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主意,他只捡了几本重要的拢在袖中,这才出去了。
慕容琛一出宫就看见雍王府的马车侯在那里,他便知道秦般毓又进宫给皇后请安,于是便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果然没一会儿,秦般毓便带着人从内宫出来了。一见到慕容琛,秦般毓掌不住抿嘴笑道,“我在皇后宫里一听说陛下去后面了,我就知道差不多该走了。”
不过慕容琛的脸色有些复杂,他拉着秦般毓上了马车,从袖中取出奏折递到秦般毓手里,“陛下今日让我替他批折子,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秦般毓也变了脸色,这奏折的重要性不言可喻,也许在慕容博看来这是对慕容琛的信任,可是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一道考验。如果慕容琛折子批得太好,日后慕容博要是想起来便会觉得慕容琛居心不良,可是这会儿慕容琛不批这个折子也是抗旨不尊的罪名。
“你看陛下今天这个样子是真的不耐烦批折子了,还是有随口一说的意思?”秦般毓示意车夫可以走了,等到出了宫城,她方才开口说道。
“今天沛国公又进宫絮聒,我想办法打发走了他,然后就随便挑拨了两句,陛下就不耐烦听了,然后就说让我替他批折子去了。”
秦般毓略一沉吟,“那你就把折子看看,也别真批折子,明天把你的意见跟陛下一说就是了,你千万别在折子上留自己的字,中书省那帮人的嘴也不严,要是看着字迹跟陛下不一样保不准会传出什么来。咱们现在得想想,怎么跟朝中这些大臣联络起来。我想过很多种方法,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的就是让朝臣们觉得,现在的陛下不适合再做皇帝了,而你却是最合适的。可是这个办法还有一个弊端,就是陛下的兄弟现在不少,而且差不多都成年了。七郎姑且不说,卫王那边可未必歇下了这份心。陛下若是昏庸无道,你们两个可就站在同一个位置上了。”
“我带着人把父皇从皇位上拉了下来,来日也未必不可以再扶持自己的侄子。”慕容琛调笑道。
“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你扶持现在这个还可以说是兄弟情深,扶持之后的就是居心叵测。说起来,你现在虽然入朝为官,但是跟那些朝臣们的接触也不算很多,我倒觉得你得适当跟他们有所接触,不求别的,只求让他们觉得雍王殿下礼贤下士,学识渊博。”
慕容琛点点头,“对了,桓家那边怎么样?”
“自然是老老实实的不敢多说什么了。今天早上桓夫人还让人给我送来了不少东西。”那日慕容琛对桓尔芙发火之后,秦般毓第二日就把桓氏夫妇给请了过来,慕容琛半真半假的说了一番话之后,桓尚书吓得不行,差点就没给慕容琛跪下了,之后桓夫人又跑去跟女儿说了不知道什么,总之是黑着脸离开的雍王府,自此之后便时常送东西过来,讨好之意显露无疑。
桓家虽然不算有多大的势力,但到底是世族,慕容琛想要的就是通过桓家联络其他的世族,他自然不会处理芙妃,来日若是自己真的有幸登基,芙妃自然也不会被亏待,只是自己对她永远也不会关注了。
马车猛然停了下来,外面车夫低声道,“王爷,是无鸾郎君来了。”
“无鸾来了?”慕容琛有些惊讶的掀开帘子,果然是无鸾站在外面,面上有些焦躁的神色。
“阿琛,你们两个先别走这条道,从那边绕到后门去,前面别从正门走!至于有什么事,回去再跟你们说!”
慕容琛见无鸾神情严肃,毫不犹豫吩咐车夫掉头往远走,一路倒是顺顺当当的从后门进了王府。一下马车就见猗傩急吼吼的跑过来,对慕容琛劈头盖脸道,“你那会儿往前线送粮食的时候做下什么风流事了,现在人家都带着孩子找上门了!”
秦般毓闻言愣住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拉着猗傩的手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今儿王府突然来了对母子说是要认亲,我哥跑过去一问就说是阿琛那会去前线的时候遇见了那个女人,一夜欢好之后就跑了,谁知道就留下了这个孩子。现在说是娘家都没人了,实在过不下去了,这才千辛万苦的跑到上京城来寻亲了!”
“胡说八道!”慕容琛脸色大变,“我出去那大半年根本一个女人都没碰过,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个女人,还有了我的孩子!”
猗傩脸色涨红,“我怎么知道那孩子到底是不是,我哥没敢让那母子两个进来,现在就在王府门口闹着呢!”
秦般毓定了定心神,转头对无鸾道,“无鸾,你现在去请京兆尹过来,就说咱们府上来了两个逃难的母子。谢娘,你去前面把那母子两人先叫进来,安顿在前厅,好好打听一下他们到底是从哪儿来的,然后等无鸾回来把这一切跟无鸾说清楚,直接去户部查一查,到底有没有这两个人!”说完这话,她又把目光转向慕容琛,“阿琛,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吗!”
“阿毓,你信我,我说过我没有,那我就是真没有这件事!”
“那好,那从现在开始,不论这件事闹得多大,闹得多风风雨雨,你一定要咬死了这件事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定然是有人从中作梗陷害!”秦般毓说完这话,敛了衣裙转身就往前面走。那走路的姿态竟然让慕容琛有些看呆了。
“以前崇德皇后还活着的时候,她的背影也是这个样子。”慕容琛喃喃道。
虽然慕容琛很确定自己没有过这样的事,但是秦般毓仍旧是郁郁不快,这府里的猗傩还有芙妃苏庶妃也就罢了,这是被赐下来的女人,而且还是名正言顺的,可是如今出现的这个可真真是让她接受不了,她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就进了内间。
谢娘和无鸾办事效率不低,很快就将两边的事情办妥,而京兆尹也被请了过来。秦般毓便让今枝把慕容琛还有无鸾猗傩都请到了前厅。
等到秦般毓一出现,那付厚重妆容将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秦般毓显而易见是让今枝又重新给打扮过了,平日她时常是淡妆,而如今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凭白就让她多了几分凌厉。
直到这会儿,秦般毓才看清楚那对母子的模样,看起来面黄肌瘦的,穿的也十分破烂。秦般毓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小男孩,果然看出了几分慕容琛的模样。
“你说,你是来认亲的?”秦般毓冷冷开口,吓得那对母子紧紧缩在了一起,过了片刻那个妇人才瑟瑟缩缩的开口道,“是,是的。”
“那你跑到我们雍王府来做什么?”
“我……我孩子的父亲是…。雍王殿下。”那妇人好似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声音突然变的响亮了许多,口齿也清楚了不少,“雍王殿下曾经召妾身伺候了一夜,妾身也不敢攀龙附凤,虽然有了孩子,想着也就算了。可是如今我父母双亡,家里实在支撑不下去了,我死了不要紧,可我的孩子是无辜的呀!所以我才想着让他认回自己的亲生父亲!王妃对我如何处置都不要紧,只求给孩子一个名分。”
秦般毓冷笑一声,“这个名分可不是我想给就能给的,但凡皇室的孩子都是由宗正亲自录入谱牒的,可不是你这么红口白牙就能决定的。你说这个孩子是我们王爷的,可是我家王爷却说了,他压根就没见过你这个人。”
那妇人面上露出惊骇神色,“王爷,您可不能做那负心薄幸之人,妾身不求名分,只求能让孩子认祖归宗呀!”
慕容琛面色紫涨,掌不住低声吼道,“孤没见过你,你到底是谁!你说孤让你伺候了一夜,那你说说,孤身上有什么特征!”
☆、巫山有神女(1)
那妇人闻言掌不住哭哭啼啼,“妾身是被人骗过去的,哪儿还能记得王爷身上的特征呀!妾身能记住的也就王爷这个人了。”这妇人一哭,引得那孩子也跟着哭闹不止,一时间这前厅乱成了一团。之后无鸾也从户部赶了回来,这母子二人都是户部登记在册的人,一点问题都看不出来的。
京兆尹见到此景,对慕容琛微微躬身道,“王爷,此事非同以往,若是这母子俩是诬陷王爷的,下官自然可以将他们抓进大牢里细细审问,可这若这真是王爷血脉,下官倒不好处置了。下官记得凡是亲王出京,身边都有人跟着记录日常行程,这样的事情也自然会有人记录的吧,王爷只要找人去查一查就是了。”
“王爷是跟人偷偷出去才遇到妾身的,身旁就只有一个侍从,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记录呢!”那妇人连忙喊道。
秦般毓连连冷笑,“你刚才说是我家王爷召你伺候了一夜,既然是传召,又为何会有偷偷出去一说?况且王爷真是偷着出去的话,怎会告诉你真实身份,如此前言不搭后语,可见居心叵测!”她又把目光投向了京兆尹,“这件事就请您多多费心了,事关雍王府的声名,可不是什么小事!”
京兆尹微微躬身,“王妃放心,下官自然会将此事调查清楚。只是下官到底是陛下的臣子,此事恐怕要上奏陛下才好做最终的定夺。”
“大人尽管按着规矩去做,王爷自然也会跟陛下奏明此事。”秦般毓跟京兆尹客客气气的说完这话之后,转向那妇人的目光又凌厉了许多,“你可要想明白,京兆府的大牢可不是人人都能活着出来的,你若是现在就表明到底是谁指派你来的,也许还有条活路。”
“妾身真的没有说一句假话呀!”那妇人仍然是咬着牙不肯吐口,最后京兆尹只能让自己的人把他们给带下去。
就在这对母子刚要被带出去的时候,秦般毓忽然想起了什么,突然示意京兆尹先不必动手。她将慕容琛给拉了过来,对那妇人道,“你当时是在什么情境下看到那个人的?”
那妇人显然是被秦般毓吓着了,愣了半天才说道,“是,是在一个小草屋里,就点了一盏油灯,我记得王爷的眼睛,而且王爷亲口说过他是颍川郡王慕容琛。”
秦般毓闻言伸出手来,挡住了慕容琛的下半边脸,“猗傩,你过来看看,阿琛这个样子像不像卫王?”
猗傩虽然奇怪,但仍是依言上前看了一下,这一看不要紧,她当即愣住了,“太像了。”
秦般毓点了点头便止住不言,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只是她的猜测,她暂时还不想这么快的说出来。
慕容琛似乎也猜到了秦般毓的想法,转头对京兆尹道,“平之,这对母子就先在雍王府住下吧,虽然他不是我的孩子,但未必不是我慕容家的血脉,这件事我自有处理的方式。”他叫的是京兆尹的字,京兆尹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自然也就离开了。
这时秦般毓口气软了下来,对那对母子道,“你遇到的可能真的不是我们家王爷,你们暂时先在王府住下来吧,我和王爷会帮你找到这孩子的父亲。”
一番折腾之后,王府总算是消停了下来,秦般毓有些疲倦的斜倚在榻上,轻声道,“我记得那一年,卫王曾经出京过一次,说是前卫王妃曾经落下了心口疼的毛病,特地出去给自己的妻子寻一味药材,寻药材的方向似乎也是往北边去的。况且他们是亲兄弟,长得像也是正常的。”
“你是说,她见到的其实是卫王,然后卫王没本事承认自己干过的事情,就用了阿琛的名号?”猗傩一脸惊愕,“这卫王也太没担当了点!”
“出去替妻子寻药材还拈花惹草,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事,况且当时他风头正盛,自然不想让这样的小事来破坏他在太上皇心中的好印象。只是他也没想到会珠胎暗结吧,可是这只是咱们的猜测,一点证据都没有,卫王定然不会承认这件事的。”
无鸾也开口说话了,“而且这事太蹊跷了,那母子二人从家乡到上京城光凭走路至少要两个月,她不是说家中父母双亡衣食无措才被迫上京的嘛,这两个多月他们是怎么过来的,而且怎么就能直接找到咱们王府。这上京城可未必人人都知道新的雍王府坐落何方吧!”
“我觉得那个妇人是真想给孩子一个名分,但是凭她一己之力肯定难以找到咱们,这背后未必没有人在作弄我们。”慕容琛脸色阴晴不定,“是卫王还是沛国公?我怎么觉得他们单独都没有这样的本事,难不成他们还凑合到一块去了?”
“你总是帮着陛下打发沛国公,现在又是陛下身边的宠臣,他们两个联手作弄你也不奇怪,不过这件事要是真的跟卫王有关系,那我也真是佩服他了。这好歹也是他的骨血,他竟然也舍得?”猗傩挑眉道。
“只怕人家心里从来就没承认过这个孩子。既然这样,那我不如就让二哥好好丢丑一次吧。阿毓,辛苦你照顾那对母子一段时间,我让血蝠卫去查查这件事。若真是二哥他们做的,等到了中秋家宴,咱们就让沛国公还有二哥好好的丢一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