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她的恶趣味劲儿上来了。
幽潋的身体拖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听到他的脚链沉重的哐当声。跟在夏娲后面的狱卒头领回头道:“那个新来的,快快跟上添个人手!”
于是我也加入押解罪犯的阵营里,队伍长长排起,缓缓前进。幽潋虚脱到走不动路,狱卒把他丢在冰冷的地面上,用脚死命踹他的身体,他只能蜷缩成一团,避免遭受最大的伤害。
那一瞬我仿佛看到了阿澈的影子,孤孤单单独自飘零被人欺负着,鼓起勇气我冲到前头道:“头领,把他打死了,大祭司怪罪可就惨了!”
那头领先是恶狠狠回瞪责怪我的冒失,后来细想我说的略有道理,便命令停止殴打,怕夏娲真的怪罪,他朝我努努嘴道:“新来的,把他扶起来,跟上大部队!”
我将幽潋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肩上,用尽最大力气将他扛起来,下意识道:“撑住啊…”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人是跟着走的,也许意志已经完全脱离了,磨磨蹭蹭好久,我们终于来到了最里面的牢房——夏大祭司的刑具室。
☆、三十三、烈焰
作者有话要说:
狱卒守卫把寒铁打造的拳扣套在五根手指上,粗鲁地扒开被绑男子的衣裳,一拳又一拳向其腹部重击。男子吃痛,豆大的汗珠自鬓角滑落,只是闷哼,不肯出声。
“呵,看你还能撑多久。”
夏娲坐在暗处的木椅上,呷一口茶,惬意道。
有大祭司如此全神贯注盯着这场审讯,狱卒们击打得更卖力了,不一会男子的口中就砸出大滩鲜血。
“悠着点,留他半条命,本大人还有事情要问。”
“是,大祭司!”一旁的狱卒守卫们得令。
夏娲起身,踱步到男子面前,手指蘸了他唇瓣的一抹血迹,再放入口中吮吸。
“殿下,念莫缇前不久在灵息大闹一场,念大公子身受重伤,在武林人士集结到达前那小贱人却一溜烟地逃走了,有人目击你和她在一起,殿下对此有何说法呢?”
男子幽幽抬头,凤眸透过夏娲看向前方,沉默不语。
“还是说,殿下接近那小贱人也是为了窃得念灵珠的神力?如今你出现在瓮城,是不是意味着那贱人也就在这附近呢?”
男子有半晌的回神,思索片刻,忽的笑出声来。
“大祭司想象力还真丰富,本王佩服。”
他说出“佩服”二字的时候,直勾勾朝着我藏匿的方向看去,我咬牙耐心等候事态的进展,怕自己一个激动就冲出去。
“殿下还有力气开完笑啊!”夏娲由晴转阴,对周围狱卒招呼道,“再让他吃点苦头吧!”
第一次觉得时间过的是这样漫长。这个时空没有类似手表、闹钟等计时器,我在心里默数羊,数过几千只几万只羊儿,眼前几个狱卒还在狂暴地拳打脚踢着,倒是幽潋,不知何时晕了。
“回大祭司,他昏过去了。”有侍卫禀告道。
“嗯。”夏娲不在意地回了声,和在场的人讲起了故事,“你们可听过幽后诞九子的传言?幽后自身放荡乱绝北幽后宫,现今北幽亡国,幽潋建立戎狄,他是有多么想摆脱这不洁的身世啊!”
她示意狱卒首领从刑具柜中拿出一瓶白玉瓷瓶,拔去红布包牢的瓶盖,从中倒出两粒棕色的药丸。
“有母如此,不如让她的儿子也尝尝这‘销魂’滋味如何?”
狱卒首领嘿嘿嘿傻笑,掰开幽潋的薄唇,将那两颗药丸猛力塞入。
幽潋微皱眉毛,咕噜一声药丸从咽喉滑落。
一个时辰后,药效开始发作。
男子想睁开眼,眉毛不自觉拱成了川字,他面部胀红,表情十分痛苦,他的身体在微微冒汗,浑身都在发抖。
“销魂,销魂那!”夏娲大声叫好,面对幽潋的反应甚是满意。
“现在药效才发作,可见殿下的自制力非同一般,不过方才喂殿下的乃是西域秘术特制的媚药,药效猛后劲足,大罗神仙也抵挡不了!”
“你会觉得越来越热、越来越渴,你看下面已经肿胀的那么厉害了,殿下很想要对吗??”
一记响指,十余名衣衫不整的美人自铁门鱼贯而入。
“她们是随军伺候的军妓,今个儿咱瓮城大监狱也藏了间温柔乡!”
“大伙儿纵情享受吧!”
脂粉气瞬间弥散,迷乱的场面在刹那间铺陈开,女子娇柔的叫声,男子大肆粗喘。
有姑娘朝我的方向扑来,被我灵巧地躲开了,换到另一个角落,我的视线聚焦到对面被吊受虐的男子身上,原本还在昏厥的他,已然睁开双眼,那双曾经好看的纯紫的眼睛,如今深沉到射出欲望的光芒。
一名女子缠上他的身体,娇艳红唇又攀上他的耳根,窃窃私语道:“公子,忍不住了就不要忍啦,待奴家帮你解开绳索…”
男子一个战栗,如同跳跃的音符在黑白钢琴键上行走。
隐约觉得,大事不妙了啊。
夏娲安坐在木椅上得意地看着这一切,就像个冷血动物,将他人的自尊践踏于脚,再激发出人们最原始的欲望。
也许在她眼里,这些人连牲畜都不如。
此时牢门咣当被打开,一个失了魂的士兵慌张禀告道:“大祭司,我城被来历不明的大军包围了,现今所有的兵力都在城门口奋力抗敌!”
“混账!”夏娲大怒,“何时发生的事?”
“就在大祭司入城后不久!敌方个个人高马大,兵力齐备,守城首领已阵亡,剩下的将士也是负隅顽抗!”
这士兵越说越急切,到后面反而说不清自己要说的话了。
“为何不早来禀报?”夏娲开始仔细打量周遭一切,自身开始提高警觉。
“属下早就赶到大牢,但是无论如何走都找不到大祭司所在的房间啊!”
“一路上可有看到怪异的东西?”
士兵想了想,肯定道:“有!很多蓝色的蝴蝶碎片!”
“念莫缇!”
夏娲身边驱动着凌冽的寒风,她这咬牙切齿地一叫,房中正在欢爱交合的男男女女皆惊慌失色,他们仿佛刚从梦中醒来,不清楚方才发生了何事,待看到自己都赤身裸体的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又陷入下一个惊吓。
“夏大祭司,你是在叫我吗?”
替幽潋解下绳子,我将他拉到先前在房中布下的隐秘结界里。念灵珠真是个好东西,虽然它的形态还没完全修复,但足已借我利用来对付这个恶毒的女人,比如现下我可操控灵力将物体念隐。
隐身术啊!神奇的隐身术啊!
前面这里所有人都中了夏娲的幻术,幻境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人们是因为抵抗不了心中的欲望才会迷失本性,才会深陷其中。
那些老囚犯和我说过:“小姑娘,不要和夏娲的眼睛对视。”原来眼睛,就是夏娲施幻术的本源。
幽潋说:“莫莫,我这是苦肉计、调虎离山计、将计就计,夏娲为人清高自大,只有这样她才会十足十的上当。”
我说:“你这是吃饱了没事干找虐受。”
他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会传密信通知严克率领幽骑军在城外接应的,一旦这厢老鳖入瓮,严克就会攻城,到时里应外合,夏娲这个老妖女还不插翅难飞!”
现在想来,他吃亏的有点多。
“你给我出来,有种你给我出来!”夏娲气急败坏,“我就该听驼铃的!早知道你这小贱人和幽潋的关系不干不净,你怎么会忍心不来救你的情郎呢?!”
她嬉笑怒骂,话锋一转:“难道你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忘记那个少年了吗?”
心跳漏了半拍,我整个人已经穿透了一半的蓝色结界,有一道微弱的力量拽住我的衣角,幽潋虚弱地说:“别去。”
结界外夏娲还在猖狂地笑着:“想知道他的下落吗?想知道的话就出来啊,贱人!”
“殿下,让我去面对吧。”我递给他个坚定的微笑,“我本来就是来找阿澈的呀。”
念灵珠的灵力隐去全身,我缓缓走到夏娲身边,她犹如睁眼摸瞎,听得到我的声音却看不到我。
“真真有趣,大祭司不是制造幻境的操控者么,莫缇已在你身旁,大祭司却不得知,是陷入了自己的幻术吗?”
“哼,你卑鄙无耻!”
“大祭司此言差矣,所谓人善被人欺,不耍点见不得光的小手段,怎么会轻易让你束手就擒呢。”
我在她的身边绕圈圈,她疑神疑鬼地将前后都望了遍,扑手便是空,尝试了几次都是徒劳。
“你不想念那个少年吗?他日日囚困于幻境生不如死,夜夜寻你不得,一直在喊着你的名字呢!”
心又漏了半拍,我放慢脚步道:“告诉我阿澈在哪,或许你还能活命出去。”
她不屑:“本大人最讨厌被人威胁,你越想知道他的下落,我就偏不告诉你!”
“现今兵临城下,瓮城即将不保,若是身在朝廷的苍王知你损兵折将丢弃城池,龙颜大怒,这些后果难道你不害怕吗?”
“有何可惧?这些士兵的死又与我何干?我要的只有念灵珠!贱人,快快现身让我掠夺!”
她的青丝随着青衣飞扬,极度冷峻脸上嵌着双细眼,两颗黑瞳如黑色的米粒蹲踞在其中。她口中微念咒语,四周寒风凌冽,我感觉灵识受到牵制,下一个瞬间人已从隐身诀中一半拖出。
“哈哈哈!找到了,你在这里!”
“来,把念灵珠给我,近在咫尺的神力啊,我多年的夙愿终于要实现了!”
她大笑,她嘶吼,我平静反问道:“是吗?”
接着她的脸上出现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难道王上说它受到了影响是真的?!”
忽略她的尖叫,我直直对上她的眼睛,从她的瞳孔中,我看到了另一个我的样子:海蓝色的灵子壁长出三对粗壮的蝴蝶翅硬生生从我的后背流窜;一道蝴蝶型的灵子面具自头顶上方将我的额头遮住,巨大的流光从太阳穴两侧射出;从灵子壁底部还长出很多不知名的“尾巴”,舔着地面流淌,一会儿是蓝色的,一会儿是红色的。
脑海中有个声音说:“杀死她。”
心下一狠,我伸出一只“尾巴”缠上她的身体,将她拖到埋有火药的角落,“尾巴”大力一抽,黑色的粉末哔哔啵啵引燃了。
“你这是作何?”夏娲惊恐,“你现在杀了我,难道不想知道那个少年的下落了吗?”
我无心回答她的话,只是机械地一鞭又一鞭抽打着四周的火药。
夏娲望着我那双失神的眼睛,瞬间明白了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王上说的是真的,念莫缇,你比我更可怜!你会生不如死,你一定会下地狱的!至于那个少年,你永远别想知道他身在何处!”
火药如多米诺骨牌有规律的被引爆,除了藏在结界里的人,大牢里所有的生命都遭到大火的吞噬,惨绝人寰的叫声此起彼伏,鸣奏出走向地狱深处的亡魂之歌。
☆、三十四、鸳鸯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不是有意失身的。。。
严克率大军攻破城门来到大监狱时,我和幽潋双双昏倒在废墟里,蓝色的结界越来越薄弱,最终消失。感恩于曾被我照料的老囚犯,将我们从死人堆里搬了出来,免除窒息之苦。
我醒来时,已是在距离瓮城几十里之外的戎狄军驻扎大营里了。
宽大的帐篷映入眼帘,帐子里的摆设颇具异域风情,连伺候的婢女看上去都不像是中原的汉女。交谈了几句,她只能用蹩脚的汉语和我说话。
我得到的信息是:我睡了很久,幽潋还没有醒,我们现在是安全的。
换了件干净的衣裙,我拿了根银簪将头发简单盘起,掀开大帐的帷幔,看到的更多是整齐有序的帐篷以及密鸦鸦的军队,戎狄国的仗面果然大气。
有一队士兵巡视而过,个个人高马大,壮硕无比,深邃立体的五官,健康的小麦色肌肤,让人不得不怀疑幽骑军中哪出了这样一支优秀的队伍。
“他们是椎次大人和裘古大人麾下的勇士,幽潋大人的帐子在西边呢。”身后婢女汉雅轻声提醒道。
“幽潋不是戎狄的王吗?你为什么要叫他‘大人’?”
我不解,仔细打量起这个异域小姑娘。
她不好意思地低头唯唯诺诺:“军中都这样称呼的,和椎次大人、裘古大人一样。”
话不投机半句多,说了这么多也没聊到我想听的点上,我抄近道直奔幽潋的大帐。
这是一件紫金的气派帐篷,周围都是熟悉的幽骑军侍卫。
看门守卫见到是我,亲自将帐帘拉起,我弯腰走进,里面密密麻麻站了一圈人。
这是什么情况?心中打满问号,以严克为首的幽骑军将领正焦急得围着一名白发长须老人,悉悉索索不知道在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