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人去理解这中文的故事呢?为了答复这一诘问,西尔勒指出,如果在印度没有一个单独的人理解这一故事,而真实的国家却能理解显然是荒唐的。他论争道,一个国家正像一台恒温器或一辆汽车与“理解”毫不搭界,而单独的个人却有关系。这一论争,比前面的那个苍白无力得多。我认为,西尔勒的论证在只有一个单独的人在实行算法时力量最强大,这时我们只限于注意一个不复杂到可由一个人在短于一生的时间内实际执行的算法的情形。我认为他在建立这一结论的论证不够严格,这就是不存在和一个人实行那个算法相关的离体的某种类型的“理解”,而且这种理解的存在并不以任何方法反射到他自身的意识上去。然而,我和西尔勒都同意,至少可以说,这种可能性被减少到很微小的程度。我认为西尔勒的论证对之还有相当的力量,即使它还不完全是结论性的。施安克的电脑程序所具有的这类复杂性的算法不能对其实行的任何任务有丝毫真正的理解,对这一点的展示是相当令人信服的,而且它(仅仅)暗示,不管一种算法是多么复杂它都不能自身体现真正的理解。这和强AI的声称相矛盾。
就我所能看到的,强AI观点中还有其他非常严重的困难。强AI观点就只管算法。这个算法是由头脑、电脑、印度整个国家、轮子和齿轮还是由一套水管系统来执行都是一样的。其观点是,对于被认为由算法所代表的“精神状态”,只有它的逻辑结构是有意义的,这与那个算法的特殊的物理体现完全无关。正如西尔勒所指出的,这在实际上导致了一种“二元论” 的形式。 二元论是由极富影响力的十七世纪的哲学家兼数学家雷恩?笛卡尔所提倡的,它断言存在物质的二种不同的形式:“精神的东西”和通常物质。这两类物质的一种是否并且如何去影响另一种是个额外的问题。
关键是认为精神的东西不是由物体所构成,并能独立于它而存在。强AI的精神东西是算法的逻辑结构。正如我刚评论过的,一个算法的特殊的物理体现,是完全无关的某种东西。算法有某种离体的“存在”,这和它的按照物理的实现完全分离。我们要多么认真地对待这种存在是我在下一章还要讨论的一个问题。它是抽象数学对象的柏拉图实在的一般问题的一部分。此刻我且回避这一般的问题,而且仅仅评论强AI支持者所仿佛的确相信的算法形成它们思维、感情、理解以及意识、知觉的“物质”。正如西尔勒指出过的,强AI的立场似乎把人们逼向极端的二元论,也就是强AI支持者最不愿意与之打交道的观点,这真是富有讽刺意味!
这就是在道格拉斯?霍弗斯达特(1981)的题为《和爱因斯坦头脑谈话录》的对话中所论证的事件背后的两端论。他本人是强AI的主要提议者。霍弗斯达特捏造出一本极厚的书,假想它能包含对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头脑的整个描述。正如活着的爱因斯坦要回答的那样,只要简单地翻阅该书,并仔细地按照所提供的细致的说明,任何人愿意问爱因斯坦的问题都能得到回答。当然,正如霍弗斯达特仔细地指出的那样,“简单”是十足的误称。但是他的宣称是,在图灵检验的操作意义上,这本书在原则上完全等效于实在的爱因斯坦的可笑地迟缓的复件。这样,按照强AI的论争,这本书可像爱因斯坦本人那样思维、感觉、理解和知觉,但是也许是以极慢的节律生活(这样,从书――爱因斯坦看来,外部世界似乎以疯狂的高速度闪现)。由于这本书被认为仅仅是组成爱因斯坦“自己”的算法的特殊体现,它实际上就是爱因斯坦。但是,现在出现了新的困难。这本书也许从未被打开过,或者它被无数追求真理的学生和研究者熟读。这本书怎么“知道”这种差别呢?这本书也许不必被打开,它的信息可由X射线立体扫瞄术或其他技术的魔法取出。爱因斯坦的知悉是否只有当这本书被考察时才被唤起呢?如果两个人在两个完全不同的时刻去问该书同样的问题,他是否发觉是发生了两回?
或者那是否使爱因斯坦知觉的同一状态在两个分开的和时间不同的事件中实现?或许只当该书被改变时,他的知觉才被唤起?毕竟在正常情况下,当我们知觉从影响我们记忆的外面世界接受到一些信息时,我们精神状态确实稍被改变。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是否意味着,算法的“适当的”改变(我在这儿把记忆的储存包含到算法部分中去)而不是(或者以及)
算法的激活被认为和精神事件相关?或者即便书――爱因斯坦从未被任何人或任何东西考察或扰动过,它是否维持在完全自知悉的状态?霍弗斯达特触及了其中的一些问题,但他完全不想去回答这些,或者和我们大多数人妥协。去激活或者以物理形式体现一个算法是什么意思呢?改变一个算法是否和仅仅抛弃一个算法并且用另一个取代之在任何意义上不同呢?这些究竟和我们意识知悉的感觉有关吗?读者(除非他或她本人是强AI支持者)也许会惊讶,为什么我为了这样明显地荒谬的思想花了这么多的篇幅。事实上,我不认为这一思想在本质上是荒谬的,它仅仅是错误的!在强AI的背后的推理中的确有某种必须慎重对付的力量,我将解释这一点。我的观点是,这些思想若被适当地修正的话,还具有一些魅力,正如我还将告知诸位的。此外,依我看法,西尔勒表达的特殊的矛盾的观点还包含某些严肃的困惑和表面的荒诞,尽管如此,我在一定程度上和他同意!西尔勒在他的讨论中似乎隐含地接受,当代的电脑,但是还加上大大加快了的动作速度和快速存取的记忆容量(而且可能并联运行),可以在不太遥远的将来体面地通过图灵检验。他是准备接受强AI的论点 (以及其他大部分“科学”观点)“我们是任何电脑程序的体现”。此外,他还附和这种说法:“头脑理所当然地是一台电脑。由于任何东西都是一台数字电脑,头脑也是。”10西尔勒坚持,人脑(它可有精神)和电脑(他论证说没有精神),两者都可以执行同样算法,两者功能之间的差别完全在于各自的物质构成。但是,由于他不能解释的一种原因,他声称生物体(头脑)可有“意图性”和“语义性”,他把这些定义为精神活动的特征,而电子仪器没有。我觉得这对于得到科学的精神理论没有什么用处。也许除了生物系统(而我们刚好是这样的系统)的演化来的历史的“方式”以外,关于它有什么特殊的东西特地被恩准获得意图性或语义性?我觉得这一断语就像教义一样地令人可疑, 甚至也许不比强AI的坚持的只要执行一个算法即能召唤起意识知觉的状态的说教更加独断!我的意思是,西尔勒以及大量其他的人被电脑专家引入歧途。而这些电脑专家又依序地被物理学家引入歧途。(这不是物理学家的过错。他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任何事情!)“每一件东西都是一台电脑”的信念似乎已被广泛蔓延。我在本书的愿望是为了表明,为何以及如何情况并非如此。硬件和软件在电脑科学的行话中, 术语硬件表示一台电脑, 涉及的实在的机构 (印刷线路、晶体管、导线、磁性存储空间等等),包括了把所有东西都联结起来的方法的全部细节。相应地,术语软件是指可在机器上进行的各种程序。阿伦?图灵的一个杰出的发现便是,任何其硬件达到一定程度复杂性和灵活性的机器,都等效于任何其他同类机器。这一等效性的含义是,对于任何两台这样的机器A和B, 存在一段特别的软件, 如果将其赋予机器A,就会使之完全像机器B一样地动作;类似地,还存在另一段特殊的软件,如果将其赋予机器B,就会使之和机器A完全一样地动作。我在这里用词“完全一样”是指,对任何给定的输入(在对机器提供了转换软件之后再提供它)机器的实际输出,而不是指每台机器用以产生这输出所花的时间。如果任一台机器在任何阶段用光了用于计算的存储空间,我还允许其召来一些(在原则上无限制的)外部空白空间的“粗纸”供应,可采用磁带、磁盘、磁鼓或任何别的什么。事实上,对机器A和B执行同一任务所需时间的不同值得严肃地加以考虑。例如,也许有这种情形,A在执行一特别任务时比B快一千倍;也许还有这种情形,同样的一对机器,存在某一其他任务,这时B比A快一千倍。此外,这里计时可以极大地依赖于所用的转换软件的选取。这是非常“原则的”讨论,人们不甚关心诸如在一段合理的时间内完成他的计算的实际的事体。我将在下一章把在这里提到的概念弄得更精确些:机器A和B是所谓普适图灵机的实例。
实际上,所有现代通用的电脑都是普适图灵机。这样,在上述的意义上,所有通用的电脑都是互相等效的:假使我们不关心运算的速度和存储空间的可能限制,则它们之间的差别可完全地被包摄到软件中去。的确,现代技术已经使得电脑如此快速地运行,并具有如此庞大的储存能力,对于大多数“日常”目的,这些实际考虑对于通常的需求不构成任何严重的限制①, 所以这种电脑之间有效的理论上的等价也可认为是在实践的水平上的。技术仿佛已经把有关理想化的计算仪器的纯学术讨论转变或直接影响我们生活的事体。就我所知, 作为强AI哲学基础的最重要因素之一是在物理计算仪器之间的这种等价。硬件似乎相对地不重要(也许甚至完全不重要),而软件也就是程序或者算法被认为是要紧的因素。然而,我似乎觉得还有从物理的方向来的更多的重要的基础因素。我将指出这些因素是什么。是什么东西赋于个别人其单独的认同性呢?在一定的程度上,是否正是构成他身体的原子呢?他的认同性是否依赖于构成这些原子的电子、质子和其他粒子的特殊选择呢?至少有两种理由说明不可能是这样子的。首① 然而,参阅在第四章结尾处关于复杂性理论和NP 问题的讨论。先,任何活人身体的物质都处于连续代换的状态中。这尤其适用于一个人脑的细胞中,尽管在出生后没有产生新头脑细胞的这一事实。在每一活细胞(包括每一个头脑细胞)中的绝大多数原子以及实际上我们身体的整个物质从诞生以来已被代换了许多回。
第二个理由来自于量子物理。而且极富讽刺意味的是,严格地讲,它和第一个理由相冲突!按照量子力学(我们在第六章322页还要进一步地讨论),任意两颗电子必须是完全等同的,这同样地适合于任意两颗质子以及任一特殊种类的两颗粒子。这不仅仅说没有办法把两颗粒子区分开,其陈述比这还要强许多。如果一颗人脑中的一颗电子和一块砖头中的一颗电子相互交换,则系统的态和它过去的态不仅不能区分,而且完全相同11。这同样适用于质子和任何其他种类的粒子,整个原子,分子等等。如果一个人的整个物质内容和他房子里的砖头的相应的粒子相交换,那么在某种强的意义上来讲,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把人和他的房子区分开来的是把这些成份安置的模式,而不是这些成份本身的个性。在与量子力学无关的日常水平上也许存在一个相似的情景。这就是由于电子技术使得我能以文字处理机来打字。当我写到这里时感到特别明显。如果我必须改变一个词,譬如说把“make”改成“made”,我只要简单地把“k”用“d”来取代即可以,或者我可重打整个词。如果我重打,新的“m”是否和旧的“m”一样,或者我是否用同样的字母来取代了它呢?
“e”的情形又如何呢?即使如果我简单地用“d”来取代“k”,而不重打这个词,存在刚好在“k”消失和“d”出现从而填上空隙之间的一个瞬息,随着接续着的每一字母(包括“e”)的安置,存在(或者至少有时存在)
重排这页以下的波动。然后当“d”插进去时又再次重新计算。(呵,现代没有思想的计算是多么的卑贱!)不管怎么样,在我面前屏幕上看到的所有字母,随着它的每一秒钟的六十次扫描,仅仅是一个电子束的轨迹的缝隙。如果我取走了任一字母并用同一字母取代之,在代换后的情形是否一样,或仅仅和原先的不可区分?认为第二种观点(也就是“仅仅是不可区分的”)可以和第一种观点(也就是“同样”)相区分似乎是痴人说梦。至少在字母不变时可以合理地说这情形是同样的。而等同粒子的量子力学的情形也是如此。把一颗粒子用另一颗等同粒子取代时量子态不受丝毫影响。这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