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勇在营网外看到,热泪盈眶,不顾同僚的劝阻拿着藤牌爬上隔网!他要去制止,制止这没有人性的厮杀!这里不是战场。这里不可以容许残酷如斯的打斗!
阮文雄受伤狂笑,向着追到身边的罗广尖叫:“来!向着这里,打呀,刺呀!阿兰我们玩了,很多人玩了,我们干她娘的!你好气呀,上来呀!”
罗广怒吼,怒目圆睁高举长矛向倒地的阮文雄心窝狠刺而来,许勇正好赶至跃身扑上从后面环扣着他,一声惨厉的嚎叫,阮文雄的长刀乘空劈来,从上而下,一道深深的裂口剐开了罗广腹部!
罗广同时飞出长矛,刺中阮文雄心窝!
许勇触目惊心,握着被长矛所伤的手臂望着一双宿敌惨烈地倒下。
火光硝烟,把夜空照亮——
“看完了那篇报道,我相信你对你要了解的,对越南人两派的世仇也有了较深的印象。这曾经是历史,真实地在香港发生过。”
在邝其健面前的,是一个浓眉大眼、体格壮实的纪律部队人员。
这篇专题报道,正是这个江Sir提供给他的。
江Sir是当年管理船民营的香港警队惩教处人员。同时他还毫不忌言,报道中的许勇,正是他本人。
邝其健为了了解案子涉及的越南人情况,专程去拜访江Sir的。
江Sir带他去看一个陈列室——那里摆放着当年船民营械斗的武器,长矛,刺刀,各种削尖了的锐利武器。
这些武器已经有铁锈,但是仍然杀气逼人。令人见之心生寒意!
罗广与阮文雄,他们就是用这些锋利的大刀长矛,互相刺进对方心脏的吧?
邝其健的脚步沉重。
那篇描述昔日船民营实况的报道文章,看过了当日船民营船民们用来嗜杀的武器,他还不能从那种情绪中走出来。
倘若猴山凶案的死者与这些事件有关联。
他知道,他面对的是一个棘手的案子。追寻下去,又是怎样的一个故事?
对石广天的妻子的调查,并没有松懈。
案发那天晚上,石广天的妻子在理发店内,一直到打烊,由店里的老伙计阿财陪同着,把当天的营业收入带回家中,此后就一直没有出来过。
这一点,由石家的邻居夫妇证实。
石广天被杀的猴山,位于郊野公园的石梨贝水塘,除非石广天本人心甘情愿地跟随着她去那个地方,否则一个女人,没有办法把一个男人弄得到那里去。
有一个方法她可以做到的,就是把他弄晕了。
用车子把他运去那个地方然后杀掉。
但是根据他们对石妻的调查,石妻不会驾驶,用车子把丈夫运送到那里去杀掉的说法不成立。
那晚上,案发的当晚通过电台热线呼吁市民提供资料,当时邝其健邀请了钟华生一起上电台直播节目。一对青年男女打电话来说当晚路经该处附近,见到一辆货柜车从那地方经过。钟华生问:“有没有猴子?”
“猴子?”打电话来的男青年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有猴子的?有!货柜车里有一个铁笼,铁笼里面关着猴子!”
钟华生的思路永远比别人快。警局方面却还是从着最基本的做法去做,派人去调查货柜车的资料,同时还从找寻死者的身份上去着手追查。
石广天的妻子叶群好,年龄比丈夫小四岁,石广天死时她是五十八岁。据调查所知,叶群好在几年前已经笃信佛教,吃长斋。得知丈夫身故后,更是住进了斋堂,与青灯木鱼为伴,潜心长修了。
出售营业尚好的理发店,也正是她遁入空门,彻底了断尘缘之事。
对于叶群好其人,坊众倒没有好评。
有刻薄一点的说法是,她有今天,是自找的,不值得同情,对于一个曾经背叛过丈夫的女人,到斋堂去清修,倒不失为一个最好的归宿。
原因是当初她是理发店老板娘的时候,与那时身份是店员的石广天搞上了,1989年时和石广天公然姘居。她丈夫心脏病突发身亡,很多人都说是她气出来的。
丈夫死后,她顺理成章地跟石广天结婚。
石广天也由一个打工的洗头师傅,摇身一变成为理发店老板。因此他们说一个人行起运来,现成当一个老板,旁人是羡慕不来的。石广天若是年轻俊俏还说得过去,偏偏他到这个店子打工的时候,已经是个五十多岁的糟老头。
爱情有什么魅力魔力,那真是天知道!
钟华生打电话给邝其健:“又在办公室里拼命?出来散散心怎样?”
“出来散心?你不用工作的吗?”邝其健看看腕表,这时候正是上午十一时,华生应该还在杂志社没下班。
“不用看表了,我的时间灵活运用,不用坐班的!”钟华生就像看到他的举动,在电话那边说,“又是一晚没睡,开通宵了?”
“你又知道?”
“我猜的!”钟华生“嘻嘻”一笑说,“果然是神探风范,不破案,家都不回!”
“别损我了!打电话来,有事吗?”
“没有事就找不得你了?非要跟案情挨上了边才叫得你出来呀?”
“没有事你才不会找我呢!说吧,到哪里见?”
邝其健说:“要不,我去你杂志社门前接你?”
“哎!——拜托啦,不要坏我的事好不好?我今天和昨日一整天都没有回去了,你这一去不是公告了天下我没上班吗!老总不炒我鱿鱼才怪!还是我兜过来接你,我们去找个地方喝两杯好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想怎样,我还不知道吗?”
“我的想法和你的一样,我猜你现在也不反对见我?”
“华生,我说你入错了行!干脆我和上头说说,你来我们重案组做算了。省得你时常心痒痒,兜来兜去总是记挂着案子里的事!”
“当记者不好吗?白宫的‘水门事件’也都是记者捅出来的呢。记者无孔不入,上天入地,有哪一样职业比这更有挑战性呀?”
“你这是记者侦探两边踩,最贪心就是你了!”
“那么,你下不下来?我就快到你门口了!”
“我有说过我不来吗?”
与钟华生见面,是一件愉快的事。钟华生对案件的挖掘精神,就如同他对新闻的穷追猛打一样,非要弄到水落石出不可。
“你到货柜车同业协会去查过了?石广天被杀那晚上,不是有一对青年男女说见到过有辆货柜车路经该处吗?”
坐在酒吧里,钟华生一来就问。
邝其健苦笑,“你当货柜车业内的司机是你上班一族,开工打咭的呀?你知道每天有多少辆货柜车在路上行驶吗?港九地区,落马州黄岗口岸中国大陆,要调查他们的行踪,要派出多少个探员去不同的地方?我们是在干汪洋大海里捞针的工作!我们的警力所限,就光是在香港特别行政区的货柜业工会里去作问卷调查,也耗力不少,结果是什么也问不出来!”
钟华生沉思:“利用货柜车去做这件事,倒是个聪明的办法,可以装载的空间大,活动的流动性也大,最重要的是,可以跨境作案,叫人查无可查。”
他说的“做这件事”,没有说明是杀人,这是包括他所说的“猴子”那件事。
他也说过,“业余侦探”与专业探员的区别,就在于作为业余侦探的他,可以只专注于他感兴趣的事情上。
而专事警局凶案调查的邝其健,却必须要顾及全面。
无可忌言,钟华生有他特别敏锐的触觉。
因此,如果有人告诉邝其健他在一个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碰见钟华生的时候,他也不会惊奇。
福尔摩斯和苏格兰场的警探们在共存中也有竞争。
他和钟华生也是。但是在竞争与共存的同时,他心底里还是很喜欢有这样一个朋友。
再搜查石广天的家。
这一次的搜查面包括了屋后的院子空地。在一个枝叶隐蔽的地下找到一个埋藏下来的铁盒,铁盒里面有一封信。
写信人署名肖红,是一个名叫肖红的女人寄来的信——
至此,叶群好才不得不透露,这封信是她收藏起来的。丈夫有另一个女人,信是从广东省的惠东寄来。
“肖红这个女人,你们要是有兴趣,就去找她吧!”纵然是潜心清修,毕竟是尘根未断。
叶群好说起这个女人,怨恨之情形于脸上。
程佳美和冯飞被派往惠东,找寻那位名叫肖红的女人。
出到罗湖的海关闸口,上到等在那儿的惠东线巴士上,一个肩上挂着摄录机的年轻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招呼:“嗨!好凑巧呀,在这里遇上了你们!你们也去惠东?”
程佳美与冯飞互望一眼,那不是N杂志社的记者钟华生吗?心里窒住,还是不得不做出笑脸,坐到钟华生腾出来的位置上。
在巴士中途停下休息的空当中,冯飞下车打电话给邝其健,报告遇上钟华生,这时候是在同一部车上的事,邝其健爆出了大笑:“这小子!我就知道他会这样!”
“我们该怎么办?”冯飞看着在车子里笃定坐着的钟华生,“他粘得很贴,说是去采访,我看他是要跟贴着我们!”
“你们不用摆甩他,就让他一起去吧。”邝其健指示,“看来他去的地方,也就是你们要去的地方。这个人,要摆脱他不容易,他要参加工作会议也可以,你们照我的话做就行了。”
“邝Sir,有你这句话,我知道怎样做了!”
冯飞回到巴士上坐下,他没看到,钟华生的脸上有一丝隐隐浮现的笑意。
车子沿途的路上,冯飞的态度大变,话匣子打开,路途上倒也热乎熟络。经济特区成绩斐然的城市惠阳,连绵不断的高楼广厦,出现在眼前。
许是经济腾飞的关系人心火热吧,路途上货柜车连绵不断,运送着满载的货物,奔驰在笔直的柏油路上。
一辆大型货柜车在他们身边停下。“先生,赶路呀?要不要坐坐顺风车?”
他们坐了上去。“师傅,您真是好人!”冯飞沿用国内对司机的尊称,兴致高涨地说,“这个年头,还有人肯主动载人搭顺风车的,真少见呀!”
“四海之内皆兄弟嘛,能够帮人的,为什么不帮人一下?”货柜车司机咧开嘴笑,车子开得稳健飞快,很快就在他们要去的村口停下来。
“前面就是乡镇办事处了,现在是中午,工作人员不办公,去酒楼午膳后再去找吧!吃完饭去刚刚好!”
司机留下爽朗的笑声,绝尘而去。
石广天其人,根据他于香港入境时的资料填报,来自中国大陆。
寄给他的那封信有惠东邮政局的邮戳,石广天是来自这个地方吗?惠东这个地方,是不是就是他的家乡?
他们找到了乡镇办事处的负责人——一个七十多的老乡长,他看到石广天的相片,摇头说,“这个人呀,不是我们这地方人!”
不禁令人沮丧!
“你们也不要失望,这个人虽然不是我们这地方的本地人,我却也认识他。”
老乡长田泰来,年纪老迈,看见他们失望的脸色,忙补充说:“我担任乡镇干部几十年,这里的事我都知道。你们来调查的这个人,曾经在我们村子里住过,他涉及一封告密信件,在这个地方站不住脚了,才走的。”
“当年这件事,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事件发生在1983年。
当时石广天四十六岁,是一个外地来的打石工人。
除了打石的工作外,也兼营货物买卖——就是俗语所说的“跑单帮”。走的是湖南线,经由韶关清远一带到达湖南长沙,南货北运。
所以一来,这个人就是不简单。
本来这也相安无事,以当时国内的开放环境来说,货物的转口,只要不涉及犯罪,还是被允许的。那时候偏偏发生一件事,有人说他和外地来的知青落户青年肖红有染。有一天肖红的丈夫和他大打出手,这件事情也就闹大了。
其后不久,有人寄出一封告密信,告发他投机倒把,扰乱国家市场经济。告密信直接寄到县公安局。
告密者是肖红的丈夫周端——周端亲自带领公安人员来村里捉人。
石广天得到肖红通风报信,得知公安要来提人的消息,及时溜走逃脱。从此失去了影踪,再没有出现过。
“早时听人说他到了香港,做了理发店的老板,以为他发财立品,没有想到反而招惹了杀身大祸。所以说一个人好丑命生成,命该有此劫,去到天脚底也躲不过,真是不到你不化!”
田泰来乡长摇头叹息。
毕竟是相识一场,石广天遭此横祸,也叫人惋惜。他们坐在雷振声的办公室内,眼睛望向门口。
一个农妇模样的女人走进来,怯怯地说:“雷队长,是您叫我来?”
“肖红,来,坐!坐!”县公安局刑警队长雷振声,把她招呼了过来,向她介绍,“这两位是香港警署来的CID探员,这位是N杂志社的记者!”
肖红低着头:“雷队长,您找我有事呵?”
“没事!进来坐一下,聊聊吧!”
冯飞和程佳美互望一眼,心里咕噜:“这就是肖红呀?”
肖红的外貌,极其普通,与农村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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