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在!那个……西秦摄政王的事,微臣并未想过。”她连西秦摄政王是谁都不知道,哪里来的什么想法。
叶远蹊直起身,见子安确实心不在焉,拿过这几张纸,都放在灯上烧掉了,说道:“后面两道题……你自己再想想即可。”
“谢陛下!”子安如蒙大赦,忙不迭说道。
“子安,让你在仁明殿。”叶远蹊说道,“是有意安排。”
“微臣明白。”子安随口胡诌。她哪里知道叶远蹊究竟是什么意思啊。叶远蹊话里有话,可是此时似乎还不打算明说。但子安现在确实没有精力细想了。
叶远蹊见她双目无神,却还强撑着回答,只觉得好笑:“你明白什么?”
“后宫哪里有什么胜负……一切,不还都是看前朝局势。”子安已经困得糊涂,便毫无顾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管眼前这位,就是后宫和前朝的焦点所在。
“你倒看得通透。”叶远蹊说道,“去找你哥哥,一道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好轻松的一章啊哈哈。。。
子安的状态就是作者现在的真实写照。
☆、忧夜长
仁明殿收拾妥帖,子安刚要去请郁婉然来看有无不合心意之处,便听得通报说郁泠然求见皇后。外戚入宫,自然少不得御官在场。
正式册立皇后之前,当由皇后家族中人入宫劝谏皇后德行。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子安几乎忘了这个礼仪。
本不过是个形式,郁泠然却极其认真。
子安侍立一旁,随意想着,当年立上官氏为皇后之前,上官景入宫,会说些什么呢?恐怕会讨论起怎么对付宸妃,以及怎么控制枢密院吧……真不知是该说郁泠然谨慎,还是该说他不识时务。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还有外人在场吧。
这边终于说完,便听得郁婉然吩咐道:“云子安,你送郁大人出去吧。”
“是。”子安行礼领命,又说道,“皇后娘娘,仁明殿事宜已毕。”
“知道了,本宫一会儿就去看。到时还要劳烦你再做些调整了。”
子安和郁泠然退到殿外。外臣不得在后宫之中随意行走,子安就得将郁泠然送到宫门才可。
子安走在郁泠然之前,算是领路。她急着回仁明殿,走的快了些,不知不觉就拉开了和郁泠然的距离,只好停下脚步,转身等他。又不便开口催促,只是略不满地看着他。
没想到郁泠然依旧不紧不慢,走到子安身边,甚至停下脚步,叹了一声,说道:“我朝当真不该。有些礼仪已经荒废了。宫廷之内,走路的速度和仪态皆有规定才是。”
被他这么一说,子安才想起来,似乎是有规定的。不过那只是周沿袭齐制罢了,真正执行起来,大多化简。
不过循规蹈矩,并不是什么错处。子安也不同他计较,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多谢郁大人指正。不过明日便是典礼,仁明殿那边还有些事要做,所以便走的急了。”
郁泠然却不罢休:“这便是云姑娘的理由?虽是能解释你在宫中仪态,可你尚未婚嫁,便似方才那般盯着郁某,以及说话的语气称呼都不合礼仪。”
子安听他说的认真,只觉可笑,而自己此时穿着官服,那声“云姑娘”自然刺耳。一时冲动便道:“那郁大人不称下官职位,就合乎礼仪了?”
“御官算得什么官职。”郁泠然说的理所当然。
子安一愣,还来不及反驳些什么,郁泠然便继续说道:“御官是妃嫔的另一种形式而已。”
“哪里,有,这种说法?”子安瞠目结舌,“御官任满,不是出宫嫁人么?别说御官,宫女都算不得——”
“女子嫁人,自该从一而终。不过既是陛下放其出宫,就算不得错处,自然还可以嫁给别人。这样的人,郁某也可以接受。”
“‘御’官竟是这个意思啊。”子安讥讽道。
“自然。太妃娘娘作为文宗时的御官,却嫁给了英宗,便是于礼不合。”郁泠然以为子安开窍,点了点头,继续严肃道,“云姑娘为御官,这一点郁某不会计较。不过云姑娘及笄后与令兄独居,实在是不合礼教。依我看来,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云姑娘搬离还来得及。”
郁泠然说完,等着子安回答。子安却是连瞪他一眼都不敢——不然这家伙又该说她不守妇道了吧?
子安冷静许久,才尽可能温和道:“等等,郁大人,你不计较——关你什么事?”
“新帝登基,皇后为郁家之人,这对郁家自然是莫大的恩典。圣意眷顾,郁家自然应当继续为朝廷效力。如今奸佞当道,礼崩乐坏,要恢复祖宗之法,郁家一己之力恐难为之,若云家能相助——”
居然看不出立郁氏为后不是叶远蹊的意思?子安摇摇头,便也没了怒意,只是好整以暇道:“所以?”
“不过云姑娘若是想要进宫,也可以理解。只是云姑娘容貌妍丽,又乏端庄之态,不宜伴于君侧。何况,想必令尊之遗志,也是希望云郁两家交好。”
子安一时竟不知从何反驳。郁泠然是在称赞她好看么?不过怎么听着比骂人还难听——这是说她勾引叶远蹊?!
见子安又不说话,郁泠然想了想,说道:“倒是郁某疏忽了。令尊去世几年,云姑娘大概都不记得令尊音容了吧。”
“郁大人真是善解人意,子安感激不已。”子安咬着牙强笑道,“不过时辰着实已经晚了,不如就先说道这里,让子安先送郁大人出宫如何?”
好容易了结此事,子安匆匆赶到仁明殿。子安是叶远蹊派来的,郁婉然自然是一切满意,只是换了两个花瓶,便算彻底完工了。
出宫回家,子安依旧是气闷得很。这几天忙起来,都没能好好吃饭,索性就去了外祖父家。
吃过饭,子安懒得回家,便拉着木萤闲谈。木萤一边陪她说着话,一边随意做些绣工。
“小萤在绣什么?”
“想着再有两月便是你生日,亲手给你做件衣裳。”
“哪有这时候就告诉我的。”子安笑道,“再者,我哪敢收啊,小萤儿不该做给你心上人才是?说起来,你这字绣的真好,就像真的题写上去的一样。”
“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罢了。平日里自己绣着打发时间,偶尔也会送送亲近之人。”
“这样……那我家岂不是也有咯?”
“姑妈很喜欢呢。”木萤笑道,又添了几分怅然,“当年……有时候还特地要我绣些什么。表哥也还让我帮过忙。”
“云奕?!”子安讶然,云奕自己应该也用不上这些绣的东西,那肯定是送人了……用一个女孩子做的东西送另一个女孩子,太过分了吧!不过……还是更在意送给了谁啊……
“还是你刚从泷川回来那一年的事了。”木萤回忆着,淡然笑道,“虽是陪你买了不少东西,终究觉得亲手做点什么才算庆贺,便先告诉祖母,结果祖母不知怎么就告诉了表哥。表哥说绣条帕子给你就是——现在看来,莫不是被奕表哥私吞了?”
“帕子?”子安想了想,倒还真是从未见过,“可是绣了字?”
“是啊,好像还是句佛语。我那时还笑你不学无术,怎么连佛经都看起来了。”
子安不知怎的联想到了叶Й_的那条帕子,试探着问道:“那句佛语,可是白莲结子?”
“掬水闻香。”木萤缓缓接道,继而惊讶地说:“子安姐姐怎么知道?”
“我……我在家中见过吧……”
子安极力掩饰着慌乱。那条帕子,不是叶琳琅送给叶Й_的么?
“欣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木萤放下手里的东西,担忧地看着她。
“没事,这几天太忙,有些累了。明日便是典礼,我回家早点休息了。”
回到家中,却无法安睡。
一直以来,叶Й_的死,叶琳琅的死,根本忘不掉。方才知晓之时,子安有多震惊,现在的她,就有多怀疑。
细节……究竟有哪些细节,存在违和感……
子安忽而想起,那日自己提起帕子上的佛偈之时,已经毫不隐瞒的叶琳琅,却唯独在自己这句上,反问她在说些什么……
的确,叶琳琅从头到尾都没承认过那条帕子的事。按照她当日之坦率,那句不明白,莫非根本不是虚与委蛇?
不过也可能是叶琳琅并未在意吧。
云奕送一句佛语给叶Й_,应当是出于安慰之情吧。想必他是无意而为之,毕竟,为叶Й_曲解佛语之人,该是叶琳琅。
何况,叶琳琅自己也擅女红,当初不就觉得,帕子是叶琳琅自己绣的嘛。
子安想着,却实在骗不了自己——世间,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
当时判定叶琳琅漏洞的最大原因,便是因为叶琳琅懂得净土宗。
只是……
净土宗在民众中传播甚广,故而很多政令都与之息息相关。当初那本贤良进里,也对此有所涉及。云奕不可能全然不了解净土宗。何况,云奕当年为了编写父亲文集,看过许多佛理之书。虽是称为禅宗,但毕竟同根同源。
所以……为什么……
子安想到此处,轻叹一声。已经只问为什么,而不问云奕是否真的给了叶Й_那条帕子,更不问他是否有意而为之了么?
真是,不能再想了。
睡了两个时辰,子时刚过,子安便入宫准备典礼之事。待她到时,郁婉然也已经起身。看着宫女帮着皇后穿戴,子安也算是大开眼界。这一层层衣饰头饰,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还多。不过比起前朝之制,已经简化许多了,郁婉然这一身皇后的礼服,比齐国贵妃之仪还要轻省些。
浑浑噩噩地熬过了典礼,终于是唯一有点人性的环节:宴请百官。只不过子安还不够资格参加宴席——若是以县主身份,自是可以,只是子安实在懒得把官服换成县主的礼服了。
在仁明殿的厢房内吃了饭,子安就跟着看热闹的宫人,偷偷溜到了宴席所在的延福宫。延福宫景色甚好,虽是宫殿,却和花园连成一体,而子安自小没少参加宴席,在延福宫里找个不被人发现的位置,自然驾轻就熟。
只不过这些地方……也有别人知道就是了。
子安看见云奕站在轩榭之中,悄悄走过去拍了他的肩,待他转身,不容云奕说话,就福身道:“下官拜见云大人。”
此番封赏百官,云奕自然也有升迁,已是做了正四品的通议大夫。
“我是升了官没错,不过你好好看看,我穿的可是侯爵的礼服。”云奕笑道,“想着你可能会来,还真碰上了你……跟我去那边宫门吧。”
“还是不要了吧,我可是从仁明殿跑出来的……”
“你虽然穿着官服,但是跟着侯爷我,应当也没人会说你吧。”云奕笑着拍了拍子安的头,“再说不去宫门,你还等着陛下出来么?”
“嗯?关陛下什么事?”
“得了吧,你不就是想看他穿礼服的样子——”
“今日忙了一天,未见兄长,子安甚是想念!”
“那我回去了。”云奕收了笑意,挑眉道,“你也早点回仁明殿吧。”
“唔……难得见面,你若要回去,至少让我陪你走到宫门啊。”
跟着云奕进了殿内,自然没什么人注意到子安。
“真是燕燕于飞。不过你也别乱跑……”云奕嘱咐道。
然而子安还没看到叶远蹊,倒是先看见了离得比较近的郁泠然。郁泠然自然也看到了她。
“我果然还是,先回仁明殿吧……”子安刚想走,郁泠然却已经走了过来。
云奕却似乎知道她在躲什么,冷笑一声,按住子安的肩膀,说道:“不必。”
郁泠然对云奕行了礼,便问道:“云姑娘为何会在此处?”
有云奕在,子安便口无遮拦:“郁大人并非司礼,看不惯我在此处,也该找中官赶我出去才是。这般亲自上阵,莫不是自降身价。”
“若是旁人,郁某亦是懒得管教——”
不待他说完,云奕便打断他道:“你今天同我说的事,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了。”
云奕这是……生气了?子安看向云奕,只见他面若冰霜。
“文博侯如此这般,岂不是负了令尊之意?”郁泠然说道,“这就罢了,连半点客套之意也无——莫非还是为当年之事耿耿于怀?”
“我向来,睚眦必报。”云奕不紧不慢地说道。
当年之事?郁家和云家,不一直是政见相合,能有什么过节?子安疑惑地看了看云奕,何况就算要报复什么……也是王家首当其冲啊。不过现在,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倒是郁泠然帮她问了:“若是如此,丞相那边——”
“不劳郁大人提醒,”云奕笑道,“我自然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你连联合郁家对付那边的姿态都不愿意做?”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