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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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千重-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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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诶——?”
  子安依旧不知所措,贺宁之却松开了她的手,这回真是把两本书递给她了。
  “真是比楚曜可爱很多——”贺宁之说道,“要是她的话,大概会把我摔过去。”
  “嗯嗯。”子安稍微冷静下来,附和道。
  “子安姑娘笑起来应该会很好看,不过,我是没那个本事逗你笑了。”贺宁之遗憾说道,“所以想着,大概脸红的话,也是能一饱眼福?”
  “不要为了那种无聊的事做这种奇怪的举动。”子安说不上是生气,却瞪着他说道。
  贺宁之淡定地承受着她的目光,全然无畏地直视着她,温和说道:“看来找了个不怎么样的借口——方才,兴之所至罢了。冒犯了子安姑娘,在下赔罪。”
  “也不至于赔罪……”子安小声说道。
  “子安还要锁门吧?”贺宁之笑道,“那我先去街上等你了。”
  楚曜只让他在这里留三天……子安一时有些失神。
  等等,怎么想起这个来了?一直这里那里的,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子安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转念却又想到,大概时间还早,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可以多绕一条街吧。
  啊……还真是,无药可救。                    
作者有话要说:  论久经沙场的男神是如何欢快地泡小姑娘的。

  ☆、落寻常

  医馆内今日只留下子安一人。
  楚曜昨日便替老夫人去镇子东边的村里行医,大概明天一早才能回来。今日老夫人和云夫人应邀到卫伯父家去住一晚,本来也想带上子安。但是医馆内不能没有人照看……所以,最后便只有她一人留了下来。
  说是她一人……自然不能完全当真。
  戌时刚过,子安依照惯例在药房内记录着药材剩余,便听得贺宁之走了进来。
  “前天是蝉蜕,昨天是千金藤。”子安坐在桌前,用手中的笔杆轻轻敲了敲砚台旁边的桌面,“今天你想在这里放些什么?”
  贺宁之并未说话,只是走到药柜前,抬起手,轮番划过一方方小小的抽屉。
  “这个。”贺宁之说着,拉开了一节抽屉,拿了一点药材,放到了子安的面前。
  “当归。”
  “今天已经休息够了,夜里赶路方便些。”贺宁之笑道,“何况,楚曜给我下了三天的命令,无论如何,都得在她回来之前离开。”
  “还真是马首是瞻。”
  “对她我可丝毫不敢怠慢。”
  子安下意识地想反驳些什么——然而终于不知如何开口,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继续抄录着药材簿。
  贺宁之也不说话,坐在一旁,看着她写字。
  “沉郁顿挫。”贺宁之看了良久,终于说道。
  “那个是形容声音的。说写字,叫矫若游龙。”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谦虚一下么?”
  “在写字上谦虚,于我来说,那是对别人的侮辱。”
  “就该这样盛气凌人。”贺宁之笑了,“每天压抑着自己,着实无趣。若是在大秦,定要带你多玩些好玩的。可惜我也是寄人篱下,只能就地取材,送你点药。”
  “蝉蜕和千金藤都是祛湿散热之物,数九寒冬送给我,可不是什么高明的礼物。”
  “我又不懂药材功效,不过是打个字谜罢了。”
  “蝉蜕是新生……千金藤,又名忍冬。”子安低声念着,“这种鼓励还真是直白。”
  “哈哈,”贺宁之大笑道,“我才不会做鼓励这么无聊的事。情绪低落的人,遇到困难的人,走过去跟他说‘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简直是在开什么玩笑。”
  似乎还是第一次听贺宁之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子安略有些惊愕,手中的笔亦是停了下来。
  “啧,我还真是失策,小女孩不都应该觉得,这种昆虫掉下来的秽物很惹人厌烦么?”贺宁之说道,“这么丑陋的东西,既然从身上掉了下来,就永远不要去管了才好。”
  “如果能像蝉蜕一样轻易地摆脱掉……就好了啊。”
  “难道不是很容易么?”贺宁之轻叹了一声,“你也好,楚曜也好,为什么非要执着于本来不该由你们掌控的事。”
  “既然已经是惊弓之鸟,就不可能再有安栖之地。”
  “庸人自扰。不是你们该担心的事,或者说,从来就不是你们这些女孩子能掌握的事。冲锋陷阵是男人的天职,若是把你们卷进来……对你们太过残忍,也是本该承担一切之人的无用。”
  “嗯……说到底还是嫌弃我们没用么?”子安笑道,“你们的女王,应该不会认同吧。”
  “女王么……”贺宁之颇有些无奈地说道,“那仅仅是王上而已。尊敬她,供奉起来,仅此而已。”
  “可惜……不是一次蝉蜕就能一劳永逸了啊。麻烦的东西,一直会源源不断地缠上来。”子安写好记录,开始收拾桌上的纸笔,“其实对我来说,也是无所谓的。”
  “看你几乎从来都没什么笑意,怎么都不像是无所谓的样子。”
  “因为还不够完全与我无关……不过,迟早也会变成,与我无关。”子安敛好纸笔,说道,“不过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那忍冬呢?你该不会是让我,慢慢忍过泷川严寒吧。”
  “确实是很担心你——”贺宁之说道,“其实忍冬藤这种东西,我在大秦没有见过。可是奇怪得很,在大秦它有自己的名字。”
  “毕竟是药材,就算秦地没有生长,你也没有见过,但一定也在使用吧。”
  “在秦,这种东西,一般叫做鸳鸯草。”
  又是这般猝不及防,就像那天突然握住我的手——
  这种被人轻易戏弄的感觉,真是差劲透了。
  明明马上就要离开,却还是要留下这些奇怪的暧昧不清的讯息。
  子安苦笑。于贺宁之,大概是一时兴起。而于她……大概算是饮鸩止渴。
  这就是所谓的食髓知味?明明想要对所谓离别做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然而听到贺宁之为她释义,却还是僵住了动作,几乎停滞了呼吸。
  那么,奇怪的心跳,也仅仅是在弥补呼吸不畅带来的后果吧。
  “子安。”贺宁之见子安不说话,便起身走到她的身边。
  “……千金藤,忍冬藤,鸳鸯草,又如何。”子安低声道,“你今天也只能是给我当归而已啊。”
  “很多事情确实是没有结果的,”贺宁之的语气意外的严肃,“但是也不能因此就放弃去尝试。伤好了,我便不得不回大秦,我比任何人都明白,但是子安,对于你,我觉得尝试一次,比什么没有结果,要重要得多。”
  “我会后悔这么匆匆离开。”贺宁之低沉道,“但若非如此,从未识你更使我煎熬。”
  “可是我不像你这么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我从一开始就在不断提醒自己,不要有所期望,但是还是被你如此耍弄。”
  “花开堪折直须折,我绝不会容忍自己错过什么。”贺宁之的语气有些急躁,“但是子安,我也不希望你就把我误会成——”
  “我当然不会。”子安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想要控制自己却最终没能掌控——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自己会承担的后果。”
  贺宁之沉默片刻,抬起手,轻轻抚上子安的脸颊,说道:“那,我便准备走了。”
  子安却稍稍侧开身,避开他的手,说道:“好。”
  贺宁之轻叹着收回手:“不送送我么?”
  子安想了想,点点头,跟着贺宁之走出房间,走进院子。
  一如既往的清澈月色,一如既往的冷冽寒冬。
  “楚曜说的没错——我是比以前要优柔寡断太多。”贺宁之自嘲道,“所以最后,再让我送你件礼物吧。”
  “这回又是什么药材?”子安笑道,“刚才检查的时候都没发现少了什么,你这样倒还算是个惊喜。”
  “那先闭上眼睛吧。”贺宁之温和笑道。
  子安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贺宁之却是神色如常。
  闭上眼睛,等待片刻,依旧没有响起贺宁之的声音。大概是……不想让她看到临走的模样?
  怕她最终会在离别的时候哭起来?或是纠缠着不放他走么?
  未免太小看我了吧。这么想着,子安便不由得浅笑起来。
  下一个瞬间,刚刚勾起一点弧度的嘴唇,便被什么覆上了——
  惊愕的睁开双眼,正好看到贺宁之那双蓝眸。狡猾的笑意,得逞的笑意,以及,让人忘了呼吸的温暖。
  脑海里已经是一片空白,几乎是不由自主地重又闭上眼睛——究竟是闭上了么?还是已经没办法识别出眼睛所见的一切。
  肩膀被贺宁之轻轻揽过,明明应该靠在他的身上,但是托剧烈跳动的心脏的福,子安几乎丧失了所有触觉,对接触已经丧失了所有实感。
  唯一还能感受到的,大概就是嘴唇上的温度。
  但也仅仅是能感受到而已。已经完全没办法,有任何反应。无论是抗拒,抑或是回应。
  或者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反应。交给本能,但却根本不能读出自己的本能。
  久到子安终于想起了呼吸,贺宁之才停了下来。
  “果然很甜啊。”贺宁之的手指轻轻拂过子安的嘴唇,“青涩也很让人享受。”
  这句话应该是要反驳的吧?这种话必须要反驳的吧?!
  子安耳内轰鸣,张了张口,却几乎听不清自己的声音:“那个,我——肯定——”
  “哈哈,”贺宁之看起来非常开心地笑了,“喂,子安,你现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哎?我……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子安霎时一惊,低呼道。
  “看来终于清醒点了,”贺宁之笑意不减,“若不是我及时打断你,你可真不知道要说出什么来。”
  “不会有什么好说的。”子安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就再来一次?”贺宁之答得飞快。
  贺宁之不她我说话,便继续说道:“当然不会……既然是临别赠礼,那自然是独一无二的。”
  “到底哪里……像是赠礼了啊。”子安无力道。
  “本来是打算骗你闭上眼,便一走了之。”贺宁之说道,“不过回了一次头,便终于看见你笑了——情不自禁,不由自主,这个理由,子安可还满意?”
  “若是人人都像你一样随心而行,那真是要天下大乱了。”
  “谁说我一个人随心而行,天下便不会大乱?”贺宁之笑道,“这回……真的要走了。”
  “那么,就这样了。”子安轻声说道,继而转身向房内走去。
  身后,依旧是悄无声息。
  打开门的瞬间,还是鬼使神差般地,回身看了一眼——
  院内除了槐树和石凳,以及一地寂白月光,再无他物。
  恍如幻梦。
  就当做,是一个梦吧。
  贺宁之走后,一切如常。楚曜当初不留贺宁之多住,除了单纯的烦闷,也是担心他的身份会给老夫人这里带来什么不利。所幸并没有什么人因此来找过麻烦,贺宁之的行动看起来很谨慎,并没被人抓到踪迹。
  泷川最寒冷的日子,也终于一天天过去。冬至节,新年,都平淡过去。对于还在守制的子安来说,几乎没有什么感觉。
  转眼,已经是二月末。恰是整整一年前,云怀稼接到了左迁泷川的诏书。
  按照子安计算的日子,京城那边对此事的态度,还有外祖父派来的人,应当差不多要到泷川了。
  这天,楚曜出门去和几个药农商谈今年收药的事情,子安则在医馆内,给看诊的老夫人帮忙。
  突然听得门外喧哗将近,老夫人示意子安带她出门去看看,那队人马刚好停在医馆门前。
  “云欣可在此处?”为首的人声音沉稳有力,态度也十分谦和。
  “民女正是。”子安有些不安地打量着他。这个场面,应当是朝廷对父亲死后处理的旨意到了。但是此人器宇不凡,地位一定不低。而子安隐隐又觉得他有些面善,似乎是皇家身边的重要侍卫。让这样的人来宣旨——
  不容她多虑,侍卫已经拿出了圣旨。子安立刻行了跪拜大礼,其中大意无非是沉痛哀悼父亲死于任上,鞠躬尽瘁。
  这些身后评价又有何用?让子安在意的是,这样就意味着赦免,外祖父可以把娘接回京城了。
  “感念少时伴读之情,追封云怀稼为太子太傅,谥文襄。”
  文襄……听他念到谥号,子安心中五味陈杂,眼前模糊,却终于没有流泪。
  还能期待些什么?后世之人若是提起父亲,恐怕都要敬仰地道一声云文襄公。新党旧党,又有何妨?大家之名,自当千古。
  是啊,这样,便足够了。
  子安起身接过圣旨,一时间还有些茫然。她可是从没自己拿过圣旨啊……虽然小时候常见这样的阵仗,但是那时祖父和父亲是怎么做的?
  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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