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与现代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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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与现代中国-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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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② Chiang Diaries; Hoover; June 6; 1946; box 45; folder 7; Bland; Papers of George Catlett Marshall; p。578。

  ③ 秦孝仪,《大事长编》卷六,1946年6月3、6日,pp。2922; 2924。

  3天之后,蒋、毛分别发表再次停火之声明。孙立人奉令停止前进,并退回到松花江之南。多年之后,蒋写下,这次停火令国军士气消沉,是政府军“最后在东北之失败”的开始①。但是即使孙立人攻下哈尔滨,中共及其部队仍可逃到他们几乎已完全控制的内地,必要时也可退入苏联,兵力和情势的相互关系仍将继续一面倒地对中共有利。不论怎么说,停火才宣布3个小时,五个战区的国军指挥官都报告发生共军攻击事件。共军5万名部队包围山东省青岛市,蒋要求美军运送政府部队前往青岛,马歇尔却一口拒绝②。根据1949年美国国务院发表的《中美关系白皮书》,共军在山东发动攻击“确实是个乱源”③。但是,周恩来向马歇尔解释,是因为国军挑衅才造成共军以攻势报复,马歇尔似乎也接受这个说法④。在给杜鲁门的报告中,马歇尔举了蒋两个不涉暴力的行动,认为是中共在停火期间发动大规模武装攻击的挑衅因素:一是蒋离开南京,一是蒋提议赋予调停小组的美方代表有裁定权⑤。

  ① Chiang Kai…shek(蒋介石); Soviet Russia in China (New York: Farrar; Strauss and Cudahy; 1957); p。168。

  ② Chiang Diaries; Hoover; June 14; 1946; box 45; folder 7。

  ③ White Paper; p。159。

  ④ Bland; Papers of George Catlett Marshall; p。589。

  ⑤ 同上注,p。590。

  尽管他自己持续乐观,共军在停火期间又迭有挑衅攻击,蒋6月底在日记中自承“此时应暂维现状,不再求军事发展”。他认为他的策略可避免和苏联冲突,又可释出政府军在广大的东北部署,且集中力量在华北歼灭共军势力①。6月29日,马歇尔下了结论,他“已无继续谈判的基础”,他也警告蒋:如果国民政府试图以军事手段解决问题,美国民众会“判定它因为平息不了民怨使国家陷入混乱”。他更进一步说,委员长“刻意被军方拉着走,有如日本一般走向灭亡”②。据马歇尔的说法,这番话“对委员长起了极大效用”,蒋引用圣经“几乎哭泣”③。有意思的是,蒋本身并没提到在这个场合几乎哭出来,却记载当他告诉马歇尔他预备在10月中旬召开国民大会还政于民时,马歇尔“颇为感动”④。

  ① Chiang Diaries; Hoover; June 26; box 45; folder 7。

  ② Bland; Papers of George Catlett Marshall; p。614。

  ③ Beal; Marshall in China; p。109。

  ④ Chiang Diaries; Hoover; June 30; 1946; box 45; folder 7。

  延续此一对话,马歇尔也和宋美龄有一段非正式的谈话,同样言词强烈。她向丈夫报告说,马歇尔“不耐烦、粗鲁……非常冒犯人……傲慢”①。不过对国、共双方而言,马歇尔对他们的动作有何反应,很快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蒋告诉这位美国将官,所有可能的让步他都做了,他现在要开始策划在黄河以北、长城以南的地带发动全面攻势②。马歇尔甚至不只对蒋出言日益尖锐,共军在山东、山西的攻击行动也刺激他对周恩来直言,这些行动已“破坏他的努力”——这个警告根本没人理会。3天之后,他甚至告诉周恩来,有许多事的发生“都是因为政府在报复共产党的挑衅”。另外一次,他形容据报的共军攻击行动“完全不可原谅”③。蒋抱希望忖想,马歇尔是否开始“对共已无希望且生恶感”④。

  ① Ramon H。Myers(马若孟),〃Frustration; Fortitude; and Friendship: Chiang Kai…shek's Reactions to Marshall's Mission;〃 in Larry I。Bland; ed。; George C。Marshall's Mediation Mission to China; December 1945…January 1947 (Lexington; va。: George C。Marshall foundation; 1998); p。160。

  ② Chiang Diaries; Hoover; June 30; 1946; box 45; folder 7。

  ③ Bland; Papers of George Catlett Marshall; p。618。

  ④ Chiang Diaries; Hoover; July 14; 1946; box 45; folder 8。

  7月2日,马歇尔请教代理国务卿艾奇逊(国务卿贝尔纳斯到巴黎出差)对中国局势有何看法。从艾奇逊的回复可以看出若是国共和谈破裂、爆发全面内战,美国对华政策将会改弦更张。杜鲁门在前一年12月给予马歇尔的秘密指令,艾奇逊或许不知道、或许不记得;当时杜鲁门的态度是,基于地缘政治的理由,即使和谈破裂美国还是会支持蒋介石。相照之下,艾奇逊这份文件不仅完全没提及半年前的立场,还建议说如果国共爆发全面内战,美国“可以”(could)维持和蒋介石政府的关系,但“将”(would)结束物资援助,并撤回留驻的美军部队。虽然还不够正式,可能还未经杜鲁门过目,但这个美国政策的重大翻转已反映出华府的基本目标是不介入中国内战,尤其绝大多数主事官员都不认为非共产党这一方会赢①。

  ① FRUS(1946); vol。9: The Far East: China; pp。1295…1297。

  马歇尔对艾奇逊来函的意见显示他对中国局势的看法也起了重大变化。尽管最近他对周恩来说话越来越不客气,但他还是认定和谈失败大部分是蒋介石及其政府的责任,而且全面内战早就已经开始了①。他相信,不管美国如何因应,只要没大量派出美军部队介入,共产党最终将会击败蒋介石及其部队。对马歇尔而言,摆在眼前的选择只有:一、毫不作为;或二、继续目前似乎徒劳无益的做法——追求和平、民主的联合政府。他选择第二方案。他和华府都不考量第三方案:美国提供大规模物资援助给蒋,助他守住华北或长江以南。事实上,蒋本人也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方案。他愿意和毛泽东分治东北,但其他部分的领土就是全有或全无,别无商量。

  ① Bland; Papers of George Catlett Marshall; p。635。

  7月11日,刺客在昆明开枪杀死民主同盟知名领导人李公朴。4天之后,另一位民盟领袖、留美回国的诗人闻一多也遭不明人士杀害。这下子全国各大学涌起一片抗议浪潮,美国哈佛大学一群教授也联名谴责这两起事件。马歇尔在写给杜鲁门总统的信中传达一个印象——即使不是蒋本人、国民政府也应负起责任①。可是民主同盟是个小党派,对蒋只算小麻烦,他似乎不可能甘冒国际制裁之险,下令杀害两个在昆明不甚有名气的知识分子。相形之下,300名共军士兵在7月中旬伏袭美军一支补给车队,55名陆战队员就有7人被杀。虽然马歇尔也说伏袭“确切是共产党所为”,却没有逼周恩来就此事道歉。蒋认为马在这件事上表现得“若无其事”②。

  ① 同上注,pp。634; 637。

  ② Myers(马若孟),〃Frustration;〃 p。159。

  现在,停火期限已届止,蒋发动作战以打通山西的铁路线,并肃清热河的共军势力。傅作义预备攻占张家口这个古代穿过长城往丝路的门户,共军自从1945年8月即盘据该城①。政府军其他部队亦在江苏省长江以北地区推进。

  ① E。R。Hooton; The Greatest Tumult: The Chinese Civil War; 1936…1949 (London: Brassey's; 1991); pp。69…70; Bland; Papers of George Catlett Marshall; p。626。

  同一个月(1946年9月),中共红军取了新名“人民解放军”,也不再虚构它在东北的部队纯粹由东北人组成的故事。解放军在山西、河南、热河、山东和江苏等许多地方发动规模有限的攻击和反攻,但是一般而言除了东北之外,似乎都是政府军在让共产党节节败退。然而,中共控制了东北所有和苏联接壤的边境,满载货品的火车双向都能通行。解放军也在北朝鲜设置办事处,安排军事物资供给其东北部队使用,光是为此目的,雇用的火车车厢不下2000个①。

  ① Sheng(盛慕真),Battling Western Imperialism; pp。155…156。

  7月中旬,委员长偕夫人离开南京、前往牯岭。牯岭位于江西山区,距政府设在庐山的训练中心不远。西方生意人、外交官和传教士自从19世纪就营造牯岭为度假胜地。海拔5000英尺的牯岭,蚊子绝跡,远离长江流域的溽暑和湿气。马歇尔夫人和宋美龄一起到枯岭避暑。她喜爱极了①。

  ① Bland; Papers of George Catlett Marshall; p。696。

  马歇尔认为蒋离开南京是为了搁置和谈,让手下将领方便放手做事①。他也会定期到这处山区度假胜地停留短时,但恨透整个行程——先搭2小时飞机、再乘45分钟炮艇、30分钟汽车,然后由轿伕沿着悬崖小径抬轿2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②。马歇尔在牯岭的居停,隔着一道山溪与委员长行馆相望。当马歇尔不在时,凯撒琳每天会和蒋夫人在“令瑞士逊色”的美景下共进午餐。轿伕整天守在草坪,随时待命带她们出游。每天傍晚,“在彷彿一千零一夜的景色下”,蒋介石会和宋美龄、 凯撒琳一起在附近登高揽胜。虽然彼此语言不通,凯撒琳教委员长玩德国象棋。她写信给亲人说,蒋氏夫妇成为她的“好朋友”③。

  ① Beal; Marshall in China; pp。122…123; New York Times; July 20; 1946; p。26。

  ② Beal; Marshall in China; p。145。

  ③ Bland; Papers of George Catlett Marshall; pp。632; 668…669。 关于牯岭的描述见于马歇尔夫人给友人的一封信。

  同时,马歇尔虽然坚信关键问题——国共部队整合I已经“解决八、九分”,心情仍然“日益消沉”①。7月初,他决定向白宫建议,撤销他原本支持提名魏德迈将军为新任驻华大使的人事案,改提在中国传教多年的司徒雷登(John Leighton Stuart)出任斯职。马歇尔觉得中共会强烈反对魏德迈,美国联邦参议院也立刻通过这位71岁的新约圣经学者、前任北平燕京大学校长为大使。这个决定搞得比司徒年轻的魏德迈大为不痛快,因为他已经为新职添置文官衣服了②。

  ① Bland; Papers of George Catlett Marshall; p。635; Beal; Marshall in China; pp。122…123。

  ② Albert C。Wedemeyer; Wedemeyer Reports (New York: Holt; 1958); pp。366…370; Bland; Papers of George Catlett Marshall; p。627。

  司徒雷登看中国人的眼光是“混合着心急、慈爱和热切的乐观”。他知道委员长不能或无能力减少贪污,是中国问题多端的主要原因,但是同为基督徒,他有信心蒋了解中国及其政府的弱点,也希望拨乱反正,而且大部分能成功。他也认为中共是个合法的政党,它和俄罗斯布尔什维克主义的关系“薄弱、不重要”。他几乎都独自在南京寓邸里工作,偶尔才到大使馆上班(因为他并不信任大使馆)。他非常倚重他的华人秘书(傅涇波)——他从燕大带他一起上任,而大使馆官员猜测此人是戴笠手下,或周恩来的特务。

  7月18日,马歇尔和司徒雷登前往牯岭,新大使向委员长呈递到任国书。马歇尔藉这个机会“十分坦诚”向蒋谈到“无可控制的内战”已一触即发,国际舆论对李公朴、闻一多被杀害,颇有批评。几天之后,政府宣布两名凶手是昆明警备司令部秘密警察的低层官员。两人均遭枪决。他们究竟是出于己意犯案、还是奉命行凶(马歇尔是这么猜想),或者是代罪羔羊,也就不清楚了。不论事件真相如何,由于国内外舆论哗然,中共大为受益①。

  ① Bland; Papers of George Catlett Marshall; p。634。

  蒋在这些行为,连同当时警方严重违反人权上的责任,大部分都是因为他在这些年扩张了各式各样的秘密勤务。这些有权势、复杂、某种程度上不受控制的团体专门在搞阴谋、对立以及暗地打压、报复的恶毒行动。但到了战后,对这些或真或假的事件,新闻媒体已经能自由报导并加以谴责。就像香港的《远东经济评论》(The Far Eastern Economic Review)当时就提到:

  每天都有几百万的文字被生产:报导、谣言……纯粹想像的内幕……指控与抨击,声明与回应,洒狗血的诉求……压榨与贪污,读者渴望知道越多越好,左派媒体满足了这种普遍的需求……暗杀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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