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轻扬向前的脚步陡地顿住了。
凤齐感觉到他的僵硬,奇怪地问,“怎么了,五爹爹?”
莫轻扬挪动步子,“没事。还有,我不会轻易死掉。”
凤齐听到这话,一下放心下来,继续抱着他的脖子乐呵。
一时安静下来,凤齐很快在莫轻扬背上重新睡着。
莫轻扬回房将他放下,解了外衣,盖好被子,这才离开。
从天然阁出来,他来到了顾园。
顾园经历一场大火,黯淡的月光下尽是破败,满目苍夷间,什么也没有留下。
顾如曲死得蹊跷!
没有人能够预知自己的死亡,除非是他自己刻意寻死!
其实在听林慕风说顾如曲重伤叶紫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如果对方武功与自己不相上下,绝不会犯下失手重伤毫无杀气的叶紫这样的错误。那还是一年前的事,叶紫的武功比现在更加不济。若他当真想置叶紫于死地,比让他重伤容易得多。
所以,顾如曲有可能是故意重伤叶紫的。
他重伤叶紫,叶常香大怒。如果凤翎妥协,将顾如曲交给叶常香,顾如曲必定是死路一条。
但是凤翎没有将顾如曲交出去。而此时,顾如曲不仅没有领凤翎的情,反而逼着她在他和叶紫之间做决断。凤翎这才无奈写下休书,而后,他自杀。
可是如果这一切都是顾如曲事先谋划的结果,那他究竟为什么,要自寻死路?
莫轻扬在顾园里苦思一夜,不觉天色已经发亮。
他叹了一声,飞出顾园,回清辉园稍事洗漱。
他彻夜未归,安平却不多问什么。凤翎的夫君都是自由的,除了凤翎,没人有资格过问他们的行踪。
莫轻扬收拾干净便去了饭厅。
早餐必须一起吃,这是王府的规矩。
而渐渐地,莫轻扬也开始明白,为什么早餐的氛围总也不太好。
那是一天战争的开始,凤翎刚刚从另一个男人怀里出来,胜利的人才有资格将她重新拽回怀里。
这个战场上最锋芒毕露的人,非林慕风莫属。虽然他还带着伤,不过一点不影响他的杀伤力。
莫轻扬到的时候,他已经把喂食凤翎的工作从慕朝云手中抢了过来。凤翎吃得小心翼翼地,像是怕他一个不慎扯了伤口。
一旁的慕朝云面无表情地吃着早饭,看不出喜怒。
对面的叶紫埋着头,显然有些食不知味。他刚刚犯过错,还不敢明目张胆地争宠。
莫轻扬默默坐下。
“轻扬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凤翎的目光从林慕风身上移到他身上。
“可能是没睡好。”林慕风快速扫了眼莫轻扬,温柔地看着凤翎,“王爷放心,一会我会帮五弟好好看看的。”
“恩。”凤翎点头,将目光挪了回来,“慕风,你真好。”
莫轻扬突然觉得有些食不下咽了。你别说,有时候林慕风还挺让人讨厌的。
正吃着,虹亦突然自门外进来,朝凤翎行了个礼,“王爷,宫里传来消息,皇上身体不适,今日还是不朝。”
凤翎拦下林慕风从到嘴边的汤匙,蹙起蛾眉,“皇姐又不舒服吗?莫不是真的病了?我得去看看她才行。”
被拒绝的林慕风当即露出不悦,“王爷,你的胃不好。好好吃饭。”
“我没事。”凤翎再次推开林慕风的手,“我担心皇姐,吃不下。我现在就进宫看看。”言毕就要起身。
林慕风眸光冷了冷,看向慕朝云。
“王爷。”一直无甚表情的慕朝云叫住了凤翎,“皇上身体素来康健,就算突然染疾,宫里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眼下皇上不肯上朝,不知是否另有因由。谨慎起见,王爷还是先让虹亦到宫里探探,再决定要不要进宫面圣比较妥当。”
凤翎起身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朝云说得有理。虹亦……”
凤翎命令还未出口,府中侍卫突然闯进了饭厅,“王爷!一队人马将王府围住了。”
“什么?”凤翎拍案而起,怒道,“京中所有的兵马都在我手上。哪个不长眼的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围住我平壤王府!”
“是朕的人。”门外凤楚悠然自门外踱进来,一身深紫,玉冠金饰,面上一派神采飞扬,哪里有半分不适?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0 章
“参见皇上。”凤翎见着凤楚,先自餐桌退下,领着众人朝凤楚行礼。
“起吧。”凤楚随意地摆摆手,不客气地在餐桌上坐下了。
众人平身,见她坐在下首,皆不知该坐该立。
“快都坐下呀。”凤楚像没见到众人脸上的惊疑,落落大方地吩咐,“不用拘礼,都坐下吃饭。朕一大早过来,早饭还没来得及吃,正好随你们一起吃。”
众人见她如此吩咐,只能默默地坐回原位。
慕朝云坐定之前,朝随侍一旁的金贵使了使眼色。
金贵即刻会意,立刻取了一套全新的碗筷,递给了立在凤楚身后的内侍官。
那内侍官接过碗筷,替凤楚盛了完粥,先自尝了一口,这才呈给凤楚。
莫轻扬止不住拿眼去看林慕风。他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喂着凤翎,偶尔就着汤匙给自己也喂上一口。他一直不知道,原来喂食的习惯,是从为凤翎试毒演变而来的。
那厢凤翎有些担忧地看着凤楚,“皇姐,你不是不舒服吗?”
“嗯!”凤楚喝了口粥,惊呼出声,“这血燕粥熬得好。就是宫里也找不到品级这么好的血燕。”
莫轻扬止不住愣了一下,完全不知道天天喝的白粥里放的居然是血燕。
“启禀皇上,”却见林慕风放下碗,答得谨慎,“血燕是草民从林家仓库里拿的,自然比外面的好些。王爷早年奔波,气血两亏,草民只是想给王爷补补身体,未做他想。”
凤楚不住点头,美眸含笑,“林家是做药材生意起家的,仓库自然有不少好东西。朕今日也算长了见识。”
一顿饭吃得气氛诡异,凤翎明显感觉到了各位夫君因为凤楚的突然到来感到十分抑郁。
“皇姐,”她单刀直入地开口问,“你一大早到我府上做什么?为什么要让人把王府围起来?”
正在喝粥的凤楚抬起首,似乎有些犹豫。
好一会她才压低了声音没甚底气地回话,“朕来请你帮忙。”
凤翎更是不解,“皇姐有事直说便是,为什么要把我的府邸围住?”
凤楚呵呵地笑,似乎有些心虚,“不是怕你不肯答应嘛。”
凤翎还要发话,那厢凤楚一抹嘴,一个大踏步上来将凤翎从凳子上拉了起来,“走吧,我们去你书房谈点正经事。”
凤翎一走,餐桌顿时空了似的。
餐桌上的男人们面面相觑一阵,面色一致地都不怎么好。
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总觉得又有什么麻烦事找上门了。
门外的禁军在静候了半个时辰后,看见他们最尊贵的皇帝陛下连滚带爬地被人从王府大门踢了出来。门内是六王爷凤翎冷若冰霜的脸。
皇帝陛下爬起来正要说些什么,门内凤翎冷声下令,“关门。”
于是平壤王府巍峨厚重的大门便在皇帝陛下不可思议的表情下,重重关上。
“太过份了!”身边的侍卫暴跳如雷,六王爷素来嚣张跋扈,想不到竟大胆到敢对皇帝如此不敬!
“如此罔顾君威,罪该万死!”
“说的对!”凤楚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凤翎这次实在太过份了!朕要给她点教训瞧瞧!”
身边禁军纷纷跪下,群情激昂,“誓死追随皇上!”
凤楚点了点头,大手一挥,“把平壤王府围严实了,不许一只苍蝇进出!朕要禁凤翎的足!”
众官愕然,万想不到凤翎如此大不敬居然只是被罚禁足,正要进言时,凤楚却已经大手一挥,不容置否地下令,“回宫!”
平壤王府内,凤翎被一众夫君团团围住了。
凤翎心事重,看着夫君们个个咄咄逼人,脑袋疼得更厉害了。
“不舒服?”林慕风发现凤翎的不虞,走过去拿下她按住脑袋的手,换上自己的手,力道适中地替她按摩。
到底叶紫最沉不住气,见凤翎神色稍缓便开始发问,“王爷,皇上封了平壤王府是什么意思?刚才你们在书房聊了这么久,皇上到底说了什么?”
“没事。”凤翎几乎是习惯性地回他,最后顿了一会,似乎斟酌了许久才补了一句,“我近来可能出趟远门。”
“出远门?”叶紫瞪大了眼睛,“你要去哪里?有多远?去做什么?会不会有危险?”
“替皇姐办些琐事,很快就回来了。小紫别担心。”凤翎压了压眸里的倦意,对叶紫微笑。
叶紫最见不得凤翎如此,见她总是避重就轻地回话,胸中恼恨早压不住,“当真是琐事,皇上怎会有这么大的动作?王爷是欺我年幼还是欺我愚笨,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想把我打发了吗?”
凤翎被他的话噎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气氛僵持。
“四弟,不得对王爷大声呼喝。”慕朝云走到凤翎身边,冷着脸教训叶紫,“你不敬妻子,现在就回自己的房间闭门思过去。”
“我不!”叶紫正在气头上,什么也不管不顾,“每次一有事你们就故意支开我!每次出事就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我真是受够了!”
“大哥快别训他了。”林慕风斜眼过来,笑容里分明有不屑,“你再多说几句小紫就要哭了。到时王爷一心疼,少不了要训大哥你。”
这话字面上似乎是维护叶紫,明显却在暗讽叶紫不懂事,叶紫哪里听不出来。
气急了的叶紫抓过腰间宝剑,就要朝林慕风冲去。
眼前人影一闪,却是莫轻扬瞬移到了他的面前,同时按下了他握剑的手。
“小紫,”莫轻扬出声提醒,“冲动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你得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叶紫咬着唇,好一阵终于缓缓放开握剑的手。
举目看看众人,叶紫深吸口气,而后,站在了莫轻扬身后。
沉默中林慕风轻咳了声,虚弱地对凤翎道,“王爷,我有些不舒服,你送我回房好不好?”
凤翎从椅子上起来,正想答应,却被慕朝云截断,“王爷也不舒服,还是我送王爷回房。二弟就交给五弟吧。”
林慕风对上慕朝云的目光,眼疾手快地抓过了凤翎的手,声音却更显虚弱,“王爷……”
几乎与此同时,慕朝云走到凤翎身边,望定了她,“王爷。”
凤翎僵在当场,气氛再度僵持。
叶紫正要上前,却想起什么,先转头看了看莫轻扬。
莫轻扬只是一语不发。
叶紫犹豫了许久,终于按住脾气,跟着莫轻扬一语不发。
那厢慕朝云和林慕风丝毫不让,凤翎左右为难了许久,眸光流转,最后望定了沉默的莫轻扬。
“轻扬,要不今天晚上我去你那里?”凤翎带些恳求的看向莫轻扬,显然不想得罪慕朝云和林慕风任何一方。
叶紫听到这话忍不住赞莫轻扬高招,所谓的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说的不正是这个道理?
却没想到莫轻扬竟开口拒绝了凤翎,“凤翎,不弄清楚你想做什么,我们今晚谁也别想安生。”
众人先是惊讶,接着一致点头,竟是都赞同莫轻扬的话。
凤翎对上众位夫君期许的眼神,只觉万分为难,“皇姐所嘱,乃是国家机密,我不能透露半分。你们不要逼我。”
林慕风冷笑了声,“既是机密,怕王爷此行,凶多吉少。”
凤翎猛地一愣,竟是无以辩驳。
一向淡定的慕朝云见凤翎如此反应,激动地抓住了凤翎的另一只手,“不要去。”
慕朝云的话凤翎很少反驳,此刻却是想也不想地否决,“不行。”
“王爷……”
“此事关系国家安稳,我绝不可能袖手旁观。”慕朝云再度开口之前,凤翎已经掷地有声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呵!”慕朝云对上她的坚决,不自觉冷笑了声,“王爷,皇上已经不是当年势单力薄的太子了。为她卖命的人数不胜数,王爷根本无须如此拼命。”
凤翎蹙起蛾眉,对慕朝云的态度很是不解,“朝云你怎么这么说话?皇姐是皇帝,自然凡我西恙子民都应为她效忠。我是她最信赖的臣子,她对我委以重任,我又怎可以个人安危推脱?”
“可是……”
“大哥!”见慕朝云激动起来,林慕风急忙出声提醒。
慕朝云知道自己失控,忙深吸口气,放开了凤翎的手。
“王爷为难,我们都可以理解。但是王爷要去哪里,总可以告诉我们吧。”见凤翎坚决,林慕风退而求其次。
凤翎垂下首,似乎还在犹豫。
“王爷,”林慕风的声音分明带了冷意,“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我们想想。哪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