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实力,死守住平南。青宁失守,我军挥兵而下,轻易便可夺回。可若平南失守,整个燕都都岌岌可危了。”皇上凝目在地图上,细细端详良久,眉心渐渐舒展,莫歌夜知道,父皇接受了他的话。莫歌夜道:“父皇,若非八弟决断英明,深谋远虑,此时恐怕燕都难保。八弟不但无过,反是有功。”太子冷笑道:“真是天大的笑话,丢了城池,非但无过,反倒有功。六弟这般袒护,未免太牵强了吧,你说是不是三弟?”明王此时微低着头,没有回太子的话,气势与方才完全不同了。
皇上自图纸上抬起头向莫歌夜道:“既是如此,老八怎么没上折子说明呢?”莫歌夜只回道:“想是八弟忙于应战,一时未及上书言明。父皇,儿臣认为应立即派人增援八弟,夺回青宁,以灭敌人嚣张气焰!”皇上微点头,立时吩咐道:“李将军,你即刻点兵,火速前往燕都,助八皇子夺回青宁!你转告八皇子,待他班师回朝,朕重重有赏!”李将军便忙领命去了。太子道:“父皇,难道失城之过就不追究了吗……”皇上皱眉道:“太子,你该好好念念兵书了,行军用兵之道,多和老六老八学学。你贸然上奏,害朕差点冤枉了老八,更险些误了大事。朕念你是护国心切,从轻处罚,罚你禁足一月,好好念念兵书。”太子语塞,不敢再言语。
退朝后,太子恨得牙痒痒的道:“老六平日看着与世无争,没想到还有这一手。”韩冷笑道:“六王爷若真有心争,只怕是最难应付的对手。”太子哼道:“丞相倒是看得起他。”韩冷但笑不语。明王没插口说话,只是看着莫歌夜远去,谦和的面上有些冷冽。
碧落轩内,玉妃听闻八皇子出事,坐立不安,无忧正安抚她,莫歌夜就进来了。玉妃忙问道:“怎么样了,皇上要怎么处置欢儿啊?”莫歌夜道:“母后放心,八弟没事,还得了封赏。”玉妃皱眉道:“你不是安慰母后吧?听说皇上气的脸都白了。”莫歌夜扶玉妃坐下道:“儿子哪会骗你,李将军都已经领旨去了。”说着将事情经过说与玉妃听。玉妃闻言终于松了口气,随后问道:“欢儿也真是的,既然如此,为何不将情由上奏你父皇,害你父皇误会?”莫歌夜没有答言,无忧虽猜知其中关窍,但心知莫歌夜不想玉妃担心,也未言语。玉妃思前想后,忽的恍然道:“不,欢儿那么聪明,一定不会如此疏忽。欢儿的书信定是被人截了对不对?”莫歌夜点了点头。玉妃道:“难道又是太子?”莫歌夜道:“看今日太子的表现并不像。母后别想这些了,八弟平安,才是最重要的。”玉妃叹道:“幸好欢儿没事。”无忧道:“这回母后可放心了,臣妾就说王爷一定有办法的。”玉妃笑道:“夜儿,赶紧写封家书给欢儿吧,让李将军顺道带过去。”莫歌夜应声答应了,浣衣忙准备下纸笔。
玉妃有意无意的看一眼无忧,无忧忙上前道:“臣妾给王爷磨墨。”说着站在莫歌夜身侧,轻轻研着墨。莫歌夜提笔,唇角竟微有些笑意,无忧看着,嘴角不禁也染上了笑。莫歌夜问:“母后有什么话要嘱咐?”玉妃道:“叫欢儿一定要保重身体,有空多稍书信回来,母后很挂念他呢。母后日日在宫中盼他回来。”莫歌夜便写道:“八弟,来信已失,弟必知何故,望另写书信,托于亲信,呈书面圣。前方战事紧迫,母后诸多牵挂,嘱你保重自身,常稍书回家,早日归来。六哥字。”无忧看着,心底忍不住好笑,这个莫歌夜,还真是惜字如金。莫歌夜写完,歇了笔折叠书信。砚台离得近,无忧怕他袖口沾到墨汁,下意识伸手来替他挽袖。莫歌夜如星辰的眼看向她时,无忧才惊觉自己这个动作有多亲昵。玉妃看着,温和的笑了,自心里高兴:“看你们如此和睦,母后心里真是高兴,什么时候给母后添个孙儿,母后也好享享天伦之乐。”无忧面上微红,微低着头。
八皇子所上的奏疏,到底被何人所截,莫歌夜暗中察访,却没有丝毫的线索。莫歌夜怀疑过太子,可太子在朝堂上的表现,实在不像。太子向父皇举报了八皇子,若奏疏是他所截,他必定事先有所防备,莫歌夜今日就不会这么容易扭转乾坤,太子也不可能让自己在朝堂上出丑出的这么彻底。莫歌夜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林晟,他这个驸马,向来都很少参与朝政,今日替八皇子求情,真的是爱惜将才?莫歌夜想到这里时,无忧正好在旁,莫歌夜不禁将目光投向她:无忧因为太子妃入狱期间,林晟曾先后几次,劝皇上细细查明孟青瑶流产一案。虽未直接说过什么,可莫歌夜有一种感觉,林晟是冲着无忧来的。就像今日,皇上说要治莫歌夜的罪,林晟就跳出来了,会是因为无忧的关系吗?林晟的举止的确反常。无忧那么恨凌月,又是为什么?无忧曾说过自己有一个不知该恨还是该原谅的人,种种联系起来,难道无忧……
无忧整理着衣物,回头见莫歌夜盯着自己,微一红脸,随即转动眼睛问道:“王爷怎么看着奴婢发呆啊?”莫歌夜收回眼道:“没什么。”无忧大失所望,讪讪的“哦”了一声,还以为他会说一句佳人独立什么的呢。无忧小声嘀咕道:“那看着我做什么?”说着往紫帘另一边去了。莫歌夜冷不丁说了句:“你好像胖了。”无忧失声喊道:“什么?”莫歌夜再没有声音,听动静像是躺下了。无忧忙上上下下打量自己,自己忙乱了会儿,心里却忽的涌上一股甜蜜,无忧不禁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己是不是不太正常了?
☆、安凝郡主
寝殿里,惜鸢边为无忧梳着发髻,边说道:“王妃,玉妃一早就派浣衣姐姐来传信,说今儿安凝郡主进宫了,要王爷与王妃入宫去迎接呢。”无忧闻言,心底一震。安凝郡主要进宫来了?无忧想起大婚那日闯入的安凝郡主,光听声音,就知道那是个惹人怜爱的女子,她对他,甚有情意,他对她呢?这几日,无忧放任自己忘了安凝郡主的存在,可如今,安凝郡主入宫来了,无忧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呆在莫歌夜身边吗?
无忧出来,一身浅粉色的锦绣长裙,外批秋香色披风。发丝只轻轻挽起,用一根细长镂花的碧玉丝带打个精巧花结,髻边只簪一支莲花步摇,在阳光里,发带轻飞,步摇微摆,素雅清丽。莫歌夜正等在外边,回身看一眼无忧,没有说话,引着无忧一起往宫里去。无忧偷偷看着身侧静静走着的歌夜,他仍是淡淡的神情,眼还是如深潭寒水,清澈却让人看不见底。风吹动他的衣摆,有一股淡淡的茉莉香,他的手白皙修长,就在眼前。寒香林的梅花快开了,如若在这样的清晨,轻挽着这只手,穿过悠长小径,踏过清洁白雪,共赏一枝带雪寒梅,不知是何光景?莫歌夜见无忧落后了几步,伸手过来,拉住无忧的手,不回头的道:“该迟了。”无忧心底一颤,看着拉在一起的两只手,只想这么一直走下去。
碧落轩里,一个女子格外显眼,彩蝶穿花的紫色锦绣留仙裙,美艳夺目。她眉弯浅浅,妙目灵动晶莹如璀璨明珠,唇红齿白,巧笑间一对梨涡娇俏动人,恍如仙子。无忧见她一双盈盈美目,始终落在身侧的莫歌夜身上,绝无旁骛,心里有些酸酸的:她就是安凝郡主吧,如此娇媚。她对他,一往情深;他对她,也牵挂于心吗?
“夜哥哥。”安凝郡主的声音甜美清脆,宛若黄莺轻啭。莫歌夜轻轻笑笑道:“依依,怎么这么久也不入宫?倒是越大越生分了。”无忧看着莫歌夜眉间的笑意,心内微凉,原来他也会这般开心的笑,这样的笑,她从未见过,也从未对她绽放过。依依听莫歌夜说话,美丽大方的俏脸忽的微红。玉妃满面含笑道:“这么多年,两个人还是一般要好。”莫歌夜温和一笑,却回眼看了看身侧的无忧。依依随着他的视线,才看到莫歌夜身边独自出神的无忧。依依水灵灵的眼暗了暗,随即笑道:“王妃好。”依依的笑容很是干净,无忧便也一笑道:“郡主一路辛苦了。”依依笑道:“你也像夜哥哥一样,叫我依依吧。”无忧也不拘泥,依言叫声“依依”。玉妃笑道:“依依与无忧似乎很投缘呢。”依依过去挽住玉妃,笑向玉妃道:“虽然王妃脸上淡淡的,但我看着王妃就觉得亲切。不像宫里有些人,脸上对你热情如火,却是笑里藏刀的。”玉妃一听忍不住笑道:“依依这么多年还是没变,说话口无遮拦。无忧,依依说话向来心直口快,你也别往心里去。”无忧道:“郡主直率,无忧心里也喜欢。”玉妃拉着依依的手笑道:“看你们投缘就好,以后就好相处了。”看着玉妃意味深长的笑,无忧心里充满酸涩之感,好像有些东西,才刚刚接近了自己,又一点点悄然远去了。还未拥有,便要眼睁睁看着它失去,想要伸手抓,却不知该抓住什么。
用过早膳后,玉妃让莫歌夜陪依依四处逛逛。从碧落轩出来,依依心情甚好,不时和莫歌夜笑笑,又回头和无忧说话几句。这时歌笑走过来,笑道:“听说郡主进宫了,我来看看。”转头向依依道:“郡主,可还记得我?”依依俏皮的眨眨眼道:“哈哈,笑笑!我怎么会不记得,可你怎么不叫我依依了?”歌笑有些尴尬的朝无忧一笑,向依依道:“怎么还叫我笑笑呢,那都是小时候的称呼了。”依依笑道:“还记得小的时候,大家都爱和你玩。因为只有你不爱哭不爱恼,又肯原谅人,事后道个歉你就没心没肺的笑了,夜哥哥还让我别老欺负你呢。”歌笑也笑道:“依依,都这么大了,还是一天夜哥哥不离口。”依依甜甜一笑道:“我就爱叫,你还管吗?”莫歌夜道:“依依又欺负十弟了。”无忧在旁边,听着他们讲儿时趣事,回眼看莫歌夜眼角的笑意,他竟这么爱笑了,依依让他这样快乐。所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是这样的吧。
依依拍手道:“夜哥哥,今天我们去玩吧。”莫歌夜看依依高兴,便点了点头。依依回头向歌笑俏皮的眨眼道:“笑笑,一起去吧。”歌笑笑道:“舍命陪君子。”依依又向无忧道:“王妃,我们一起去,人多热闹。”无忧轻笑笑道:“依依,今日你们去吧。我身子不大爽利,有些懒怠。”依依道:“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太医看看。”无忧摇头笑道:“没有,只是身子犯懒。对不住了,王爷,十皇子,依依,你们去玩吧,我先回去了。”说着逃也似的离开,只怕再逗留,自己会忍不住难过。
几日来,依依都相约着四处游玩,无忧都找借口推脱了,她不想作为一个外人,掺杂在他们的世界里。那种青梅竹马的情分,无忧敌不过,她竟是这样的无力与挫败。连日,无忧做什么都觉得没劲,常在清王府的小河边坐着,将小石子一块块往水里扔,那漾开的波纹,让无忧更加烦躁。“你是打算效仿精卫填海吗?”回头,见歌笑正走过来,许久没和他好好说话了,上次在雨天里,迷迷糊糊好像听见歌笑说带自己走得话,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当时烧糊涂了,一时有些呆。歌笑见她坐着发呆,笑道:“怎么不说话?”无忧回神道:“你不是和他们游湖去了吗?”歌笑也理理袍子,在无忧身边坐下,随口道:“我再没眼色,也知道成人之……”歌笑忽的住了口,看着无忧不好意思的笑笑。无忧眼神一暗,回头不睬。歌笑道:“真生气了?生我的气还是六哥的?”无忧不答,将石子远远扔进湖内。歌笑看着那水纹,声音有些轻:“还记不记得那天我问你,心里是不是有六哥了?”无忧心里咯噔一下,手里顿住,那日不是自己的幻觉,歌笑真的说过什么。歌笑的声音,带着些伤感:“从那日,我就知道,你不打算守一年之约了吧,不是说宫里是樊笼吗?为了六哥,愿意困在这里吗?”无忧低头道:“我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了。”歌笑道:“依依这次入宫,只怕不会再回去了,你心里该知道。”无忧看着微弱阳光下缓缓流淌的寒水,说道:“歌笑,我的夫君,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不能三妻四妾。若他做不到,我只能离开他。”歌笑回眼看着无忧,说道:“无忧,你知不知道你和其她的女子不一样,你清新自然,怒时微嗔,喜时浅笑。你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世界,自己的追求。”无忧有些怔怔的看着歌笑,他的面上,是少有的认真深刻。歌笑眉宇间如山一般的坚定:“无忧,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必难过。如若六哥负你,我会不惜一切带你离开这里。哪一天你想回头,我一直都等在你的身后。”无忧看一眼歌笑,这突如其来的话,让她不知所措,也让她深深的感动。
无忧眼里一酸,低眉道:“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