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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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章锦- 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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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元抓耳挠腮,彻底糊涂了,在神山中谋划阴谋之人的目的,他完全想不清楚。
      守在暗处一直留意,也未见到明萨丫头出山。护元越发不安,按道理,这丫头武功不赖,不至于被困山中才对。
      当三大派再派弟子进山搜寻时,护元找了个机会,趁神山此际守卫松懈,引开两个守卫,他也进了山中。
      没有地图的他,在里面乱头苍蝇一样的乱撞,一开始也没想如何走出去,他想的是把里面所有地方都找一遍,总会找到明萨丫头。
      晚上等山中弟子都退出山中了,护元还继续在山中徘徊。无论塌陷严重与否的地段,他都尽数找过,尸体看到很多,却没看到明萨。
      虽没找到明萨丫头,但护元的这一趟还是有所收获。他发现了一个散落在土石之中的宝物,透过尘土,透出莹莹蓝光。
      这么多宝物,哼!护元心中冷哼,一旦宝物多到泛滥,便不算什么宝物了。难道谋划之人,想要利用这些宝物做什么乱子?
      山中找不到明萨,护元便又在神山外缘再等七天,仍无明萨丫头的踪迹。护元绕着原地转来转去,心中尽是,天灵灵,地灵灵,明萨丫头聪慧过人,她一定不会有事!
      没见到尸体就一定没事,或许她发现了什么线索,已经偷偷跟踪出去了!护元长老笃定地晃着头,似要挥散心中的不安担忧。
      ……
      菀陵皇城中,接到线人回报的万孚尊主和纵灵师,对明萨和仍述的担忧,要比护元长老更甚。
      玉碎珠沉,受难损身。
      派他们前去青城神山,自知危险重重,却自信认为青年才俊,必会逢凶化吉,究竟……是自己错了?万孚尊主心中责难。
      菀陵在青城神山,绝不只安排了白香、明萨这一条线人链,包括仍述,也只是长青派中的一个线人而已。
      为确保线人的安全,线人与线人之间,也不会全然相识。以防有人背叛,供出更多无辜同伴。
      在进入神山寻宝后,因三派都死去部分人,于是菀陵皇城中存活的线人,试图在菀陵线人都知道的接头处留下记号,叫同伴有所回应。可是一连等了三天,也未见有人回应。
      一般发生了大事,尤其是这种危及生命的大事,线人之间会第一时间接应一次。虽然仍不知对方是谁,但总归向同伴报个平安。
      三天都没有回应,莫不是出了大事……这线人不敢耽搁,便向皇城青鹘传信,盼皇城设法与另外线人联络,以确定他们是否安好。
      然而,万孚尊主心怀忐忑,分别给无情派白香明萨和长青派仍述发了青鹘,而那些青鹘却都在两天后原封不动,带着信条飞了回来。
      这代表青鹘盘旋良久,找不到要收信之人。
      万孚尊主握紧了手中的笔,眼神空泛,无意瞟向身边侍女正在研着的墨,竟觉得松墨一圈圈似磨在自己心上,无比沉重。
      纵灵师再来矗灵殿时,殿里侍从刚要行礼,纵灵师缓缓摇头,做了个手势,示意不要出声,免得扰了正在挥毫泼墨的尊主。
      现在正值正午,是白昼间菀陵皇城最安静的时候。
      纵灵师徐步走进去,隔着几丈开外的距离,看向尽头那张漆木长案。案几八尺八寸,极宽极长。
      万孚尊主身形高大挺拔,凛然立于其后,眉宇英挺,眼神凌厉,带有不可侵犯的威严。让这一张长案也被映衬的稚嫩起来。
      洁白的纸张铺落一地,其上嵌着浓墨篆字,笔走龙蛇,鸾翔凤翥,笔势雄劲,不失飞动之感。
      纵灵师无心吵他,万孚却自己心神不定。
      还没等纵灵师走近,他便抬头一眼,神色清冷萧索,双眼凹陷,犹凝寒霜:“你来了……”

      第三四一章 为情所困(四)

      看到万孚尊主如此憔悴面容,纵灵师怔忪片刻,脚步都变得更缓了。
      “尊主切勿忧心如此,他们必会化险为夷,绝处逢生。”纵灵师镇定了自己的声色,生怕也泄露出自己的担忧,让万孚忧上加忧。
      “……你也道是危险,是绝处……”万孚言语凄怆:“究竟是我太过自负,让他们濒临险境,是我错了!”
      万孚笔下生风,再重重写一个“错”字!
      纵灵师走到万孚身侧,也不多加劝慰。经过大风大浪的万孚,自会调控情绪和心境。如今,再次送信过去,对回信漫长的等待,实在令人焦灼。
      纵灵师在万孚身旁静默旁观,也感到恻然。此刻最为后悔的便是他了,将明萨和仍述派出去,这个决定是他做的,错的是他,悔的是他。
      “给顾庭的信有回应了吗?”万孚搁下笔,木然问道。
      “还没有……想是快了。”纵灵师回应。
      万孚点头,看着案上这许多大小不一,心神不定的“错”字,越发心绪烦乱。这种心绪不宁的感觉,已经久违了。面对大战将至,也没有此刻心痛难抑。
      字里行间,点点行行,总是凄凉。
      最后唯重重地振袖,大步步出门外。若是在驻殿中,再多呆一刻,似乎心都要跳出来。
      万孚目不侧视,一路疾走。当他猝然停下之时,发现面前一座大殿,赫然写着:珞樱殿!殿门口已迎上来一众侍从,齐声拜道:“尊主。”
      万孚微怔,半晌,抬手一挥,侍从们便识趣地散开了,万孚步态悻悻地走进珞樱殿中。身后的侍从们左右相顾,不敢多言。
      明萨郡主身负任务离开殿中已有一年,这时,郡主未回,尊主怎先来到殿中了?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
      依稀记得,第一次带明萨丫头来赏赐给她的珞樱殿,她满脸欣喜。路过园中荷塘,她俏皮地把着扶栏,近窥那高洁的莲荷,却猛然看到她灵动姝丽的娇容映在水中。
      万孚清楚的记得那一刻,花面相映,那张娇颜如芙蓉着露,他不自觉便称赞出口:“圆荷向背,芙蓉深浅,难分花与面。”
      还记得明萨丫头当时赧然一笑,没想到自己竟会毫不避讳地夸赞她吧。
      堂堂尊主,只身来到臣下的驻殿,确实有些越界了,可是万孚停不下走进殿中的脚步。珞樱殿中空荡无人,所有侍从都不知所以地候在殿外不敢近身。
      万孚反手背着,一只手握紧另一个手腕,目光凄然。
      明萨丫头,你可还好?你鬼马精灵,坚韧不屈,怎会有事?为何不给皇城回信?
      你和仍述两个,是我皇城翘楚,怎会如此轻易就出事?
      夏末已至,圆荷依旧,当年清丽如荷的佳人,却一去不返了?梦寻幽香,可能触及?红粉成尘,焉能再睹?
      她的聪颖,坚韧,笃定,倔强,似还在眼前呈一片柔和,却忽然飘失不再。婆娑世界,确有遗憾,但不希望,这遗憾驾临在她年轻的生命中……
      在菀陵皇城接到明萨和仍述可能遇难的消息之前,顾庭已经出使鼎界一段时间。
      自从明萨仍述在西域发现,鼎界的商贸势力超乎想象的强大后,万孚尊主便加重了对鼎界的调查。
      经过多番打探,鼎界确实神秘莫测,似有很多不被世人知晓的谋划。为了深入鼎界探查,万孚尊主借着与鼎界再重新商议贸易协定的机会,将顾庭派到鼎界去。
      顾庭便得了尊主的示意,在鼎界的出使刻意没有一帆风顺,几经协商,还是未能将未来十年的协定定下来。
      这期间,顾庭一直住在鼎界迎贵客的殿中,还时常出入鼎界皇城,有诸多机会可以留心探查。
      然而,顾庭出入鼎界次数越多,越感觉这里不同寻常。
      鼎界尊主公羽鑫,极尽奢华,骄淫无度,但却是个防备心颇重之人。
      鼎界本就是个环水而立的地界,在主要陆地之外,还有多个分散的小岛。其中有一岛屿,与鼎界皇城距离颇近。
      于是公羽鑫下令,将这岛屿命名仙客岛,将岛中极尽华丽装饰。豪华程度不亚于鼎界皇城。这个仙客岛,也就成了他安置其余国邦贵客来出使所居的地界。
      一来,看似鼎界很重视贵客的到来。二来,这样便可以将其余国邦的使者拦在鼎界皇城陆地之外,即使距离很近,中间却有水流相隔。
      若无事想前去探查,会被皇城守卫第一时间发现。这堂而皇之的借口,真是妙绝!
      然而,顾庭在鼎界出使不到半月的时候,木府也来到了仙客岛上。顾庭听闻后,想起在乌孙国与木家老爷曾相谈甚欢,出于礼节便前往拜访。
      却不知,这次木柯儿竟也跟随木老爷和夫人,一同前来。
      见到木柯儿笑靥如花的那一刻,顾庭满脑子都是那夹在乐器包裹中的斑竹叶,斑竹传情,,那片斑竹叶在脑中飘来荡去,盘旋往复,就是落不了地。
      顾庭脸色腾地一红,再未消散。
      从小,顾庭就是菀陵皇城最有名的俊秀公子。才华横溢,清雅不凡。
      有多少皇城女子慕名前来,只为在顾府门外看上一眼。待他成年,拜亲的帖子更是堆满橱柜。
      仍述曾经打趣过顾庭的害羞,你这么有经验,从小便是百花中的仙草,还有什么可害羞的!
      可每次遇到抛下矜持,对他示好的女子,顾庭仍是忍不住脸红不已。
      这次与顾庭在鼎界仙客岛不期而遇,木柯儿更觉得这是神明安排给他二人的缘分。从此之后,顾庭和菀陵军士所在的驻殿,木柯儿便成了常客。
      木柯儿虽主动,却碍于顾庭一直礼貌相待,她也不好多番示意。便常以论琴论音的借口前来拜访。
      木家老爷也不阻拦,反倒推波助澜。时常约上顾庭到木家驻殿用餐。顾庭便不时利用木府与鼎界的熟识,偶尔随木柯儿一同进入鼎界皇城,一边游览一边探查。
      一切如常,却直到顾庭接到了菀陵皇城,万孚尊主猝然发来的急件。

      第三四二章 魔宫之盛(一)

      接到菀陵皇城的信件,尊主信中没有明说,但顾庭知道他暗示的是谁出事了。能让万孚尊主忧虑如此,定是被派去青城神山的明萨和仍述遭遇了不测。
      明萨和仍述的行踪,除了尊主,只有他和纵灵师知道。尊主令他尽早结束鼎界之行,早日启程菀陵。
      顾庭心绪不宁,思归之心已迫在眉睫。但身处鼎界地界,却不能表现出慌乱。不然,鼎界会察觉出端倪,知道菀陵皇城中出了事。
      晓来雨过,一池萍碎。
      这天上午,木柯儿又来到顾庭住处,远远的,便听到顾庭在抚琴。
      听惯了顾庭抚琴,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弹奏长于哀调慢声的古筝。这古筝音色沉郁,似诉似泣。
      起初一段还有些柔和,却就在木柯儿转过回廊的那一步,这曲调似要振起,却忽复跌落。随之而来的是一段疾风骤雨般地繁复之音。
      听得木柯儿怔忪在原地,连呼吸都似不能在这音律中找到缝隙。远观着顾庭紧蹙的双眉,充血的双眼,不知他遇到何事,竟反常如此。
      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过,以为他会一直那样儒雅有礼,斯文有加。这一段急剧的波澜,透着行云飞絮共轻狂的气势,却让木柯儿对顾庭更深了认识。
      情绪乍起,却急煞而止。
      原以为他要继续发泄下去,他却猝然停下了拨弄琴弦的手。一曲急止,园中归于平静,万物还都似困在方才的凄怆中,仍觉万汇哀鸿,天地变色。
      “顾庭?”木柯儿站在远处轻声唤道。
      顾庭目光投来,见木柯儿有些惊诧地看着自己,瞬即收回眉目间的忧郁:“木姑娘。”
      相识已久,攀谈数次,木柯儿已经改称他为顾庭,而他仍礼貌地唤她木姑娘,这其中的距离,唯有他二人感触。
      “出什么事了吗?”木柯儿走近,声音低柔,生怕触动了他忧伤的情绪。
      顾庭一时无话,他侧过身去,长身而立,意态有如疏竹,清俊的脸朝向北面。良久,顾庭凄然道:“从没想过会被一个人,将情绪搅乱至此。”
      什么?
      木柯儿看着他的侧脸,头一次发觉,原来他有心上人了。以往将他的礼貌相待,保持距离都理解做他的君子之行,看来还是自己木讷了。
      “你的心上人,真想象不出她是什么样子…”木柯儿言语怆然,嘴角却掠过一丝微笑,似乎在想象着那个幸福的女子,是有多么姣好的容颜,柔和的性情。
      “她…很好…”顾庭幽幽道,还有下半句未说出口的话是,明萨那么好,一定会吉人天相,转危为安。
      ……
      两日后,顾庭再次前往鼎界皇城,与鼎界相守商谈贸易协定,仍旧未有定论。顾庭借口,出使鼎界时日已长,需要返回菀陵向万孚尊主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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