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皱了皱眉。“不晓得。”他才不信杨牛娃,擦了擦额头的汗意。
“啥?”墩子刚还瞧着五郎一脸认定的神情,听了这话,才知晓是没底呢,合着他方才就是装腔作势,墩子撇了撇嘴。“到时候桂花嫂上了你屋里去,长生嫂子定要骂你!”
五郎没作声,三人过会后便各自回了去,墩子还是头回见着五郎这般打人,下手忒重,看的人心惊肉跳的,墩子虽也是娃儿堆里扎着,都是仰仗着自家大哥,还真没跟人打的狠。
墩子和憨子回去,一路上特意交代了憨子一番,憨子自然不敢去乱说。
五郎回到屋里,桂长生不知晓他是去干啥了,瞧着脸上红肿一片不说,身上今儿换的衣裳就弄脏了。
“咋了,出去一趟,就成了这副德行。”桂长生见着五郎回来,手里的物什一放,连忙将人拉到了跟前,仔细瞧了瞧,并无大碍,就是脸上红肿了一块。“难不成是跟墩子吵上了?”
五郎就和墩子玩的好,按理说,自是不可能会打架,但不是和墩子吵上了,咋好端端的又成了这般?
桂长生到底不是五郎,也不知晓小娃儿的心思,她先前对墩子的印象,就是墩子撒谎了,还打人,后边瞧着娃儿还是悔改,没了别的偏见。
听了这话五郎垂头摇了摇脑袋。“不是跟墩子打架,是跟杨牛娃,俺去地里转悠,杨牛娃带人逮着俺就打。”
“杨牛娃是谁?”这娃儿名头没听说过,她哪有功夫去问小娃儿的名头。
“是桂花嫂屋里的,俺。。。”五郎瞧着嫂子皱了眉头,心里一忐忑,之前打人的时候,没想多,现儿回来了,当着自家嫂子的面儿又怕了起来。“俺打了杨牛娃,还将人打出血了。”
五郎不敢瞒了桂长生,说着,脑袋都快垂到了胸口,桂长生一喝,面色严肃的看着五郎。“去院子里边站着,响午饭不用吃了。”
桂长生没问是啥缘由,五郎也没开口说,听了这话,直接去了院子,直直的站在院子里边。
☆、第九十九章 知晓
四妮回来,就瞧着五郎站在院子里边,瞧着他浑身脏兮兮的,脸上还一块红肿的模样,连忙走了过去。“五郎,咋整的这般了?”
五郎瞧了瞧四妮,撇嘴不说话,四妮见着他不说话,又往屋里瞧了一眼,桂长生见着四妮回来,道。“四妮,快去洗洗手来吃饭了。”
四妮刚送了吃食去私塾,还没吃上,屋里也等着她回来,听了这话,便去了厨房打水洗手,见着五郎没进来,又瞧了嫂子一眼,看她脸色不好,心想五郎莫不是做啥事儿惹了嫂子不高兴?
又想到,五郎脸上的红肿,当下心里一紧,害怕了起来,忐忑不安的拿上筷子,桂长生却是一脸无常的吃着。
杨氏没出来吃,桂长生刚送了吃食进去。
“嫂子。。。”四妮吃了几口,顿了下来。“五郎是不是犯事儿了?”
四妮心里害怕,还以为是嫂子打了五郎,虽过去大半年多了,往回嫂子对他们下手,可都是重手,青一块紫一块的也都是常有的事儿,即便是疼的眼泪成串的掉,也不敢大声哭喊,越是哭的厉害,越是打的厉害。
桂长生哪里会知晓四妮咋想的,五郎说打了人,将人打出血了,她没问缘由就让人直接去院子站着。
不管是啥缘由,错处一开始在对方身上,而五郎打了人家出血了,这事儿就是他的错,这点儿的道理,若是不教会他,往后长大了,也难教。
她虽并不是他们的亲嫂子,既是生存在这,他们一口一个嫂子的叫着,又怎么能不管教?
听了四妮的话,桂长生并没多想,道。“吃罢,不用管他,让他在院子里边好生想想。”若是知晓错的,自然会进来说道。
五郎才八岁点的娃儿,他哪会明白那般多的道理,没人提点更是想不明白究竟是错在啥地儿。
他打了人,也都是因着杨牛娃先打了他,不过是还手罢了,即便是下手重了,谁让杨牛娃先带人打他。
五郎站在院子里,想想就觉着委屈,嫂子和四妮在屋里吃饭,背对着堂屋,就开始摸泪了,小身板子闷声哭的一耸一耸,时不时抬手擦擦泪珠子。
四妮问道嫂子,嫂子没说,五郎也不说,更是不知晓五郎究竟做了啥事儿,后边吃完饭,将碗筷收拾收拾,见着桂长生去地里了,这才从厨房拿了温着的馒头去院子塞给五郎。
五郎这会子也饿着,瞧着四姐拿馒头来,哽咽一声,没伸手接。
“快吃,嫂子去地里得转悠好一会呢!”四妮瞧着五郎还是不接,皱了皱眉。“你说,你是做了啥事儿,惹恼了嫂子,还打了你。”
听了这话,五郎连连摇头。“嫂子没打俺。”
四妮一愣。“那你这脸上的红肿哪儿来的?”
“是杨牛娃打的,俺后边喊了墩子和憨子一块将杨牛娃也打了,俺将人打出了血,说了给嫂子听。”五郎一听四妮以为自个脸上是被嫂子打的,紧着解释了一番。
四妮听完这些话,啥都没说,拿着馒头进了厨房去,她知晓,上回三哥跟二牛打架了,嫂子也是这般罚了三哥,也是打的人出了口子,五郎倒是忘了上回,还跟人打架,自是会受罚。
想到这,四妮也不去管五郎了,进里屋和杨氏说了一声,便去了胖婶院子找燕儿学针线活。
杨牛娃被五郎打的嘴角都破皮了,小白牙都染了血迹,走一路就哭了一路,时不时吐一口血沫子,回家中时,可将桂花嫂吓了一大跳。
心疼的直红眼眶。
“俺娃儿哟,这是咋了,谁将你整成了这般?”桂花嫂瞧着娃儿回来,一瞧着嘴角都是血迹,吓的不轻,后边去打水来洗洗,才见着,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就是嘴角破了皮。
杨牛娃又是张嘴哭喊了一路,自然弄的血迹散了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听了自个娘说道这话,才止住的哭声,又是哭了好一会,直到桂花嫂好说歹说哄了好一会才停歇。
“牛娃啊,你快告诉娘,是谁打的,娘给你说理去,就不信了。”桂花嫂说着,又是气的乱骂了一通。
杨牛娃想着杨五郎说的那话,心里害怕,嘴角虽破了皮,也不是多大的痛处,想了想,还是哽咽着道。“没人打俺,俺自个摔的。”
“。。。”桂花嫂听了这话,到了嘴边的话又是一哽。“多大的人了,还这般走路没长眼,摔成这般,摔了还哭着回来,让人瞧了,你可是真长了出息了。”
桂花嫂没好气的指着杨牛娃的额头戳骂了一顿,杨牛娃这心里一热一冷的滋味更是委屈的很。
桂长生以为桂花嫂会领着人上屋里来,少不得要闹腾上,上回二牛的事儿,还是她自个去了桂花嫂屋里赔了不是。
那杨二牛是桂花嫂的夫家弟弟,又是隔阂了一层,可杨牛娃是她娃儿,哪能不心疼的,桂长生心里也是烦躁的很。
去地里转悠了一圈回来,也没见着桂花嫂带人来自家院子,以着她那性子,知晓后,还不得是马不停蹄的带着人来了。
等了一下午,桂花嫂没带人来,桂长生又觉着有些奇怪,后边瞧着五郎在院子里边也站不住了,才喊了他进屋。
下午是哭了好一会,进屋来,瞧着双眼通红的,桂长生也有些心疼。“你可是知晓自个错在哪了?”
五郎哪里知晓桂长生让他去站着是想想自个错在哪,听的这话,老实的摇了摇头。“不知晓。”
见着五郎老实的委屈,惹的桂长生有点哭笑不得。“合着你在院子里边站着,就是哭去了,看来是白站了两时辰。”
“嫂子。。。”听嫂子这话的意思,可不就是再让他去站着,这站的双腿都站不住了,瞧着凳子就想坐下来,不过是见着嫂子在,不敢罢了。“俺知晓错了。。。”
“真是知晓了?可是知晓错在哪?”桂长生一问道这话,五郎踌躇了半响也没见着开口。
桂长生知晓他是想不明白,人还小着,她是想往后送他去私塾,要送出个学子来,若是打小不教上,日后又难免吃亏。
“嫂子知晓定不是你先动手打的人。”五郎虽和三郎性子有些不同,一人沉闷些,一人又好动些,但他们二人却是懂事,小小年纪就知晓忍。
五郎听了这话,眼眶一红。“杨牛娃先带人在地里打了俺,俺后边才去喊了墩子,墩子没打,是俺打了杨牛娃,他说俺克死了爹,是个扫把星。”若是没这些话,五郎真还没打算直接打人,就是吓吓他罢了。
那会子,他也知晓,若是打了杨牛娃,杨牛娃回去跟他娘一说,上了自个屋里来要折腾。
“这话,你也不是头一回听着,若是听一次打一次,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能打得过几人?杨牛娃带人打了你,你尽管回来跟嫂子说道,有啥委屈事儿,嫂子自是要替你讨回来,可你将人打出血了,又喊了墩子去,回头杨牛娃将这事儿说回去,甭说墩子打没打人,那就是俺们屋里和墩子屋里俩家事儿。”
桂长生说着,叹了一口气,将五郎拉到了身边,伸手擦了擦那双通红的双眼下的泪痕。“你想想,你若是将人打坏了,俺们屋里和墩子屋里咋对得住人家,不说桂花嫂那人如何,就是旁人都不能这般,可是听明白了?”
五郎点了点头。“俺下回不打人了。”
桂长生也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将话儿说的直白,却并没讲太多道理,五郎这年纪和三郎又不同,说多无益,未必听的明白。
“知晓就好。”桂长生说完,又是皱了皱眉,让五郎去里屋将衣裳换了,瞧着外边起了风,天色又暗了不少,走出去一瞧。
今儿早上就觉着天色不好,怕是一会子得下雨了。
赶紧去院子将还没晾干的衣裳收到了屋檐下挂着,这才进屋去,拿上梭子和斗笠,出门前朝屋里喊了一句。“五郎,嫂子去趟私塾,锅里还温着馒头,饿了就去吃上些。”
得了五郎从屋里传来的事儿,桂长生才出了门。
三郎去私塾啥都没带,屋里又没多备个梭子,桂长生还是去了胖婶屋里再借了一个梭子和斗笠,拿着一块儿去私塾,这会子私塾也快下学堂了,去了,顺道接了三郎一块儿回来。
去了村口,桂长生又去了墩子屋里,喊了墩子娘,倒是听了墩子说道,自家娘是去私塾了。
墩子还以为长生嫂子是上门来找他问话的,也是惊的说话结结巴巴的,等她一走,才松了一口气。
墩子娘早到的私塾,将梭子和斗笠送进私塾趁着下雨前赶回来,半路上就开始下了毛毛雨,墩子娘跑着回来,遇上了桂长生。
两人打了个招呼,瞧着雨不大,桂长生倒是没将梭子给她,合着也不远了。
这是初春的第一场雨,来的快也猛,转眼就下大了。
桂长生带着斗笠披着梭子,到私塾,双腿都踩的都是泥垢,厚重的不舒坦,在门口没进去,听着私塾里边传来朗朗的念书声,自是不会进去。
☆、第一百章 照面
门口已经站了不少人,瞧着都是来接娃儿的,桂长生是送了三郎来私塾后第一回来,那那些妇人都不熟,熟道的几个妇人在一旁跺着脚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
桂长生刚在屋檐下站了没一会,将鞋底的泥垢划掉,就见着有个妇人撑着一把油伞,手里还拿着一把走了过来。
见着那油伞,桂长生突然一晃神,似乎是想起了啥来,还没回过神,妇人便走了她这边来站着,麻利的将伞一收,站在屋檐下的几个妇人瞧着一脸稀奇。
虽不熟道,还是三三两两的开始问了。
妇人面带得意,回道了起来。“这是俺闺女想的法子做的油伞呢,可比梭子好多了,梭子披在身上,飘雨了也不顶用。”
听了这话,几个妇人哗然,妇人也不小气,将手里的油伞递了过去给几个妇人瞧瞧。
妇人们瞧着这叫油伞的,好奇的很,也觉着是好物什,后边问道可是有得卖?
桂长生在这边也听着,越是看着眼前的妇人越是觉着眼熟,却没想起来究竟在啥地方见着过。
总觉着是眼熟,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直盯,妇人扭头瞧过来,见着桂长生,先是没反应过来,身上披着梭子,还在不停的滴滴答答的掉着水珠子,手里抱着梭子拿着俩斗笠,发丝被绑捆在脑后,又有些蓬松。
下春雨冷人,桂长生脚上的鞋面都湿了,冷意从脚底上来,更是不舒坦。
桂长生长的一张鹅蛋脸,五官算不上出色,却拼凑在一块,让人一眼瞧上去印象不错,若是没有往回原主的恶劣,好生打扮一份,又别有一番风韵。
可惜在这乡下庄子的地儿,你就是打扮的再好,给谁看呢?别的不说道,你又不是大户人家的人,打扮的好了,妇人们还不知晓咋的说道你。
妇人瞧了桂长生好一会,才想了起来。“哟,这不是桂长生呢?”
听的妇人喊了她的名儿,桂长生微微一愣。“婶子,你是?”见着桂长生说这话,脸上的神情,是瞧着丝毫不认得她一般。
桂春秀娘就觉着有些奇怪了,方才咋眼一瞧,还真是没瞧出来是桂长生,就是去年,桂长生去她屋里走了一趟,就没再见过。
听说是那一巴掌将人给打的不清醒了,她屋里可是打鼓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