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船中的军师,再道什么,自我了断之类的威胁。他妻儿老小还要保命呢!
第五五四章 难弃的缘
明萨返回船舱,仍述也坐回船板上。
但是,他的目光,向方才小魔头看过的船看去。当时小魔头神情急切,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碍于两人假扮的身份,无法问她。
不过,仍述看过那船,他一眼便知,这船是属于他们同一组织的船。
那船自主宫后方驶出,速度之快,是所有组织的车和船共同特点。因为,这船里面,是封闭的。
小魔头方才,是看什么呢?
那船没什么奇怪啊。
那艄公也没有特别。
仍述不解。
……
封闭的船,行至岸边。
它所靠向的岸,是一带隐秘所在。除了同组织的船,会在这里停驻,不会有其他船,会行到这一地带。
船中的鬼面军师,从船上走下来。前方,已经有备好的车马在等候。
他径直走过去,对车马前,静候的那人道:“我要乘船,再回主宫一次,有件事很重要,请替我向尊主秉明,我请求暂回主宫。”
车马前等候那人,现出不能理解的表情。
然而,在鬼面军师一再要求下,他只能听令。
但是,尊主公羽鑫传回的信件中,却吩咐:鬼面军师立即前往青城,不得有误!
鬼面军师隐藏在面具后的脸,猝然一阵抽搐。
虽然没人能看到他的抽搐扭曲,但他五官神情和呼吸,一同死寂的片刻,还是让两个侍从,吓的屏住了呼吸。
这么多年,我自问,为鼎界立尽功劳,鞠躬尽瘁,从没求过尊主什么事,第一次开口请求,便遭到了拒绝。
他甚至不问问,我为何要求赶回去?
鬼面军师嘴角不断地抽搐,这嘲讽的笑,是给他自己的。
但是,无论他对如今的自己,如何不耻。他对这鼎界,如何想要逃离,此刻,他都无法违背鼎界尊主之命。
然而,这一次,他异常坚决。
决不妥协。
他知道,这心底的呼唤,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这呼唤,很可能来自于天地间,唯一知道他是谁的人。
他蹙着眉,深沉再道一句:“请替我再向尊主秉明,我必须回去!否则,我有办法,了结我这具残躯。”
闻言,两侍从一惊,忙将鬼面军师的话,原封不动,再向尊主禀报去。
第二次旨意传来的有些迟,但结果却是对他妥协的。公羽鑫明旨,再给鬼面军师一天时间。
一天后,他必须启程前往青城。这次,他已经拖的够久了!
事实上,从万孚尊主带领菀陵队伍,来到鼎界访问之前,鬼面军师就被命令,前往青城,督导青城之战。
只是,他有意拖延。装作病重,咳到颠簸劳累,便立即送命的程度。不得已,他便在主宫中,多留了几天。
于是,他如愿以偿,偷偷看到了万孚。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万孚的风采依旧。虽然相较年少时,多了些沧桑。但看起来,身为尊主的他,却更加气定沉闲,英气凌云起来。
站在远处,无尽的人群中,他永远是最耀眼的一个。
呼朋引伴,跃马青葱。
鬼面军师,所有思绪,都在看到万孚的那一眼,回到二十年前。
心中颇多感慨,虽然有怨懑,有年少时的嫉妒,但就是没有恨意。人与人之间的感觉,真的很奇怪。
不论他如何怨恨菀陵元老,当年对他和晴致的狠绝。
但他不怨万孚。因为他的心告诉他,万孚不想害他,更不想害晴致。甚至,他尽力想与他们施救。
如愿看过万孚,鼎界主宫,仍然担心鬼面军师的存在,会无意暴露些什么。于是,在他身体好转一些后,便立即命令他前往青城。
远离鼎界。
远离万孚。
……
此刻,鬼面军师,如偿再入封闭的船舱,返程归去。
路上,鬼面军师有些迷糊,在船中昏昏沉沉,仿佛是睡着,又仿佛只是被梦魇所缠。
梦里,他见到了晴致。
也见到了前世的未婚妻。
可是,无论是未婚妻,还是晴致,他都无法抓住她们的手。眼睁睁看她们远离自己,努力去抓,却连指尖都无法触及。
……
“这个段流呀!他这是闹什么?”鼎界尊主公羽鑫,卸下人前的郑重其事,带着他阴柔的腔调,对暗影军师说。
“前些天,他磨蹭不想走,是为见万孚一面。此刻是为什么,我也没想到。”暗影军师沉稳道。
他第一次发觉,对这个鬼面军师,有些难控。
一个一味自卑,隐忍的人,居然对尊主的号令,敢提出质疑。究竟是什么,能让他如此大胆?
暗影军师眼中一亮,遂下令道:“多加人手,将鬼面军师严密保护!他在主宫的一举一动,随时向我禀报!”
“是!”侍卫们在外听令。
“宴席就要开始了,我先去了啊。”公羽鑫说。
暗影军师颔首。
……
万孚尊主,率领三千万岁军,到鼎界出访,已满一月。再过数日,便到了离开之日。
今日,鼎界尊主公羽鑫,再次在主宫,宴请万孚尊主,及菀陵一众英杰。
乘船抵达主宫外围的辛家班,也在主宫侍从的带领下,先查过周身,而后,带他们到宴席大殿的后场去,等候入场献艺。
辛家班都准备好后,鬼面军师的船,才再次抵达主宫。
他一上岸,便径直朝主宫走去。
这一举动,却被主宫侍卫拦下,以他鬼面军师的身份,所有接近万孚尊主的地方,是严令不许进入的。
更何况,此刻,万孚就在主宫大殿中,鬼面军师若进去,可如何是好。
鬼面军师无奈,这样擅闯,确实不妥,很可能触怒公羽鑫,那他连一天的逗留时间都没有了。
不过,他要看的不是万孚,而是辛家班的人。他想一一看过,才知道谁是呼唤他的人。
“辛家班表演完,立即乘船返回吗?”他问大殿外的侍从。
侍从点头应着:“应该是的,晚间,主宫给辛家班预备了返程的船。”
好!
那我便在岸边等着,等辛家班的人尽数出来,登船,也可以仔细看过。
鬼面军师想。
他端坐在岸边石桥上,面对江水茫茫,眼前浮现出一大片岩浆,炽热爆裂的岩浆,吞噬整个世界。
火红的岩浆里,他看到一张脸,他和她,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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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五章 起舞回雪(一)
鬼面军师,痴痴等在岸边。
虽然,他并不知道,他等来的会是什么。他亦不确定,他等来的人,会否给他安慰。还是见到以后,会比以前的挂念,更添几分可悲的绝望。
但是,他就这样默默等着,并且容许这期间,心中充满幸福的希望。
二十年,从未有过的希望。
他满脑思绪,都是过往甜蜜温馨的瞬间,无论是和晴致,还是和前世记忆中的未婚妻。
他从不敢奢望,有一天,任由自己再次对什么事,报以希望。他怕失望,怕绝望,怕再次绝望后,他会等不到大仇得报那一天,就殒身于这异世之中。
但是,自从感受到那个心底声音的呼唤,他清楚地体会到,自己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活人,自然可以有希望!
而此刻,辛家班已经在宴客大殿后场,齐刷刷等待登场献艺。
鼎界尊主公羽鑫,是个极度炫耀之人。他今日,身披一件白狐裘皮大氅。那白狐裘皮,毛长二寸,白如净雪。
一眼看去,公羽鑫即便不是这殿中,座次最高之人,人们的目光,也会尽被这白狐皮吸引去。
两国尊主相互寒暄后入座,各方随臣也恭拜入座。
公羽鑫这个主人,却眼有笑意,踟蹰着不说话,仿佛在等待什么。若是初次见面,可能菀陵随臣不懂。
但这段出访的日子,他们已经见识过公羽鑫多次如此,便不感到稀奇了。
这时,便有鼎界臣子起身来,恭拜颂赞公羽鑫尊主的白狐皮氅。
这毛色,绝无仅有!这工艺,精美绝伦!当真是价值连城,世间孤品。唯有这白狐皮衣,才能衬托尊主的尊威。
公羽鑫听后一笑,骄傲神色,毫不掩饰。笑意盎然的脸上,更陡增几分富贵福态。
他豪笑后,与那恭维的臣子论起来:“百羊之皮,不如一狐之腋。千夫诺诺,不如一士谔谔。
狐无千年不白,这白狐皮,经由大师精工织就,确为无价之宝!
你有眼光!该赏!”
公羽鑫大笑两声,遂命令侍从,将两根粗金端下去,赏给那恭维的臣子。
万孚尊主对公羽鑫的炫耀,早见怪不怪。
菀陵一众随臣,表面在应和,心中却都暗道:白狐裘皮,让这鼎界尊主,看起来更阴的不行。哪有一丝男子的阳刚之气?他还觉得自己挺美……
终于炫耀完毕,公羽鑫才放言恭祝,在座众人吃酒畅聊,一定极尽享用。
而后,辛家班的舞女们,便纷纷登场了。
明萨假扮的如烟,最后压轴出场。一众舞女已进厅中献艺,她躲在帘帷后,偷偷探出头来,观察外面殿中情形。
久违了,万孚尊主。
他看起来,似乎比以前清瘦些许。眉宇间荡存天地之气,看起来,比仍述这个新晋魔尊,自然更俱掌控天下的气势。
大殿之中,无数权贵重臣,还有华贵无比的公羽鑫,高座在上。但是,所有人的光彩加起来,都不及万孚尊主耀眼。
仿佛只要他稳坐在此,就算前有万千敌军,也能让人心中安定。
正在明萨出神之际,身后有人上前来,对她说:“如烟姑娘,做好准备,该你登场了。”
明萨收神回来,这段有些熟悉的旋律之后,便是她出场时机。她微微点头,环顾后方,仍述混在十个奴仆中间,暗暗对她眼神示意。
一切都准备好,下面,便是她登场的时机!
乐律不变,然而,音节之中,猝然停顿。
一抹银色光芒,将整个后堂乍然照亮。十个抬起大鼓的大汉中,仍述假扮的那个,手中一物闪着银色的光。
光芒乍亮那一刻,后堂谱曲演奏的乐工,突然被这光芒短暂控制,让这大殿中的乐曲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滞一分,不知辛家班献艺出了何事。
正在殿中挥袖舞动的十余舞女,此刻刚好分作两队,完全开合。她们分开后,留出一条通道,便是如烟飞上大鼓,进行独舞之际。
然而,分作两队的舞女,同样被这突然停止的乐曲声,弄懵,完全不知后台发生何事。她们也不敢妄动,这是在鼎界主宫,一不小心便小命不保。
仍述手中的银光,瞬即收敛,从后堂众人眼前,飘然远逝,分作九颗光亮星点,一缓,一疾,冲入其余九个,抬着大鼓的壮汉眉心。
而后,仍述抬起大鼓一侧,对其余几个大汉发令道:“上场!”
与此同时,明萨一个纵身,飘落大鼓之上,稳稳落定。其余九个大汉,已经被仍述所控,除了仍述的命令,他们听不到其他声音。
只是机械地抬起大鼓,迈步向台前。
这时,原本被仍述控制的乐工们,也缓过神来,方才发生何事,他们一概不知,只依照短暂空档前的乐律,继续弹奏中断的曲子。
踏着乐工们的乐律,一面可容纳十人舞动的大鼓,出现在殿中众人眼中。
鼓边镶金缀红,十分喜庆。
大鼓之上,更横卧一妙龄女子。
在这音节空档结束后,殿中饮酒作乐的众人,方知这是献艺的舞姬们,刻意留白的乐曲,只为新意。
万孚尊主端起酒杯,方与公羽鑫对饮一杯。放下酒杯的瞬间,他一抬眼,向这一簇舞女身后看过来。
那红缨大鼓之上,万千春色之中,别有闲花一朵。
身着艳丽衣裙广袖的舞女们,已然让出一条通路。后方那鼓面上,斜倚一姿颜姝丽女子,长袖如水,飘然垂地。
万孚心中一震。
这感觉,怎么似乎,曾经感受过?
这鼓上女子,额前垂着红色缨穗,如同她茂密的发丝,红缨趁着拍子,轻飘慢打。她一身雪白之裙,却由火红缨穗,在腰在膝,纷纷点缀。
冰的清宁,火的热情,在她一双清澈的眼眸中,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