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5章 清王之故
“又是这本书,终日瞧你看它,里面可有个什么意思?”揽上他的身子,云平探出手拨弄了一下那话本的封面,“醒世录?”
挪挪身子,司空袭倾转过脸,将背靠在软垫上,这才在床上伸展了一下身子。
将书递给云平,司空袭倾抿了抿唇,“心绪乱了时,我总是要看它的。”
坐起身,云平将脸凑到他唇边,轻轻吻上,“现在,心绪可是更乱了?”
钳上她的腰,司空袭倾直勾勾地盯着她,怔然许久,不禁开口道:“我们一连数日形影不离,每夜缠绵在这张床榻上,可是王姐就再未来过此处。我担心,她或许会对你不利。”
“听你说着,我就像与别人家夫君偷情的奸妇。”指尖扣上他的手背,云平不由得蹙眉道:“当初在草原上,你们是谁先表白心迹的?”
听闻此言,司空袭倾面上忽现囧色,干咳了几声便将脑袋别了过去。
似乎不必他开口,云平也猜到了大概。
翻身将云平压在身下,司空袭倾支着身子,脸上起了肃色,“年少时,总是会喜欢会武功的女子。我与亭蕖途径路上,遭了马贼哄抢,护送我们的司空府侍卫都被杀了。王姐她一人跨着枣红色的烈马,提着大刀便从草原上驰骋而来,紧紧那么几个动作,便将马贼杀得干净。看上去,何等潇洒……是我先对她动了心,可是,后来是她最先表明心迹。”
“早知道那么点功夫就能勾来你的心,我恨不得早些认识你。”云平使坏地在他肋骨上拨了拨,弄得他好生痒。
抓上她的手,司空袭倾忍着笑摇了摇头,“为夫知晓妻主武功独步天下,只是平日里活计都被手下做了,你也只能忍着技痒,憋在书房里,可是如此?”
“我以后打算靠卖艺为生,比如胸口碎大石,喉顶金枪什么的。又或者可以蒙眼使暗器,总之,或多或少可以捞些碎银子回来。”云平勾着他的脖颈,张大了明亮的双眸,“还别说,有时候看起来,夫君的容貌果真惹人心醉。”
指肚扫过云平眼角的彼岸花,司空袭倾的嗓音染了一丝沙哑,“刺这花时,痛吗?”
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云平摇摇头,望着他的双眸,“我早已不觉身痛,只是心在隐隐作痛。”
一阵叩门声响起,亭蕖的在外唤着,司空袭倾便应了一声。
推开门,焦急地来到房中,亭蕖见二人又在卿卿我我,一摆手便道:“快别亲热了,云大人,出大事了。安流火死了!”
“什么?”云平连忙侧脸问道。
匆忙起了身,司空袭倾拉了拉衣衫,将胸膛遮上,这才问道:“怎么回事?”
“宫里这时候都传遍了,清王秘密离宫,向留廷汗发了兵。可是……她竟把安流火留在了宫里,似是怕安流火拖累。可汗听闻后,盛怒之下,便……手刃了安流火……”亭蕖说着,舌头都打结了。
自己的妹妹被扎合朱杀了,自己竟无半丝心痛之感……
云平缓缓合上眸子,不禁冷笑了一声。果真,至亲的女儿对于那女人来说,不过都是些工具。她眼里,只有她的江山。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就算当上皇帝,百姓也会遭殃。
站在莫家老宅的书房中,李乾月提笔便道:江山烽火啸。
见她就此搁笔,莫明空一面研墨,一面侧身低声便问道:“下句,是乾月没想好?”
“倒也不必写下句,乾清注定战败了。如今,她正是在垂死挣扎。这个时候,向她提什么要求,她都会不顾一切地接受,只要可以助她反败为胜。”得意地一笑,李乾月再次执笔,稍稍沾了些墨。
沉沉浅笑,莫明空似有意味地侧眸道:“她如今,是想要保住江山,还是想要保住自己性命?”
题了“在握”二字,李乾月转过身与莫明空对视,“那一年,朕带着你去打猎时,你可还记得那追着兔子跑的老狐狸?”
点点头,莫明空恍然大悟,“那老狐狸的尾巴起了火,可是还奋不顾身地去追兔子。最后兔子先它一步跑掉,它自己也被活活烧死了。”
“有些人要自掘坟墓,朕不必出手,只需静观便可。乾昭的命,朕倒还记在她身上。”杀意骤然散出,李乾月提笔又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字,死。
……
半月后,八月初五,清王军大败,清王不知所踪。
……
“这一罐是什么?”云平拿着紫色的小瓶子问道。
“那是冰片。是个引子,想要配淮香露还缺一味,那是萧山上的仙草。”司空袭倾拿过紫色瓶子,便又掏了掏行囊,“淮香露我这里还有几瓶,你且用着罢。”
云平摆摆手,托腮靠在他身上道:“我早已驻了容颜,不必了。你且收好,将来咱们家缺钱的时候,还可以拿出去卖。”
忽然间与她对视,司空袭倾稍稍敛容,怅然地道:“十余年的心血,放弃那官位,当真值得吗?”
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云平努力扯起笑容不愿他多想。
沉默片刻,云平站起了身,“若是等到大楚复都,陛下大胜之时,我如何辞官陛下都是不允的。故此,只有在这时,能走则走。这些年,荣华富贵,不过如此了。”
“公子,可汗想要请你与云大人过去。”亭蕖徐步进了屋。
坐在同一张桌旁,三人目光交错,气氛极为诡异。
伺人们一盘又一盘地将菜呈上,屋里只留下了脚步声与盘子落桌声。扎合朱仔细打量着恢复女装的云平,目光半丝没有挪移。
直到菜全部上完,伺人们纷纷退出屋子,屋里才再次安静了下来。
率先动了筷子,扎合朱替司空袭倾添了菜,转而又看向云平,“你……是大楚的大御司?”
“可汗,不知有何事要见云某。”云平从容地看向了她。
搁下筷子,给自己倒了杯酒,扎合朱仰头一饮而尽,“能入得了王弟的眼,你果真不是寻常人。你伤了王弟,如今,竟有脸来见他?”
觉得她话语中有了火药味,司空袭倾连忙笑着道:“都是一场误会的,当初妻主她以为我与帝君说了……”
“你自幼都是一副傲气的性子,容不下任何屈辱。怎的,受她那样的大辱,你竟可以吞下苦水,轻易原谅她?”扎合朱说话间,一拳砸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王弟,不如你先回屋,我想要好好与你的妻主交谈。”
心里念着云平有着武功护身,司空袭倾稍稍安心,便起身向门外走去。
云平沉下眸子,也不知眼前女子究竟要作甚。
屋里剩下两人,扎合朱瞪着云平,便道:“李乾月实则是你的皇姨,你是清王的长女,是吗?云大人。”
云平猛地看向她,这件事,并无外人知晓,她如何得知?
轻笑着,勾过酒壶又给自己斟了酒,扎合朱很是不屑,“原本,本汗倒还敬你有番作为。却不曾想到,你身上也流着跟李乾月李乾清一样,令人恶心的李家之血!”
“我一日不曾将自己看做李家人,可汗如此羞辱,我亦然无感。不晓得可汗究竟有何事要与我交谈,还请告知云某一二。”云平轻叩着桌面,淡然地道。
将酒杯甩在地上,扎合朱仰头大笑了起来,“我杀了你的妹妹,又利用你母亲,让你们李家山河动摇,你自是恨透了我。不过,我早就料到了这一点……给王弟种上同命蛊,我不过求自保罢了。”
紧紧攥拳,云平冷眼扫过她,“你何尝不是利用了袭倾,你断定,我为了保他,不会伤你性命。”
“他待我虚情,我自是待他假意。过了这么多年,我早已忘却了那个男人。他回到我身边,我待他好,不过是因为……外面传言,他是你云平最心爱的男宠。”扎合朱拿起筷子,开始给自己碗里夹菜。
“他不是我的男宠……而是我唯一的夫君。”斜眼瞥向她,云平的声音极为冷沉。“你究竟想要如何,一辈子都要耗在这楚京的皇宫中吗?”
掩不住眼角的笑意,扎合朱道:“如果不想你夫君出事,你最好本分地替本汗做事。本汗知道,你是可用之人。助本汗打下大楚江山,将来,本汗或许可以封个诸侯王与你做做。至于你夫君,到那时本汗还你便是。你若不从,尽管来杀本汗。不过,本汗会让你的夫君,与本汗……陪葬!”
拨弄着手边的杯脚,云平沉沉道:“倘若,他死了,我亦然愿意跟去,又能如何?我手腕是狠了些,但也没狠到丧失人性。忠义二字,我终究还晓得如何去写。”
“你!云平,你最好给本汗考虑清楚!”扎合朱猛地起了身,直指她便怒吼道。
倒也站起了身,云平昂身正视着她,嘴角勾起一丝笑,“天下间敢与我谈条件的人,你是第一个。若是不怕死,本官大可送你一程。”
一掌拍在了桌上,扎合朱咬牙切齿地看着她,胸口起伏,难以平息,“来人,将这贱人和都木合一并关进天牢!”
指着桌上的行军图,李乾月淡然一笑,“三日后,我们兵分两路,且走此处。”
拓跋赫邪双手插着腰,晃了晃脑袋,不禁纳闷道:“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过去,大楚皇帝,你是不是在开玩笑啊?”
闻言笑得不止,刚从南诏回来的刘泠然轻轻拍了拍拓跋赫邪的肩,且道:“二十年前,母皇带着三千兵马上阵,胜了你鲜卑一万大军。怎的,可汗的母汗没有提及吗?”
面色一窘,拓跋赫邪不自在地抖开刘泠然的手,再行凑到桌前。
听见刘泠然夸奖自己,李乾月暗自欣喜,便又指着一处道:“六诏分两侧进军,朝廷大可分为四路。鲜卑兵马善于骑术,为中路先锋军。”
“当年留廷汗杀了六诏的三位藩王,这个时候,倒是他们报仇的好时机了。不过你这样安排,每个人都有官职,那本汗该做些什么?”拓跋赫邪好奇地看着部署问道。
略一皱眉,李乾月抬头看向了他,“男儿家理应在家把持家务,出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你还是留下来,护着并州城里剩下的男人与孩童罢。”
“李乾月,你……本汗才不要留下,本汗要跨马提刀,上阵杀敌!”拓跋赫邪竟动了怒,险些一个拳头砸过去。
刘泠然连忙笑着打围场,只道:“拓跋可汗,我母皇的一众大小夫君留在这里,也是不安全的。况且我的笋儿,平儿她们家的灵儿和书成也要留下。各家皇族的夫君与孩子都在此处,一旦出了乱子,能够主持大局的,就只有英明威武,武艺高超,骁勇善战,风流倜傥的拓跋可汗您这位大人物啊!我莫后爹也都全仰仗着您了!”
虽然不喜欢刘泠然那么吹捧,李乾月还是添了句,“也是朕的意思,拓跋可汗。”
见李乾月竟也迎合,拓跋赫邪便拍了拍胸膛,昂首道:“放心,都放心吧!想要伤害并州的人,先得问本汗的刀愿不愿意!”
终于松了一口气,刘泠然倒也没想到过,拓跋赫邪竟然真的一点也不自谦。
“王兄,干娘她……她死了!”乌笛忽然冲入了门,失声便唤道。
一众人齐齐看向门前的乌笛,面上竟皆是诧异。
失踪多日的李乾清,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 116章 流亡路上
随手开了手铐和脚镣,云平无奈地起身正要去开牢门的锁,却被司空袭倾一把拦下。
“妻主,你能不显摆你的技艺了吗?就算开锁出去,咱们也敌不过数万大军,又是何苦。除非咱们都死了,王姐她才会甘心。”司空袭倾叼着一根干草,背贴着墙壁似是悠闲地道。
回到他身侧,云平蹲下身,用手戳了下他的额头,“夫君啊,我们怎么怎么能坐以待毙呢?如今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们都浑然不知。”
“不知就不知呗,管他那么多。还不如省点力气,在牢里努力一下,说不定还能造个女儿出来。名字我都起好了,就叫云……吞!”司空袭倾甚为得意地道。
脸一红,云平忙站起身子,“谁要和你在牢里造女儿,也不害臊。况且,云吞多难听,不如唤作‘云吞面’,岂不更色香味俱全?”
郑重地点点头,司空袭倾抬头道:“其实云凹、云吞、云吞面都还凑活。我又想了几个名字,妻主唤作‘狗子’,我们的女儿大可唤作‘二狗子’。这样,就叫‘云二狗’吧?”
“不不不,不如各自合一个我们的名字,你叫‘二蛋’,女儿就叫‘云二狗蛋’如何?”云平很认真地在思索,一点玩笑的意味也没有。
“好主意啊!妻主,为夫真是越来越崇拜你了!来来来,让为夫勉励一下!”司空袭倾揽过她便在她面颊上亲了一大口。
听见一阵干咳声,隔壁牢房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忽然扒上栏杆,哑着嗓子道:“好久不见啊,云大人。我在这里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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