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若是不屑攀附权贵的人,那肯定不曾了解过琅琊王氏尊贵,以及对这个王朝的巨大影响力。
君不见,永襄侯府仅是娶了个王氏女,世袭罔替的爵位落在陈秋年手中依然是侯府,而不永襄伯府。
遂此时越来越多达官贵人携着女眷而入,每个贵妇人雍容典雅都含着优雅的笑容,仪态大方,力求一颦一笑都尽善尽美。要知道,琅琊王氏出来的女子,每个都是将规矩吃进了骨子里。谁也不想在陈王氏面前失了面子,哪怕只得一句尚可的夸赞,以后再圈子中,也是一种美谈。
陈秋年站在外仪门前,陪着每个进来的客人寒暄几句,礼数周到。在其身后,奉笔记录的账房下笔如飞记录着贺礼。看着一笔笔进账,陈秋年嘴巴都要咧到耳朵后了,笑的眉不见眼。
莫说什么母子亲情,谁人不知现在的永襄侯陈秋年是当年宗族中过继的继子,而且过继时,陈秋年已然可以娶亲的年龄了。
不说陈秋年面对只是虚长自己十岁的娇俏陈王氏,是否能将那声母亲叫的出口,单单是嫡母和过继嗣子关系,两人便不可能太过亲近。纵使陈秋年的笑容再让人如沐春风,看见的人眼中也依旧带着几分晦暗的色彩。
门前不少官员前来敬贺,陈秋年一一接待。没过多久,又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门前,自其中走下一位身材修长,身着青衣素朴长袍的男子,其后携着公子女眷。
男子面容不过三十,生的是眉眼清隽,身着朴素青衣,只观其言行,便觉得是为来往人群中一股清流。此人正是侯府内华姨娘之兄,华轩,官拜从四品,位居中书侍郎之职位。
见华轩前来,陈秋年心欢喜,遂赶紧迎了上去。要知道华轩经常面见圣颜,可不是他这个清闲的鸿胪寺少卿能比得了的。
哎~想想也是心酸,原本凭借他的才华,如何不能在圣上面前混的脸熟。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尤其是近年来周幽王朝无甚大事,鸿胪寺角落的灰尘都落了一尺厚了。
再说青萍院,陈霜晚此时正在梳妆。
镜中的女童看似不过十岁的年纪,半旧中衣覆盖着纤细瘦弱瘦的扁平身躯。一张不过巴掌大的小脸,五官小巧,眼眶微凹,面色苍白。那不是赛雪的荧亮,而是因为长期贫血身子亏损而形成的苍白之色。
“大小姐,今日是老夫人寿宴,不若奴婢给您找身喜庆的衣服,看着也热闹些。”新来的小丫鬟青枣,翻着箱笼里的衣服,微黄的小脸紧皱。
“你说的不错,今日是祖母寿辰,便穿些鲜亮的衣物。”陈霜晚打量了眼小丫鬟,唇角微翘。如今母亲三年孝期已满,衣物首饰也不能太过素净了,若做这自怨自怜的姿态,不过是徒惹人嫌罢了!
“啊!”小丫鬟紧张皱眉,这可如何是好。箱笼中的袄裙多为白色,浅青色,显然并不适合今日寿宴。
“你将那上锁的箱笼打开,里面应是有颜色亮丽的衣物。”
打开上锁的箱笼,里面整齐的叠着衣裳,颜色也多为喜庆的玫红,桃红、嫩黄等。
“大小姐,这衣服布料摸着真舒服,比那些浅色的衣物好看很多呢,以后大小姐就穿这些。”小丫鬟摸着衣服,只觉得那布料似流水般柔软光滑,尤其上面栩栩如生的花纹图案,自然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陈霜晚忍不住走了过去,摸着衣服,粉唇微抿。“这些衣服都是娘亲在时置办的,用料是上好的锦缎,又有绣娘巧手缝制,自然是好看的。幸好我这身形与三年前相差不多,想来这些衣物也还是能穿的,没有白白糟蹋娘亲的一番心血。”
看着少女水眸带雾犹自含笑的模样,青枣不由动容。大小姐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亲,大小姐一定很想夫人吧!
“就穿这件吧!”
八成新的茜红色的罗绸交领上衣,搭配一件嫩黄色的散纱罗裙,清丽不失明艳。少女的发顶还梳着两个可爱童髻,束上两串明亮圆润的东海明珠,胸前挂着玉石璎珞挂在脖子上。铜镜中,不过巴掌大的小脸,因为布料的映衬多了几分颜色,看着倒还舒心。
“这,是为何?”
“大小姐,奴婢,奴婢只会束童髻。”
少女苍白的面容上泛起一抹异样的潮红,可耻的羞怯了。
“罢了!你随我一起去暖燕堂。”
“是。”
穿过繁花似锦的花园时,陈霜晚看见纷纷落花的桃林下,有一群锦绣着装少女。那少女们衣着明艳,容颜靓丽,有三两人言谈笑颜逐开。有的结伴而行或是坐在树下木凳上,品茶对弈。
陈清容游走在众人之间,宛若穿花蝴蝶一般,她面上永远都挂着大方得体的微笑,与众人寒暄攀谈。言辞妥帖,既不会冷落又不会显得太过谄媚,优雅而又善谈,是她永远都比不上的。
心底既有些羡慕,若是没有二妹妹,会不会就不会衬得她如此不堪吧。
父亲,父亲也会分一点喜欢给自己吗?片刻后陈霜晚恍然回过神来,脸色煞白。明明二妹妹平日对她很好,五妹妹欺负她时,多是二妹妹解围,自己怎能这样想,这样不好。
陈霜晚心中愧疚,忙带着小丫鬟,逃似的离开桃林小路。
“清容,那边匆匆走过的姑娘是谁?为何不与我们这里玩耍?”
“哪里?”不过片刻,陈清容便收回目光,嘴角笑意渐消,道:“可能是个几个忙碌的丫鬟罢了。”
“是吗?看着衣着好似不像丫鬟,而且她驻足看了你许久。”
“姐姐不用在意这些,不是说喜欢那果酒吗?妹妹再让丫鬟给你拿些过来。”
“哎,不是,走的这么急作甚,真是奇怪,明明我也没有问什么啊!”
陈清容头也不回的走出花园,脚下一转,并未去唤丫鬟,反而是去了玉筑小居。
竹林幽静,对刚离开喧嚣后院的陈清容感觉落差极大,心中为自己娘亲鸣不平。明明祖母寿宴明亲忙前忙后累了那么久,今日却连个面都能露,还说什么姨娘不能登堂,免得冲撞了晦气,想想便让人气愤不已。
“娘亲,娘亲,大姐已经去暖燕堂了。”
“二小姐来了,夫人在里间呢,奴婢带您进去。”有丫鬟挑帘而出,为二姑娘引路。
正文 第九章:寿宴清容献千尊
暖燕堂居住着整个永襄侯府最尊贵的女主人,陈王氏。
穿过朱门,琼枝玉树满满种在院落的一侧,盛开着桃粉色的花朵,另一侧有亭台百花,珠帘玉幔,随意之间透着一股怡然自得的风雅。
过了拱月门,便到正院。
门前生着几株花草,以慵懒散漫的姿态盛开。只是一眼扫过,便看清是千金难求的玉色蝴蝶兰。
“王婆婆,今日寿宴热闹,还缺寿星,不知祖母可起身了?”近日陈霜晚也常来暖燕堂拜见祖母,自然混了个脸熟。
守门的婆子忙迎了上来,笑道:“早起了,只不过见这个日头尚早,老夫人又耐不得喧嚣,等过些时辰再去正厅。”
“好,那晚儿去正厅候着祖母。”
王氏施施然而来,身姿优雅,步伐曼妙。“晚娘子来尚早,可是着急赶着给祖母送礼物呢?”
陈霜晚规规矩矩起身行礼,娇娇柔柔唤了一声祖母万福。
少女声拖着长长的,软浓粉糯。那柔弱的小脸上,一双清澈如山涧溪水的眸子孺慕的看着自己,似乎是完全的信任与托付。
孙女怎么像个小兔子一般,真想拉过来揉一揉。
“祖母,晚儿早就备好了礼物,希望祖母会喜欢。”小姑娘正是小小年纪,穿着喜庆的交领裙裳,颜色明艳。
“晚娘子有心了,还记的祖母的寿辰。”王氏面上笑意温和了几分。
“老夫人,侯爷派人来请了。”一名面色严肃的婆子走了进来,出声提醒道。
陈霜晚回眸静视,来人正是祖母身前伺候的桂嬷嬷。
“这么急,既然如此,晚娘子就陪着祖母一起前去正厅吧。”王氏优雅用绣花精美的手帕,压住红润的嘴角一丝不屑的笑意,想着过继嗣子首次为她大办的寿宴,心中不置可否。
“嗯,祖母,晚儿会一直跟着您。”陈霜晚恭敬的回应,小头颅点了又点。
对于端庄贵雅的祖母,令人孺慕的同时又心生距离,陈霜晚自然也是既向往而又惧怕,后来又知道父亲只是祖母的嗣子,就更加恭敬疏远了。
可自上次来仪厅,她就忍不住像是抓住浮木一样想要靠近王氏。
待到祖母坐在正厅的杨枝酸木椅上时,众多贵妇人一一上前拜见寒暄。见到这些影像中似曾相识的面孔,陈霜晚突然有些紧张,颤巍巍的小腿想要逃离此地。然而她不想失礼,抓疼了手心,倔强的扬起眉眼,嘴边含着微笑的弧度,直视每一个来人。
或者是她的眼神太过火热,身前的一位贵妇人见礼后便将目光移到她的身上,唇边含笑道:“这便是侯府的大小姐吧,看着就是个伶俐的孩子。”
贵妇人眉眼含笑,说的很是真诚。可是失怙的孩子总是格外敏感,陈霜晚当然也能看清贵妇人眼底的一丝冷意。
“难得华夫人夸奖了,这孩子平时不喜话多,心底却是良善的。”王氏看向华夫人的眸光笑意不减,不管说话的人是真心抑或假意,都当成是夸赞。
“说起来,按辈分大姑娘还要称呼我一声舅母呢,怎么这般生疏。”华夫人眸中掩笑,笑中的带着得意,以及一丝咄咄逼人。
陈霜晚心里一怔,哪来的什么舅母,她的亲舅母可是在朱府中,这人来攀什么亲戚。
不对,华夫人,陈霜晚旋即定住心神,仔细打量了这名贵妇人。华贵的绫罗覆在贵妇人略显丰腴的身子上,圆盘脸蛋虽然温和美艳,不过皮肤发黄粗糙,眼角浅纹很多,想来之前的生活并不如意。
经由种种猜测,陈霜晚瞪大眼眸,难道是她?
王氏却是面色一沉,厅内的气氛陡然冷了下来,喧嚣渐止,似乎连空气都紧绷了一般。
这华夫人不过是华姨娘的嫂子罢了,哪里当得陈霜晚一声舅母。这不是在落陈霜晚的面子,更是在落朱玉儿的面子。
“华夫人莫说笑了,华大人正当眷宠,是重臣,哪里是我侯府高攀的起的!”这句话可真谓是意味深长,一语双关,却又点到即止,让人领会到其中的寒意。
华大人正当眷宠,是重臣,而侯府勋贵,是宠臣。这重臣和宠臣结交,可不是圣上心中大忌。更何况妾室的亲族,怎当的永襄侯府嫡女一声舅母。
华夫人脸色变了数遍,本就不白的脸庞更黑了,硬是将怒色压了下来,转而阴森的目光刮过陈霜晚。想到夫君那位做妾的妹妹,心中更是不屑,竟让自己丢了脸面。
厅内的贵人个个都是心思活络的,见华夫人在王氏面前吃了瘪,便将她挤了下去。不过是个四品官的夫人,还在想她们面前显摆。
众人哄得老夫人欢喜,又陆陆续续有人夸赞了陈霜晚几句,还有人赠了些小东西。虽然不过是几串玉珠手链,陈霜晚心中也极是欢喜的,因为她许久没有收到礼物了。只是偶尔抬眸时看到被冷在一旁的华夫人,心中也泛起凉意。
陈清容、陈清露两人协同几名贵女而入的时候,看到便是这样一幅画面。平时怯懦平庸的大姐姐,竟然被围在贵妇人身边争相夸赞。
那些夸赞听在耳中,她怎么不觉的脸红。
额,其实她耳朵早就熟了,现在已经麻木了。
紧遂两人其后的陈清熙也是面露讶然,看着这一样一副欢欣的画面,眨眨双眸似有不解。
“那是大姐姐吗,她怎么会在祖母身边?”五姑娘的声线略高,听在众人耳中有些刺耳。
陈清容瞬间下意识皱起了眉头,温和声道:“在桃林时我便看见大姐早早去了暖燕堂,祖母本就喜欢大姐,现在随祖母一起在正厅,也无甚奇怪。”
“都只不过是个外人罢了,还挑着喜欢,哼!”陈清露压下不满的冷哼,只敢在心底叫嚣。平日祖母不出暖燕堂,就连父亲一月都见不得一面。对她们几个孙辈也是不冷不热,可唯独对陈霜晚很是温和。
“看祖母如此欢喜模样,也不知大姐献上的是怎样贺礼?听丫鬟说,好像是大姐亲手抄写的佛经,一字一句最为用心。哎,怕是我这千手观音图也不会如那手抄佛经一般令祖母如此欢喜吧。”陈清容声调拖长,面露伤感,不过盏瞬就挂上了完美的笑意。
旋步上前,优雅福礼道:“孙女清容贺祖母寿辰,请千尊菩萨,聚万福,齐贺今寿。”
厅堂内言谈声一停,尽皆看向堂中聘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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