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真的吗?”王组长问女仆。
“是的,先生,他敲门后,等了一会儿就离开。”
“障眼法!”唐组长叫道:“这家伙狡猾得很,他知道自己会被怀疑,耍了这个诡计!女仆说有人敲她房门是吧?他只是想利用她来目击他会面不成的事实,让我们相信他说的话;其实在更早之前,他已经进了房间杀了人!”
张甫明愤愤地说:“你这家伙未免也太会联想,白的都能说成黑的!反正我都实话实说了,我真的没有杀人!”
“我们在死者手中发现这张纸条,应该可以确定是他死前写的。”王组长打开字条,展示给嫌疑犯看,“你怎么解释?”
张甫明嘴唇颤抖,结巴起来:“有、有这种事……”
唐组长再度开炮:“你无话可说了吧,各位,我建议去搜他的房间,如果能找到凶枪,那就罪证确凿!”
“如果真的是他干的,他还会把凶枪放在自己房间吗?”雷毅疑惑地插话。
“这很难讲,你信不信有的人就是会这么做。怎样?谁跟我去搜?”
“那就我跟你去吧。”阪井站起身。
阪井、唐组长与张甫明三人上了楼。
沉默地领路到房门口,房间主人用钥匙开了门。三人进入。
“要搜就搜吧,我想是找不到的。”张甫明似乎想故作轻松,但一抹沉重的恐惧与忧虑仍然深植于他惨白的脸上。
不理会他的话,两位侦探开始动作起来。
唐组长以翻箱倒柜的气势进攻,阪井则以细密的动作检查。
不到几分钟后,刑事组长胜利地大叫一声:“有了!”
一旁两人赶忙望过去,只见唐组长从拉开的衣柜抽屉,缓缓拿出一把装有灭音器的黑色手枪。
“不可能!”张甫明的脸更苍白了,他瞠目结舌道,“我、我根本连动都没动过那个衣橱啊!”
唐组长、阪井轮流检查手枪。
“少了一发子弹,最近发射过。应该是这把没错。”侦探下结论。
唐组长面露冷笑转头对张甫明说:“事实胜于雄辩,我想这件案子已经破了。”
所有人再度聚集于客厅。
经过侦探的笔迹检验额外加上江太太、陈升呈、唐组长、王组长甚至若平和夏瑀、雷毅等人的确认与意见,阪井沉重地宣布:“我百分之百肯定,这张纸上的笔迹,包括数字部分,是死者的笔迹无误。”
事情好像已经成定局了。
“我只能说我没有杀人,”张甫明好像不顾一切如此说道,“不过我很感谢替我除掉江川的人,他恢复了我被践踏的自尊,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也无法解释,我真的无法解释。”他痛苦地望着地板,似乎没有力气再做任何争辩。
“我有个意见,请你们听听,”雷毅突然开口,“我们可不可以做一个比较完整的调查程序?即调查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我有个想法,或许可以证明张先生不是凶手。”他转向张甫明,“你昨晚对我说的话,有如醍醐灌顶,现在让我来替你脱罪吧。”他抛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张甫明像搞不懂他背后意涵似的,嚅动着嘴唇没有说话。
阪井也开口了:“其实我也这么认为,我觉得该调查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这样对张先生来说公平些。”
“你们疯了吗?”唐组长咆哮,“人证物证罪证确凿,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何必再小题大做、劳师动众?”
“什么叫罪证确凿?”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说道。
唐组长愣了一下,一时分辨不出是谁在说话。
是夏瑀。她略带挑衅地讥讽:“张先生有做硝烟反应证明他开过枪吗?手枪上有他的指纹吗?看你一副想置他于死地的样子,搞不好是你把枪带在身上,到他房里搜索,再假装发现那把枪而嫁祸给他,这么说来你才是凶手呢!”
“你、你这个女的……”唐组长气急败坏。
“好了,各位,”王组长出来打圆场,“就别争了,我们详细地调查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再做结论也不迟。”
夏瑀向若平抛了个胜利的眼神。他笑了,她也看不惯唐组长的独裁专制。
“警官先生,别忘了你们调查三人组的不在场证明,也是要提供出来。”雷毅一脸狡猾地提醒。
王组长愣了一下,才缓缓说道:“我明白。”
唐组长再度咆哮:“荒谬!每一个人都要调查?像这个人有动机吗?”他指着若平,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根本是浪费时间!”
“林先生搞不好是为了要绝版书而跟江川发生争执,进而杀了他也未可知。”雷毅揶揄地笑道。
“我不想跟你辩了,要调查你们自己去调查,别把我算进去。”说完唐组长两手交抱胸前,蜷曲到一旁角落的沙发。
阪井慢条斯理地拿出笔记本。
“咱们一个一个来吧……”
7 作家与侦探的解答
经过两个小时的盘问,由阪井作出如下整理:
尸体发现时间:早上九点钟。
犯罪时刻:晚上十一点半到凌晨一点半之间。
犯罪时刻所有人的行踪:
张甫明:十一点半到十一点五十五分在自己的房间(无人作证);约十一点五十五分出现在死者书房门口,两分钟后离开(女仆作证)。
可能动机:因小说点子被盗而起杀机。
陈升呈:在房间内(无人作证)。
可能动机:合伙问题?
江太太:十一点半到十一点四十五在自己的房间内(无人作证);之后到一点半在自己的房间内(韩小姐作证)。
可能动机:婚姻问题?
雷毅:在房间内(无人作证)。
韩夏瑀:十一点半到十一点四十五在自己的房间内(无人作证);之后到一点半在江太太的房间内(江太太作证)。
林若平:在房内睡觉(无人作证)。
王永文:在房间内(无人作证)。
唐仲侃: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在眺望台抽烟(十二点时阪井作证),之后到一点半在房间内(无人作证)。
可能动机:朋友间的宿怨?(阪井写下此点时唐组长发出很不满的号叫)
阪井诚司: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在客厅读小说(女仆、厨子作证),十二点在眺望台与唐组长擦身而过(唐组长作证),十二点到十二点半在眺望台(无人作证);之后到一点半在房内(无人作证)。
女仆:十一点半到十一点五十分在客厅厨房进出(阪井、厨子作证,没有离开视线超过三分钟);之后在房内(无人作证)。
可能动机:与雇主间的纠纷?
厨子:十一点半到十一点五十分在客厅厨房进出(阪井、女仆作证,没有离开视线超过三分钟);之后在房内(无人作证)。
可能动机:与雇主间的纠纷?
调查完不在场证明后,午饭时间到了,王组长决定让大家略事休息,一点半在客厅集合。
屋子内少了个活人,多了个死人,让气氛顿时变得相当阴沉。没有人有露出微笑的勇气,一切仿佛都蒙上一层厚重的阴影。
若平没什么食欲,他囫囵吞了几口饭后便溜出餐室,沿着长廊漫步。
“若平!”甜美的声音传来。
他转头,夏瑀站在那儿。
“这么快就吃饱了?”她问。
“嗯,不饿。”
他看了她一眼,然后说:“昨晚怎么会跟江太太聊到那么晚啊?”
“她是个很健谈的人呀,碰巧她以前担任过某杂志的编辑,我向她讨教了很多问题呢!”
昨晚若平上楼后,夏瑀与江太太聊到十一点半,后来似乎意犹未尽,女主人提议到她房间坐坐,要给夏瑀看一些“女人的私藏”。这些都是她们两人的证词。
“你要去哪里?”女孩一脸好奇。
“做一个实验。”
“实验?”夏瑀十分讶异,“什么实验?”
“你帮我一个忙吧,计算一下时间。从我左边这扇门前跑到前面书房大概要几秒。”
若平说的那扇门是女仆的卧房。从那里一直到书房门口的距离不算短。
“干吗要做这种奇怪的实验?”
“等会儿再说,你算时间就是。”
无奈地,夏瑀弯起戴表的左手,照着他的话做。
若平开始奋力一奔。
经过来回多次试验,用跑步最快也要五秒。
若平气喘吁吁地走回夏瑀站立的地方。
“谢了,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真是搞不懂你。这到底是干吗?”
若平没多做解释,一脸迷惑的女孩只好放弃追问,跟着他离开,步入长廊的另一端。
这时书房前转角闪出一个身影,那道人影已经伫立在那里观察很久了。
是雷毅。
他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然后朝客厅走去。
下午一点半,一群人又聚集在一起。
“雷先生有话要说是吧?”这是王组长的开场白。
“是的,我说明我的看法前,我想先请问江太太一件事。”推理作家问道,“江先生是近视吧?如果不戴眼镜的话他能辨认出站在他眼前的人是谁吗?”
“两三公尺内的话,我想应该只能看出一个轮廓。”
江太太此刻已经恢复镇静,但一抹不安的恐惧还是罩在她脸上。她身着红色连身裙,戴着星形耳环。即使是这个时刻,浓妆艳抹的身影还是紧紧与她纠结在一起。
“谢谢,我知道了。”雷毅像要大开讲座似地开口,“各位,这件案子乍看之下张先生涉嫌最重,可是经过我的推测,张先生的涉嫌乃是因为一起意外而导致的悲剧。现在就来说说我的假设。我必须告诉你们,张先生是被陷害的,那把栽赃的枪最明显,根本是凶手嫁祸的伎俩。”
唐组长打断:“那死前留言又怎么说?”
“正如我所说,那是一场意外。”雷毅开始滔滔不绝起来:“我要各位注意几件事,从案发现场我们可以看出,死者遇害前正打算阅读小说,他取下隐形眼镜,准备戴上眼镜,凶手应该是在这两件事之间进入房里的,因为眼镜还放在桌上,表示死者还没戴上。注意我们发现尸体时桌上还开着桌灯,灯光昏暗。想想看江川的近视程度,假设凶手一进来一言不发就杀了他,以现场的情况,他能确切辨认出对方是谁吗?说得明白一点,我的假设是,依视力和现场灯光不佳的状况下,江川的死前留言指控了错误的人!非常巧合的,这一名凶手不论是在打扮还是体型上,都与张先生十分符合,以至于死者留下了错误的死前留言。凶手想出了嫁祸诡计,所有人中还有谁比张先生更恰当的呢?于是便把枪藏到他房里的衣柜。但凶手运气实在太好,没有料到江川的死前留言帮了他一个大忙。”
听到这里时阪井已经深深皱起眉头,一副不苟同的样子,但雷毅不加理会仍径自说了下去:“所以这是一场误认的意外,从这个前提出发,我们再重新考虑整件事。凶手在十一点半至十二点之间下楼到书房,枪杀了江川,然后离开书房,这时他偶然发现张先生走向书房,敲门,心想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便快速敲了女仆的房门,然后躲到角落处,用意是要让女仆目击张先生在书房前的事实。从这点看来,凶手可能早就有嫁祸给他的打算。请注意女仆的说辞,她先听到有人敲她门,然后打开门一看——大概只间隔不超过三秒时间——看见张先生在书房门口。但请注意,假设敲门的人是张先生,以女仆房间门口到书房的距离,即使用跑步也不可能在三秒钟内完成;这个敲门的人,不可能是张先生,一定是凶手……这点证明他的无辜。好,推理至此,我们的凶手具备什么条件?一、十二点时没有不在场证明;二、男性,穿着打扮体型与张先生相似。你们会发现符合这两点的,只有一个人,”他转向江川的合伙人,右手食指前伸,带着胜利的微笑大喊,“凶手就是你,陈升呈!”
陈升呈一脸错愕。
“这真是造物者的恶作剧,你们两个人的背影这么相似……我想你应该是为了两人合作间的问题而杀了他吧……我确信你们两人的合作必定有许多问题;或许这之间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纠纷,光从这秘密合伙看来就有点不对劲……”
“雷毅先生,你是不是小说写太多了?”陈升呈恢复冷漠的脸,诘问。
雷毅冷笑:“你不承认是不是?我猜你的房间一定还藏有你跟江川私人纠葛的文件,那可证明你的杀意……怎样?谁跟我去搜?”
“听你在放屁!”唐组长爆出一声巨吼,“你那套逻辑在你小说中可能行得通,但现在不是天马行空的时候!什么背影相像、认错人,难不成陈升呈是倒退走进江川书房的?”
若平强作镇定,但一股爆笑之意在他胸中搔来搔去,找不到出口。他转头看看夏瑀,女孩右手捂着嘴,也回看他。他明白如果不是顾及现场的气氛,夏瑀一定会陪他哄堂大笑一场。
雷毅那只“凶手就是你”的右手还指着陈升呈未放下,慌着要找话反驳唐组长。这时阪井终于按捺不住了,取下嘴边的香烟扔进垃圾桶。
“雷先生,我很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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