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你救了我的孩儿,我驼铃有恩必报。”
“不过何时我的孩儿才能吐哺呀?”
“少说也要二三十年吧!”
“莫莫,我活不了那么长久的!”
“呸呸呸,你绝杀大人长命百岁颐养天年!”
“唉,我可怜的孩儿啊!”
驼铃说他从小就带着月牙甲面具,除了几个亲密信任之人,从来都未将真面目示人。
我对驼铃的要求是:我要看他的真容。
“难道你长得很丑?”我厚脸皮问。
“只是副皮囊,个人入个人眼咯!”
然后我就不客气地卸下了他的面具。
“!!!”
这真是一张该死的妖魅的绝美的脸。
他的嘴唇很薄,嘴角上扬,透露着丝丝不屑;他的鼻梁很挺,侧面留下幽深的阴影;他的眼睛狭长,仁瞳很黑,深不见底,乍一看又邪恶又玩世不恭;他的眉毛上弧张扬,又增添了几分邪气。
简直就是个邪帝啊!如果还是个怀春的少女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迷恋上他。
将月牙甲重新按在他脸上,我吐槽道:“你可以不要脸了。”
一日我趴在云霄殿对着叹息墙发呆。
“唉、唉、唉、唉…”
无数灵魂在墙上叹息。
泣唱急匆匆跑了进来,拉起我道:“莫莫快随我来。”
尚未从呆滞状态中抽离,下一秒就被唱牵着走了,我对蹲在一侧的阿澈道:“你乖乖在这啊!”
他点点头,继续去听墙上的叹息。
自己是个方向白痴,跟着泣唱在教中绕来绕去,我都转晕了。小跑良久,我们在一座金灿灿的殿宇前停下。
“来这里干嘛呀?”我道,月华殿是小左的寝宫,莫非她出了什么事?
“凌儿,小姐在里面很久都没出来了,唱,担心她。”
泣唱气喘吁吁,说的断断续续。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冲进去。
谁知泣唱拉住我道:“教主也在里面。”
那个神秘莫测悄无声息的段大教主?
“那先听听里面的动静再说。”
我和泣唱潜至窗台下,静心听里面发出的声响。
大殿里不时传出女子咿咿呀呀的啜泣声,她娇柔地喊着:“绝,痛!轻一点儿…不要了!”
然后就是一阵又一阵清晰的撞击声。
我一脸黑线的看着泣唱,她害羞低头道:“教主今日心情不大好,已经进去很久了,我怕小姐承受不住,实在没法儿才来找你的。”
他们在欢爱啊,找我作甚!
脸上的黑线更重了,我只得安静陪着泣唱在月华殿外等待。
段夜绝出来的时候,脸上无一丝表情,他瞥了我们一眼,在婢女和教众的拥簇下消失在长廊拐角处。
我和唱忙跑进大殿,里面一股迷乱的气息,场面慌乱不堪。
“唱…”
大床上赤身裸体的女子发出轻微的求救。
“小姐你还好吧?”
泣唱忙用锦缎被褥裹住凌儿的身体,仍遮不住身上淤青的伤痕。
我替她整理好凌乱的发丝,道:“你想离开这里吗?”
凌儿小鹿似的眼睛朝我眨了眨:“不要,离开,绝…”
她喜欢他啊!
“好,那我陪你一起留在这里。”
那段大教主平日对凌儿是宠到了天上,她要什么他便给她什么,丝毫不介意她心智如痴儿。
是个男人总会有纵欲的时候,可是近段时间这段大教主明显是纵欲过旺。
于是我和泣唱只得一夜夜守在金色的月华大殿外,听殿内的啜泣和求饶之声。
段夜绝说:“凌儿,你是我的宝贝,我珍爱的宝贝。”
在如此宠溺的话语中再用力将她贯穿。
驼铃说天堑崖葬月教要办喜事了。
我心下了然,一定是教主要迎娶凌儿做教主夫人啦。
在这四季不曾交替的天堑崖顶,五大主殿都被装饰的焕然一新,锃光瓦亮、喜气非凡。教中的人流一下子多了起来,祝贺恭喜的江湖人士有之,还有各国交流使节,这种热闹的感觉恍若隔世。
我白天和泣唱一起打扫云霄大殿,晚上负责给叹息墙装入新的魂魄。
又一日,在补完魂裂之后,我听见叹息墙后有着悉悉索索的声响。猫身转到墙壁后,我看到一只翘起的青色屁股做着和我一样的动作正转到前面,我照例对准那屁股就是一脚…
只听一声清脆的“啊!”青衣人抱着屁股跳了起来。
“谁谁谁谁谁?”
青衣人像念急急如律令般问道。
“是你姑奶奶。”我没好气答。
他识得我的声音,开心地转身朝我跑来,谁知又傻愣在原地。
不是夏苍然那臭小子又会是谁?
“你是灰丫头么?”他不太确定。
“你说呢?”
我好意思的斜眼看他。
“姑娘的声音和神情都很像在下的一位故人,可是你长得那么美,我的故人是一位丑丫头,不可能是同一人啊!”他若有所思。
“夏苍然你敢说我是丑丫头!!”我朝他大吼。
“你真的是灰丫头啊。”
夏苍然喜上眉梢:“你变美咯!”
“哼!”
“不要生气啦,和你开玩笑,你原来也很美的!”
花言巧语!
夏苍然说他一直被他老爹夏苍王捆绑在身边,好几次想偷偷溜出苍国又被抓了回去,所以他不能出来找我。
听闻我竟登入了九幽塔中,他战战兢兢:“那妖塔实在太可怕了,莫莫你胆子真大!”
“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出去做任务了,害得你被幽潋发现身份被暗卫围攻。”
“没事啦,老爹不派人来救我了嘛!就是咱们南苍国赫赫有名的大祭司夏娲!”他指指正在大殿拜见段夜绝的一堆人道。
云霄大殿中有一队青衣人马,正缓缓向玄武宝座上的段大教主示意。为首是名白发苍苍的老者,着青色苍穹衣,看上去风姿健朗。在他一旁站着个面色凝重的长发青衣女子,冷冷的目光扫视着大殿里的每一人。
“只可惜鱼木头被那妖后抓了,还吸尽内力惨死于塔中。”
他朝天悲戚。
我把鱼木头托我说的话转告给了他,那小子有瞬间的沉默,然后吐出两个字:“傻瓜。”
“臭小子,要更努力的活着呀,这是鱼侍卫最后的愿望。” 我安慰道。
他甩袖蒙面道:“有机会我一定会报仇的。”
夏苍然就是个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风雅贵公子,武功小伎俩是有点,小智谋是有点,但是心思太单纯,涉世未深,所以经常被别人耍的团团转了。
可是我却会对这类人抱有好感,愿意和他们维持朋友关系。
他们此次浩浩荡荡从苍国来是来和葬月教结盟的。
“灰丫头,我还有个事儿忘记和你说。”他捅捅我,“我觉得你的灵识有点奇怪唉。”
“有什么问题吗?”我忙问,却听得一个青衣侍卫在远处喊,“小公子,快归队,王上在找你呢!”
这厢催促,那厢也在催促,我不愿放他走,遂抓着他的衣袖道:“把话说清楚。”
“被老爹发现我溜出来就惨啦!”他摆出嘘的手势,张牙舞爪地朝青衣侍卫蹦蹦跳跳去。
“你的灵识很不稳定,还有躁动的成分。”
他走时,我对着他说话的口型,推测出了这句话。
☆、二十六、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北方的气温比中原任何一个地区骤降的还要猛烈,在人们没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大降温时,第一场雪也不疾不徐洒下。它们以缓和随意的姿态,宣告这片极北之地冰雪霸主的归临。
铃铃铃~大道上有人策马而过,不过听见的不是马蹄哒哒奔跑之声,而是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在那急急驶过的策马人之后,一名身形瘦小的少年正奋力追赶着。
“小少爷!等等阿铃那!”
那少年腰间系一串金色铃铛不断摇坠。
铃铃铃~铃铃铃~
远处马上之人终于停了,一个健步跳跃而下,雪地上顿时印下两个深厚的脚印。
“蠢阿铃,谁让你不把面具戴好的?老是被人占便宜,本少爷可懒得次次替你解围。”
说话之人是个面色清俊的少年,不过身形更加健硕和挺拔。
“我的少爷啊!阿铃出生就背负祖训,生死守护您,这都愿为您上刀山下油锅了,您可不能在节骨眼上把我抛弃啊!”
自称“阿铃”的瘦弱少年正好赶上,面着一枚半月形面具,小手扶住马鞍,大肆喘气着。
那少爷看着好玩,道:“你老是‘惹祸上身’,本少爷自个儿的麻烦也就够多了,没心思管你这一遭!”
阿铃忙摇住其衣袖,语气卖萌道:“小少爷啊~您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不是阿铃有心提醒,您现在还乖乖待在门中面壁思过呢~哪能如此清闲在外游山玩水闯荡江湖~?”
“闭上你的乌鸦嘴!本少爷是在避难知道么?!”少爷轻松将阿铃拎起,再丢到一边,接着踏上马儿绝尘而去。
“少爷!阿铃没力气追着跑了!”身后面具少年干脆两腿一摊坐在雪地里,仰天大吼。
从出生起即定的宿命既然是无法改变的,那为什么会遇上个这么个难伺候的主啊!
办喜事的同时,天堑崖顶迎来了第一场反复无常的大雪。
这里山脉重峦叠嶂,被白云雾霭环绕,飞鸟时而飞过、时而鸣叫。山脚下的暮西城却是一副春暖花开的景象,百姓自给自足,外界虽战火连天,永远烧不到西南这块宝地。
日子如白驹过隙,反复而过、反复而过。
置身于云霄大殿叹息墙后修补魂裂,殿前正在密谋教众会议,那高高在上的段大教主近日心情甚好,长时间留在教中,而我与他们仅是一墙之隔。
虽是个透明人,别人无暇顾及我的存在,不过他们在殿前说的每句话我都听的清清楚楚,而且还不能过滤掉。
以资历最老的几个长老道:“教主,北幽亡国了。那讨伐幽后一事是否该从长计议?”
曾经响彻中原大陆的沙丘北幽国,彻底消失在滚滚黄沙之中,派出的执行任务的葬月教暗卫皆回报:皇城下落不明、九幽塔下落不明、幽后下落不明。
一夕之间、一夜之变。
“血如意的线索断了。”段夜绝幽幽开口,“塞北还有何新动向?”
底下暗卫出声道:“塞北异族部落大规模变迁,戎狄国的版图又扩大了,有直取中原之势。”
“北幽的消失破除了阻碍戎狄的屏障。”
段夜绝颔首,食指一声声敲击桌面,嗒、嗒、嗒。
时间如沙漏过滤良久,一阵铃铛声风似传音,大家的耳膜都震了震。
铃~~~铛~~~~
“教主,凌儿夫人不肯穿婚服那!!”
如果要找个好地方“避难”的话,当然是去找对他颇好的镜姨啦!踏雪峰有雪景还有美女可赏,想想太划算了!不过为了躲避家族的“追杀令”,他可没那么傻——明目张胆踏入未央宫的大门。
是夜,白雪照得四周通透,天空月朗星疏,大地即是一片明镜。少年轻松翻过宫墙,飞至这个不知名的院子里,看见有素衣女弟子掌灯而过,侧身躲进一旁的假山石。
正打算出来,大院正对的厢房门被打开了。
一双纤足点地,雪白的地面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小脚丫印,一个小女孩从门后闪身而出。
小鹿般清澈大眼,瀑布似的黑发披散在小腰上,她缕缕额前的鬓发,见周围无人,贼贼地傻笑着,一溜烟跑到假山旁的松树下。
“挖呀挖呀,挖。”
女孩不顾厚雪寒冷,沉静在自己的世界中,埋首挖起松树根下的土壤。
那少年明明可以走的,漫漫长夜,他却好奇起来,想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儿想做什么。
古怪也很可爱。
“挖啊挖啊挖~”女孩不断呓语,一双娇嫩的小手都已经冻伤了。
少年刚想上前现身与她说话,不远处一片火光袭来。来人脚步匆匆,有未央宫的素衣女弟子,还有一批打扮讲究手持刀剑的黑衣人。
混乱间最清晰的还是那记铃铛声。
“小少爷快跑啊,大少爷带死士来抓您了!”忠实的小奴仆传来撕心裂肺的喊道。
紧接着便是一记吃痛,小奴仆忍声倒下。
“只有这间院落没有搜了,你确定你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为首掌灯师姐问道,语气和脸色已有不耐。
两排黑衣人让开,一面容冷傲的男子从中走出,刀锋似的脸庞驱散寒风,语气肃杀:“此奴仆乃是舍弟随身侍从,今夜无故在此出现,请问只收女流的未央宫为何收留一名少年,莫不是存心包庇?”
“凌宫主也允诺本少搜宫一事,只剩这间院落,未央宫清白与否,证明给其他五大家族看吧!”
那冷傲男子摆出“六大家族”台面,掌灯师姐顿觉气短,有小师妹在一旁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