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连忙接过圣旨,却是连瞟都不敢瞟一眼,正想遵命退下去宣旨,却忽听殿门外传来一声声争执,似乎是云贵妃被拦不满,正跟他那小徒弟置气呢!
他下意识的瞥一眼南宫辰,见他脸色不快,眉头都皱了起来,他心肝一颤,暗骂他这个小徒弟找死,可是一想到自己一辈子没有子嗣,就这个新进宫的小徒弟挺伶俐,又难得对他恭敬孝顺,要是这么死了,实在又舍不得,连忙快走几步,出了太极殿。
“贵妃娘娘!”王公公忽然冷冷出声,他平日里在南宫辰身边呆的久了,所以也沾染了一些气势,这声音一沉,听上去也颇有几分威严。
贵妃云央正因为小太监的阻拦勃然大怒,此刻听见王公公的声音,不由挺住了拉扯,又抬眼瞧见他手里拿着圣旨,明眸一转,计上心头。
“哎呦,王公公,您可出来了,你这徒儿太不懂事,本宫来找陛下何时有过阻拦,他竟胆敢拦住本宫,好大的胆子!”云央对南宫辰身边这个王公公一向还算客气。
王公公也知这云贵妃平日里得宠,此刻虽被陛下拒见,却未必会影响以后的盛宠,所以他绝不敢轻易得罪,忙一伸手,示意云贵妃到别的地方。
云央领回,忙跟着王公公往僻静的地方走去,直到了御花园里,王公公这才四下瞧了瞧,低声对云央道:“贵妃娘娘,出大事了,您哪,可别在这节骨眼上摸咱们陛下的逆鳞了!”
云央秀眉一拢,不解的问道:“公公,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好好的,皇上就起逆鳞了?昨个可还好好的呢?”
王公公一脸高深的扬了扬手里的圣旨,低声道:“娘娘,你瞧着没?这都啥时候了?陛下让咱家立刻去传这圣旨上的人进宫,您说这事大不大?”
云央心头的疑惑更甚,莫不是丞相……还是小姐……她不由有些担忧,忙问道:“公公可知是为……”
王公公忙伸手拦住云贵妃的问话,他四下里瞧瞧,见没人,这才以更低的声音道:“娘娘,有些事,您还是不知道的好,您就记住了,这段时间安安稳稳的呆在宫中,不给咱们陛下添麻烦,来日里的好处多着呢!”
云央心中更加疑惑,越发怀疑是丞相那边出事了,否则就是皇上要对丞相动手了,可是陛下一直是观望的态度,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突然决定要下手?
她嫣然一笑,幽幽道:“公公的话有理,本宫明白,势必会记得公公的好,只是公公也知道,本宫一介舞女,没有势力,若是陛下要大洗牌,还望公公提前知会一声,本宫也好提早站好营垒不是?”
她一边说一便偷偷递过去一个玉镯,王公公会意,收了玉镯,想着她一介女流,这事就算透漏些消息给她也没什么影响,没准以后这云贵妃还能念他的好,毕竟在这似海深宫,多一个强劲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王公公暗暗思忖,终于叹息一声,低声附在云贵妃耳边一番低语,云贵妃听后心头大惊,却勉力掩饰,她匆匆谢过王公公,急忙回了自己的寝宫。
那王公公掂了掂手里的玉镯,咧嘴一笑,随即匆匆向宫外奔去。
☆、第65章 结盟
巫启部族长纳木乐面色犹疑的望着坐在对首的百里荀,谨慎的问道:“丞相,咱们也算是旧识了,既然丞相如此坦诚,我也不必与你虚与委蛇了,说实话,能得丞相支持,那是我巫启部的荣幸和福祉,可是就我所知,南宫辰对丞相并不薄,何以丞相要背叛龙阳而襄助我一介小小藩族?”
百里荀儒雅的面容忽然泛上一抹清冷神色,冷笑着回道:“对我不薄?族长此话差矣!这么多年来,他南宫辰对我的确礼让三分,可是那也不过是在我对他没有什么致命威胁的前提下,为了拉拢我在朝中的势力,稳固他的统治,可是一旦这个前提没了,族长以为如何?”
纳木乐眉头一挑,身为一个上位者,他自然明白,对于威胁自身统治的存在,一旦不能拉进自己的阵营,最安全的方法就是消灭,可是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听说南宫辰与百里荀之间有什么矛盾,如何此时就境况突变了呢?万一这只是南宫辰诈和的阴谋,岂不置巫启部族万千子民于死地。
虽然先帝在位时,他与百里荀的确交好,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人都是会变的,为了巫启,他决不能有一丝疏漏。
百里荀看得出纳木乐的怀疑和犹豫,他并生气,反而十分理解,这么多年来,与南宫辰虚与委蛇的日子,让他明白,一个统治者,永远都是多疑的,即便你把最大的诚意摆出来,他也会在三斟酌。
“族长不信我,我并不奇怪,但是想必族长也已知道,我此次来孟州名义上是来和谈的,但实际上不过是南宫辰放出的烟雾弹,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彻底收服巫启部,所以才会派出太子暗中相随,一旦你放松了戒备,就是太子出兵孟州之时。”
百里荀知道,只有将自身利益与巫启部挂钩,才能让纳木乐相信自己与他结盟的诚意。
纳木乐神色一震,面上果然已经露出相信之色。
太子南宫乾和慕容祁的行动虽然隐蔽,可是毕竟是大部队行动,不可能完全不漏痕迹,纳木乐但凡用点心思,一定会有所察觉,更何况孟州突然多了这么一大对人马,怎么会毫无影响呢?光是维持这些人的生活吃住,就会对孟州的资源和材料用度产生巨大的影响。
所以纳木乐很快就有所察觉了,这也是他对百里荀并不信任的原因之一。
“丞相既然这么说,那我也有个疑问,不妨直说了,太子军我早已察觉,但是我并不能保证,这不是你和太子事先商量好的,派你来做先遣军,取得我的信任,然后再出兵剿灭我巫启,到那时,你让我如何自处?”纳木乐也不禁打开天窗说亮话。
百里荀不禁一番苦笑,纳木乐会这么想,他并不奇怪,毕竟南宫辰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看来要让纳木乐相信他,他必须要让他放下戒备才行。
“十八年前,我的夫人暴毙!族长该知道这件事吧?”百里荀幽幽道,眉目间有些萧索和悲戚。
纳木乐一愣,不解的望着百里荀,他虽一起寓居龙阳最南边,但是对于这件轰动帝轩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毕竟当年的丞相夫人,惊艳四座,名气甚大,后来忽然得病去了,实在让人惋惜,就为此,南宫辰还特意将唯一的妹妹瑾公主赐婚百里荀,以缓解他的丧妻之痛,也因此世人皆言,当今圣上对丞相百里荀极好!
他疑惑的点点头,不知道百里荀为何会突然提前这件事,不禁惋惜道:“想当年,丞相随先皇来我巫启,夫人还跟在身边,我虽阅美无数,却终究再未见过能出夫人其右的女子,只可惜……哎,天妒红颜啊!”
“哈哈……”百里荀呢忽然冷笑出声,“天妒红颜?哈哈哈……念语一身武艺,比我更甚,体质向来康健,怎么会病逝?”
纳木乐大惊,双目圆睁,几乎瞬间猜到了一个可能,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对,狐疑道:“不对啊,就算南宫辰要用瑾公主拉拢你,也没必要杀害你夫人啊?”
百里荀苦笑着反问道:“若念语是前朝公主呢?”
纳木乐身子不由一颤,前朝公主?“那就说的通了……”随即他才回过味来,惊声问道:“你夫人是前朝公主!?”
“没错!大凉国覆灭之后,念语一直致力于兴复大凉,是后来因为遇到了我,她才放弃了背负的使命,可是南宫辰却不放过她,才致使她不得不自杀以保全我们父女。”百里荀一向清冷的眉宇间,隐忍着恨意,那样刻骨的仇恨,就连纳木乐也能感觉得到。
但是纳木乐依旧不敢全信,问道:“就算你与那南宫辰有杀妻之仇,这么多年来,一直隐忍,为何在这个时候突然要爆发?”
百里荀重重叹息一声,从怀中掏出一纸锦条,将锦条递到纳木乐手中,纳木乐接过一看,不由为之大惊。
“非是我想爆发,而是南宫辰已经彻底动了除掉我的心思,这是我昨夜才收到的密信,南宫辰已经在秘密筹划除掉我在朝中的一切党羽势力,就算我不为自己着想,为了这些跟随我多年的部下和扶摇,我怎敢再苟且偷生?”百里荀语气颇有些无奈,他并非有什么野心,不过是为扶摇留些倚仗罢了,可是南宫辰竟要下狠手,莫不是扶摇那边出了事?
看到这密信,纳木乐对百里荀再无怀疑,他歉意道:“丞相如此开诚布公,我竟还几番猜测,实在不该,如今你我既然已经是同舟共济的朋友,只要我巫启不亡,我必保丞相安危。”
百里荀终于松了一口气,正要回应,却忽听外面有人求见,两人皆是一愣,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疑惑之色。
纳木乐沉吟一番,向百里荀征求意见道:“丞相觉得此人会是谁?……”
百里荀亦摇摇头道:“我也没有什么头绪,族长不妨先请进来,自然就知道了。”
纳木乐点点头,对下吩咐道:“请进来。”
☆、第66章 信我
不一会儿功夫,进来一名青衣男子,儒生打扮,唇红齿白,三十岁不到,一双眼睛尤其漂亮,清澈如水,让人备生好感,他对坐在上首的百里荀和纳木乐拱了拱手,不卑不亢的道:“穆远风见过百里丞相,见过纳木乐族长。”
纳木乐与百里荀对望一眼,随即问道:“阁下是……”
穆远风微微一笑,解释道:“小人是受百里小姐之托,前来拜见百里丞相的。”
百里荀不由眉头一皱,扶摇?她如何知道自己在孟州的?不由狐疑道:“小女?这位公子说笑了,小女远在蕲州,并不知本相近况,如何会遣你来此?”
穆远风不慌不忙的解释道:“丞相不必怀疑,小人这里有一封信,相信丞相看过,自会明白的。”穆远风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一躬身呈上。
百里荀正要上前接信,纳木乐却突然伸手拦住,示意侍从去接信,穆远风也不生气,将信交到侍从手中,侍从接过信,转身交到百里荀手中,百里荀半信半疑的接过信,打开一看,不由神色一惊。
纳木乐见百里荀面色古怪,忙沉声问道:“丞相?”
百里荀将手中的信递给纳木乐,这才又重新打量眼前的穆远风,问道:“逍遥王此刻何在?”
穆远风如实回答道:“在等百里小姐,王爷与小姐会合之后,就会来拜见丞相和族长。”
纳木乐看完信却不由笑了,他真是没想到,本以为自己此番必要被南宫辰狠狠打击,可是短短半月间,竟有如此令人惊喜的变化,不但得到了百里荀的支持,如今又多了逍遥王的襄助,他巫启族得救了!
因为这封信正是逍遥王南宫诺所写,信中提及只要巫启部保证百里荀的安全,他逍遥王便襄助巫启对抗朝廷的剿杀。
纳木乐大喜,忙吩咐道:“快,给穆公子赐座!”
穆远风忙阻止道:“族长不必客气,只是穆某有个要求。”
纳木乐知道这穆远风是南宫诺派来的人,态度明显好转许多,忙应承道:“穆公子请讲!”
穆远风看了一眼面有疑惑的百里荀,道:“希望族长可以将小人和手下的住处,安排在丞相附近,以便保护丞相安危。”
纳木乐亦看一眼百里荀,只当是逍遥王的交代,忙道:“如此甚好,有穆公子在丞相身边,我也放心许多。”随即他转身吩咐道:“快将丞相周边的厢房收拾出来,给穆公子和他的人用。”
…….
从纳木乐那里出来,百里荀与穆远风一起向住处走去,百里荀不由问道:“穆公子,你既是王爷身边的人,如何却说是扶摇遣你来的呢?”
穆远风望着百里荀,不由笑了笑,不答反问道:“丞相,十八年不见,你真的不认得穆某了吗?”
百里荀蓦然一惊,望着穆远风的神情惊骇不已,眼前这张脸明明陌生,他绝对没有见过,包括声音也是陌生的,若说哪里有些眼熟,也就是他那双澄澈透明的眼睛了,印象中他似乎也曾见过一双这般无瑕干净的眼睛,可是在哪里呢?是谁呢?
百里荀越看越觉得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不禁问道:“穆公子此话怎讲?”
穆远风嘴角一撇,竟露出一丝不屑来,声音也冷了几分,道:“丞相真是贵人多忘事,恐怕连念语公主是谁都不记得了吧?”
百里荀古井不波的双眼蓦然圆睁,不敢置信的望着穆远风,怎么也不相信,念语的名字,会从一个年轻人嘴里道出来,不禁微微有些恼怒的问道:“你究竟是谁?先以扶摇来迷惑老夫,如今又提及念语,你究竟意欲何为?”
穆远风冷笑一声,道:“念语?这么多年了,亏得丞相还记得公主,当年若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