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讪讪地应着退下了。顾语卿轻轻地说了一声:“慢着。”那婆子本来心里就有鬼,听了顾语卿的声音,腿一下子就软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顾语卿看了她一眼,笑着道:“瞧秦妈妈这是做什么呢,桃香,桂芳,还不把秦妈妈扶起来。我和二姐姐年轻,因着大少奶奶的厚爱,让我们协理着家务。大家也都是办差的老人了,平日里十分辛苦。若是有不对的地方,还望各位妈妈多多指点着。”
下面的婆子们瞧着上头一个□□脸一个唱白脸的两位姑娘,都低头称是,却是不敢再触这个霉头,不然到时候没脸的就是自己了。
吃过饭,两位姑娘各自在旁边的屋子更衣歇息。荷容一边伺候着顾语卿换衣裳,一边有些不解地问道:“三姑娘,秦婆子和朱婆子有些转折亲,近儿走得很近。听闻秦婆子有意说朱婆子的闺女做媳妇儿。”
“这话在我面前说就可以了,在外面可别说了。”顾语卿伸直了手臂,任由她给自己穿上外裳,“若非如此,她怎么会有这个胆子呢。二姐姐已经把面子撑起来了,我总得补上里子才是啊。”
顾语菡这边,她的丫鬟竹影也有些不解:“二姑娘今儿个倒是比往常利落。姑娘今儿,心里不太痛快吗?”
正在看书的顾语菡抬起头来:“嫂子让我和三妹妹一同帮着管事,我是姐姐,自然该担待些。”
“可是,万一下头的人乱嚼舌根。”竹影有些担心。
顾语菡脸上的温和瞬间收敛了很多,正色道:“若是为着别人不嚼舌根,我还当什么姑娘,竟当个泥人就好,不用看不用听不用想。”她往常温和,但是并不代表她懦弱。已经是有人瞧着自己性子绵软,什么为难的都往她这里求。在家里还可以推给母亲嫂子,往后自己当家了可还有谁替自己拿主意吗?万事还不是得靠自己立起来才可以。她这个姐姐,总不能比妹妹还差吧。
“是我说错了,姑娘别生气。”竹影慌忙就要跪下,“我只是怕姑娘这些日子心里不痛快。”
“你这是又错了。”顾语菡拉起了她,“我有什么心里不痛快的别人的话听过也就是了。莫非祖母母亲还会害我不成?若是真的有什么,莫非三妹妹还能瞒过她们不成?今儿这话是我最后一次听见。下面的人,我可就交给你了。”为了三姑娘遮丑才与自己说的亲事,这样的谣言可传不得,损害的是顾家所有女儿的名声。
下午郑姑姑的礼仪课,是这几位姑娘第一次去,大家都早早地就过去了。由于这位姑姑名声在外,又是宫里出来的,几位姑娘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只单单除了顾语姿,她是差不多快要到点儿才来的。
郑姑姑来的时候正好是准点儿。她一来就是先给各位姑娘问好,一举一动每个细节都是一丝不苟,完全挑不出一点儿错。几位姑娘怎么敢受她的礼,都侧开身子不敢受。
郑姑姑直起身子来,目光扫了一圈:“这规矩,哪怕是知道,也需要时时在心,日日在心,时刻谨言慎行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学堂狼藉
自古以来学规矩都是差不多的套路,如果要说经验,只有一个字:练。练走练坐练行礼,练笑练站练吃饭。顾语卿面对那繁复的礼仪只想说一句:穿越到宫里的姐妹们你们辛苦了。
第一堂课就是站。在宫里,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站是必须的。就算是皇帝,各种祭祀活动的时候,那也是要站很久的。不光是宫里,就是在任何地方,站有站姿,坐有坐相都是必须的。顾语卿唯一庆幸的,就是这个时代的姑娘不用缠脚,穿的也是软底的绣鞋。顾语卿按照自己曾经军训的经验,在鞋子里面垫上了一个棉花垫。此刻已经站了快半个时辰了,但是脚下仍旧是软软的不算很累。
顾语灀已经有些站不住了。郑姑姑考虑到她的年龄,放了她休息了。顾语念脸色都有些发白了,仍旧是微微挂着笑在坚持。这几个里面,姿态最端庄,最出挑的人是顾语姿,真的是一点儿晃动都没有,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一点儿变化。
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郑姑姑让大家动动走了一会儿,这才让她们坐下休息。
几位姑娘都是浅浅地坐下,直着脊背。郑姑姑自然留意到了这点儿,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点儿:“平常也要将规矩时刻挂在心头,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松懈。”
半个月后,顾太夫人派人请来了郑姑姑。郑姑姑谢了座儿,坐了个边沿,不卑不亢地回话道:“几位姑娘学得都不错。太夫人平时教导得好。”
顾太夫人见问不出什么来,便叫傅之玟亲自送了郑姑姑回她的院子。顾太夫人心里有些诧异,特意命自己身边的丫鬟去瞧她们上课的形状。一连派了两个,都回来说是几位姑娘学得很不错,其中三姑娘和四姑娘是最常被表扬的。顾太夫人这才放下了心,转而道:“今儿晚上将这两盘菜送与三姑娘和四姑娘那里。还有,今儿个大夫来了之后,领去瞧瞧四太太如何。”
顾语卿听闻消息的时候,还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朝着太夫人的方向作了个揖接过了菜,要跟着送菜的丫鬟梅香过去给太夫人磕头。
梅香连忙止住了顾语卿:“太夫人特意交代了,让姑娘自用便是,不必过去了。”顾语卿这才作罢。
瞧着梅香离开,顾语卿给荷容使了个眼色,自己亲自捧着食盒进了顾三太太日常用饭的花厅,禀明了方才之事。顾三太太瞧了菜,让人去请了暄哥儿和昀哥儿一道过来用饭。
用到一半,离开的荷容过来回话了:“回姑娘,除了姑娘这里,还有四姑娘那边也有,旁人就没有了。”
顾语卿的眼角余光瞄到了昀哥儿瞬间抬起了头。她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示意荷容下去。隔了片刻后她对着顾三太太笑道:“母亲,前儿个我说要送四妹妹两色针线,有事情绊着到现在也没送,等会儿让昀哥儿和我一道过去吧。”
顾三太太瞧见昀哥儿脸上一闪而过的喜色,点了点头:“去吧。”
暄哥儿瞧见顾语卿和昀哥儿都要走,自己不干了,也要跟着他们去。顾语卿无法,只能带着他过去了。
自从上回的事情之后,顾语念特意去找了傅之玟。过后傅之玟去找顾二太太特意请示过,让各房的姑娘搬回了各房。顾语卿说是来给顾语念送针线,其实是为的什么谁都清楚。
顾语卿领着昀哥儿去了顾四太太那里,问好请安后,留下了昀哥儿,自去寻了顾语念,将针线给她。此时天色还亮着,顾语念叫人带了顾语灀出来,让暄哥儿和语灀就在院子里荡秋千玩。
“三姐姐也得了吧。只是没有过去,我这心里头有些惴惴。”瞧着玩得异常开心的两个孩子,顾语念却一脸担忧。
“既是祖母大大方方给你的,你就大大方方接受就是了。”顾语卿对着她眨了眨眼,“又不是避了人,这是祖母疼惜我们呢。”
顾语念的手绞着手帕:“不瞒三姐姐,我心里实是忐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缘故。”
顾语卿摇着团扇对着暄哥儿挥手:“长者赐,不敢辞。往常如何,如今还如何。”顾太夫人这是为她们两个做面子,那自然她们就有做得好的地方,虽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能够被太夫人挂心,对她们倒是利大于弊了。
顾语念往常很少冒头,如今一下子被推到人前,只是一时不适罢了。听了顾语卿的话,她也就丢开了。
她们两个是丢开了,可是有人却不这样想。第二天下午,顾语卿像是往常一样去上学。今儿下午是学习画画。她刚到画室,顿时就惊呆了。
自己平常用的那张桌子上面,五颜六色的颜料倒在桌布上面。自己的画笔什么的散落一地,还有笔洗,也掉在地上碎成了几瓣。而自己旁边的顾语念的桌子,比自己的还惨,竟然都破了一个洞还翻倒在地上。而后面的顾语灀的桌子还好,只是笔架倒了。旁边的顾语菡的桌子上面也只是有些歪斜。顾语卿的目光瞄过其中完全干净整洁的一张格格不入的桌子,不由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还真是让人怀念摄像头啊。
顾语菡几乎是跟她前后脚进来的,一进来看到这个场面,瞬间沉了脸,对着身边的竹影道:“回去禀明大少奶奶,请她拿了钥匙开了库房,搬两张新桌子来,还有一应的桌布笔洗画笔颜料碟子宣纸之类的,快去快回。”
竹影刚走到门口,就碰见了顾语姿。她走得急,差点儿冲撞上去,连忙跪下去:“县主。”
顾语姿退后了一步,捂着胸口,一脸后怕地皱了下眉:“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毛毛躁躁的?有什么事情这么急?二姐姐仁慈,不与你们计较,你自己去领罚吧。”
竹影的身子轻颤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头朝着顾语菡看来。
顾语菡看着这个妹妹,脸上的笑难得的没有了踪影:“多谢县主教导,只是竹影是我让她快些去办事的。她是我院子里的人,就不劳县主你费心了。”顾语菡也是气得急了,一口一个县主,咬词十分重。
顾语姿还想说什么,顾语卿已经开了口:“荷容,你跟着竹影一道去帮着拿些东西吧,别耽误了上课的点儿才是。”
顾语姿仿佛才注意到画室里的狼藉似的,探头看了看,用手帕子捂住了嘴低呼:“怎么变成了这样?”
负责教她们的女先生到的时候,东西还没有拿过来。那女先生之前也是辗转过几家的,一见到这种情况,眉都没皱一下:“今儿个外面的天气凉爽,我们去竹林里面继续学琴吧。将画画的课堂和明日的琴课交换一下。”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自古竹子就被赋予了清高的气节,和悠扬的琴声搭配起来,相得益彰。这位女先生琴棋书画样样皆精,对于这些风雅之事那显然也是惯了的。
顾语卿来自于现代,对于古代女子必学的这些技艺并不是太热衷。围棋仅仅能看出输赢,倒是在姐妹们之间科普了五子棋,并且培养出了秦舒滢这个五子棋高手。习惯了各种签字笔圆珠笔的她,对于拿毛笔写字都得从头学起,自然书是不成的了。画的话,她是学了很多年,可是却是素描和油画,对于工笔画国画这一类,又回到了那个主题——拿毛笔上头去了。唯独对于琴,确切地说应该是古筝,她的兴趣不是一般的大。
在现代小的时候,她曾经在一家茶座看到一个穿着汉服弹古装的女子,眉目如画,在袅袅升起的香里,感觉就如同画上走出来的一般。但是他们很快就搬家了,新搬的小县城里面并没有什么古筝老师。然后就是上学上班,她的这个愿望也就一直搁浅了下来。
说是琴课,其实就是乐器课。顾家的姐妹并不是都是学的古筝,顾语菡学的萧,顾语灀还在学习古琴的入门,顾语念由于病弱,气息不算太足,选了琵琶。同样选了琵琶的还有顾语姿。要出嫁的大姐顾语薇在乐器上面平平,只是能用横笛吹几曲。嫁进来的傅之玟,弹得一手好筝,洞箫也是丝毫不逊色。
顾家的女儿们在琴棋书画上面的天分都不算好,毕竟是武将起家,起来的时间也短,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沉淀。只是京城大多数的女儿都学这个,顾家自然也不能落后了,也不求精,会就行了。毕竟,琴棋书画各占一天,剩下的一天,却是女儿们的骑射课。这在文臣家里,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在竹林里面弹奏着曲子,确实很容易让人心绪安宁。只是,此时宁静的仅仅是这片竹林而已,方才那些不平静的事情,已经传进了顾太夫人的耳朵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房之变
“啪”的一声,佛珠被摔在了黄梨木的榻上,顾太夫人的声音满含怒气:“查,这件事情给我仔仔细细查清楚!我只不过是让人送了两个丫头几盘菜,就有人故意毁坏她们的桌子若是些珠宝首饰,岂不是会要她们的性命了?这是在对我不满吗?”
顾二太太和已经显出肚子的傅之玟连忙上去宽慰顾太夫人。顾二太太一边给顾太夫人顺着气一边道:“母亲,当心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过是几张桌子,媳妇儿马上就派人去查。”说是去查,其实她们心里也清楚,此举针对这三房四房,除此外就只有她们二房和公主所在的五房了,怎么查,这不是心知肚明的事吗?
顾太夫人接过了傅之玟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气稍微顺了些:“不光要把动手的人找出来,还有幕后主使也要给我找出来。这件事情一定要彻查到底!我乏了,你们回去吧。”
顾二太太和傅之玟能怎么着,只能干答应着退了出去。出了院子,傅之玟有些为难地看顾二太太:“母亲,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