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完电话,季沉回头看向姚佳年,洗完澡出来,她穿着月白色的睡衣睡裤,正拿着一条嫩黄色的毛巾擦拭未干的长发,对上他的眼神,姚佳年并不问他刚才在跟谁打电话,只对他笑了一下:“该你洗了。”
季沉点点头,随手将手机放在茶几上,脱下外衣搁至沙发背,“帮我拿衣服。”说着便径直走进了洗手间。
也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姚佳年发现自己的衣橱逐渐被人侵占,平白少了一半的空间,她起初还有些纳闷,季沉放着家里偌大的衣帽间不用,干嘛非得来跟她挤这小小的衣橱?不过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也真是奇怪,两人本来在季沉那套别墅里住得好好的,怎么就双双搬来这间小公寓里了呢?
虽是这样想着,姚佳年脸上却浮现出淡淡的暖意,她拿了季沉的衣服,送去洗手间,顿时被洗手间里缭绕的水雾所包围。
季沉一丝~不挂,裸着精硕颀长的身体,面不改色地冲着淋浴。
隔着弥漫的水雾,姚佳年并不能清晰地看到季沉的身体,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看,其实,季沉不穿衣服的样子,她以前也不是没看过,只是那会儿看已经觉得脸红不好意思,现在看到,更觉无措起来。
忙把衣服搁置在洗衣机上,姚佳年一张脸微微羞红,不自然地离开洗手间。
看着姚佳年因他而无措的模样,季沉本该愉悦,而心里一直想着有关姚佳年的病史,他此刻的表情淡淡的,没有笑容,隐隐约约中显出几分浅浅的阴郁。
……
林米阳觉得自己是疯了。
她也没想到,一向懂得忍耐的自己,竟然会在姚佳年面前做出那种事。
只要牵扯到陈新禾,她就不再是她自己。
她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姚佳年之前还是之后喜欢上陈新禾的,总之,在姚佳年告诉她,她喜欢上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叫做陈新禾时,她心里对陈新禾的感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在姚佳年跟她说起陈新禾之前,那个男孩在她心里是个秘密,是甜蜜的少女心事。
在姚佳年说她喜欢陈新禾之后,那个男孩更加成为了林米阳心中的秘密,一个或许永远不会见到阳光的秘密。
姚佳年在她面前,光明正大地暗恋了陈鑫禾多少年,她就小心翼翼地将那份少女情怀藏了多少年。
后来姚佳年跟陈新禾在一起了,她仍旧把她的爱情放在心里,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爱情。
再然后,她无意中发现了陈新禾的秘密。
那秘密无论如何是不能让姚佳年知道的。
或许是上天怜悯,终于给了她机会靠近,林米阳这样想,事实上,她也的确跟陈新禾出了国,以情侣的身份。
这些年,她为他倾尽所有,哪怕是女孩最为珍贵的清白。
可他现在就要离开她了。
她如何甘心?
满脸泪水,林米阳瘫坐在卧室床边,情状颓废地拿起酒瓶,企图将自己灌醉。
房门被人打开,走进来一个男人。
林米阳听见脚步声,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的男式皮鞋,她顿时转悲为喜,脸上泪渍未干,却还是眉眼弯弯地抬头去看来人。
看见的并不是自己想要见到的那张脸,林米阳的笑容顿时消去,更显失魂落魄起来:“你怎么来了?”
徐毅看着林米阳此刻的落魄样,温柔被心里的醋意掩去:“就这么喜欢?”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你不懂,你又怎么会懂?我什么都没有了。”
“任何人都能离开我,只要他陈新禾不可以!”
又是一股热泪涌出,她一个踉跄没站稳,差点跌倒,徐毅及时扶住她的腰身,看着怀里柔若无骨的女人,他心疼又无奈:“米阳,放手吧。”
他依旧记得在纽约第一次见到林米阳的场景,她如此美丽,却为了陈新禾,对一个年近七十的美国老男人奴颜屈膝。
但凡任何一个还有人性的男人,怎么会舍得那样对待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
不自觉,徐毅握住林米阳的肩头,手下用了力,想要唤醒她的理智:“别再为那个男人糟蹋自己!他的血是冷的,不值得你这般!”
林米阳定定地看着徐毅:“他值。”
他疼她怜她:“可他爱的人不是你。”
“那又怎样?”林米阳冷笑起来,“徐毅,他们俩个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泪水滚落下来,她却痴痴地笑了:“他做过的事,一辈子也得不到姚佳年的原谅,她只会恨他,疯狂地恨他!”
……
姚佳年半夜被手机吵醒。
朦朦胧胧中睁开眼,伸手向着铃声响起的方向去摸,睡在旁边的季沉替她打开台灯。
灯光突然亮起,稍微刺了下姚佳年的眼睛,她下意识紧闭双眼,手下摸索手机的动作停止。
季沉横着条胳膊,越过她,拿起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递给她。
接过手机,姚佳年睡意仍浓,迷迷糊糊地划开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边:“谁?”
那人不说话。
姚佳年拿开手机,眯眼去看屏幕,又放在耳边:“周近远?”
依旧没有声音。
姚佳年慢慢清醒过来:“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她向来有早睡的习惯,十一点多钟对她来说已经算很晚了。
还是没有等到周近远的回答。
他的反常让姚佳年有些担心起来,睡意更无,她支起身来,看了季沉一眼,见季沉敛着眉眼,安静地看着她,姚佳年有种把手机递给季沉听的冲动,说道:“那边一直没有人说话,不会是周近远出了什么事吧?”
然而,还没等到她将手机递给季沉,周近远已出了声,问他:“你旁边有人?是季沉?”
他的声音十分低。
“恩。”姚佳年说道,她又问了周近远一遍:“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第23章 chapter23
【23】
那边顿了几秒:“没事,就是想说声晚安。”
姚佳年有些莫名其妙,没说话。
周近远又道:“年年,也跟我说声晚安,好么?”
周近远喊了她一声年年,这让姚佳年觉得十分别扭,这世上,除了以前家人会喊她年年之外,就只有陈新禾一个,周近远从来都是直接喊她名字,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年年”,让姚佳年心里不自觉冒出些想法。
但很快,她又兀自将那些自恋的想法给拍散。
她张张口,“晚”字刚出声,字音还没拖出“安”字,手机便被季沉夺了过去。
季沉面无表情,冷冷道:“周近远。”
只喊了声他的名字,之后那头便挂断电话。
季沉直接将姚佳年的手机进行了关机处理。
“以后睡觉之前,手机记得关机。”他的声音微微有些不悦。
姚佳年以为是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了季沉,所以他因此愠怒,便乖乖点了头:“恩,知道了。”
这一意外情况让姚佳年没了睡意,她想着会不会季沉也睡意全无了?毕竟是自己的手机打扰了他的睡眠,姚佳年心里隐隐有些愧疚,便带着一点讨好的意味,问他:“饿不饿?”
季沉见她抿着的唇有些干,起身下床,倒了杯水递给她:“你饿了?”
姚佳年看着眼前的那杯水,一时间有点受宠若惊,接过水杯,她低头抿了一口,突然想到什么,忙摇摇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如果你饿了,我去给你热点饭菜。”
见季沉给她倒水,她以为季沉误会了她的意思,她并不是想让季沉给她做饭去。
季沉没理会姚佳年,只看了眼姚佳年手中的杯子,说道:“水是温的,喝完。”
姚佳年点头,将水一饮而尽。
季沉接过空水杯,问她:“你饿了?”
“不饿。”姚佳年立即回道,像是配合她一般,话音刚落,肚子里便传来咕噜的声音,季沉的眉眼这才舒展开来,站在床前低头看她,房间里莹黄的灯光映在她身上,画面柔而温暖,季沉下意识弯了下唇。
姚佳年低着头,并没看到季沉唇角那抹浅谈的笑意,她揉了揉肚子,那咕噜的声音又响起,“可能真有点饿了。”她看着自己的睡衣纽扣,说道。
“饭还是面?”季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渗在夜色里,很安静的声音。
姚佳年想了几秒钟:“面。”
说完,她抬头去看季沉,见他已经转身,她看着他的背影,挺拔清瘦,或许是穿了睡衣的缘故,那股子陌生气隐去一点,脚步声不急不缓,接着是房门被打开、合上的声音。
见季沉离开,姚佳年看着昏暗空气中的某一点,发了一会儿的呆,她动作轻缓地打了哈欠,不知不觉中,朦胧的倦意又袭了上来。
季沉给姚佳年下了碗面,才一会儿功夫,等他端着面进卧室,发现姚佳年已经睡去。
她睡颜安静,清秀的侧脸埋在白色枕头里,柔顺的长发随意地洒在肩头,突然让季沉想到夏日里的梨花月,柔美中偏又带着一丝清冷。
不忍打搅到她,季沉将碗轻放在置物台上,之后又小心翼翼地躺去她身边,伸手关了灯。
他能闻到姚佳年身上淡淡的体香,熟悉的,却又仿佛离他十分遥远,他甚至开始有些怀疑,此刻睡在枕边的人儿,是否真真实实地属于过他。
他哪怕有片刻,完全拥有过她么?
季沉眉眼沉寂,若有所思。
……
夜店里灯红酒绿,喧闹异常。
周近远独身一人坐在吧台前,落寞地喝着威士忌,看着刚放下不久的手机,他唇角勾起怪异又难看的笑容。
季沉……他们看样子已经和好了,他从邻市回来,到底是自作多情了。
周近远又饮进一杯酒。
调酒师是个二十几岁的英国小伙,叫,与周近远相识已久,虽算不上多熟悉,但也说得上几句话。
今天见周近远一个人有些好奇,用还算流利的中文对周近远说道:“很少看你一个人过来。”
在的印象中,周近远人缘极好,每次来都呼朋引伴,一群人围着。
从没有过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竟有些……可怜。
周近远对着笑了一下,没说话。
见他不言语也便识趣地走开,过了一会儿,他又过来,将一杯刚调制好的鸡尾酒推到周近远跟前:“请你的。”
周近远抬头看了一眼:“谢谢。”视线落在那杯淡红色的鸡尾酒上,他眼神有些迷离起来,也不知是酒醉的缘故,还是想到了什么往事。
他尝了一下鸡尾酒的味道,酒入口,辛辣瞬间触上舌尖,待那辛辣散尽,又凭空生出一丝甘甜。
甘甜过后,是淡淡的苦,却诱人再饮一回。
“酒很特别。”周近远说道。
微笑。
缓缓饮尽鸡尾酒,周近远突然问道:“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后悔的事?”
微歪着脑袋想了想笑说:“小时候调皮,把外婆的假牙藏了起来,后来外婆去世了,再也没有机会把假牙还给她了。”
周近远也笑了一下,他拿钱出来,放在吧台上,“走了。”之后,也不再多说一句,脚下不稳地站起身来,朝出口走去。
……
温度渐渐回暖,窗外,雨却连连绵绵下了大半天。
姚佳年早早地让小茹和徐毅下了班,她自己则跑去花店,买了一大捧白菊,其中又加了几株粉色康乃馨。
今天,是她亡母王姝的生日。
来到墓地,姚佳年打着一把黑伞,越往前走近一步,心里就越是发闷,雨水淅淅沥沥地打在伞面,也许是气压低的缘故,她隐隐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又走了些路,她将伞往上掀开一点,往父母坟墓那边望去,却见墓碑前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五十多岁的年纪,穿一身黑色西装,和她一样,也打着把黑伞,怀里捧着花。
姚佳年脚下步伐一滞。
她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握着伞柄的手指一点点收紧。
她似乎站在原地看了许久,一直没有走过去,直到有人出现在她身边。
“年年。”那人喊她。
她看得太专注,竟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走近她,直至陈新禾走到她身边站定,出声喊她的名字,姚佳年才注意到他。
可她的目光并没有因此而转移到陈新禾身上,仍旧紧盯着墓碑前的男人看。
陈新禾顺着姚佳年的视线望过去。
“你舅舅?”他问她。
姚佳年没回答,恰巧,那个男人弯腰将手中的花放在墓前,之后转身欲走,没想到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两人。
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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