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爱看了看窗外,视线停在了挂在窗边的捕梦网上。
“那是什么?”
“妈妈我渴了。”
叹马上转移了琦爱的注意力。
“口渴吗?好,我知道了。”
琦爱刚走出去,叹就习惯性地登录到了恩尚的脸书。
就像无法证明我曾存在于昨夜的梦中一般,那个地方对我来说亦是如此。我真的……去过那里吗?
看到恩尚的新状态,感觉当时的回忆正在被她遗忘,就连存在于那段回忆中的自己也在被遗忘。叹微微苦恼了一下,在恩尚的状态下面写道:
你确实去过。我给你证明。
恩尚刚跑完腿回来,就听到有新回复的提示,马上打开了脸书。自己给自己的状态留了言,真是,很明显是叹干的好事。恩尚在叹的留言下马上又回复了一条。恩尚每回复一条,叹也会跟着回复一条。
喂,赶紧给我退出账号,小心我让你从人生舞台中退出,真是的!!!!
嗯,就不退。你觉得我像是那么有良心的人吗?我可是毒品贩子呢!你在哪儿,肾脏还健康吗?
健康着呢!怎么,想要就自己来拿啊!
你说实话,现在是不是特别希望我能出现?
不知道的人看了,肯定会以为是哪个精神分裂的人在自言自语。恩尚叹了口气,通过保姆间那边的门,走进了主楼;与此同时,叹打开正门走到了庭院里,眼睛则一直盯着手机屏幕。
“怎么不回复了?真是……”
有来有往的回复,突然间断了。这让心急的叹,开始折磨起了手机。姬南去酒窖给琦爱拿了瓶红酒,在从酒窖回主楼的路上看到正在折磨手机的叹,低头打了个招呼。叹也向姬南打了个招呼,结果眼神定格在了姬南穿着的衣服上,I Love California。和自己在美国给恩尚买的那件一模一样。
“芝士买回来了。”
“谢了。不是我拜托你去的,是你妈让你去的哈!”
琦爱躺在沙发上玩着手机游戏,气人地说道。
“是……”
恩尚放下芝士刚想走,却又回头看了看。琦爱脚上穿着的袜子,很是眼熟。和恩尚留在美国的袜子一模一样。暂时被遗忘的,不,暂时被封存起来的那些回忆,在美国与叹的那些回忆又涌上了心头。这时,姬南走进来把红酒放到了茶几上。
琦爱看了看放在茶几上的红酒,大声喊道:“不对,不是这瓶。我说了多少次了,要写着2005的那瓶。法语你不认识也就算了,数字你总该认识吧,你现在连眼睛都不好使了吗?”
心脏被重重地敲击了一下。恩尚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姬南却习惯性地低下头,拿起了红酒瓶。恩尚实在看不下去了,从姬南手里抢过红酒瓶。
“我去帮您拿,以后拿红酒的事叫我去就好了。”
“这样啊?确实,你做还能强点。吃白饭,总该付点饭钱吧。”
不知是因为无家可归而悲伤,还是因为贫穷而悲伤,一股莫名的悲伤涌上了恩尚心头。姬南从恩尚手里抢过红酒瓶,激动地用手语比划道: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给我去学习!
—让我怎么安心学习,连饭钱都没付呢!
恩尚怕琦爱听到,故意用手语回答,然后抢过红酒瓶,转身走了出去。姬南总觉得,是自己让女儿也变成了别人家的保姆,内心很纠结。
在宽敞的酒窖里,恩尚叹了口气。连红酒生活的环境都如此奢华,自己却不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真是越想越来气。不是妈妈的错,更不是自己的错,这样的状况实在是让人无法承受下去,即使这样,除了能帮夫人拿红酒,自己仍旧束手无策。
叹坐在庭院的长凳上,依旧盯着手机。
“真是,怎么就不回复了呢!”
叹握着手机,往后面仰过了头,一想到恩尚的回复,就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就在睁着眼睛发呆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长发女子的背影。叹迅速直起身子,看了看女子消失不见的那扇门。我们家没有长头发的女孩啊,太恐怖了,叹立马跑了进去。
“妈,你在家里被鬼压过床吗?”
“鬼压床?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琦爱吓了一跳,停下了正在开红酒的手。
“总是能看见一个女孩儿的背影,头发长长的。”
“啊,是保姆阿姨家的女儿,一起住在这里。好像和你同岁,叫什么来着?车……恩胜?”
周围的空气好似凝结在了一起。叹存着一丝侥幸的心理,燃起了小小的希望。
“我让她安安静静地生活,却没让她像个鬼一样啊。”
“为什么住这里啊?”
“因为在美国的大女儿说要结婚,就把租房押金全都拿出来给邮过去了。人家情况这样,总不能赶走吧。”
真是难以置信。叹回到房间,坐立不安地回想着整件事。他想起了恩尚和恩夕在美国吵架的情形,还有,对……叹急忙登录到恩尚的脸书,翻看了她之前的状态。
不喜欢妈妈受累,帝国集团倒闭吧。
他并没有记错。所以她才写下了这么一条。叹确信那个女孩儿就是恩尚。他急忙在恩尚的脸书写下了一条回复。
你现在在干吗?快回复。
叹的视线一直盯着屏幕,坐等恩尚的回复。怕恩尚回复了却没有提醒,还不断地按着刷新键。啊,真是要疯了。因为恩尚一直没有回复,叹不停地发着脾气。
“啊,倒是快点回复啊!”
叹大喊了一声,再次按下刷新键,结果看到了恩尚的最新回复。
正在喝水。
叹看到回复,马上跑出了房间,跑下二楼,脚步异常迅速。他真心希望那个女孩就是恩尚,却也担心如果真的是恩尚,自己该如何是好。没关系,即便是这样,也没关系。即使害怕,也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他不知道从何时起,自己变得如此执着。一眨眼的工夫,叹穿过客厅来到厨房门口。他屏住了呼吸,慢慢推开厨房门,手一直在微微地颤抖着。透过一条缝隙,他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孔。真的是车恩尚,恩尚真的站在那里。叹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
第4章 冤家聚头
他怎么问完问题就没动静了呢?恩尚放下了手中的水杯。
“发什么神经!”
恩尚等了一会儿,叹依旧没有回复。她随手把手机放到裤兜里,开始替妈妈整理起厨房。直到恩尚关掉厨房的灯,回到保姆间,叹也没能从刚才的冲击中缓过神来,一直定定地站在原地。
叹趿拉着鞋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回想着之前所有的事情:恩尚的脸书状态——帝国集团倒闭吧、姬南穿着的我爱加利福尼亚T恤、恩尚边喊这笔钱是妈妈辛辛苦苦赚来的边和姐姐吵架。所以她才会那么做啊。他以为把一切理出了头绪,就能平复自己的心情,结果却更加心烦了。
第二天一早,叹比以往都起得早了些。他站在窗口,看着恩尚上学离开的背影,看着穿过雾蒙蒙的庭院跑向大门的恩尚,才确信昨晚看见的,并不是自己的梦或者错觉。
“原来真的是……车恩尚……”
直到恩尚消失不见,叹才收回了视线。
叹小心翼翼地敲门走了进去,正在处理业务的迟淑抬起了头。理事长郑迟淑,叹走进来站在这个巨大而沉重的名牌前。
“我回来了。”
“好久不见了啊。”
“您过得还好吗,母亲。”
“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叫什么母亲,是在告诉我你懂事了吗?”
“我还没懂事呢。”
“你那叫反抗。你转学的手续已经办妥了。”
“谢谢。那我从什么时候开始上学……”
“这种事回去和你妈妈商量吧,和你的亲生母亲。”
三年前也是如此;不对,更早之前亦是如此。迟淑冷得令人害怕,并不接纳你,也不驱赶你,只是面无表情,安静地审视着你。迟淑这样的态度,总是让叹不敢放肆。
“……是。”
“别妄想能像初中一样,把学校生活搞得一团糟。我是不会网开一面的。”
“……是。”
“让你回韩国来是谁的意思?是会长的意思,还是你妈妈的意思?”
“是我自己的意思。”
“是吗?看来你还真是长大了啊?一回来就知道把你哥赶出家门。听说你哥已经搬出去住了。”
叹僵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所以他才一直没有回家,我却像傻瓜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元和贤珠正面对面聊着天。在元看来,一直表现得硬邦邦的贤珠很是可爱。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贤珠的态度就很令人满意。不管自己是谁,不管在何种场合,贤珠总是能把自己单纯地当成元来看待。这方面,元对贤珠有信心。
“快吃饭吧。”
“都说我现在也很忙了。给你二十分钟。”
“我真是……”
好歹也是帝国建设的社长,贤珠说得好像比自己更忙一样,搞得元不得不去赖着她。但元并不讨厌赖着某个人的感觉。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种时候没有比直奔主题更合适的对策。
“去美国出差,发现了一样有趣的东西。”
元拿出了一个信封。贤珠接过去打开看了看。里面有好几个Y字型的塑料片。贤珠拿出了其中一个。
“这是什么啊?”
“如愿骨。美国人很喜欢玩的,两个人一人拉一边就行。拉断时谁手里的那一半更长,谁就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类似双棒啊。”
“那是什么?”
“超市里卖的冰棒。回头你帮我拉另一边吧,等我有了心愿之后。”
“现在没有吗?”
“没有。”
“怎么会没有心愿呢?”
“大学毕业了,也有了自己的房子,还存着定期存款,最近的状态……现在的生活……就是我的心愿。在孤儿院时的心愿。”
贤珠总是用这种方式划清两个人之间的界线,元很了解这样的贤珠,再次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那就不要心愿,改成好运怎么样?”
元从怀兜里拿出一个礼盒,放在了桌子上。
“真正的礼物。”
元打开礼盒拿出了一条项链。是个如愿骨。据说带着它,就能带来好运。
“带着吧,会有好运降临的。”
贤珠看着手里拿着项链的元。
“一直以来,我都是靠哥哥家的援助长大的。现在我有了自己的工作,足够养活自己。所以……”
“我送你的东西,就不能单纯地只是一件礼物吗?”
“我该走了。课外辅导如果迟到了,我会被炒鱿鱼的。”
贤珠想逃避这个问题,看了看手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知道元想要送自己的是什么,也知道元对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心意。这份心刚开始萌芽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从那时起,贤珠就只能努力去躲避他。
“那这个要扔掉吗?”
而元用自己的方式让已经起身的贤珠重新坐了回去。
“好,我收下。谢谢你。”
贤珠并没有自信,能够一直无视元那受伤的眼神。
“你是不是打算收下却不戴?坐好,我给你戴。”
元拿着项链站了起来。在元给她戴项链的时候,贤珠紧紧握住了自己的双手。元回到座位上,深情地看着戴上项链的贤珠。
“配吗?”
“嗯!怎么想给你戴个项链就这么难呢!”
元恨自己不能留贤珠在身边,他对贤珠是满心的歉意。贤珠也明白这一切,她苦涩地笑了笑。
就在元送走贤珠回到酒店时,在大堂被经理拦了下来。
“您房间里有客人。”
客人?是父亲吧。元马上反应过来,拨通了载镐的电话。
“是我。父亲几点来的?”
“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现在在我酒店客房里的人,不是父亲吗?”
“会长现在在家里。我刚见完他出来。”
“我晚点儿再打给你。”
元挂断了电话。
“我的客人,是谁?”
“据说是您的弟弟。”
真是无语。这个答案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你们这家酒店,会在主人不在的时候,随便让人进去是吗?”
“因为金会长亲自打来了电话……”
“父亲亲自打来电话,说让你们开门吗?”
“……是的。”
您这样做就不对了,父亲。元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出了酒店。
叹在哥哥的房间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就像在美国一样,自己一个人,孤独地。哥哥最终还是没有回来。虽然没人告诉叹,但他知道这都是因为自己,都是因为自己在这里。
“去见谁了,连晚饭都没吃上啊?现在都几点了。”
琦爱黏到正在一个人吃饭的叹身边。
“真好吃。都是妈妈做的吗?”
“都是妈妈让她们做的。”
琦爱天真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