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黎听他这么说,立时上前,揪住叶子肃的衣领,说道:“哟,合着也是你小子把大爷我关起来的吧?”
叶子肃冷冷看着他,也不挣扎,只是低声道:“放手。你太吵了。”
云子黎愤愤松手,说道:“小叶子,你这人真不仗义。说吧,现在怎么个情况。”
“这里是废宫。”
“废宫?”木佳月疑惑道,“就是前朝齐国的皇宫?”
叶子肃点点头说道:“确切地说,废宫是齐国一半的皇宫。另一半,我朝还在使用。”
“那么刚刚关我的地方是厨房咯?”云子黎说着,环顾着院墙,“可是区区御膳房要这么高的围墙干嘛。”
“前朝那帮胆小鬼自己加的。”叶子肃轻蔑笑道,“十九年前圣武皇帝打京城,他们可是躲在皇宫里根本不敢出来,加高围墙算是防卫,可笑之至。”
“哟,小叶子你也能说这么长的话。”云子黎挑眉道,“可是我看,围墙虽高,我们来个人梯,也不是出不去。”
“我们刚才看过了,外面都是守卫……还有狼狗呢……”
云子黎想了想,对叶子肃说道:“喂,小叶子,这帮人是冲着你来的吧?”
“是又如何?”
“既然我们三个都被关起来了,那说明他们也不知道,究竟是要找我们中的谁。小叶子,我不管你是谁,你最好——”
不待他说完,叶子肃便冷笑道:“想出卖我,没那么容易。”
“你这小子,我昨天说了要罩着你,自然不会卖了你。只要让他们搞不清,那我们三个,就肯定都没有生命危险。所以,你最好别这么高冷,一脸的主角命,不是找打么。”云子黎说道,“我们一边拖着,一边找找,有没有出去的办法。”
木佳月点点头,补充道:“我听说,前朝的废宫,有什么密道……齐哀帝有个怀着孕的妃子就是从密道里逃走的。”
“呆子,遗腹子这种故事你也信!不过,看我刚才住的仓库那阵仗,恐怕真有密道。不过我现在更在意——”云子黎说完,深吸一口气,高声喊道,“喂到底有没有人给老子送饭啊!”
回应他的只有墙外的狗叫。
云子黎气得脸绿,也不顾其他,直接骂了起来。
叶子肃瞪了他一眼,说道:“闭嘴!和狗都能吵起来,吵得人头疼。”
“云大哥,你还是别喊了……毕竟现在连水都没有……”
云子黎气极反笑:“白想那么多故弄玄虚的招数了,看来人家是打算一竿子把我们全饿死。呵呵,最后人食人也不错么。”
“云子黎,闭上你的乌鸦嘴。再废话绝对把你关回去,我说到做到。”
“唉,道不同不相为谋……”云子黎无奈看天,却有了意外的发现,“咦,天上这是……哈,有晚饭了。”
木佳月看着云子黎,却是目瞪口呆:“云大哥,你用弹弓……竟然能打只鸽子下来。”
“我能的事儿多着呢。只是,咱三个分一只鸽子……”
叶子肃看都不看他,嫌弃道:“我不吃。”
“别呀,小叶子,昨儿晚上给关起来,我和佳月老弟都是吃了晚饭的,你被人追,本来就饿着肚子吧?都是难兄难弟的,讲究什么。就算以后真把咱卖到南风馆,失节事小,饿死事大。”
“茹毛饮血,太过野蛮。”
“放心,不会让你吃生的。”云子黎得意笑道,“嘿嘿嘿,我这儿有硝石。”
“云大哥,你真是百宝箱!”木佳月惊喜道,“我去抱点柴草来。”
“唉,还是佳月这孩子有眼力见儿。我这儿还有盐巴呢,小叶子,亏不了您的。”
作者有话要说:
☆、雩风诀(二)
解决了晚饭,木佳月惊叹道:“云大哥好手艺……”
叶子肃吃完,默默不说话,却也难得没有反驳。
“那是自然,”云子黎得意道,“可惜了这里虽有厨房,却是没有水,不然给你们做个红烧都不在话下。”
叶子肃冷笑一声,不屑道:“夸口也要有个度。”
“什么夸口,看我云氏独门红烧料包。”云子黎说着,还真拿了东西出来。
“云大哥,你随身到底带了多少东西——”
云子黎却不以为意,说道:“人在江湖,哪能亏了自己的嘴。打只鸽子,常事而已,想我当年在西——啊——乡下的时候,那才叫吃的痛快。”
“云大哥,你不是京城本地人吗,怎么还去乡下?”
“我在乡下叔叔家长大的,我爹娘嫌我二月出生不吉利。倒还怨起我来了,追根究底还不是因为他们自己在五月行房——啊,阿嚏!”
“云大哥,你着凉了?”
云子黎抹了抹脸,终是生了气,对叶子肃怒道:“小叶子你这混蛋,你用盐扔我干嘛?”
叶子肃却气定神闲:“嘴巴别那么没遮拦。”
“云大哥,什么是行房?”木佳月书读得迂,此时也改不了追根究底的毛病,“为什么说是因为他们在五月行房?”
云子黎此时才庆幸方才叶子肃打断了他,支吾一阵,说道:“佳月老弟,你今年多大?”
“十六。”
“这个所谓行房呢,就是在房间里走呗。你看啊,五月是毒月,春天讲究万物生发,如果五月只在家里走,就很容易毒气侵体,生出我这种儿子来,懂了吗?”
木佳月恍然:“原来云大哥你是这么生出来的。”
叶子肃在一旁,没忍住笑了出来。
木佳月不明所以,继续说道:“这里晚上真挺冷的,大概走走能暖和,不如我们一会儿也去行房吧。”
木佳月说罢,云子黎和叶子肃难得一致:“滚!”
转眼又过了两日,三人依旧没能找到出去的方法。
入夜,木佳月不由得担忧道:“都关了两天了,倒是送了次食物,可是这么下去……”
叶子肃亦是忧心忡忡:“已经误了三月三……”
木佳月听他提起上巳,怅然道:“外面一定在过节吧,我还很想见见京城的集市呢。”
“佳月老弟,都是大哥对不住你。等你今年中了举,当了京官,我一定给你补回来!”
“没关系的,云大哥。倒是你们,都是京城人吧?不回家去,没关系么?”
云子黎无所谓地说道:“我一年也没个几天在家住,他们早恨不得没我这个儿子。”
“我……”叶子肃迟疑道,“是和家中说好,要出来几日。”
“得,反正结论就是这世上无声无息没了三个人,谁也不会在乎。”云子黎摊手道,“不过,昨天找到了密道的入口,今夜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进去。”
“云大哥,为何这么急迫?”
“打下来的那几只鸽子上绑了密信。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通讯方式,白瞎了几只这么肥的鸽子。”
木佳月讶然道:“我们吃的竟然是!”
叶子肃直接问道:“那些密信呢?”
“材料特别好,被我当引火的烧了。反正大意就是最多留我们的命到明日。虽说被我截了信息,可是保不齐还有漏的,明日之前必须离开。”
“看不到信,凭什么相信你说的?”
“我说小叶子,你是不是灌了水都能当喷壶?心眼儿这么多。放心吧,怎么着也不会拿我自己开玩笑,老子怎么会死在这种地方!”云子黎说道,“那天我被关起来的仓库里,有个暗门,应该就是所谓密道了。但是上面有把锁,看看能不能找到能开锁的东西。”
“这几天我将屋内仔细搜索过”叶子肃沉稳道,“窗柩上刻着三行小字,旭日东升,百万之上,先礼后兵。”
“哦,字谜啊。”云子黎想也不想,便接道,“旭日东升是六,百万之上是一,先礼后兵是九。三个数字?”
“对了,”木佳月想起了什么,“那天在厨房里看到了有个盒子。”
云子黎跟着他走进去,打开来,却是空的:“你在坑我吗?居然是空的!”
“等一下,云大哥……盒子上有字。”
“我看看……初为阳,末为阴……什么破玩儿,就是在坑我吧!”
叶子肃见他这般,嘲讽道:“不学无术。”
“你行你上。”
“《易》当中,数字自有阴阳,这句话想必指数字的顺序。”
云子黎没想到他真的答上来,只得讪讪道:“拽什么拽……”
木佳月听着他们说话,又推了推桌上的盒子,竟然纹丝不动。仔细查看,盒底竟然有个暗纹。顺着纹路推开,竟然是个机关。几个木块上刻着数字,还有三个凹槽。
“九为阳,六为阴。”叶子肃说着,将九和六分别填入第一个和最后一个位置,“那么中间就是一了。”
三个木块放好,咔哒一声,凹槽应声裂开,下面的盒子内放着一把钥匙。
用钥匙打开仓库暗门的锁,便来到了幽幽密道之中。
木佳月看着宽敞的密道,讶然道:“这里就是前朝的密道?顺着这里走,真的能出去吗?”
叶子肃却不见惊喜,亦不见慌张,只是淡然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既已进入,前行就是。”
“小叶子,你这种人,最不好玩了。”云子黎调侃道,“照刚才拿钥匙的意思,这里恐怕还有什么奇门遁甲。你这么看得开,就由你走在最前好了。”
叶子肃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千金之子,不死于盗贼。”
“哼,千金之子……罢了,还是我来开路。”
木佳月见云子黎走到最前,颇有些担心:“云大哥,不如我们——”
“没事,死不了,老子从小就命硬。”
三人向前走着,并无危险。木佳月放松下来,便说道:“云大哥,我从刚才就觉得不对,既然是密道,为何会有那么多线索,提示我们如何进入?”
“佳月老弟,你在钱庄存过钱吗?”
“存是存过,这有什么关系么?”
“那我问你,你的口令是什么?”
“呃,是“金——”
“呆子,谁让你真说了!你平时都怎么保存口令?”
“唔……我爹让我记在账本上,锁起来,可是钥匙后来又找不到了……”
“像这种宫闱之中,建密道的人,往往都是为了子孙后代。口口相传,总有个忘的时候。倒不如把进入方式留在入口附近。若是找不到,出不去,这种劣子劣孙,也是死有余辜。”
木佳月听了,却心生不忍,说道:“密道的钥匙既然还留在机关内,说明十四年前,宫殿内没人能逃出去……我听说当时护城河的水都是红的,真惨啊。”
一直沉默的叶子肃终于开口道:“机关完好,密道上锁,钥匙还在,才说明有人逃出来了。”
“叶公子……这怎么会?”
“有人走了,有人留下来掩盖,然后受死。”
“这……如果是我,我一定一起留下来。让别人为了自己而失掉性命,我宁愿不要这么苟且偷生。”
“那只能说明你太懦弱了啊,佳月老弟。”云子黎说道,“活下去可是比寻死,需要更大勇气的。”
三人从密道内平安出来,竟是身在北街。
“三更了啊……”木佳月感叹道。
“那么,小叶子,我和佳月老弟要一起回客栈了,你自己——”
“就此别过。”叶子肃转身就走。
“唉,好吧,别过别过。”云子黎看着叶子肃的背影,叹道,“你这人啊真是,没劲透了。”
云子黎和木佳月在客栈内休息几日,云子黎又闲不住,拉着木佳月上街闲逛。
“云大哥,今天已经三月初七了,下个月就要考试,我们该在客栈好好看书才是——”
“佳月老弟,初四回来休息一日,我们已经连着看了两天书了,不该出来看看么?再者,我们那天被抓走,现在也该去清风苑看看才是。”
“确实如此,也不知离姑娘和金花姑娘——”
云子黎边走边自言自语道:“害得老子被关了三天,怎么也得让小凤梨送我三坛酒……”
木佳月听了,却皱眉道:“云大哥,我见你也是家境殷实,为何总是如此?”
“那是家里的钱,又不是我的钱,我现在还是一穷二白。不过迟早有一天会发达的。你倒是挺担心清风苑,怎样,哪个姑娘最好看?”
“我,我觉得离姑娘很好看——”
“小凤梨?呃,小凤梨倒是虽然一看之下,不怎么好看……”云子黎痛心疾首道,“再看,更不好看。”
木佳月却只是说道:“离姑娘给我斟了酒……”
云子黎轻叹一声:“你小子,还是太年轻了。”
正说着,木佳月却看到了熟人,说道:“哎,前面那不是叶公子么——”
“旁边跟的这姑娘好看,哟,这不是金花么!”
两人说着近前,便听到金花说:“叶公子,多谢您陪奴家出来采买,若不是您,真没办法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