情愿的联合。这个雍容华贵的二皇妃倒也心机极深,先是与林锦溪联合制造刺杀一案,后又反手给了林锦溪一个下马威,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细想这刺杀一事,就不可能是这样一个女子了。原因很简单,刺杀她一定是因为她的存在对于对方来说是个羁绊,那是什么羁绊呢。只有皇权!唯有她死,或者言北柯死,那么最受益的是谁?假使刺杀的主谋是二皇妃,那么二皇妃一女子要皇权有何用?女子不得干涉政权,那便是她的夫君,二王爷言北鹤了!
又是一场兄弟相杀,争夺皇权的戏码。青棠怅然若失,哪个君子不想一统天下,留万代功名,试问荣耀背后,看尽人间悲欢离合,走遍荆棘血路,值不值得?
林锦溪不亏是太子妃,有着大度的风范,很快便恢复了一脸温柔:“糕点好了,我们来尝尝吧。”
青棠看着那盘中的糕点不动,如歌端起盘子放在她桌边,又转身将白猫抱给了青棠。青棠接过,将它放在膝上,咳嗽了数声才压下了口中的血腥味。抬眼静静地看着林锦溪,手中轻柔的给猫咪顺毛。
“青柠不妨尝尝我做的如何,给个评价?”林锦溪依旧温文尔雅,站在青棠的面前,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