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娘话,刘妃娘娘说的没错,臣妇的确会验尸,不但如此,臣妇还会头骨还原之法,无论死了多少年,只要拿出尸首头骨,臣妇便可以还原头骨原本容貌,虽不能达到十成相似,但也有八九成。”你不主动提到刘知湘的案子,我就主动说出来,绕来绕去不就是想问紫薇园那具尸骨的事情吗!
顾潇雅这话一出,蒋太后等人都是大为吃惊,只有刘妃脸色不好看,就是因为她暗中让人查到顾潇雅竟然会什么头骨复原术,所以这些天她才寝食不安。
“容少夫人,你不会在太后面前编瞎话吧?”哼,什么头骨复原术,刘婧兰根本不相信。
而刘婧兰在顾潇雅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和挑衅,还有失去以往的冷静,都让蒋贵妃皱起了眉头。
作为刘婧兰的婆婆,她与刘婧兰的姑姑刘妃表面上是相处亲密的“好姐妹”,但两个人内心深处都明白,她们不过是暂时同盟来对付陆皇后而已,等到了一决胜负的时候,肯定是要分裂的。
所以,当初定威远伯府的小姐为正妃和侧妃,蒋贵妃是反对的,但儿子向郁一直比她有主意,自己最疼的侄女也只能沦为惠王府的侧妃。
不过,蒋贵妃从蒋太后身上学会两个字,那就是“忍”和“狠”,只要忍到自己的儿子坐上皇位,她就可以想办法除去刘家的人,将她蒋家的人成为后宫之主,自然也是要听她的话,就像她和蒋太后的关系一样,将来她会比蒋太后做得更好。
只是现在刘家动不得,因为陆家的势力太大,还有一个皇帝疼爱的大皇子,不过那是个废物,根本不用担心。
“自然不是,今日皇上召臣妇进宫便是为了那具复原的头骨,刚才离开御书房之时,皇上已经派人去刑狱司去取了,说来那具头骨和刘妃娘娘还有些渊源。”顾潇雅神情淡然地笑着说道。
“哦,有何渊源?”陆皇后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这刘妃和刘婧兰都在针对顾潇雅,可顾潇雅看起来本就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主儿,斗吧,斗吧,她正好添火加柴看看戏。
“顾潇雅,你胡说什么!”刘妃稳了十多年的性子,终究还是有些乱了。
看到一向自持冷静的刘妃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陆皇后心里就更乐了,忙又说道:“容少夫人,你还没回答本宫的问题呢!”
刘妃可大不过皇后,顾潇雅没有丝毫害怕,反而更加轻闲地笑着说道:“刘妃娘娘莫要先动怒,听臣妇把话说完。前段日子,铭旭王妃在紫薇园举办赏花宴会,因威远伯府的刘飞儿小姐被人杀害,冷大人在查案的时候发现了紫薇园的废井之中有一具无名尸骨。听说臣妇会头骨复原法,就让臣妇去帮忙。”
“这具尸骨可查出是谁?”蒋太后也很好奇。
“臣妇通过查验,发现这是具死了近二十年的女尸,复原头骨之后画了画像,因为女尸是在紫薇园发现的,所以冷大人拿着画像去铭旭王府问铭旭王妃可认识。没想到王妃竟一眼认出,画像上的女子是她少女时期最要好的闺中密友,威远伯府的嫡三小姐刘知湘。”顾潇雅说这些的时候,扫过刘妃的面容,发现她虽然极力在保持镇定,但双手紧握已有了苍白之色。
“你胡说!”刘妃猛地站了起来,“我妹妹刘知湘二十年前就失踪不见了,她怎么可能死在紫薇园那种地方,不可能,绝不可能!”
“刘妃,太后面前不可造次!”陆皇后这时候拿出了她皇后的气势,冷冷地瞪了一眼刘妃,又趁机说道,“再说,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哼,莫不是你妹妹的死和你有关!”
“皇后,知玫一向敬重你,你可不要冤枉好人。我与妹妹知湘姐妹情深,从小一起长大,她失踪二十年不见,我在宫中牵肠挂肚了二十年,可等来等去竟等到她的死讯,作为姐姐,我无法接受。”刘妃说得情真意切,眼泪也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好了,你们都别吵了,哀家还想继续听呢!你刚才说皇上已经派人去了刑狱司?”蒋太后不解的是,光宗帝怎么对刘知湘的案子上了心,不过是一个死了二十年的女人,转而又想,可能是光宗帝被顾潇雅所说的头骨复原术引起了兴趣,所以才这样做的吧。
“回太后话,正是!”顾潇雅答道。
“姑母,这女尸、头骨之类的听着怪吓人的,还是别说了,也不知道这容少夫人胆子怎么这么大,竟然敢和那些尸体打交道,还是说些乐呵的事情,再过两月便是皇上四十五岁的寿辰,这几天各国使节陆陆续续就到了,您不是说先办一个宫中晚宴款待他们吗?”蒋贵妃不想陆皇后借此再激怒刘妃,不管刘家姐妹的事情如何,她现在还不希望刘家招惹上什么麻烦,在宫中,刘妃始终是她的一个助力。
“是呀,太后,孙媳可听说,那东朝国这次送来了不少的深海珍珠,有的可是比鸡蛋还要大,到时候太后可要让孙媳见见。”刘婧兰有岂非不知道陆皇后和陆妃的心思,她虽也奇怪自己的姑母刘妃会有些失态,但这时候不能自乱阵脚。
说完,她还暗中怒瞪了一眼气定神闲的顾潇雅,要不是她故意说起刘知湘的事情,刘妃也不会失态了,都是这个女人惹的祸。
顾潇雅假装没看见刘婧兰的眼神,她就是要让刘妃“乱”,只有她“乱”了,当年的案子才会有进展,二十年被尘封的冤案和那无辜枉死的少女,总要大白天下才是。
“呵呵,你们说的也是,今年可要好好给皇上过过寿辰。”蒋太后也笑着说道。
当年,贤王造反选择的时间就是光宗帝生辰那日,所以从那一年开始,光宗帝中间有好多年没有过过生辰,因为那一天会让他想起自己被信任兄弟的背叛,还有他那些死在贤王刀剑之下的儿子。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就算他变了,他也始终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就算这些年皇帝的心思蒋太后猜不透,对这唯一的儿子她还是很心疼的。
所以,蒋太后说服了光宗帝,准备今年为他大办一次寿辰,也希望他能彻底地将那段不堪的记忆忘却。
接下来的大半个时辰,顾潇雅就像个透明人一样坐在慈恩殿里听蒋太后、陆皇后她们兴致勃勃地谈论起两月后的皇帝寿辰,她觉得这些女人是故意忽视她的,似乎没有一个人看她顺眼。
她也不介意,反正她看她们同样不顺眼,自古后宫里的女人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终于,蒋太后还是放她从慈恩殿出来了,而她到宫门口的时候,发现容曜站在来时的马车旁等着她。
逆光而站的男人全身都像洒下了迷人的光芒,顾潇雅甜甜一笑,眯起了眼睛,这种被人等候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娘子,你没事吧?太后她们有没有为难你?”容曜一看到顾潇雅从宫里走出来,脸上也有了笑容。
“我没事,这群女人各个都有问题!”顾潇雅拽着容曜上了马车。
等到马车开始行驶,两个人在车内稳稳坐好,容曜虽然没在当场,但也可以想见慈恩殿里是怎样一种不见硝烟的场面,他一直对顾潇雅都很有信心,再说暗中他也让人关注着慈恩殿的情况,确保万无一失。
“宫里的女人各个心思都很复杂,要是她们没有问题才是问题。”容曜拉着顾潇雅的手,让她离自己近一些。
“你说的没错。对了,我今天在慈恩殿故意说起了刘知湘头骨复原的案子,刘妃表现得很奇怪,我怀疑她和刘知湘被杀一案绝对有紧密的关系。”顾潇雅在慈恩殿坐着是坐着,但她的眼睛和耳朵却没有闭上,将殿里众人的小表情、小动作、小眼神全都细微观察记在了心里。
“你说的没错,刘知湘十有八九就是她杀的,刚才在御书房,皇上亲口承认二十年前与刘知湘有私情的那个男人就是他,而且他本打算再下一道圣旨让刘知湘进宫,但这时候她却失踪不见了,虽然也派人去寻找过,但是没找到。后来,皇上发现刘妃的字迹和刘知湘一模一样,而且也有一封他与刘知湘交换的诗笺,虽也怀疑刘知湘的失踪和她有关,但一直没找到证据。”容曜凑到了顾潇雅耳边,故意压低声音说道。
知道的可能以为他是怕人听到与顾潇雅之间的对话,但不知道的绝对认为此时此刻他是趁机在吃自己妻子的“豆腐”。
耳朵边传来容曜磁性诱惑的声音,痒痒的,顾潇雅往边上躲了躲,更多的注意力是被容曜说的话吸引住了。
“皇上这样轻易地坦白相告,他究竟是想干什么?难道他真得爱上了刘知湘,所以要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报仇?”按说皇帝手中有三长诗笺,他应该早就怀疑刘妃了,为何一直按兵不动,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呢?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皇帝想动的不仅仅是刘妃。”容曜这时候眼神变得幽暗起来,闪着莫名的光。
“他是想动威远伯府?还是说,他真正要动的是蒋家?”皇帝这心思可够深的,装了这么多年怎么这会儿不装了,他究竟想干什么?
容曜摇摇头,有些担心地看着顾潇雅说道:“似乎都不是!”
“那他是为了……”顾潇雅眼睛猛然睁大,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容曜说道,“莫非他真正想除掉的是五皇子?”
这次容曜没有摇头,从皇帝在御书房的表现和暗示可以看出来,他是有了要铲除威远伯府的决心,而威远伯府虽说和蒋家有了联姻,但威远伯府真正支持的肯定是出自刘家一半血统的五皇子。
只要五皇子向瀚有了争夺帝位的野心,那么刘家和蒋家铁定会撕破脸,一两个女儿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刘婧兰、刘婧菊不过是可以随时为家族牺牲掉的棋子而已。
“难道皇帝已经知道五皇子的真正身份?”真是好一个光宗帝,原来大秦朝的这盘棋始终是他在下,却迷惑了众人这么多年。
容曜也不敢十分肯定,他也是猜测,想了想才说:“这个目前还不好确定,不过你想左爷爷能查到的事情,皇上定是也能查到的,只不过一开始他并没有动五皇子,或许是为了牵制刘家,也可能是知道五皇子一心帮着惠王,想着他这个病秧子傀儡的皇子还能有些用处,所以一直留着,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容曜说得没错,现在向瀚已经恢复了记忆,而且性格大变,虽然身体里还是有着忘忧草的剧毒牵制,可他身边毕竟还有自己这个神医妹妹,而且她嫁得可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府容家,手握重兵之人。
一旦向瀚知晓当年的事情,甚至知晓自己可能是真正的皇家血脉,那么已经有了别样心思的向瀚势必会复仇,会夺位,那么到时候这帝位极有可能就落不到光宗帝的儿子身上。
他肯定不会希望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他要在一切还未明之前借着刘知湘的事情,把刘家踩在谷底,以此斩断向瀚的一个臂膀。
“这皇帝可真是可怕,他怎么能有这么深的心思,他就真的断定我爹是先帝之子,更断定五皇子不是他的亲生子?”顾潇雅相信光宗帝也一定是没有十足十的证据,可他却在证据不充分的时候,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你不要忘了,他现在是一个疑心病很重的皇帝,不管五皇子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都不会在有疑心之后还留着他。死一个儿子算什么,他还有好几个儿子能继承他的帝位,对刘家,他一直都没什么好感。”容曜觉得很多事情都要加快步伐了,因为皇帝一旦对五皇子起了杀心,也就代表顾潇雅的安危受到了威胁。
顾潇雅也想到了这一点,而且就是容家也被牵扯了进来,说不定皇帝还想来个一箭双雕,即除去了顾展韫的儿女又把容家这个手握兵权的心头大患也除去了。
光宗帝疑心病如此重,心计谋略这样深,忠奸不分,就算所有的权力最后都被他一个握在手里又如何,到时候身边没有真正可用的忠臣良将,他拿什么保住大秦朝,又拿什么去治国安邦。
不,像这样心理早已扭曲的人是不会想到别人的,他只会想到他自己,而这样的人坐上一国之君的位置上,实在是太可怕了。
“娘子,你不要担心,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容曜这话里的“你们”包含很多人,有她,有容家,有向瀚,也有大秦朝千千万万的百姓。
“我不担心,因为我会和你一起并肩作战!”即便他不说,她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个男人骨子里有着容家男人的忠心护国,但他并不是愚忠,他明白什么对大秦朝才是最好的。
正因为明白,所以她选择坚定地站在他身边,她不仅要做他容曜的妻子,做他的女人,还要做他的战友,做他那个可以生死与共的人。
情动时分,哪怕一个字都是多余的,两个人相视一笑,双手紧握在一起,一路安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