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家当然也会对自然界的奇迹(结晶)感到惊奇,然而他一旦这样,他所冥思苦想的实际上是什么呢?只要他令人惊奇地发现并且畏惧地注视着被哲学迷雾所覆盖的这一对象,这就真是可能的吗?
我可以想象,有人不仅会赞美真实的树,而且也会赞美树投射的荫影和映象,把它们也当作树。但是,他一旦知道这些终究不是真实的树,他就会为它们是什么东西。与树有何关系而迷惑不解,他的赞美将会遭到需要弥合的破产。
有时,一个句子如果只在适当的速度上来读,可能会被理解。我的句子完全应该慢慢地来读。
第二个思想的“必然性”是继第一个思想而来的(《费加罗的婚礼》的序幕。)。没有任何事情能比把相继听到的思想说成是“令人愉快的”更为愚蠢了——依据于每一事物。合理的范例仍然是含糊不清的。“这是自然的发展”。我们作出手势而倾向于说:“当然!”——或者,我们会把转变与一个故事或诗歌中介绍新人物那样的转变进行比较。这就是这一作品如何适应我们的思想和感情的世界的。
我内心的秘密不断交织在一起,我每次展示内心时都必须把它们分开来。
一部典型的美国电影,朴实的或无聊的,也许——不管它的无聊乃至它所用的手法——是有教益的。一部昏庸的、造作的英国电影不能给人任何教育。我常常从一部无聊的美国电影中学到知识。
我所从事的活动真是值得努力的吗?是的,但是只有当来自上苍的光芒照耀着它时才会如此。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我担心我那不应被窃取的劳动成果呢?如果我写的东西真有某些价值,那么任何人会怎样从我这里窃取呢?如果没有来自,上苍的光芒,那我无论如何不会更为聪慧。
我完全懂得,一个人是怎样觉得他先前的创造、有争论的发现和“张牙舞爪”地对先前东西的维护的可恨。这仍然是完全空想的。对于克劳迪乌斯所引起的关于牛顿和莱布尼茨究竟谁居第一的可笑争吵,在我看来,当然也是可鄙的;过分轻率的。但是,我认为仍然真实的是这种争吵简直就是恶劣癖好的表现并受到了卑鄙的人们的鼓励。如果牛顿承认莱布尼茨的创举,那牛顿失去的只是什么呢?绝对地来说,没有任何东西。他会获得许多的东西。然而,承认这类事情是困难的,特别当有人试图使人们感到好象牛顿也承认他自己没有能力时。只有尊重你而同时又热爱你的人才会轻易地使你作出如此的行动。
当然,这是一个妒忌的问题。任何体验到这一问题的人都应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一个错误!这是一个错误!”
每一种付出很大代价的思想带来了很多廉价的思想,其中一些还是有价值的。
有时,人们会以天文学家远距离观望星体的方式来看待种种思想。(或者无论怎样看来,好象如此。)
如果我写出一个好句子,它偶尔地变或由两行诗格律构成的句子,那么这一句子就是错误的。
从托尔斯泰关于艺术作品如何转达“感情”的低劣理论中,可以学到很多东西,一实际上,你可能称它是一种不确切感情的表现形式,至少为感情的一种表现形式,或者为感觉到了的表现形式。你还会说,就人们理解它来讲广人们和谐地对它产生“共鸣”,对它有着反响。你会说艺术作品自身并不在于为了转达别的事物。正巧,当我对某人进行一次访问时,我恰好不让他有这样的和这类的感情。我主要想访问他,当然,尽管我也可高兴地接受来访。
如果一位艺术家想要他的读者体验他在写作时的感情,那么这自始就是非常荒谬的。大概,我会认为我理解了一首诗,(譬如),象它的作者所希望的那样来理解它——但是,他在写作时所感受的东西完全不为我所关注。
正如我不会写诗一样,我写散文的能力也仅仅大体上如此,不会更多。我写散文有一个非常明确的界限。与我写诗相比,我不可能更远地越过这一界限。这就是我的装备(der
Apparat)的实质。它是我所唯一具有的装备。虽然有人会说,在这一游戏中,我只能达到这样那样的尽善尽美,但我却不能超出其外。
也许每一个取得重要成果的人都具有关于这一成果如何进一步发展的富有幻想的思想——梦想。但是,事情如果真的是依据他的梦想而实现的话,那将仍然是异常奇怪的。当然,现今你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梦想。
尼采在某一处写到,甚至最优秀的诗人和思想家都写过平庸、低劣的东西,然而它们是与好的作品有所区别的,但并不是大都如此。确实,一位园艺工人与他的玫瑰花一起使他的花园有着肥料,废物和杂草。但是,区别它们不只在于它们的价值,而主要是它们在花园中的作用。
某些事物看来就象坏句子是好句子的胚胎一样。
“审美力”的能力不可能创造一种新的组织结构,它只能形成对已存在的组织结构的调节。审美力能放松或加紧发条,但它并不能制成一种新的机械装置。
审美力能作出调节。分娩不是它的事情。
审美力形成了可接受的事物。
(由于这一原因,我认为一位伟大的创作者不需要任何审美力,他的产儿就出生在完全形成了的世界之中。)
有时琢磨是审美力的一种机能,但有时却不是。我有审美力。
甚至最为精确的审美力也与创造力无关。
审美力是感觉力的精炼。但是,感受性并不能产生任何东西,它纯粹是接受。
我不能够断定我是仅仅具有审美力呢,还是也具有创造力。我能非常清楚地看到前者,而对后者则不能或只能非常模糊地看到。也许,我们就只能这样,你只能看到你所表明的东西,而不能看到你的本来状况。不会撒谎的人已足以成为具有独创性的人,因为,任何值得向往的创造力毕竟不可能是狡诈奸计或个人的怪癖,而是正如你所喜爱的与众不同的能力。
事实上,如果你不希望成为某种你不应该成为的东西的话,那么有益的创造力的开端就已经在此。而所有这些在其他人更好地作出之前就已经显示出来了。
审美力可能是令人兴奋的,但却不能把握。
一种旧的风格仿佛可以表现为一种较新的语言。有人会说,旧的风格重新达到风格的发展速度就可适合于我们自己的时代,这样做实际上只是复制旧的风格。这就是我的全部。建设性工作。
但是,我的意思不是说给旧的风格来一番新的整理。你不能把握这些旧的风格形式并加以修正它们而适应于最新的审美力。不,你实际上是在讲旧的语言,也许你没有认识到这一点。然而你是为使其适合于现代世界的风格去讲旧的语言的,而不是因为与旧语言的审美力必然相一致的缘故。
一个人对此好象这样反应,即他说:“不,我不能忍受!”——而要反抗。也许,这会导致一个同样不能忍受的局面;也许,到那时,进行任何进一步反抗的力量都会竭尽。人们说,“如果他不那样做,邪恶可能会避免。”但是,什么东西能证实这一点呢?谁懂得遵循社会发展的规律呢?我敢肯定,这些规律甚至对聪明透顶的人来说也是毫无所知的。如果你要战斗,那么你就战斗,如果你要希望,那么你就希望。
你可以战斗,希望甚至去信仰不合乎科学信仰的信仰。
科学:发财致富和贫穷潦倒。一种特殊的方法把其它所有的方法推在一边。相比之下。其它所有的方法似乎都是没有用的,充其量也不过是初始的。你应循着最初的来源以便看到它们都并列在一起,既有被忽略了的也有被喜爱的。
我只是一个不可能创立一个学派或者一个决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哲学家吗?我不可能创立一个学派,因为实际上我并不想被人仿效。总而盲之,我不是那种通过哲学杂志来发表文章的人。
“命运”一词的使用。我们对未来和过去的态度。在什么范围内我们应使我们自己对未来负有责任呢?我们对未来进行了多少思考呢?我们是怎样来认识过去与未来的呢?如果某些令人讨厌的事情发生了,我们就会问“这是谁的过失呢”?我们就会说“它必定是某人的过失”或者我们说“这是上帝的意志”,“这是命运”吗?
在这种意义上,提出一种问题和坚持一种答案有着不同的态度和不同的生活方式的表现。从没有提出这一问题的角度来讲,同样的事情也可能被说成类似于“这是上帝的意志”或者“我们不是我们命运的主人”。这种句子所带来的结果,或者类似的东西,也就可能是来自一种命令!这也包括你给你自己的命令。相反地,象“不要不满”这样的命令表达出来后,也许就象一种真理的确证一样。
命运是自然规律的对立面。自然规律是某种人们试图推测并加以利用的东西,但却不是命运。
我决不能肯定,我宁可使别人来继续我的工作而不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这种方式使所有这些问题成为多余的了。(由于这一原因,我决不可能去创立一个学派。)
一位哲学家说:“应该象这样来看待事物。”——然而,首先,这就没有肯定人们是这样来看待事物的;其次,他的告诫也许来得太迟了;再者,也许如此的告诫总得不到任何东西。而可察觉到的事物的变化方式的动力必然完全起源于其它地方。例如,不是象培根著作的读者表面上认识的那样,人们根本没有弄清培根是否为任何事物所兴奋。
在我看来,很可能,恰恰就是读过我的著作的科学家或数学家严重地影响到他的工作方法。(在这一方面,我的观点好象英国火车站售票处“你的旅行真有必要吗?”的告示一样,好象看到这一告示的人会认为“经重新考虑,没有必要”。)这里,所需要的东西完全不同于我能够鼓动起某类东西的大炮。我也许最希望得到促进全部无聊读物的写作,然后激起某些人写出好东西的结果。我决不希望得到比最为间接的影响更多的东西。
例如,没有任何事情比在历史书中关于原因和结果的争辩更为愚蠢可笑的了;没有任何事情能比刚愎自用,肤浅空洞更为愚蠢可笑的了。但是,任何使其终止、恰当—地论述原因和结果的人所希望的是什么呢?(这可能类似于我试图通过谈论来改变男人和女人的服装样式。)
记住莱伯表演时怎样说的吧,“他在讲话。”多么稀奇古怪:这一使人联想到讲话的表演有什么作用呢?多么稀奇古怪:我们不是在偶尔的讲话中发现其类似的东西,而是在一些重大事情上发现类似的东西。——音乐,至少某种音乐,使我们称它为一种语言。当然,某种音乐却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