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的疲惫,在周延昶靠在书房的椅子上的那一瞬,攻占了他整个身体,周延昶的头微微靠在椅背上。
“今天,月主子都去做过什么了?”无影立在周延昶的身边,看着怜儿问道。
怜儿不敢抬头,只答道:“主子今天用了些粥,便又去湖边坐着了。”
“都十天了,你还没有想到办法,哄月主子开心?”无影的话一出,怜儿慌地跪到地上,“主子不大喜欢人跟着,奴婢还没有机会和主子多说几句话。”
怜儿扎着头,只等周延昶的处罚。
周延昶原本在闭目养神,听到这些却又格外伤神,他不禁蹙了一下眉。
跪了许久,怜儿见周延昶并未发话,又想起一事,忙说道:“主子,好像挺喜欢小孩子的,今天,遇到小公主了,看到主子抱了抱小公主。”怜儿希望这一句为自己争取点生还的可能,服侍不利,在璃王这里,从来都没有第二次机会。
孩子吗?周延昶的心头一阵,而且,还是他的孩子。
还未等周延昶缓过神来,只听门外有脚步声,周延昶睁开眼睛,喝了一句:“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梦
“宛儿,不哭,哥哥会保护好宛儿的。”刀光剑影、火光四起,周围的喧闹声让凌玥说不出的恐惧,凌玥只想抓住面前这个男人的手,可是他却在凌玥的额头上落下深深一吻,“等哥哥回来。”
之后,他一个转身,便见万箭穿心。
“不……”
凌玥猛地坐起身来,心跳的声音,在这宁静的夜,显得格外清晰,偌大的房间没有点燃一盏灯,方才的恐惧并未退去,凌玥大喊了一句:“有人吗?”
门外上夜的侍女,并不敢贸然闯进来,只得隔着门问:“主子,有什么吩咐?”
“叫怜儿来。”这些天的饮食起居,都是怜儿照顾的,她是凌玥唯一觉得还算相熟的人。
侍女得了这个命令,急得往书房跑去,却在门外徘徊起来,她始终没有勇气,闯入璃王的书房,谁知正在为难,听见房中周延昶的一句:“进来。”便推门而入。
“月主子,叫怜儿去呢。”怀儿低声说道。
“刚才还在熟睡,怎么突然醒了?”周延昶坐起身,全身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奴婢一直在门外守着,只是听见月主子在里面大叫了一声,便要怜儿去。”怀儿答道。
周延昶哪里耽搁片刻,站起身便往外走,明明飞速地来到凌玥门外,却又停下了脚步。
“你,进去看看。”周延昶虽然没有说谁,怜儿却敏锐地感觉到,璃王说的是自己。
怜儿拿起门外的烛台,推开门走进房间。
看着灯火的明亮,凌玥安心不少。
“主子,怎么了?”怜儿将烛台放在床边,看着凌玥满头的汗水,问道。
“我?”凌玥要说自己的梦吗?可是那只是个片段,甚至,梦中的人,都是那么不真实,“怜儿,你帮我把这里的灯都点燃吧,在这里,我有些害怕,尤其是,这里曾经还有那样血淋淋的一幕。”这个理由,总说的过去,一个寻常的女子,见了那样的事情,一直挥之不去,是很正常的吧。
怜儿点点头,依次将房中的烛台燃起,只是片刻,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房中的怜儿,因为躲过方才的一劫而稍感幸运,房外的无影,却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命运到了终结,虽然煜华宫的房间都是用特殊的隔音材质制成的,但是有着深厚内里的周延昶和无影,依旧可以清晰的听到房间内的谈话。璃王视若珍宝的女人,却因为自己的一时出手,竟噩梦连连,以璃王的手段,自己不会好过,更何况,无影自己对自己做的事情也深感后悔。
门外的两个身影,消失在夜里,只不过,有一个,仿佛要永远的消失了。
经过方才的折腾,凌玥哪里还有睡意,看着床边立着的怜儿,怜儿的眼皮已经有些沉了,却强撑着依旧站着。“怜儿,你上来睡吧。”凌玥掀起被子一角,又把自个儿的身子,往里面移了移。
“奴婢不敢。”怜儿被凌玥这一句话惊着了,忙跪地道,“主子,奴婢方才并没有偷懒。”
怜儿从来都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凌玥想着,看来王爷的家教很严。
“这里,又没有别人,而且,我自己住在这里,也有些害怕,你上来和我做个伴吧,这样我也睡的安心,明儿一早,你早早回房,也就不怕了,就当是,帮我的一个忙,好吗?”凌玥问道。
主子,这是在用请求的语气和我说话吗?怜儿有些慌了神,她听着凌玥温柔地声音,渐渐地抬起头来,看见的,是凌玥一张带着笑意的脸,她哪里能拒绝主子的要求,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温柔可人的主子。
怜儿从来没有睡过这样软的床,躺在上面,仿佛自己飘飘欲仙了,既解乏,又放松。
“怜儿。”凌玥轻声唤了一声,“以后,别总主子主子的叫了,我不大喜欢,我希望,你在我身边,是因为愿意在我身边。”凌玥依旧无法摆脱人权这回事,她改变不了这个世界,至少,自己身边的人和自己在一起时,不要随时带着畏惧。
“奴婢不敢。”怜儿又道,怜儿不明白,为什么十天了,主子从来没有主动说过一句话,却在今天,对自己这般好。
其实,凌玥也不大明白。就在今天白天,凌玥还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郁郁寡欢,可方才的梦中的人,却给了凌玥极大的安全感,别怕,有他会保护自己。
凡事,既然不能改变,就去尝试适应它吧,凌玥安慰自己。不过是一个皇宫,不过是一个时代,不过是一种文化,不过,是一个冷酷的人。想到这里,凌玥的眼前,浮现出周延昶的那张脸。
凌玥叹了口气,回过神来对怜儿说道:“不许说奴婢,以后,你和我在一起,可以说我,可以说你,不要叫我主子,叫我玥儿就好了。”
“奴婢不敢。”怜儿原本躺好的身子,听了这句,仿佛装了弹簧一般的坐起身,忙道:“月主子,饶了奴婢吧,奴婢怎么能称呼主子和璃王一样。”
“都说了不要叫奴婢了,我希望,我们可以做……朋友,对,就是朋友,我希望你对我的关心,不是因为我是你的主子,而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是心甘情愿的,你懂吗?”凌玥看着怜儿迷茫的眼神,心里也猜到几分,是不是和她说这些,太过前卫了。
“我?”怜儿试探性的说了一句。
原本已经有些开始放弃的凌玥,听了这一句,又重新燃起希望,“对,我,你,我是小月,你是怜儿。”
“小月……”怜儿的声音很轻,凌玥却听见了,凌玥笑了笑道:“恩,小月,这样不一样称呼可以了吧。”凌玥拍了拍枕头,示意怜儿躺下来,怜儿这才意识到,这样坐着,被子敞开,很容易让主子受冻的,又缓缓躺了下来。
果然,有了怜儿的陪伴,凌玥的困意袭来,没多久便又睡去。怜儿不敢翻身,怕吵醒凌玥,就这样静静地躺着,看着床边的轻纱帷幔,小月,你是第一个让我感觉,我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的主子,心甘情愿的付出,我怜儿此生都愿意为你。
作者有话要说:
☆、落水
当次日清晨的阳光,将窗纱映的雪白,怜儿缓缓睁开眼睛,她看了看身边熟睡的凌玥,昨夜睡的晚,今天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怜儿并未转身,却觉得背后一阵寒光仿佛要射穿自己,怜儿慌地一翻身,摔倒地上,而这一摔,让两个人都朝着凌玥看了看,还好,没有吵醒她,之后,怜儿便跟着周延昶走出门外。
“好大的胆子。”周延昶看着天边尚未升起的朝阳,嘴角撩了如此一句。
“王爷饶命。”怜儿跪地解释,“是……”
“是我让她陪我的。”原来凌玥还是被方才那一下,吵醒了,知道怜儿这次一定会被责罚,虽然凌玥也很忌惮周延昶,却又不能眼看着因为自己,而连累了怜儿,便也起身,打开房门走到周延昶的身边。
“可以吗?……”虽然短短的十几天,凌玥却觉得,周延昶虽然可怕,但是她越是表现的柔弱,他便越是疼惜,这次,她有意的说得轻声些,眼里充满着祈求。
不知道为什么,周延昶见了今天的凌玥,心情大好,尤其是这般眼神,少了很多恐惧,到多出几分萌意,看她只穿了睡觉时着的轻丝薄衣,乌黑的长发一直垂着,在清晨的柔光中,格外清新明媚,心里又生了许多爱意,一把将凌玥拉进自己的怀里,一手环着她的小腰,一手抚着她的黑发。“当然可以。”一句宠溺的话语。
怜儿见自己躲过一劫,忙跑去准备早饭,直到引着各侍女端着各式早饭再回到这里时,二人却依旧如她离开时般的相依。
凌玥见周延昶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只好轻轻推了推,“王爷,用了早膳,还要去早朝呢。”
刚得到了我的首肯,这么快就要卸磨杀驴了么,周延昶自嘲了一句,放开抱着凌玥的手,见凌玥还未梳洗,便独自往书房用了餐,上朝去了。
天色渐凉,水边更添了几许寒意,凌玥不由紧了紧胸前的衣襟,今天,怜儿不用远远地跟着,可以静静地站在凌玥的身边。
“主子,我去给你拿件披风吧。”怜儿道。
“我,用的对,主子,不对。”凌玥也觉得,凡事都有个适应,让怜儿一时改过来,也许有些难了。
“小月,我去给你那件披风吧。”怜儿又说道。
这一次,凌玥点点头,道:“你看,这样称呼,是不是亲切许多,你取两件吧,一件你穿,这里是有些冷。”
怜儿还未走很远,只听身后“扑通”一声,再回过头,哪里还有凌玥的身影,急的怜儿慌忙跑回石凳旁,果然,见凌玥在水中拼命挣扎。
“救命!救命!”怜儿哭着喊起来。这里是花园深处,又值深秋,哪里会有人经过,急的怜儿不知如何是好。
凌玥的意识渐渐模糊,水面也没过自己的眼睛,凌玥的身子随着水波浮动。就在眼看要沉入水底的那一刻,一袭白衣飞入水中,将凌玥抱起。
冰冷的水,顺着白衣人的裤脚留下,他抱着凌玥飞速地往煜华宫跑。因为他知道,那里,可以救活她的命。“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白衣人心里默默念着,可是怀里的人儿,却被冷水浸了,身上越发没了温度。
依旧是成群的太医,依旧是焦虑的身影。
凌玥在吐了一大口水后,睁开了双眼。
“玥儿,你怎么样?”周延昶将凌玥半扶起来,靠在床榻旁。
“我,没事。”嘴上说的没事,可是心里,怎么会觉得没事,自己刚刚来到这里,自认为一直与人为善,至少没有碍着旁人,怎么会有人要故意杀害自己,凌玥清晰地记得,她的确是被一双手推入水中的。
周延昶的目光却由方才的温柔转入冰冷,仿佛那是地狱的深渊。猛地站起身,跨门而出。
周延昶不是不知道,害凌玥的人是谁,只是,他没有想到,究竟会这么快。
“哐啷”一声,门被周延昶踢开了。
“这是朕的寝宫,昶儿你也太放肆了。”周延宗正喝道。
“你若再对玥儿下手,更放肆的还有。”周延昶的话没有半点玩笑,直直地盯着周延宗正。
“你!你竟然为了一个不明不白的女子,如此和为父说话。”周延宗正怒斥道。
“不明不白的女子?!她将来一定是璃王妃,她若活着,便是活的璃王妃,她若死了,便也会和璃王合葬。”周延昶的话,容不得半点质疑。
“你!你!”周延宗正一时气得喘不上起来,“你这是在要挟朕?”
“你可以试试。”周延昶说罢,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煜乾宫。
煜乾宫中,周延宗正推开密室的门,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女子,她是那么安详。
“玉儿,咱们的儿子,你说,朕该如何是好。”
周延宗正虽然不知道那女子的来历,可是整整一年,周延昶带着一个昏迷的女子,四处寻访名医,一年来,不理朝政,从未踏足宫中半步,即便回来,大概也是为了宫中才有名贵的药材和最良的医师。
周延宗正叹了口气,紧紧握住床上女子的手,“玉儿,你明明还是暖的,可是为什么不能醒来,昶儿带回来的女子都从昏迷中醒来,为什么,太医能治得好她,却治不好朕的你。”是因为 朕的心,不如昶儿一般诚吗?
最后一句,他却没有说出口。
周延宗正隐隐觉得,只要周延昶救下的女子活着,周延昶便会失了一贯的理智,这与朝堂,与整个盈天国,都是无益的,只是,周延昶既然以性命相要,恐怕杀她的念头也只得作罢。
作者有话要说:
☆、无影
待太医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