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回头跟你细说。啊,终于能喘口气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灿荣。”
看着相见如此兴奋的两个人,叹不耐烦地把行李箱扔回后座,哐当一声关上了车门。恩尚看了看叹,喊了他一声。
“热。有话进屋里说。”
叹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灿荣这才意识到叹的存在,问恩尚:“是谁啊?这衣服是怎么回事?这又是哪儿?”
“回头再告诉你。先陪我进去打个招呼,我们再走。”
不过,咦?虽然只是瞥了一眼,但灿荣还是觉得叹很眼熟。难道……不会吧?就算真的是,那家伙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和恩尚在一起?灿荣心想,跟进去看看就知道了,于是也走下了台阶。
啊,真闹心!叹直接拿起瓶子大口喝着矿泉水,恩尚却并没有察觉到叹的心情,一路跑到了他面前。恩尚的后面,则跟着那个尊敬的朋友还是什么的人。
“这段时间真是太感谢你了。”
叹大口大口喝着水,没有对恩尚说的话做出任何回应。这是他独有的反抗方式。
“现在我可以去我朋友家了。”
“为什么?”
“什么?”
“就留在这里吧,你只要跟他借钱就好了嘛,为什么一定要去他家。”
“可是我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了啊。”
“不然这个理由如何?你因为我的朋友才进了警察局,又因为警察认识我,所以连你都被怀疑,搞得护照被没收。结果因为没有护照,酒店和机票都没办法预定。”
“……这是真的吗?”
“所以你留在这里,并不是给我添麻烦,而是我理应为你提供的补偿。所以你没必要离开。”
恩尚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时,站在后面的灿荣插了进来。
“有什么问题吗?”
“有又怎样!”
叹和灿荣,两个人之间充满了微妙的紧张感。不对不对,一定是看错了。眼力超快的恩尚马上打破了僵局。
“就算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我还是很感激你;而且护照也拿回来了。”
叹已经没有其他理由能够留住她了。他看起来很是苦涩。
“难道你是……金叹?”
“……你认识我?”
听到灿荣突如其来的问题,叹傻傻地反问道。这张脸怎么看都不认识啊?与一脸疑惑的叹不同,灿荣很从容,甚至微微笑了笑。
“你也认识我。”
“你是谁啊?难道我在初中的时候欺负过你?”
“我们的关系可没那么简单。走吧,出租车好像来了。”
灿荣接了出租车司机打来的电话,先一步走上了台阶。
“那我走了。”
叹不想让她走。尽管不想让她走,他却没有理由继续留下她。就这样把她送走,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面了?就在叹苦恼的时候,恩尚浅浅一笑,跟他道了别。
“……再见。”
叹只能呆呆望着恩尚转身走向楼梯。只是一个原本就不属于这里的人离开而已,为什么感觉像失去了一切。就像当初第一天来到这个家一样,叹安静地站在客厅里看着这个家:一切看起来都如此巨大,如此陌生。
抵达灿荣家后,恩尚跟灿荣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灿荣把叹的名字告诉给了恩尚,也提醒她,叹并非善类;还听了关系恩夕的事情,替她担心,安慰着她。借到了机票钱,还找到了能暂住的地方,恩尚把姐姐、钱,还有一切烦恼都抛到了脑后,打算和灿荣一起美国范儿走起。说不定以后,恩尚再也没机会来了,如果就这样走了,肯定会后悔万分。
恩尚走在大街上,和普通游客一样,开心地和灿荣玩儿着自拍。灿荣看过照片,马上上传到了脸书上。
“你是在往脸书上传吗?”
“对。想要给你看个好玩儿的东西。”
“什么啊?”
“数三下。”灿荣拿起手机给恩尚看了看。“一,二,三。”刚说完三,灿荣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宝娜”。
“你看,是不是很可爱?”
“你找死啊!你就那么想看我被李宝娜抓着头发的样子吗?”
“哦,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你死定了!”
“喂。”
即使是透过听筒,恩尚也完全能感受到宝娜有多么生气,不亲自接电话,她也能感受到。
“喂!你疯了吗?车恩尚为什么会在那里?你在跟车恩尚干什么呢!”
“遇到车恩尚,然后想起了你。”
灿荣用眼神求得了恩尚的谅解,然后跑到了一处角落里。
正是最甜蜜的时候啊。恩尚一个人站在街中,仔细地看着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因为可能以后就没有机会再来了。突然,恩尚看见了纪念品商店门口挂着的T恤。就是那件衣服,一看见印着I Love California这几个单词的T恤,恩尚就能想起叹一脸无所谓地扔给她T恤的样子。恩尚还是有点在意一个人留在家里的叹。
叹毫无目的地一直换台。他歪着头看了看门口挂着的捕梦网,随风而动的捕梦网煞是好看。他拿着三明治,来到了当初恩尚站着的泳池边。不知为何,今天的三明治不太好吃,即使这样,他还是一口一口把三明治吃进了嘴里。因为肚子饿,会放大孤独。
叹写了几行随笔,像习惯一样打开手机,点开了恩尚的脸书。最近一条状态是灿荣和恩尚的自拍。真是。叹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手机,想要继续写随笔,却无来由地烦躁了起来。
“啊,真闹心!”
现在根本没心情写随笔。把随笔放在一边,他径直躺倒在床上。叹看着天棚胡思乱想着,突然转过头看了看床头柜上的相框。
“……是明天啊。”
明天就是订婚纪念日了。
太阳刚升起,瑞秋就开始打包行李。居然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就这样被冷落了。瑞秋真没想到,竟然会度过如此悲惨的订婚纪念日。直到站在大堂,看着服务生搬行李,瑞秋也没能接受这个事实。就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是叹。瑞秋瞪了瞪叹的名字,最终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怎么了?”
“在哪儿呢?”
“在哪儿怎么了?”
“估计这个点儿,你已经气得打算回韩国,正收拾行李呢吧?”
“你错了,我已经回到了韩国。”
“是吗?那你再回美国来吧。”
说着说着,叹的声音从附近传了过来。他正倚靠在大堂的一根柱子上。瑞秋盯着叹看了一会儿,叫正在搬行李的服务生停了下来。
“把行李搬回去吧,航班改成明天的。”
“改成明天吗?”
“我不觉得后天他还打算见我。”
瑞秋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叹的身上。这时,她的电话再一次响起。这回是艾斯特打来的。
“喂,是我。”
“和叹在一起吗?”
“嗯,在一起。他打扮得超帅来看我了。”
瑞秋的这份心,让叹感觉既沉重又可怜。
“那你听着就好。你去美国的事,不是你自己嚷嚷着要去,而是叹让你过去才去的,知道了吧?挂了,你婆婆来了。”
艾斯特刚一挂断电话,迟淑就走进了咖啡厅。
“您来了。这么早约您见面,真是让您受累了。”
“大忙人说要这个点见面,我还能怎么办。倒是确实有点累。”
迟淑坐了下来。很明显,她生气了。
“真是。虽然我是做时装的,但每次见您,我都羞愧难当。您那么晚才生的叹,居然还能保持如此有曲线的身材,您是怎么做到的啊?”
“天生丽质难自弃,金钱和时间也没少花。听说瑞秋去美国了。这一放假,就远渡重洋跑去见未婚夫,瑞秋还真是讨人喜欢呢。”
“因为叹总是来电话,说想瑞秋了。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答应让她去的。”
“叹居然还有这一面啊?”
“所以人们常说,父母才更加不了解自己的儿女啊。我看叹倒是挺重感情的。”
“我还以为他只对我重感情呢,都有点吃醋了。”
“今天之所以约您见面,相信您也已经听说了……我要再婚了,总觉得礼节上应该先跟亲家说一声……”
“我听说了。听说是宙斯酒店的崔东旭代表,祝贺您。”
“谢谢。”
“崔代表的儿子也是我们学校的。”
“对,英道。我正想问问您来着,叹和英道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听我家瑞秋说,他俩现在已经不是朋友了……”
迟淑根本没听说过这件事。倒也不奇怪,毕竟叹去美国三年了,迟淑和叹却一通电话都没打过。
“在叹去美国之前,两个人倒是最好的朋友来着。”
迟淑掩饰着自己的慌张,从容地笑了笑。
投向墙壁的球,哐一声又弹了回来。英道抓住球,再次扔向了墙壁。哐!就在英道反复扔球的时候,明秀正忙着查看自己刚洗出来的照片。
“决定性的瞬间,都怪你开了门,全都搞砸了啊。你瞧瞧这光线照进来的地方。好可惜,本可以诞生第二个布勒松的。”
英道抓住被弹回来的球,但这次并没有扔出去。
“一生都致力于拍摄决定性的瞬间,殊不知,人生的每一时刻都是决定性的瞬间。”
说完这句话,英道仰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墙壁。满墙都贴着明秀的照片。英道漫无目的地扫视着照片,视线停在了一张初中时期与叹一起照的照片上。他和叹一人咬着一根冰棍,毫无伪装地大笑着。两个人都如此的耀眼。
“说什么呢,疯子!”
“这是你的精神支柱,亨利?卡蒂埃?布勒松所说的话,你总得知道是谁才能诞生出来吧。”
明秀无言反驳,只能气得干瞪眼。
“欸嘿。”
明秀发着奇怪的声音,对英道抛了个飞眼。这是明秀觉得尴尬或不想继续某个话题时,常用的伎俩。
“我拍死你!”
而英道对于这个伎俩的反应,也是始终如一。就在明秀嘎嘎直乐的时候,英道的手机响了。在看到屏幕上显示的“父亲”两个字的瞬间,英道的脸就沉了下去。
英道又惨败了一局。东旭没有丝毫犹豫,总能把扑过来的英道扔向垫子:一站起来就推倒,一扑过来就扔出去。虽然英道一直在寻找东旭的破绽,东旭却一直没有给他任何机会。英道再一次被摔在垫子上,喘着粗气,明显不打算再站起来了。东旭的眼里充满了满足感。围立在垫子周围的一圈秘书当中,有个人跑出来给东旭递了个水瓶。东旭从容地喝着水说道:“又不是酒店经理人,居然连一个厨房经理你都搞不定,还叫人家说闲话!给我起来。”
英道整理着被拉扯的不像样的柔道服,艰难地站了起来。
“要我告诉你,你为什么总是输吗?第一,因为你从来都没有赢过我。”
“可能因为我本该像父亲的,结果性子随了妈妈吧。”
英道顶完嘴,向东旭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打算离开。
“第二,你的攻击次数已经远远超过了你所需要的,无论是在垫子上,还是在垫子外。”
英道僵着脸停下了脚步。
“听说后天瑞秋回来,去机场接她。”
东旭毫不犹豫地走过了站在原地的英道。当秘书们也都跟着东旭出去之后,英道才紧紧握住了拳头。
瑞秋和叹刚刚逛完街,从百货商店走了出来。瑞秋举了举购物袋,特别形式主义地对着叹笑了笑。
“谢谢。我会常穿的,这是我一直想要的款。”
“你可以装得再真心一点。”
“不管是你还是我,对用钱就能买回来的东西,能有什么感动。你今天送我的礼物,不是这些衣服,而是你的时间,一起逛街的时间。”
瑞秋怎么能如此的始终如一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瑞秋就很聪明。也正是因为聪明,所以才懂得用这种方式来伤人心,这就是瑞秋。叹默默地看着瑞秋。
“我知道你不喜欢逛街,今天谢谢你了。”
“不用谢我。我喜欢和你逛街,如果做别的事情,看起来就真的像在约会了。”
叹很清楚,如何运用这种方式让瑞秋伤心,再逃得远远的,这就是叹。瑞秋一脸生气地瞪着叹,即使这样,她也没有发脾气。
“那个女孩儿走了吗?”
“昨天下午走了。”
“是她自己走的,还是你让她走的?”
“按照你写的剧本发展的。我家的地址是你告诉他的吧?”
能够告诉灿荣地址的人,除了自己,就只有瑞秋了。当时就不该把手机留在家里,那样就不用像昨天那样把她送走了,至少能有时间做好心理准备再送走她。离别来得太过突然。
“能不能不再提那丫头了?”
“是你先提的。”
瑞秋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个能转换气氛的好机会。虽然不知道是谁的电话,但她还是按下了通话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