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姐的话象阳光一样,把小徐霞的心照得一片光明,并对文姐无限地崇敬。小徐霞又问:“文姐,您是不是共产党呀?”文姐微笑着点点头。小徐霞高兴道:“好啊文姐,您就是我的榜样,我要处处向您学习,将来我一定要当共产党!”看着小徐霞天真而又听话的样子,文姐很是高兴。她想这是一棵革命的幼苗,我要悉心为她培土、施肥、浇水,让她长成参天大树。
猫头山之南,不断传来激烈的枪声,文姐还是担心着同志们的安危,又问小徐霞:“同志们现在在哪里?你甄姐、白姐,她们怎么样?”小徐霞说:“昨天晚上把你抬到洞里,白姐把我留下,就由聂大哥送下山了,现在什么情况也不知道。”
文姐的心紧缩着,向着战场,向着同志们,特别是牵挂着接替她领导的甄雪。她还是一个年轻的姑娘,这血与火的战斗,她一个人一肩挑着,能承受得了吗……
第三章 夜话英雄传奇
夕阳沉下群山,暮色渐渐浓重,小鸟唧唧喳喳地飞向树林,山谷的枪声渐渐停止了。静怡和小徐霞长吁了一口气,一个整天,她们的心都悬在半空中,既担忧同志们的安全,又害怕鬼子突然搜到跟前。
小徐霞这才感到饿了。中午,她和文姐都简单啃了点瓜干充饥,盼着晚上聂大哥诚能送点好吃的。从太阳落山,小徐霞就到洞外张望,可是一直不见聂大哥的影子。
静怡说:“小妹妹,不要着急,聂大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等等,他一定会来的。”小徐霞说:“文姐,我不饿,我担忧你,你需要补身子呀!”静怡知道小徐霞饿了不好意思说,又不好意思吃,说:“来,小妹妹,我饿了,我们一起先吃点瓜干充饥。”
小徐霞从衣兜中掏出火柴点着蜡烛,又小心地把洞口的布帘拉严实,然后回到文姐身边,从文姐铺旁拿出包着瓜干的毛巾打开。小徐霞先拿起一个给文姐,自己也拿起一块,吃起来。看着文姐虚弱的身体,啃着干硬的瓜干,小徐霞心里一阵酸楚,不由眼睛湿润。
文姐看见昏黄的蜡火映着小徐霞稚嫩而又天真俊美的脸庞,咀嚼着瓜干的嘴唇半天忽然不动了,豆大的泪珠从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滚出,问道:“小妹妹,怎么了?”小徐霞抹了把泪说:“文姐,你伤得这样重,没有好吃的,太苦了……”
文姐若有所思,笑笑说:“小妹妹,你听说红军长征的故事吗?”小徐霞摇摇头:“红军时什么啊?”
文姐解释说:“红军就是今天的八路军和新四军。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前,八路军和新四军叫红军,抗战爆发后,国民党和共产党联合抗日,红军被国民政府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和新编第四军。你知道红军是怎么来的吗?”
小徐霞茫然地望着文姐。文姐说;“红军的全名叫中国工农红军,它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工人和农民自己的武装。抗战爆发前,它在南方的江西一带领导工农闹革命。可是国民党反动派非要消灭它。”
小徐霞不解地问:“为什么呢?”文姐说:“因为国民党代表中国地主资产阶级的利益,共产党代表中国工人农民的利益,他们不是一个阶级,不是一路人,走的不是一个道,特别是国民党的头子蒋介石专制独裁,喜欢一个人说了算,容不得共产党存在。”
小徐霞问:“那,红军叫国民党发动派消灭了吗?”
文姐说:“红军英勇抗击了国民党反动派5次大规模‘围剿’,最后鉴于寡不敌众,决定实行战略大转移,北上抗日。红军30多万人,徒步走了一年多,行程25000多里,最后到达陕北,这就是中国共产党震惊中外的万里长征。”
小徐霞问:“一年走两万多里,有什么出奇呢?”
文姐说:“这两万多里可不是平坦大道,也不是平安无事,有着说不尽的艰难险阻,红军吃了千辛万苦。”小徐霞不解地问:“怎么就那么苦呢?”文姐说:“你想,红军一路既不能坐汽车,也不能坐火车,连阳关大道也不能走,怎么不苦呢?”
小徐霞问:“为什么不能坐汽车坐火车,走阳关大道呢?”文姐说:“你想,汽车、火车都被国民党掌握着,连阳关大道也被国民党控制着,国民党一心要消灭你,你怎么能走呢?”
小徐霞天真地说:“坐飞机不行吗?”文姐笑道:“傻妹妹,红军那时很穷,不要说飞机,连机枪大炮也都是从敌人手里夺的呀!”小徐霞着急了:“那怎么办呢?总不能插翅飞呀?”文姐说:“只有一条路,绕道走,走国民党统治薄弱的地方,走人迹罕至的地方,走没有人烟的地方。可即使这样的地方,也不能平平安安地走,顺顺当当地走。”
小徐霞睁大了眼睛:“为什么呀?”文姐解释说:“因为国民党反动派的军队跟着追。他们每天出动几十万大军,在红军要爬的山要走的路上,从后面追击,在前面堵截,并在天上轰炸。把红军要经过的桥梁给炸了,过河需要的船只给烧了。红军牺牲了好多好多。不光是战死的,还有好多是活活饿死的。”
小徐霞十分揪心:“红军没有粮食吗?”文姐说“没有的。国民党通知沿途反动派对红军实行粮食封锁。老百姓谁要是谁敢给红军一粒粮食就砍头。”“那红军吃什么呢?”“红军在路过白雪皑皑的大山和荒无人烟的沼泽草地时,带的干粮吃没了,就杀战马。”“杀了战马,那怎么打仗呀?”“没有办法,可总不能饿死呀!”
小徐霞担忧地追问到底:“战马吃没了怎么办呢?”文姐耐心回答道:“就吃树皮,嚼草根,煮皮带呀。皮带是牛皮的,煮熟了暂且充饥。”“红军怎么那么苦呀!”“红军尽管那么苦,可是都挺过来了,最后胜利到达了陕北。全世界都说红军是英雄好汉。”
小徐霞忽然领悟了文姐的话意:“文姐,那我们今天的苦比红军就提不着了。”“对呀,小妹妹!”文姐说:“这瓜干总比树皮草根要强百倍吧?山区的老百姓祖辈不就是以这个度日吗?你们家成年不也是依靠这个生活吗?所以你不要为我难过。打鬼子要坚强,要钢铁一样的坚强。只有坚强,困难才不在话下,艰苦才视为平常!只有坚强,鬼子才能投降,中国才能解放!”文姐的话象阳光一样把小徐霞心里照得亮堂堂的,小徐霞脸上绽开了笑容。
突然,洞外传来脚步声,小徐霞侧耳细听,惊喜地说:“是聂大哥来了!”文姐道:“你怎么知道是聂大哥,说不定……心里要时刻装着敌情,快把蜡烛吹了。”
小徐霞吹灭了蜡烛,想到文姐讲的打鬼子要“坚强”,一把掏出随身的手榴弹,爬向洞口,撩起布帘向外张望。
黑暗中,小徐霞隐约看到坡下一个人影向洞口径直走来。那人影似乎是轻车熟路,离洞口不远时,停住四下张望了一下,又故意轻轻干咳了两声,然后直奔洞来。
“啊,是聂大嫂!”那人影走到眼前,小徐霞惊喜地脱口叫道。聂大嫂背着孩子,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提着茶罐。小徐霞赶忙迎上接过。
聂大嫂弯腰走进洞内,第一句就问:“文姐,你感觉怎么样了?”静怡微笑道:“好多了,多谢大嫂。”“谢什么,都是自己人。”大嫂又问:“孩子怎么样?”静怡说:“老是动,不断地踢我。”聂大嫂松了口气:“这是正常现象。只要大人孩子平安,我就放心了。”
静怡想上山送饭危险,本该聂大哥来的,关切地问:“大嫂,聂大哥呢?”“噢,他有事……”聂大嫂含糊道,接着说,“文姐,趁热赶快吃饭,我来晚了,把你饿坏了吧。”接着从篮子里端出一个小瓦罐,“这还是昨夜给你熬的鸡汤,我留着给你多喝几顿。”接着拿出一个小黑碗用小勺盛上,汤中带着许多肉丝。
小徐霞将文姐扶起,将鸡汤端给她。文姐自己可以喝了。聂大嫂又从篮子里取出油饼,递给静怡:“文姐,这是油饼,你要多吃,好尽快恢复身子。”又从篮子里拿出一包煎饼和就菜,对小徐霞说:“小妹妹,你也吃吧。”现在割不出肉,实在没有办法。”
静怡吃着油饼,看那煎饼雪白,是麦子烙的,还有山区农家最珍贵的咸鸡蛋、腌香椿,感动地说:“大嫂,眼下这么困难,您把家底子都给我俩吃了,这叫我俩怎么咽呀!”小徐霞也感动地说:“大嫂,我们真是无法咽呀。”聂大嫂平静地说:“文姐,小妹妹,军民一家人,话别说外了。八路对老百姓的恩情,老百姓是无法报的,这你算不了什么!”
静怡和小徐霞都舍不得吃,静怡吃了半个油饼,小徐霞吃了一个煎饼。静怡对聂大嫂说:“大嫂,剩下的这块油饼,还有煎饼,你带回去,你还有这么小的孩子,再说,你吃不好,哪来的奶水啊?”聂大嫂连忙拒绝道:“孩子我有奶,你放心。剩下的留着你们中午吃。叫你们啃瓜干,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
静怡还是坚持把剩下的油饼和煎饼要大嫂带回去,聂大嫂坚持拒绝说:“文姐,你千万不要心里是个事。这不是我的家底子,不瞒你说,这是俺全村人凑的。乡亲们一听说你为救大家引火烧身,都十分感激。家家也有给我送面的,也有给我送麦子煎饼的,连咸鸡蛋和腌香椿,也都是大家送的。乡亲们说,无论如何,自己少吃一口,也不能亏着您。”
静怡和小徐霞十分感动,可细心的静怡忽然发现聂大嫂嘴角眉梢总是挂着一丝悲伤,心想是否聂大哥或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静怡心中互生一种不祥的预感,禁不住关切地问道:“大嫂,今天我又听见枪声没断,聂大哥他……”聂大嫂忽然垂下头不语了,接着用手抹泪。
静怡一下子心咚咚直跳,说:“大嫂,难道聂大哥,他……”聂大嫂微微抬起头:“你聂大哥,他没事,只是他老母亲,还有他大哥一家……”聂大嫂忽然恸哭失声。
半天聂大嫂止住哭泣,向文姐诉说了家里遭到的不幸。
原来昨夜,聂诚和妻子给静怡喂完鸡汤下山后天就亮了,估计鬼子不可能再来村里扫荡,聂诚决定回家看看。她安排妻子在山洞不要动,他只身回到村里。
走到村头大银杏树下,见鬼子那天燃烧的木柴留下的一大堆木炭,聂诚脑中闪过凶恶的鬼子、吠叫的狼狗,心不由得直跳。往日,这里可是村民聚会玩耍的热闹地方,如今一片恐怖凄凉。
往村里走,家家院门洞开,户户门窗破碎,锅碗瓢勺一地,被鬼子洗劫狼藉。往日的飞鸟已不见去向,鸡犬也无了踪影,聂诚感到了什么叫死亡,什么叫世界末日。
他匆匆朝自家走,老远就看到了自家门前那棵高大的柿子树,干枯的树枝在寒风中摇动。他加快脚步,急于想看看自家被鬼子糟蹋得什么样。
刚刚走到大柿子树下,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只乌鸦,落到树枝上“喳喳”叫了两声。那声音尖利,凄凉,响彻整个村庄,声声撕裂着聂诚的心脏。乌鸦叫,灾难到。山里人信迷信,聂诚心里“咯噔”一下。
他走进大门,和别家一样,门板也是支离破碎,院子也是锅碗瓢勺一地。鬼子把他的家也砸了个底朝天。聂诚家是四间堂屋,两间东厢房,堂屋后面是小菜园。聂诚的母亲住东堂屋,哥哥一家三口,有嫂子和12岁的侄女住西堂屋,他住东厢房。
忽然闻到从东厢房飘出一股血腥味。东厢房门大开着,他径直走了进去。忽见他的床上躺着一个人,赤身裸体,下身一滩血,近前细看大吃一惊,不由“啊”了一声。原来这是他12岁的侄女。他赶紧拉了被子给她盖上。
又赶忙东堂屋里找母亲,东堂屋空空的。他喊了两声“娘”,没有回声。他又到西堂屋找哥哥嫂子,一踏进门又是浓重的血腥味扑来,只见床上也是一具赤裸的尸体。满床上都是血。他近前一看又傻了眼,那是嫂子。
“哥哥呢,母亲呢……”他疯了一样,满院子找,满院子喊。忽然想起堂屋后菜园,他飞跑了过去。菜园的地瓜窖口旁,哥哥正坐在地上抱着母亲。聂诚边喊边跑过去,只见哥哥和母亲都满身是血。哥哥见聂诚来了动了动嘴唇,却听不清声音,而母亲却丝纹不动。聂诚摸了摸母亲手脚,母亲已浑身冰冷。
见哥哥活着,聂诚赶忙抢救哥哥。哥哥大腿被鬼子捅了一刀,失血过多,加上饥饿惊恐,有些昏迷。
聂诚撕了干净被单给哥哥包扎,又按哥哥指点,从菜园香椿树根埋着的瓦罐里找出米面,给哥哥熬汤做饭。哥哥渐渐清醒后,向他讲述了那天的不幸。
哥哥说:“那天我叫你头走,先到山里找个好辇。可你走后不到顿饭时的功夫,鬼子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