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中国侦探小说精选主编:任翔 10卷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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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中国侦探小说精选主编:任翔 10卷完结-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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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先生,我很佩服你的想象力,这个理论我可是想都没想过。可是整体看来太牵强又不合理,我举出最大的一个漏洞给你听。你说江先生是因为认错人而留下错误的死前留言,可是我告诉你,他不可能认错人。别忘了书房的门是弹簧锁,而钥匙只有死者持有。所以说,凶手要进入房间时必定是死者为他开门,那江川有可能会不知道进来的人是谁吗?除非凶手蒙面,可是我想不出蒙面的必要性;所以即使他没戴眼镜,去开门这个动作一定会导出下列两项必要情况:近距离接触与谈话。所以说我认为认错人的假设不可能成立,不过你后半段的推论我同意,敲女仆房门的确是凶手的嫁祸诡计。”

雷毅嘴巴半开,拍了一下脑袋。

“弹簧锁……该死!我竟然忽略这点!”

“那现在你知道了。”阪井表情突然严肃起来,转向所有人。

“各位,我也有一个理论要提,我对这个理论有自信。首先我不相信张先生是凶手,没有人会把凶枪放在自己房间内,唐组长可能会说一般刑案就是这么简单,不必想得太复杂,可是别忘了,咱们张先生可是写出六本高档推理小说的作者,他一定会对这把枪有更好的处理。如果有人反驳说张先生其实是利用逆向思考方式嫁祸给自己而使人不会怀疑他,这我不信。这种方法风险太大,一般警察哪想那么多,这只不过是加速自杀罢了。今天假如山路没有崩塌的话他大概早就被抓去警局拷问了吧。所以我排除张先生是凶手的可能性。”他停下来,润了一下喉咙继续,“我们现在确定一项前提:死者手中的字条是他亲笔写的,若此,为什么会写上张先生的名字?我有一个有趣的想法。想想看,凶手用的凶器是枪,有枪的话可以做什么事?除了用来杀人外,还可以用来恫吓、威胁、指使别人做事不是吗?”

王组长说:“你的意思是……”

“没错,经过昨晚餐桌上的喧闹,凶手大概心里也有个底,要嫁祸给谁。这位聪明绝顶的凶手彻底利用了凶器!他逼迫死者写下那张纸条上的内容,包括名字和犯罪时间,然后要死者握在手中,接着才杀了他!我相当相信这种假设。关于时间的问题,凶手当然不可能预测得到张先生会在近十二点时下来找死者,所以我们排除他要死者写下十二点的理由是为了嫁祸给张先生的可能性。那这个时间有什么作用?很明显,是为了替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也就是说,凶手已经事先想好他要死者写的时间,然后在那个时间去替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这正是强迫死前留言的好处,一举两得,不但嫁祸他人而且又避免让矛头指向自己。很明显,江川一定是死于十二点之前,因为若是之后,他一定会出来应张先生的门。总结:与雷先生的推理相反,我们要找的,是在十二点整有不在场证明的人。符合者有三人:江太太、唐组长、韩小姐。”

他又停顿下来,吊胃口一番。

“那到底是谁呢?我们先考虑唐先生,他十二点的不在场证明是我提供的,可是他能料到有人在那时候会去眺望台吗?不可能!所以他并没有刻意制造不在场证明。这样的话只剩两人。我们可以很明显看出是谁在故弄玄虚了。江太太与韩小姐在客厅聊完,江太太提议再到她房间聊,但在那之前先各自回房洗个澡,也就是在这个空当,她溜到书房枪杀了她丈夫。之后再为自己取得不在场证明。我说的没错吧,江太太?”

众人的目光全落在女主人身上。

“你的动机不难了解,传言有外遇应该不是空穴来风,铲除你先生这个绊脚石正是另一段幸福的开始。杀先生的总是太太。”阪井冷酷地指控。

江太太脸皮抽动了一下,然后用镇静的声音回答:“阪井先生,我很佩服你的推理,但我真的没有杀人,你一定是搞错了。”她冰灰的脸上浮现几条皱纹。

“对不起,我插个嘴好吗?”沉默许久的若平终于开口了,“你好像漏了一个地方,你说敲女仆房门是凶手嫁祸给张先生的诡计,这件事是发生在近十二点时,但从十一点四十五分起江太太已经在韩小姐的房间里了,这不是很矛盾吗?”

“什、什么?不是十一点五十五分吗?”阪井惊慌地再看了一遍不在场证明表。

“侦探先生,你也犯了跟我一样的错误啊,请弄清事实再作推论。”雷毅揶揄地说。

“你们两个搞什么!”唐组长不耐烦地吼道,“讲得天花乱坠结果都不对!我就说是浪费时间嘛!凶手绝对是张甫明!你们犯的错就是假设他不是凶手!”

王组长迷惑地说:“愈搞愈模糊了……”

调查小组争执起来,你来我往,其他人则无助又惶恐又疲惫地望着,不知该怎么办。

若平悄悄摸走了王组长摆在桌上死者留言的便条纸,然后溜出客厅。

需要更多线索。

他快步穿越长廊,一路走到书房前,轻轻推开门。

江川仍然坐在椅子上,瞪着天花板。

他开了房间的灯。

走近书桌,他仔细查看桌上的物品。随意取了一张空白纸过来,他拿起便条簿旁的钢笔在纸上画出一条直线,然后把死前留言纸条放到直线旁,比对一番。

接着他转身面对尸体,深深吸了一口气,伸出右手,缓缓把插在染血衬衫口袋中的钢笔拔出。两支钢笔显然样式不同。

他用第二支钢笔在纸上画出另一条直线,然后再与纸条比对。

第一条直线的色调较深,第二条较浅,与纸条上文字色调一致。

他把两支笔和便条簿装进口袋,向房门走去。

关灯时他注意到旁边的衣架,上头挂着江川昨晚穿的黑色西装,若平将它取下来,检查了每个口袋。

在内侧胸口的口袋中,有一张被压扁的便条纸,显然是来自桌上那本便条簿。他拿出便条簿比对了一下压痕,符合。

带着西装,他走出房间,阖上门。

他回到客厅时,论战仍然继续着,看来恐怕短时间内不会结束。

他把搜集到的线索放在沙发上,咳了几声。

“抱歉,打扰各位辩论的雅兴,”他放大音量,“不过我要宣布一件很重要的事。”

大家静下来了。阪井一脸兴味地问:“噢,你也有理论要说是吗?”

“我想我可以终结你们的辩论,如果你们肯听我讲的话。”

唐组长冷笑:“希望你不要重蹈两位大侦探的覆辙。”

“放心吧,这肯定是最后的解答了。”若平露出一抹微笑,转向张甫明说,“在开始之前,我有一些问题要请教张先生。”

“你问吧。”张甫明发出有气无力的声音。

“你十二点下楼找江先生是稍早之前跟他约好的吧?”

“……没错。”

“还有,张先生平时睡觉时习惯把门上锁吗?”

他有点讶异。

“怎么,当然锁上啊……”

“昨晚下楼找江先生时也有锁?”

“当然。”

“习惯晚睡晚起吗?”

“这是我改不掉的坏习惯……我大概都凌晨两点就寝,固定早上十点起床,今早也是……所以才会那么慢知道屋子里发生事情……”他不自在地坦承。

若平点头,“那我了解了,谢谢。”

他像一名演讲者似地站在众人面前,以轻松但又严谨的声音宣布:“各位,现在是结束的时候了,让我来告诉你们究竟是谁杀了江川。”





8 哲学家的解答


若平转向众人,开始他的长篇大论。这位年轻人在说话时似乎有一种能攫住所有人注意的魅力,他的音量适中,速度也掌握得很好。

“理论这种东西,”他说,“没有对与错,多少哲学家为了解释世界提出了无数的理论,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用二元的对错来分就可以的。今天我并不是要把雷先生、阪井先生当成费希特与黑格尔,自己扮演起叔本华的角色大肆批评你们,而是要告诉你们,我也只不过在做一种尝试罢了。就如齐克果所言,也许到头来所有的哲学都只能视为美学成就欣赏。谋杀案的真相只有一个,但我们隔了一层玻璃的推论却可以衍生出无限种,我们永远无法确定何者是对的,但总是有一些会逼近真相,有一些会偏离事实。我并没有否定你们两位先生的理论,但你们的立论都是由一个假设产生,再导出推理,这种方法的危险在于假设本身的正确与否。雷先生由‘江先生是认错人而留下错误的死前留言’的假设出发,阪井先生由‘凶手拿枪强迫死者写下死前留言’的假设出发,两者都是预设前提的推理,而且没有确切证据支持;前提一旦出错,整套推理必然崩塌。而且你们大概也太急于提出自己的推论了,有一些细微的线索反而没有注意到。不过这也难怪,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非调查小组反而可以留意到一些琐碎的细节。”他停了一下,再继续说,“我要先告诉你们一件很怪异的现象,你们应该都没有注意到。在今早发现尸体、大家都聚集在书房时,放置在房内的衣架——就在门旁边——上面所挂的衣服,计有三件灰色西装、一顶鸭舌帽,这没什么特别;可是就在我刚才重入书房时,奇怪的事发生了,死者昨晚穿的黑色西装突然出现在衣架上!”

众人都一脸茫然,好像这项发现对他们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这是死者放置的吗?当然不可能,这件事必定发生于今早我们离开案发现场之后,那时他已经死了,他的死是毋庸置疑的。”若平的目光变得非常锐利。

“就是这件西装的突然出现,带领我找到了凶手。”

就着这句话,所有人的注意力于此刻都集中了。

“我们先把这点搁下,来看另外一条线索,死者手中的字条。在这张字条上,我发现了两个疑点。”

他把上头画有两条直线的空白纸和两支钢笔、死者留言摆到桌上,其中一支笔还染着血。

“左边那支笔是死者桌上的,也就是他死前用的那支笔,右边那支沾血的,是插在他衬衫口袋的随身钢笔。空白纸上左边那条直线,是用左边那支钢笔画出来的;右边那条直线,是用右边那支钢笔画出来的。跟字条上笔迹比较一下,你们发现什么了吗?”

阪井惊呼一声。

“墨水不同!死前留言字条是用随身钢笔书写的!”

“没错,这正是问题所在。桌上只有一支钢笔,其他笔都插在笔筒内,我们可以假定这支笔支配着一切文书工作,也就是他最常用的笔;而这支笔又摆在便条簿旁,它的笔盖是打开的,证明江先生死前正在写东西。这正是我无法理解的地方,为什么江先生留下死前留言时,用的不是桌上那支笔,而是他插在衬衫口袋的随身钢笔?就如阪井先生所推论的,以正常书写姿态而言,江先生的右手位置从凶手开枪位置——大概是门口至书桌这一条直线的中间位置——望去,是谋杀者的视线死角,那片视野被高度不齐的书给挡住了,凶手无法看见被害者右手的动作,所以假设他要留下死前留言,最自然的方式当然是用桌上的笔——或许那时他手中还握着笔在写东西呢——而不是抽取口袋中的笔来写,这太不自然了。况且这一个大动作有可能不被凶手发现吗?当然不可能。舍弃便利的第一支笔而用第二支笔来书写死前留言,这理由我想不通。”

若平略作停顿,继续:“在谈第二个疑点之前,我想先做一个小实验,”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本小记事本——大小与死者的便条簿差不多。若平在第一页做了个记号,然后把他放到雷毅面前,说,“麻烦你当第一名实验者。请坐正,假想自己在死者昨晚的立场。你现在是将要被杀的人,凶手站在你面前威吓你,而你已决定要留下死前留言,在本子上第一页你已悄悄写上凶手名字。我要你做的事是,让自己浸融在这种情境下,悄悄用右手撕下纸张,捏在手中,绝对不要让站在你面前的凶手察觉,我就站在你面前当凶手吧,而假想你的右手前也是有书挡住,我看不到。一切动作请自然,不用想太多。”

若平把记事本摆好,雷毅右手放上桌子,翻起第一页,缓缓撕下,然后把纸揉在掌中。

“谢谢你的配合,请把纸给我。”

若平取过纸张。

“这个实验的重要性在哪里?请再看一遍我是如何撕下纸条的。”

他把记事本放到面前,在最上面那张做了个记号,伸出右手,开始进行雷毅做过的动作。

“仔细看,我要用右手撕下便条纸,程序是如何?首先,用大拇指翻起左下纸角,逐渐朝纸背中心部位压去,食指、中指、无名指压住纸张上部;接下来,从纸张左上沿撕起,上述三指与拇指交相施力,施力点不断往右移,也就是由左朝右慢慢将纸撕下。结束后,很自然地五指内屈,将纸张压入掌心。”

他边说边把纸条握入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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